稳住身形,连曦将四周似在等待皇帝一声令下的禁军环顾了一番。咬牙笑道:“既然你早已知晓,如今却费尽心思引我至此,想必绝不会是单纯想看我如何落魄消亡。你究竟想如何?”
四下的气氛,分外森冷压抑,就仿若箭欲离弦般绷到了极致。一阵微风而过,将连澈的衣袖轻卷得盈盈摆动了几许。
男人凤眸微凝,薄唇轻启,“朕可以考虑放过夏竹烟或是她腹中的孩子。不过在此之前,得看你是否能给出朕想要的东西。”
眸色瞬间凌厉了几分,他继续道:“据实道出你与宿冷离的计划,若是有半点虚假。朕不保证下一刻将会有何事发生。”他低沉深凝的嗓音,宛若来自空幽鬼魅的地狱般,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看向被绑于木桩上的女子,连曦眸中一闪而过的柔情与坚定,就如刹那芳华般绚烂耀眼。
忽的仰起头,他竟是带着微喘的气息咳笑了几声,随即开口道:“自我从花榕府回帝都后,便料到你已洞察出将你行踪之秘暴露给宿冷离的人是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般命大,那样被围剿都没死掉。”
“从你下旨剥我实权,在府中闭门思过后。我便断定,这一切不过是你想扳倒我的前奏。我毕竟是六王爷,而你当时亦无证据证明就是我将你的行踪泄漏的。”
“为了暂时让你放下戒心,我便顺了你意,劫法场救了绾苓。在被你发配去守皇陵之前,我便已与宿冷离暗中达成了协议。他会助我逃出生天,谋夺苍玄江山。”
唇角轻扬,连曦嗤笑了几许,“你知道吗?宿冷离之前与我合作,其中的另一个条件便是想要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便是苏清浅。”
言语中,他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轻轻掠过了站在一旁的清浅,心中冷哼。
连澈,即便你赢了天下,坐拥江山又如何?你虽贵为九五之尊,却注定要孤独终生。我也要你尝尝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相惜一辈子的痛苦!
眸光转向脸色愈发阴沉冷鹜的男人,他轻笑,“只是没想到,月风国到了紧要关头,那宇文浩凌竟是反悔不肯出兵。以至于我们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猛然间,连澈轻抬手腕,修长的指间竟是嵌着数枚闪着寒光的银针。而他的目光,亦是凉漠萧冷到极致,且透着一抹浓重的杀戮之气。
眼梢微挑,他睇了眼连曦,冷冷开口,“夏竹烟潜入皇宫时,所谓的将你们的计划全盘道出,实则也在你们三人的计划当中,是不是?”
看着眼前神色阴鹜的男人,连曦拧了眉,沉声道:“不是。”
顷刻间,只见连澈手腕轻轻一挥,那嵌在指间的数枚银针竟是射向了竹烟高高隆起的肚腹。
与此同时,那女子的身子猛地一抖,小脸倏地苍白了几分。而她的腰腹处,亦是反射性的收缩了几许。除了满脸痛苦的神色,以及那剧烈颤抖的双腿。便只能听到她憋屈沙哑到几乎撕裂的嗓音。
见得此番情景,连曦再也压抑不住翻滚的情绪。紧咬着牙,他意欲冲上前去。却瞬间教禁军的长矛死死的按压在地。
那从上而下的巨大力量,让他的双腿只能屈膝而立。此时,就连一旁的九王爷连彦与池宋,温玉等人都未曾料到皇帝会有这番举动。
几人皆屏息而望,不敢言语,只是相互传递了一记眼色。他们都明白,皇帝已暴怒到了极致。
连澈收了势,蔑视着眼前已然卑微的男人,嗓音亦寒彻入骨,“莫要挑战朕的耐心。朕再问你最后一次,夏竹烟潜入皇宫,也在你们三人的计划之中,是不是?”
谁也不曾想到,连澈竟会将银针毫不犹豫的射向竹烟。而方才那一次,他亦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就连一般练武之人都难以招架得住。又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娇弱女子。而她腹中的孩子,亦是岌岌可危。
强忍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连曦扯着嗓子大吼道:“是!竹烟之所以潜入皇宫引苏清浅出宫,只因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而苏清浅亦从未泄漏过你的任何计划。”
“即便是她在一心为了助你,夜闯未崖县被宿冷离挟持后,都未曾透露过你的计划。而为了刺杀宿冷离,她甚至是不惜以伤害自己的身体来作为代价。”
见惯了大场面的连曦,向来沉静冷然。即便是在面对生死存亡的一刻时,也不曾慌乱过分毫。
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竟是让他全然失了方寸,言语间亦是凌乱了起来。
连澈微垂眼眸,俯视着已单膝跪地的男人。他轻垂于身侧的大掌,已然紧握成拳,而骨节处则早已泛出了微微的青白之色。
眸色凌厉深暗了几许,他沉了嗓音,一字一顿道:“宿冷离由青阳府潜入苍玄,既是欲由昭元河至皇陵将你救出,才会秘入幽莲山庄以来盗取河运通行证。但这只是其一,他的另一个目的又是什么?”
死死盯着痛苦不堪的竹烟,连曦咬牙道:“宿冷离想要得到苏清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可耻的背叛者,因此他利用了秦暮云所饲养的山岚雀,而这鸟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宿冷离。”
“秦暮云爱你,故在她误以为苏清浅的背叛之后,必不会再有所顾忌。届时再利用秦暮云挑拨你们之间的感情,而那时,苏清浅定会对一切心灰意冷。唯有如此情状,这女子才能一心一意的呆在幽黎国。”
一直以来,所有的误会终是在这一刻全数澄清。清浅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瞬竟是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所有。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连澈竟会以这种方式,当着众人的面还她一个清白。
蓦然间,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让原本已沉寂一切再次沸腾了起来。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清浅发现那被绑在木桩上的竹烟脸色已苍白到了极致。而那缠于双腿间的裙摆,竟是隐隐透出了灼眼绯艳的血色。刹那间,那女子的湖绿衣裙上,更是染出了大朵大朵如火焰般耀目的幽糜之花。
女子衣裙上鲜红灼烈的血,瞬间刺伤了连曦的眼。瞪着早已蕴出浓重赤色的双眸,他竟是顶着巨大的力道站了起来,几近疯狂的嘶吼道:“连澈!我已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相告了。请遵守你的承诺,宣太医来,放过竹烟与她腹中的孩子!”
听得他的诉求,连澈却只是挑眉一笑,嗓音阴沉寒漠的轻声开口,“可惜,朕却偏要让你亲眼看着夏竹烟是如何的痛不欲生。睁大你的双眼,仔细瞧着你的孩子是如何在她腹中一点一滴流逝的。”
“这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朕要将清浅所受之苦,加倍的奉还给你们。但若谁想一死了之,朕也绝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连澈此刻的这番话语,终是彻底的激怒了连曦。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被长矛压制住的男人竟是将身旁的禁军全数用内力震开。
目光飞快的将四周环顾一番,他即刻发现了清浅所处的方位。趁着众人一瞬间的慌乱,他提气一个纵跃,用尽全身力气将颤抖不已,且无法再握兵器的右手屈握成拳朝她猛地攻去。
刹那间,连澈以极快的速度闪至了清浅身旁,将她护至了怀中。与此同时,他轻扬的指间,已嵌满了数枚银针。
就在他借助内力将银针推射而出的一瞬,一抹身影竟是挡在了连曦的面前,生生的接下了那本欲攻向清浅的一掌。
早已静立在宫门处的秦暮云,竟是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这一击。那强袭的力道让她瞬间后退了数步,随即跌坐在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是她欠苏清浅的。
在连彦到来之前,她便偷偷的来到这里,且躲在宫门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是她误会了苏清浅,以至于才会发生后续那么多的事。所以此刻,她心甘情愿的替那女子受着。
同样也爱着连澈,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心,绝不输于那女子。但就在所有真相揭开的一瞬,她心中涌起的满满恐惧却是,如今,她仅仅是陪伴在连澈身边,都已毫无可能。
因为在那一瞬,她知道连澈心中永远都只会有苏清浅一人。但若这一掌能换得自己守在他身旁的机会,哪怕只有几时几日,她也愿意。
可下一秒发生的一切,竟是让秦暮云惊惧得忘了移开眼。很久以后,这番场景,仍会在午夜梦回时,离离缠绕在她眼前。
与她相向而对的不远处,连曦突露着青筋的脖颈上,扎满了数枚明晃晃的银针。而在连澈的一声令下,数十名执着长矛的禁军一并将手中的利刃朝连曦刺去。
纷繁的长矛瞬间刺穿了这男人已然苍白干涸的身子,而那利刃入身的伤口处,几乎也无鲜血再度流出。
下一刻,数十名禁军皆将手中的长矛高高举起,而那个被扎在矛刃上的男人,亦被长矛向上的力道挑举而起。这一切,就如同士兵在炫耀大胜之后的战利品一般。
而男人伤口处甩出的零碎残留血迹,则是飞溅到了秦暮云的衣裙与脸颊上。带着颤栗的恐惧,她只觉那点点凝在脸颊上,且弥散着浓重血腥之气的液体竟是冰寒入骨。
就在她的心仍旧惊颤着无法平静,只是猛烈的突突而跳时,身后却传来了那女子低哑痛苦的呻吟之音。而其间,竟还夹杂着众人慌乱的言语。
小手紧紧护上方才胸前承受了连曦狠戾一掌的钝痛之处,她紧咬着牙站了起来。艰难的转过身,她朝前方略显惊乱的人群中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连澈正将那哀哀低吟的女子横抱入怀,随即伸出大掌轻轻的将她小脸埋入自己的胸膛。垂下头,他将唇凑至女子耳际,喃喃的似在她耳畔道着轻柔宽慰的话语。但他怀中的女子,却是一脸痛苦难受的神情。
待这男人抱着清浅与她擦身而过的一瞬,她清晰的从他悬深似海的眼眸中探出了焦虑担忧之色。
男人凝着怀中人儿那神色灼灼的模样,仿若天地都遁形,万物皆如空。只有这女子才是他的一切。
看着男人疾步穿过禁军朝宫中而去的背影,秦暮云只觉心上那无声破开的伤口,已让她疼痛得忘了呼吸。
方才她也受了伤,可这男人自始自终都未曾看过她一眼。也直到如今,她才明了,自己亦从不曾在这男人心上停驻过分毫。
殊不知,她究竟要埋葬多少心伤,学会多么勇敢,才能忍住疼痛,站在有他的地方。
目光仍旧一刻不离的追逐着那抹身影,而她的不远处,却是隐隐响起了池宋焦灼如火的嗓音,“瑾妃娘娘生产在即,我这就去传太医,温玉你且在此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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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让大家久等了,正文结局篇的最后一章将会在今晚或明天放出。(清浅已成功洗冤,所以池宋仍旧称她为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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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1.最终章——守你百岁无忧(3)
一席微凉的风轻卷起男人怀中女子如丝般垂顺盈柔的长发,周遭传来的点点窸窣响动,让清浅微微的阖了阖眼眸。
在她印象中,这男人鲜少会有这般不顾大局的举动。
刚思及此处,那肚腹上因剧烈收缩而传来的临产阵痛,让清浅忽的紧攥上了连澈的衣袖。而她的身子则是不由自主的在男人怀中蜷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紧绷之态,正疾步朝重华殿奔去的男人低头望去。
教他圈抱在怀中的女子因疼痛正死死咬着微微发白的唇瓣,而她苍白的小脸,与紧拧的眉间及额际铺满的轻薄汗珠。都结实的化作了千斤重的大石,堵压在了男人的心上檫。
心脏不由的被揪拽得生生作痛,他只觉自己几乎已无法呼吸,但这令人窒息的痛楚中,竟又带着点点难以察觉的喜悦之情。
四周往来而过的宫人见得皇帝匆匆而行的步履,皆低头下跪,不敢多看一眼。而四下轻扬的风,则是隐隐间透出了一抹初春最早盛开花儿的那袭淡雅之香。
紧了紧手臂,连澈的嗓音沉哑而低柔,“朕早已派人请了弘夫子进宫,你与孩子定会平安无事,放宽心。”男人轻吐而出的言语虽无帝王之势,但那一字一句间,却满满都是他给予她最坚定的许诺湾。
听得男人沉稳坚实的话语,清浅张开眼眸,看向了他神色微绷的侧脸。此时,她则是不由的忆起了方才他因焦急的抱着自己,只对池宋简单的吩咐了几句便疾步奔向重华殿时的情景。
从那刻起,他眼中的焦灼与担忧便不曾减退过分毫。而一路上,他在自己耳畔不断低喃宽慰的话语,竟是有些词不达意。
唇角轻扬,清浅不禁微微笑开。此刻,这男人终不再是往日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好似一切都由他掌控。
原来,他亦有平凡男子会为他人牵绊烦忧的一面。
将小手轻抚上因阵痛而微微发紧的肚腹,清浅甚至能明显的感受到孩子的轻踹。
撇了撇嘴,她微微娇嗔道:“不送我回天牢里了吗?”
头顶上忽然而来的一声轻喝,竟是让她微微一愣。
“胡闹。”
压抑着心上浓沉的怜惜愧疚与爱恋之情,那暗哑低幽的嗓音从连澈喉中缓缓逸出,“从今往后,朕绝不会再让你与孩子受半点委屈。朕会一直陪在你们身旁。”
身子倚靠着男人疾步而行的身形轻轻晃动了几许,待他跨入重华殿院落的一瞬,清浅只觉肚腹上的疼痛稍稍减轻了些许。
略显吃力的支起身子,她将小手圈上他的脖颈,疲惫的阖上眼,轻声探道:“你便如此笃定,这孩子就是你的吗?”
还未等到男人的回应,她便感受到连澈忽然顿住的身形。
“为了她,你竟不惜血溅太和门。连曦与夏竹烟虽然该死,但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又教天下人如何看待,如何评判?”
“如今,你还要将这个身怀孽种的苏清浅带进重华殿生产?哀家死也不会让你做出这等有辱皇室,危害江山社稷之事!”
这忽然而来的怒斥声,惊得清浅即刻张开了眼眸。
眼前,云芳嬷嬷正跪在连澈的脚边挡住了他的去路。而重华殿内的宫人,则是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离他不远处的前方,同之相向而立站于院落中央的妇人,则是闻讯后即刻赶来的广仁圣德太后,瑞景帝的生母。
相较于从前,已带着些许苍老憔悴之态的妇人,正在宫人的搀扶之下,一步步朝连澈而来。
她微颤的双肩与略显急促的呼吸频率,已然使双颊微微充血了几分,而这一切,全然能彰显出这妇人此刻的急迫之情。
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腕,她指着连澈怀中的女子,略显激颤的开口,“难道你全忘记了吗?在这个女人离开的日子里,你是如何在痛苦中煎熬渡过每一日的。”
“而那时,又是谁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在你左右。甚至不惜央求哀家,豁出性命也要随大军一道出征。即便是独自承受这样多的苦痛,伶妃也从未在哀家面前抱怨过半分。”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微微挣扎,连澈将抱着她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似在安抚,“儿子一直敬重母后,亦愿与心爱之人尽守孝道,侍奉母后直至百年。”
“但这并不代表朕会纵容董明与吕辛川,这二人皆犯有欺君之罪,且二人已对其所犯之罪供认不讳。朕已下旨,吕辛川将剥夺官职,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男人蕴满杀意的目光将四周环顾了一番,且神色不耐的掠过了跪在自己脚旁的人。
听得他的言语,太后神色微微一僵,那攥着手中的锦帕力道,已是不由的收拢了几分。他竟私下避过自己的耳目,提审了董明与吕辛川二人。
连澈眸中炽烈的怒火正如海洋般汹涌而至,似要将周遭的一切灼烧毁灭掉。暗沉了眉眼,他继续道:“苏清浅腹中的孩子,乃是朕的孩子!而朕最不愿见到的,便是母后与这犯有欺君之罪的二人有任何牵扯。”
“给彼此留些余地,儿子不想到最后,我们母子间的情分就这样消磨殆尽。”
男人目光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太后,掷地有声的话语缓缓透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番从连澈口中而出的话语,就如圣旨一般,昭示着一切。亦让所有人皆毫无质疑辩驳的余地。
跪于连澈脚边的云芳见得此情景,忙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一心为皇上着想,皇上可莫要被妖女蛊惑了。”
眉间一拧,连澈竟是猛地一脚将她踹开,便大步朝重华殿的正殿行去。
看着痛苦的扑到在地挣扎的妇人,和连澈离去之时眸中的决绝,太后身子倏然一塌,随即略显踉跄的朝后退了一步。她执着锦帕的手因死死的抓着身旁宫人的手背,才不至于让虚软的身子瘫倒在地。
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儿子羽翼已丰,早已到了可以做主一切的年岁。而他亦有能力去左右一切。
苏清浅,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这个女子。只是,因为这女子,她在连澈的身上看到太多不属于一个帝王的情绪,这无疑是致命的。
可如今,他竟是为了这个女子不惜与自己作对。而之前,他因担心自己再度派杀手刺杀苏清浅,便故意对那女子的一切都不闻不问,甚至是将其打入天牢,并应允封秦暮云为后一事。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从而保得这女子周全。
是否她真的错了,错在从一开始便没有站在母亲的角度为自己的儿子考虑。或许她一直以来都因身份低微,且不得先帝的宠爱而对周遭的一切缺乏信任与安全感,而未尝试着去放手相信自己的儿子作为苍玄的皇帝,有智谋,有能力去夺得和守住他想要的一切。
稳了稳身形,她将衣衫轻整,随即环视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宫人。眼梢忽的瞥见隐在院门之后的秦暮云,她轻叹了口气。
声色猛地一厉,太后开口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为瑾妃生产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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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被轻缓的放于龙塌之上,当自己光裸的双脚触碰到微凉且绵软柔滑的锦褥上时,清浅因疼痛而紧绷的身体终是得到了点点舒缓。
周遭的一切,竟是这般熟悉,却又带着些许陌生。那及地的明黄帐幔将内殿与外界的所有统统隔离了开来。
轻嗅着室内香炉中缭绕的淡薄丝暖的幽熏之气,她只觉自己因紧张而锥痛的神经竟是有了些许缓和的痛感。
可下一秒,随着一股暖热的液体从她身下而出,更甚与之前数倍的疼痛便向她阵阵袭来。
再也无法忍受这般痛楚,清浅蜷着身子从喉中迸出了一声低呼。耳畔,不知是谁惊惶的大喊,“瑾妃娘娘破水了!”
顷刻间,内殿跪满了一地的宫人与医女。众人皆连连道:“瑾妃娘娘生产在即,还请皇上回避。”
听得四下而来的声音,清浅从疼痛中转过小脸,看向了从方才起便一直呆在自己身旁的连澈。
男人眉间一蹙,怒斥道:“混账!你们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朕就呆在这里,谁再敢多言一句,朕定斩不饶!”
强忍着剧烈而来的疼痛,清浅用力的握了握连澈紧在自己小手上的大掌,示意教他莫要担心。
而在宫中负责接生的医婆指导下,她双手则是拽上了悬在横梁上而下的两道纱幔,以来借力生产。
肚腹上的疼痛一波接一波的袭来,那疼痛之感相较与之前已更频繁了些许。她周身而出的汗珠,早已将衣裙蕴的潮湿而冷凉。可她腹中的孩子却并无要出来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渐渐虚乏得无力低吟。而她身旁一名负责帮助生产的医女却是紧握着染满鲜血的双手,急急的朝连澈一跪,“皇上,不好了,瑾妃娘娘怕是难产。她腹中应有两个胎儿!”
再也顾不得任何避讳,连澈行至床榻旁坐了下来,轻握上了清浅的手,略显慌乱的开口道:“医女已去告知弘夫子了,朕不会让你与孩子有事的。”
剧烈的生产之痛与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让清浅气息已有些不稳。咬牙定了定神,她看向了一旁神色焦灼的男人。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那往昔清贵幽淡的模样,男人漂亮的五官竟是生生的拧成了一团。
脑海中忽然有些零碎的画面一闪而过,清浅轻笑了一许,“连澈,你是混蛋,都是你害的。”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看得这男人竟是满眼的刺痛之色,随之哑声道:“我是混蛋。”
抱歉,结局的内容比预想的要多些。这边我先发一更,然后继续写着,最后一更会是凌晨发出,但不确定是几点,亲们便不要等了,明天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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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2.最终章——守你百岁无忧(4)
沉蓝如海的天幕中,银月交缠着星辉正闪烁出点点盈柔的光耀。那盘恒在枝头的枯叶,则教偶尔轻拂而来的秋风吹散了一地。
已堆积了些许枝叶的鹅卵石小道上,那刚刚飘散而下的落叶则是随着微扬的风被卷带得更远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