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这男人竟是如此云淡风轻的出现在她面前。
从他眉目间虽能隐隐看到点点憔悴之色,但容颜依旧绝美。而男人身后的禁军亦是威严端肃,气势如虹的静立在不远处。
眼前男人眸色淡淡的凝着她,唇齿轻动,"传朕旨意,苏清浅甚为不敬。即日起,废除其皇妃之位,押回帝都论罪处置。"
清浅一怔,咬了咬牙,却并未言语。只见他转而看向了跪于自己身旁的温玉,"如温将军方才所谏言,你所犯之事,若是论罪,又当如何处置?"他嗓音清淡而出的言语,丝毫无法判断出他此刻的心绪。
"回皇上,论罪当诛。"温玉低头,不卑不亢的应声。
连澈眼梢轻轻一挑,眸色微沉了几分,"好一个温玉,倒是不怕死。"
温玉望向他,随即又重重叩了一首,沉声道:"臣既已跨出这一步,便不会畏惧后果。只要皇上能吸言纳谏,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亦值得。"
男人淡淡一笑,"温将军果然是赤胆忠心。"
温玉定了定神,眸色坚定的开口,"皇上圣明,臣一片丹心,并不后悔今日之举。若是让臣再选择一次,依旧还是如此。"
连澈微扬了下颌,嗓音瞬间冷戾绝决了几分,"既是如此,那朕便赐温玉一死。自尽,念其功劳可留全尸。"他缓缓吐出的字句,蕴满了不容抗拒之气。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大惊。温玉乃是连澈的得力大臣,怎会这样就被赐死,实乃是君心难测。
而此时,跪于地上的温玉亦瞪大了眸子,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顿时大乱。
他已跟随皇上多年,对于皇上的想法尚能揣测出一二。在计划刺杀苏清浅之时,他便早已考虑清楚,如能得手除掉苏清浅,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皇上大怒,要杀了他,只要回了帝都,他便不会死。但若计划没有成功,他未能杀掉苏清浅,那他更不会死,因为皇上并非一名昏君。
可如今皇上竟就在此处,甚至都未曾经由刑部论罪,便当场定了他的处置之法。赐死。
温玉抬眸看着连澈一脸的决然之色,心下一沉。并未多想,他便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一旁的清浅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即将眸光一转,望向了连澈。
这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连澈轻垂眼眸,目光无绪的看着跪地的男人,"温玉,朕给你一次机会。道出你幕后之人,朕便饶你一死。"
看着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温玉淡然开口,"皇上,此事本就是臣一人所为,并无幕后之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温玉既有罪,绝不胆怯承担后果。"
一席语毕,他执起手中长剑,神色凛然的朝自己的脖颈处划去。而此时,离他不远处的一抹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拾起了一枚小石子,朝他投掷而去。
待他反射性的躲避之际,身影几步踏至他身旁,用手掌将他手中的长剑拍落在地。
怔怔的看着地上那柄教阳光耀得炫目泛光的长剑,清浅微微收拢了剧烈疼痛的掌心。
方才那一下的拍打,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稳住身形,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眸光转向了连澈。缓缓行至男人身前,她开口道:"连澈,饶过他,好吗?"她清灵如水的嗓音温温淡淡,却透着几分倔强之气。
连澈凤眸微扬,瞥向她冷冷一笑,"苏清浅,你自身尚且难保,还为他求情?"
"是。"女子坚定灼灼的应声。
连澈唇角轻凝,再度一笑,"即便是他想杀了你?"
"是。"女子目不转睛的凝着他,眸中尽是果决之色。
男人微挑眉梢,继续道:"给朕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清浅眼睫轻眨一许,看了眼跪地的温玉,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思绪一一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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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5.暗中相助
“温将军跟随皇上多年,在朝为官刚正不阿,且助皇上铲除过不少奸邪。连曦叛乱中,他曾率军援未崖县于为难之中。而这一次攻打幽黎国,他亦是战功赫赫。”
“我并不怨恨他,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就温将军的立场而言,我能理解。倘若是换做是我,兴许也会这样做。”
“所以纵使他犯有死罪,但还请皇上能让其将功折罪。如若皇上就此罔顾忠臣的性命,那与前朝帝君的昏庸之举又有何不同。”
她目光转向眼前负手而立的男人,不紧不慢的道着言语,丝毫不去理会他神色上的细微变化。
女子话语一出,温玉便眸色震惊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清浅,目光随之落定在她隆起的肚腹上槎。
而清浅眼前的男人却是微微皱起了眉,眸中轻泛出一许敏锐凌厉之色。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的凝着她。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向了连澈,皆静候着这个尊贵男人的决断。
良久,连澈淡淡笑开,若有所思道:“好一个立场不同。”眸光一转,他轻扫了眼温玉,冷冷开口,“若朕强行赐死温将军,反倒是会落得昏君的骂名。扫”
“既然如此,朕便将温将军降为禁军分营统领,戴罪立功。”
看着眼前神色威肃,清贵冷然的男人,温玉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竟有一种瞬间被移开的感觉。
全身紧绷的肌肉顷刻间松懈,他暗暗缓了口气,伏在地上叩首谢恩。
恐怕这一辈子,他的所思所想都不及皇上的智谋一二。且妄自揣测圣意之事,往后亦是万万不可。
眸光缓缓掠过仍旧跪伏在地的男人,连澈轻眯眼眸,沉声道:“温玉,你该明白朕最厌恶的是什么,莫要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看着眼前一个神色端肃,一个信守臣服的二人。清浅不禁疑惑了几分,看样子,连澈并未真正打算取温玉的性命。
她了解这个男人,若是他真要温玉死,绝不会给她求情的机会。只是,她不懂,这男人为何要助她卖温玉一个人情。
此时,几片枯黄的树叶缓缓飘散而下,朝男人身旁落去。阳光浅浅的耀至树叶之上,将那姜黄之色映衬出一许明媚之缤。
男人不由侧过脸,望向了那徐徐倾散落叶的树木。
去年的冬季,亦如此情此景。二人在用膳过后,经常会外出遛食。他总是这样静静的立在树下,而她则是在他周围欢快的走来踏去…
心中生了一抹轻暖,清浅竟是情不自禁的朝他走近了几步。连澈忽的转过头,看向了立于自己身侧的女子。
二人眸光交汇,视线久久不曾散去。心中微微激荡起一许涟漪,清浅正想开口之际,他却淡淡开口“传朕旨意,禁军就地扎营,明日启程回帝都。”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朝空旷之地的入口踏去。男人刚行出几步,清浅便加快步履追至了他身后,带着些许试探之意,缓缓开口,“连澈,你曾说过,若我们有了孩子,待他长到可肆意跑跳的年岁。你会在春日里带他去永惜河畔看落英缤纷,会在冬日里带他去秋露山观暮雪之景。”
眸光深凝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她终是将心中的一番话语道了出来。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那道缓行而去的身影亦是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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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淡淡的思绪,清浅仍侧身轻倚在软榻上。厢房中,缭绕的依旧是轻薄温凝的幽香,她小手则是放在隆起的肚腹上,来回轻抚。
那日之后,她回了宫,便一直呆在这里,静静的渡过了几日。
此次皇帝凯旋还朝之际,正临近了新春佳节。宫中各处都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而太后由于心系亲征的皇帝,则一直都在山上的宗庙焚香祷告,以求祖宗保佑苍玄大军能大获全胜。
因此在皇帝亲征这段时日,太后都在宗庙内为他祈福。而在皇帝还朝的前一日,她才从宗庙祭祖回到了宫中。
即便是刚还朝回宫,连澈便已开始正常的早朝以及处理政务。但近日在宫中流传最多的言论,却是伶妃秘密随皇帝亲征一事。
众人无不惊讶,如此重要的战役,她竟可随军同行。想来这皇帝对她是极其宠爱纵容的。
一路缓行在宫中的花树小道上,秦暮云目光落向了手臂间轻挽的食篮,朝着永宁宫的方向而去。
自太后从宗庙回宫后,便对外宣称感染了风寒,甚至是将每日妃嫔的请安之礼也免了。
这几日,太后亦是未曾出过永宁宫,只是专心在宫中静养。
而她却终是有些按捺不住,打算亲自来给太后请安一番。只因她在离宫随军出征前,曾与太后立下了约定。
一路之上,来往的宫女太监,皆会停驻下来朝她行礼。
刚踏入永宁宫,她便瞧见一名略显眼生的宫女正在训斥平日里替太后绾发的春杏。看了眼二人,秦暮云并未多想,便朝大殿内跨去。
女子刚一进入,便有一名宫女走过来接下了她手中的食篮,随即开口道:“伶妃娘娘,太医正在为太后娘娘诊脉,请娘娘稍后片刻。”
秦暮云点了点头,她小脸一侧,目光轻轻探向了内殿的珠帘后。而珠帘内,正隐隐传来了张太医的声音。
听得这嗓音,她不禁疑惑了几分。张太医乃是皇上的御用太医,此时怎会出现在永宁宫。宫中皇帝与太后的诊治医师,都是有单独配置的。
正待她暗自思虑之际,张太医忽的从内殿踏了出来。而她亦注意到,在他第一眼看到自己之时,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似乎并未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隐去眸中的异色,张太医神情自若的朝她走了过来。
而二人正不咸不淡的寒暄着太后病情之时,内殿传来了妇人略显喑哑的嗓音,“是伶妃来了吗?进来吧。”
听得此言,张太医倒也识趣,他忙朝秦暮云施了一记礼退下。而她则是缓缓朝内殿踏去。
在红木椅上坐落,她眸光轻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珠帘后的妇人。透过凝着栩栩华光的珠帘,她隐约能瞧见太后略显憔悴的容颜,且伴着她偶尔微哑的轻咳。如此,她可确定太后身子果真有些抱恙。
眸光轻转,秦暮云示意宫女将自己准备的温补汤膳端来。接过白玉小碗,她站了起身,“自伴皇上亲征回宫后,臣妾便得知了太后娘娘抱恙在身之事。因目前正由太医悉心调理着身子,臣妾怕惊扰了太后娘娘休息,便一直到今日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这实属不孝之举。”
“因此今日臣妾前来永宁宫之时,特地为太后娘娘备了温补的汤膳,以助太后娘娘能早日康复。还望太后娘娘不嫌臣妾粗苯。”
听得此言,太后则是缓缓开口道:“伶妃此次随军出征,侍奉皇上安好。如今他凯旋还朝,你亦是功劳不小。”
一旁的宫女在太后的授意下,端过了她手中的汤膳,朝珠帘处行去。在珠帘掀起的一瞬,秦暮云目光紧锁着趟与软榻上的妇人,应道:“臣妾只是尽了本分而已,不敢妄自贪功。”
珠帘后,缓缓传来妇人温淡的轻笑之音,“既然皇上让你随侍,必然是相信你的能力。你便不必推脱了。”
秦暮云微凝了眉眼,将隐于掌心的物件紧紧的捏了捏。
“也不知这太医开了何种药方,服用之后虽是缓解了病情,但白天却总是隐隐犯困。你若无重要之事,便不必来给哀家请安了。”太后将指尖轻抚上额际,缓缓的揉了揉,嗓音更是透出了一抹慵懒疲累之态。
秦暮云轻垂眼眸,忙站了起身,“若是如此,臣妾便不叨扰太后娘娘休息了。臣妾送来的汤膳中特地放了千年灵芝等几味补气安神的药材,想必对太后娘娘的身子恢复,应是有些许帮助的。太后娘娘闲暇时,可服用一些。”
“嗯,哀家记得了。”
缓缓朝珠帘后的妇人施了一记礼,她转身朝殿外踏去。
待女子不紧不慢的行出永宁宫,四下空无一人时。她缓缓摊开了掌心,静静的凝着掌中的物件。
为何太后之举会如此奇怪?
正文 306.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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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身影乘着萧冷的月夜在宫中小道上匆匆而行,此人一路上颇为谨慎小心,甚至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路中往来的太监宫女。
踏出花树小道,身影拐入了永宁宫的大院。看了眼殿门处,他再次加快了步履朝前而去。而这抹略略惊惶的身影,正是白天里给太后看诊的张太医。
一名宫女缓缓踏入殿门,行至了内殿的珠帘处。福了福身子,她朝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妇人开口道:“太后娘娘,皇上今夜翻了伶妃娘娘的绿头牌,估摸着这会该是去了寒香宫。”
倚于软榻上的太后缓缓张开眼眸,轻转了一许手中的佛珠,摆了摆手,“下去吧,去门口接应着云芳。她年岁大了,眼神不太好使。这般走夜路,怕是有些辛苦。琬”
宫女忙应了一声,径自退出了大殿。此时的内殿中,正飘散着淡淡的檀香之气,而那轻轻摇曳的烛火也分外柔和温熙。
教另外的宫女伺候着服下汤药后,妇人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便示意殿中随侍的人全数退下了。
而此时,张太医却是教一名宫女领了进来。看了眼软榻上的妇人,他忙掀了衣摆,跪了下来藤。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并未看他,只是淡淡道:“张太医来的倒是准时。”
张太医忙叩了一首,声色灼灼的开口,“太后娘娘有吩咐,臣岂敢怠慢。只是望太后娘娘能看在臣肝脑涂地的份上,网开一面。”
听得此言,太后微微一笑,“张太医此话严重了。但若你敢诓骗哀家,那自然你的家人也会陪着你一起死。”她淡薄如云的嗓音,道”出的却是这般残酷无情的言语。
跪伏于地的男人忙再度叩了一首,“还望太后娘娘明鉴,臣已是知无不言,若有半分虚假,必然万劫不复。”
就在太后从宗庙回宫后的某一日,她派了云芳传唤他至永宁宫。却不想,原来这妇人早就知晓所有的事。
而他亦终究是因家人已被太后掌控,因此不得已将一切皆全盘托出,其中也包括那女子的藏身之处。
“她目前情况如何了?”妇人悠然的嗓音缓缓从珠帘后透出。
张太医眉目一凛,忙应道:“回太后娘娘,目前她已有孕六月有余。因体质较弱,她腹中胎儿的脉息亦不甚平稳,恐有小产的迹象。但这几日经调理过后,已日趋稳定。”
他话音刚落,一名宫女便缓缓从殿门处踏了进来,行至珠帘前福了福身子,“太后娘娘,云芳嬷嬷已回来了。”
太后微微颔首,示意她退下。片刻后,云芳便引着一名身着斗篷的女子进入了大殿。
而此时,太后亦下了旨意,示意护卫把守好宫中各处,禁止有人随意出入。
永宁宫的殿门被缓缓掩上,此刻的大殿内,便只剩太后,云芳,张太医以及方才进来的那名女子。
视线透过珠帘,太后细细的打量着这名身着斗篷的女子,目光最终落定在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上。
这六个多月的肚腹相较于其他有孕的女子而言,是显得更大了些许。
唇角一扬,她忽的轻笑,“夏竹烟,别来无恙。”
身着斗篷的女子小手一伸,将戴与头上的幕离缓缓摘了下来。她如今的容颜相较于从前似乎憔悴了点点,且身形亦是清瘦了些许。
目光直直的探向眼前的妇人,她淡淡道:“太后娘娘万福。”
张太医见说话的女子果真是竹烟后,暗暗的松了口气。待他眸光转向已站了起身,正一步一步朝竹烟而去的太后时,心中却顿时疑惑了几分。
看着妇人稳健的步履,她并非是身子有恙之人。
缓缓行至竹烟身前站定,她只是轻轻的打量着这女子,并未言语。
女子毫不避讳的承着妇人探视的目光,亦回望着她。片刻后,竹烟轻声道:“民女未曾想过,还能有再见太后娘娘的一日。”
“想必你已从云芳那里知晓哀家此次唤你前来的意图,只要你好好配合,哀家答应让你与皇上再续前缘。”太后眉眼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今夜,她秘密下诏让云芳带着自己的懿旨与令牌,去将暗藏在宫中的竹烟带了出来。
妇人此言一出,竹烟心中竟是一惊。
尽管女子此刻神色淡凝如水,但从她原本黯然的眸中生出的几许璀璨之耀,已彰显出,她仍是难掩心中的狂喜。
微微倾身,她朝太后施了一记礼。正待她想开口说什么之际,身侧却忽的闪出了一抹身影。来人指尖轻拂过女子的睡穴,她身子瞬间一软,便倒在了此人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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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中轻闪着橘暖的烛火,清浅正静倚与软榻上看着手中的书卷。
这段日子以来,每到这个时候,外面便会隐约传来宫中禁军巡逻路过的动静。虽然响动颇为轻微,但因这间厢房甚是安静,因此那些声响每每都教她听了去。
翻动着手中的书卷,她轻哼着小曲。这个时代,连播放音乐的物件都没有,那她便亲自唱吧,这胎教还是不能忽略的。
只要能放松心境,性情大好,她便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宫中谁爱争爱抢,便随了那些人去,只要不影响到她便好。
此时,安宁静谧的厢房中,忽的生了一道剧烈清脆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拿石子砸在了窗棂上。
听得此响动,清浅不禁疑惑了几分,她放下手中书卷,直起身子朝窗棂处而去。
伸手将窗棂微微打开了些许,冷冽的晚风瞬间便灌窗而入。而窗外,一如往常一样,并无任何异常。
缓缓掩上窗棂,她行至了厢房门口。刚拉开雕花木门,便有一抹淡淡的幽凝之香飘入了房间。
清浅皱了皱眉,没过多久,她便开始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瘫软了些许。身形微微一倾,她小手扶上了门栏。
缓缓眨了眨眼睫,在她视线清晰模糊交替的一瞬,一名蒙面黑衣人忽的窜至了她身前。一眼,她便瞧见了来人轻垂而下的手中那闪着寒戾光芒的匕首。
清浅大惊,下意识的想要朝后闪躲,可她绵软的双腿竟似毫无气力般定在了原地,完全无法动弹。蹬大眼眸,她看向了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此人的眸中已然染满了浓烈的杀戮之气。
若按常理来断,此时怎会有刺客潜入。
见眼前女子已无法动弹分毫,亦不能挣扎与呼叫。黑衣人将手中的匕首一扬,猛地朝她心脏所在的位置刺去。
一阵利器入肉的钝哑声瞬间而来,而清浅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她耳畔响彻着痛苦的哀号之音,那名黑衣人已被一支金羽箭穿膛而过。
这支箭是从此人背后进入。瞬间,那淡淡的幽凝之气便被浓重的血腥气息掩盖。而此时,又一支箭精准的从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霎时,黑衣人便软软的朝地面倒去,已然没了气息。
清浅一怔,将目光转向了院中。那手握弓弦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竟是几日前欲夺她性命的温玉。
而他手中的箭,却并无收势之意,那弓弦依旧是拉至满盈。他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而来。
清浅神色镇定的看着已在自己面前站定的男人,轻笑,“温将军可是还想再杀我一次?”
良久,温玉忽的挑眉一笑,沉声道:“今夜我救你一次,你我从此互不相欠。我温玉,平生最不喜欠人情。”
他眸光一转,收起了手中的弓箭。
此刻,清浅终是彻底放松了紧绷的身子,由于方才过于紧张,她似乎是动了胎气,肚腹竟是有些隐隐作痛。
身子微微一倾,她竟是要缓缓的滑坐于地。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坐到冰冷的地面上时,温玉却是一手扶上了她的手臂,将她搀至了软榻上落座。
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瓶,他递至了女子手中。清浅接过,将小瓶放在鼻端轻嗅了几许,那绵软无力的感觉竟是缓和了些许。
休息了片刻,她已不再似方才那般难受。瞥了眼仍立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她疑惑道:“你怎会知道今夜将有人取我性命?”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温玉淡淡应声。
清浅撇了撇嘴,冷冷一笑,“莫非你不想取我性命了?”
温玉眸光一凝,认真的看着眼前女子,嗓音微沉,“想。不过我会找出你背叛的证据,以罪论处。”
清浅没好气的瞪了眼身旁的男人,真是个死脑筋,固执狂。
正待她轻皱了眉,思疑着今日之事时,温玉忽的开口道:“不过眼下,我更想引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温玉并不想告诉她将去之地,只是淡淡一笑,“去证明你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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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7.朕会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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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一名太监提着灯笼穿行在宫墙中。缓缓敲着手中打更的铜锣,他行至了通往颐泰门的小道上。
下一片沉寂幽然,而远远的,他却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听得此番动静,他心中一沉,这般时辰了,怎会还有人在此处。
太监将灯笼举至前方照了照,却只是悠长漆黑得一眼望不到头。但那脚步声,亦未停歇,且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片刻后,他终是缓缓看清了来人,是一乘华贵的轿撵。而轿撵的一旁,一名宫女正搀扶着一位步履蹒跚的嬷嬷缓步而行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