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派人去禀报了,”书儿喘了几口气,忽然上前几步,气喘吁吁道,“少夫人,她,还没死,大夫已经赶过去了。”
墨瑶已经走到了苑门边,听到这话,却是顿住了脚步,转头眸光冷冷地看向书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儿见墨瑶面色不善,心里一凛,忙小心翼翼地汇报,“今天蝶儿奉了夫人之命,去了沛巧那里,告诉她夫人已帮她寻好了亲事,这回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说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不知怎么,一顿午膳的工夫,就变了卦了。奴婢刚才去给少夫人拿衣裳,那张管事告诉奴婢说,沛巧一边浣衣一边哭,浣到一半了就突然跳了河,幸好当时还有两个浣衣的婆子在,把她救了上来,没死成。”
墨瑶此时已是完全明白了过来,当下轻吁了口气,摇摇头,“没事就好,过几天就是爷爷的寿辰,若是出了白事,怕是不吉利。此事既然是娘出面的,那我就不过去了,自当有娘来决断。”她这会要是过去了,估计沛巧更想死。
“啊?少夫人不去看看?”书儿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可是很想看看这少夫人和沛巧的激情碰面,这才稍微又夸大了些来禀报的,怎么成这样了?这少夫人若是个柔性子的,至少会沛巧施些同情心,若是个硬性子的,那也会去看个热闹,怎地就把她这样晾着了?
“怎么,你很想我去?” 墨瑶转过身,似笑非笑。
“没有,没有。”书儿连连摆手,“奴婢去拿衣裳,刚才急的,都忘了拿回来,这就去。”
至回了房,墨瑶才对青花吩咐道,“去备些个东西,看看她,这件事,你等晚上夫君回来时,和裴十说一下,当然,最好是当着夫君的面。”
“是。”青花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小姐,你真的不去看看?若是不去,还指不定那些人怎么编排呢。”
“不去,”墨瑶叹了口气,“若是去了,才有的编排。”她东西也送了,贴身丫头也派了,还有什么好编的?总之,没出人命,已是万幸。她要真去了,那沛巧万一受了什么“刺激”,她可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
裴煜回府之时,已是暮落时分。
正准备回锦秋苑时,却听青花来禀告了沛巧自杀的事情。思来想去,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墨瑶开口,于是,想了想,还是掉转方向,先去了莫离居。
晚膳之后,墨瑶便一直靠在树下纳凉,书儿坐在旁边打扇,画儿则泡了壶茶,侍候在了旁边。
整个院子里,已被几个勤快的丫头早晚熏了驱蚊的熏香,没有蚊虫,却隐有一股幽淡的轻香,沁人心脾。
往日一向悠然自得的墨瑶,此时却是有些心神不宁。
直至就寝时分,裴煜破例的没有准时回房。
几个丫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到门口张望了几次。墨瑶凝着满天星斗,也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他还想逃避。再这般下去,她,真的是要放弃了。
正在思忖间,门口忽然响起了蝶儿细细的声音,“少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墨瑶一怔,随即问道,“何事?说罢。”这丫头是裴夫人的贴身丫头,此时来到这里做甚?
蝶儿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到墨瑶身边,悄声道,“少夫人,奴婢的一个姐妹,浣衣房的丫头桐儿,来告诉奴婢,说是那沛巧刚才悄悄的去找爷了。”
墨瑶闻言又是一怔,想了一会,摇了摇头,“由她去找罢,要不要见她,那是夫君的事。”沛巧去找裴煜,那说明,她倒是也想从他那里得到个答案吧?不知裴煜会如何?逃?她倒要看看,这般个情形,他再怎么去逃避。
“可是……”蝶儿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声音有些恨恨的味道,“要真的出了什么夫人不愿看到的事,夫人怕是要受气,夫人的身子,这几日里,已是越发的差了。”
墨瑶有些无奈,轻瞥了她一眼,“那你说我能如何?这本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裴夫人不喜欢沛巧,她能理解。可是,关键得看裴煜喜不喜欢,不是?
蝶儿却是语气凛然,对沛巧十分不满,“爷毕竟是少夫人的夫君,这种事情,沛巧即便为妾,那也是少夫人该管的事,所以,奴婢的意思,少夫人该去看看。”
墨瑶想了想,缓缓站起身,“那就去看看罢。”虽然,她不愿意去做这所谓的抓奸之事,可是,看蝶儿的态度,那绝对是婆婆大人的命令。也罢,她不妨去当面和他说个清楚。
————
画儿和书儿提着宫灯在前引路,一晃一晃的灯火下,偶有几只小青蛙窜了出来,像是在凑着热闹。
墨瑶摇着团扇走在长廊上,只觉得莫名的闷热,这时已至夏末,为何这夜里,竟无半丝凉风?
几人行至莫离居的东侧之时,墨瑶却是蓦然止住了脚步。
这是她比较喜欢的一处幽静角落,种着几颗桂花树。树下的石凳石桌,与西峯山庄的临水阁里,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往日她常爱来此坐坐,可是今夜的这里,却让她已不想也迈不动步伐。
夜,很静。身后的第四十五章 ...
轻月如纱,灯火微晃。
女子柔媚的声音仍在持续,而裴煜,却并未再开口。
墨瑶默默地转身,无意识地将眼光投向远处巍然的庭院。白日里华丽的亭台楼阁在细月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面目不清。而那影影绰绰的灯火树影,却是暗沉沉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姐。”青花担心地轻唤了一声。姑爷,竟是如此让小姐失望么?
“回房。”墨瑶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两个字。以裴煜的功力,也许,早已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
第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很简单的几个字,却是意义那般的深远。
她忽然觉得有些倦了,看到了又如何?又何必让大家难堪?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默许,哪里容得了沛巧说那么多话?她竟然,莫名的成了第三者?
“少夫人!”蝶儿清脆地唤了一声,似在提醒墨瑶此行来的目的。
墨瑶却是嗤然讽笑,转身冷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那么爱看戏?”
蝶儿吓得身子一颤,欲再说什么,却被墨瑶冰冷的眼神给生生的吞了回去。
“爱看的,留下来看。不爱看的,随我回房。”她不管今天这出戏是谁的意思,至少,她墨瑶,已经没有兴趣去演。
“少夫人请留步。”一道黑影迅速地掠到了墨瑶面前,咚地一声跪了下来。随之那片桂花林中,传出了女子的惊呼声,以及一声砰然的重响。
“属下见过少夫人。”裴十垂首抱拳,语气恭敬,“爷正打算回苑子就寝。”
墨瑶顿住脚步。沉默一会,却是微微一笑,“此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夫君自做他爱做的事,裴十,你拦着我却是为何?”
“少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裴十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一边忙忙的叩头。
“那你待要如何?”墨瑶瞅着裴十着急的样子,只觉得更为好笑。他自己不出来解释,他的侍卫倒是出来拦着她,这算是哪回事?
“爷中了药。”裴十咬着牙解释了一句。以爷的身份功力,中了这种药确实不太光彩,可此时非彼时,已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以少夫人的脾气,要是这会不说清楚,爷那个别扭脾气,怕是要吃苦头。
“中了药?”墨瑶微有诧异,却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蝶儿。如果她没看错,这丫头的眼里,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既然夫君身子不舒服……裴十,你该速速去请太医才是。”
“爷现在不方便,还请少夫人过去帮忙一下。”裴十表情恳切严肃。
墨瑶沉默,却是不愿动脚。他还能和沛巧亲热,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非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着她的夫君,搂着另外一个女人,再任由得她们研究她的情绪?
“瑶儿,你过来。”裴煜的声音缓缓响起,有些不易察觉的急促,不若往日的清冷,似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墨瑶忽然笑了笑。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都喜欢这样彼此试探吗?
“小姐。”青花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去罢。”既然身还在裴府,那她,自然会做该做的事。比如,给裴夫人一个交待。
————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沛巧。她正匍在裴煜脚边,神情看似有些痛苦。可即便如此,在朦胧的月色下,依稀可以辩出,这是一个非常精致的美人。
腰若素柳,身姿婀娜。细薄的夏衫此时已滑到了肩头,粉色的肚兜映衬着玉色的肌肤,如一朵婉约的芙蓉花,清纯诱人。
裴煜面色有些红晕,看上去倒并无什么不妥。隐隐的,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墨瑶眸光滑过裴煜整齐的衣袍,转而凝向地上的沛巧。
沛巧抬起头,秀气的眼眸里雾蒙蒙一片,神情极为哀怜,“少夫人,奴婢是真心喜欢爷,求少夫人成全。”轻薄的衣裙,在她的动作间,将春色泄露无遗。
她紧紧地揽着裴煜的衣袍,而胸前的柔软,正无意识地蹭在了他的腿上。
墨瑶下意识地看向裴煜。他坐在椅子上,正定定地凝着她。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隐隐的,眼底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沛巧是吧。”墨瑶转过身微微一笑,手心眼底,却是冰冷一片,“你不如,站起来说话。”她的夫君,未对她有半句解释,那神情,却像是在等着看她的反应。真是——可笑。这般烂俗的戏码,他希望看到什么?为他争风吃醋,还是伤心痛哭?
“少夫人!”沛巧正在抽泣,听闻此话,心里一喜,忙跪着挪到了墨瑶的脚边,重重地磕头,“求少夫人成全!”自少夫人进府以来,她一直担心这商家之女会借些不正当的手段除了她去,却不料,至今日此景,居然还能见她如此和颜悦色。这般柔性子的女人,以后若是能留了下来,即便是精心侍奉着,她也是心甘情愿。
墨瑶慢移几步,走到石凳上坐下,似是低眉想了一会,转头看向裴煜,“夫君,听裴十说,你中了药,不知可要紧?”
裴煜摇了摇头,神情有点尴尬,“无妨。”此时,他其实很狼狈,很难受,却是说不出的苦。她不知道,他得花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将她拐进房内狠狠地——为他解这药性。沛巧,送上门的时候,他顺势的想要看到她吃酸拈醋的样子,却不料,似乎有些弄巧成拙。
可是,这般却又让他如何解释?他这十七年来,还没有向人解释的习惯。
“那么,沛巧之事,夫君以为如何?”墨瑶轻摇团扇,语气不急不徐。
裴煜脸色微变,对上沛巧期盼的眸光,却是冷冷地眯起了双眸,“内务之事,自当是你和娘亲说了算。”为何她,竟连半点妒怨也没有?她看着沛巧的眼神,居然还那般的柔和?
闻言,墨瑶垂头沉思了一会,良久,抬眸浅浅一笑,“既如此……那便让她留下罢。”她给了他机会表现,既然他不要,她又怎会强求?
裴煜一怔,神情却是愈发的阴沉,声音清冷中透着怒意,“为何?”
“适才听到沛巧说,她是你第一个女人,想来夫君也不是无情之人。”墨瑶笑凝着他,“难为她真心想要为你生个孩子,为妻自然为你高兴。”
“你!”裴煜面沉如水。好一会,却是怒极反笑,“很好,这是你说的,那便留下。但愿日后,你莫要后悔!”
“裴十,将巧儿送到莫离居里。今晚爷就住那里!”裴煜猛地一掌挥出,竟是将身边一颗半高的桂花树给拦腰震断!
墨瑶依旧微笑,却已不再看他。转而又冷冷地凝向旁边的蝶儿,“蝶儿,你自带句话给娘亲,天虽赐良缘,人却不惜缘。那便,怪不得我。”
蝶儿微微一惊,却并不敢答话。而裴煜却是心里一紧,她的话,什么意思?
“瑶儿!”不知何时,裴夫人已扶着一名大丫环赶了过来,神色间略显匆忙。
沛巧在看到裴夫人之时,明显惊惧地向后退缩了几步,可眼角见到墨瑶脸上柔和的微笑,却又鼓足了勇气,“奴婢见过夫人。请夫人,成全奴婢!”
裴夫人没有看她,却是一把抓住了墨瑶的手,轻声道,“瑶儿,你如此便要放弃了么?”
墨瑶笑了笑,语气委婉,“娘,刚才我和蝶儿说的话,想必您听到了?”
“娘听到了。”裴夫人皱了皱眉,沉默一会,美眸冷冷地凝向沛巧,“怎么,你还想赖在府里?还是嫌我没有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沛巧一惊,眼底尽显错愕慌张,转而求救地看向了裴煜,“爷,沛巧只是个丫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爷的事!”是的,她是太子的人,可是,她真的没有对不起过他。自然,她也是没有机会。
裴煜沉着脸,一语未发。他只觉得,墨瑶唇边的那缕微笑,晃得他心烦意乱。半晌,他抬头直视裴夫人,语气不善,“娘,不过是个丫头,就留她在我那里便是。”
闻言,裴夫人气得脸色一白,也不说话,身形一转,无比迅速地掠向了裴煜的方向,动作流畅优美,丝毫不见柔弱。
墨瑶张了张嘴,难掩惊异。
她没想到,裴夫人居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反观之坐在椅子上的裴煜,已被她逼得一让再让,却是不敢还手。尚未来得及看清是如何交的手,却听‘扑通’一声,椅上已没了人影。
再顺着裴十的眼光看去,那不远处的河面上,裴煜正狼狈地冒出了个头,俊目气得通红,恨恨地盯着裴夫人。
“不成气的东西!这么大了,还这么爱闹别扭,你再别扭下去,倒要教你看看,到底是谁后悔!”裴夫人站在河边,恨铁不成钢地训了一句,转身不再理会河里的人。
裴十,一众丫环等人,皆是垂下了头,大气都未敢出。自然,也想笑不能笑。
“娘,裴少将军中了药,这般掉进了河里,怕是不妥罢?”墨瑶忍笑问了一句,她没想到,这婆婆,下手居然会如此不留情面。裴煜的面子,怕是已经跌到脚跟里去了。
“无妨,那个药,便是要让冷水泡泡才能清醒。”裴夫人说完,却是脸色微变,凝向墨瑶时,神情有些严肃,“你叫他什么?”
墨瑶垂下眼帘,唇边笑意敛去,“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他想留便留,而我,在他眼里想必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无需尊重。”顿了一顿,又道,“娘,我没有和他置气的意思。于我来说,如果连尊重都不能给我,再如何亲密的身份,也不过是个路人的距离。”
“自今日起,我会尊他一声将军,如所有女人一般的敬他。还请娘理解,莫要责怪。”墨瑶微微仰起头,神情坚定绝然。
月光下,他任别的女子坦胸露衫抱着他的双腿,却在看她的反应。那样的一幕,她不会忘记,那样的人,也不值得。
因为,换作是她,面对在乎的人,绝不会那般。解释已来不及,怎舍得让他心痛?想来,他并不爱她。抑或,不懂爱。
裴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面色变了几变,却是沉默不语。今日这一出,原本她便是想借此试探瑶儿真心,她虽知道儿子会别扭至此,却不料媳妇竟会如此冷静。这出戏码,也许是她错了。
“夫人!”两人沉默之时,却是沛巧期期地唤了一声,一边眼神担忧地看向河面,一边乞求地看向裴夫人,“爷的身子……”
“放肆!”裴夫人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正好爆发,“你还真以为你是他的人?你的梦,也该醒醒了!既然我与你寻了婆家,你不肯去,我也不去祸害了人家。来人,把她送去太子府,原封退还!”
“不要!夫人!”沛巧惊惧地瞪大了眼,连连向后退缩,“我不要去太子府!”突然想到了什么,疯了似的奔向河边,“爷,你救救巧儿!巧儿是您的人哪!”
裴煜此时已靠在了岸边的柳树下,正静静地凝着墨瑶。在沛巧离他三步之遥时,他轻轻挥了挥衣袖,阻住了她的脚步,语气极淡却透着疲惫,“裴十,送她去太子府。”
裴十领命,几乎是立时的,将沛巧拎起,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墨瑶微微闭起了双眸,轻轻吐出一口气。心情,却并未随着沛巧的离去而轻松。只沉沉地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是为了她曾如烟花迷雾般的心动。
原来,曾经那么近的人,可以忽然又这么远。
“轻明。”墨瑶低眉轻唤了一声。
黑影一闪,轻明抱拳跪在了她身边,“主子。”
“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进我锦秋苑。包括,少将军。”
裴夫人怔然。
裴煜缓缓闭上了眼,只觉得连呼吸都已苍茫。她竟然唤他,少将军。
第四十六章 ...
西峯山庄,瀚海阁。
幽深的夜幕里,亮晶晶的星子闪耀着光芒,清冷却繁密。
波光涟漪的湖岸边,树影绰绰。一道紫色的身影负手而立,俊秀挺拔,身姿如松。
“云少主。”一道墨色的身影迅速的掠过,直直地停在了他的面前,“你答应我的事,为何失约?”
“墨庄主。”云潇缓缓转过身,银色的面具在星夜下泛起一道寒光,“那你答应我的事呢?你曾经答应我善待她。可那石室之事,却是如何解释?我曾说过,我不容许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居然妄想夺取她的清白?”
墨非凡一惊,长眸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你我各取所需,不过是一个女人,况且早已嫁作了他人妇,你怎么,还是不能忘怀?”
云潇冷笑,“原本,我完全可以保你,可是,你却伤害了她。我曾叮嘱过你几次,你却全然不顾!”
“既然你不顾我的请求,那么,我便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淡然却冷峻的语气,让墨非凡心中一凛。
“那么,你的意思,你对墨家之财无意?”墨非凡抬了抬眼,俊逸的面容在夜色中透着几许诡异,“这么多年来,你对她多有照拂,夜入香闺我都当作没看见,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我们多年之谊?”他曾猜测这个男子对墨瑶有意,可是他却未曾听他提过要娶她,这是他疑惑的地方,可却没想到,他竟会对墨瑶重视至此?
云潇微微侧身,声音却是愈发冷然,“我夜入香闺是为的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她在你这里,夜寒被轻,病体无医,若是没有我,又要多受多罪?不错,我云家确实对大绵有兴趣,可你却不知,我来大绵的真正目的罢?由始自终,我不过是在寻找她而已,”顿了一顿,语气却是有些颤抖,“我却未料到,我处心寻找之人,真的是她。”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痛苦,在犹豫。他明明爱的是那个小小的牵着他衣角的瑶儿,可是,他却对这墨家养女,一个与瑶儿酷似的女子动了心。于是,他只是悄然地施与了一份关爱,却从未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他在每一个寒风冷夜里悄悄地注视着她的嫣然,她的落寞。却不知原来他爱上的,至始至终,便只是一个她。她曾经,近在咫尺。
“那你是想出尔反尔?”墨非凡厉声冷喝,眸中欲喷出火来。
“你我两家多年来互通商脉,彼此都有得益。原本我确实可以保你一命,可如今,我却觉得,以你的能耐,又怎需我的帮助?”云潇讽然一笑,“不过,我自会保住墨洵,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她。”
“你不怕我毁了你云家的财路?”墨非凡眸光如冰,紧紧地凝着云潇。
“你尽管试试。”云潇淡然挥手,“我忘了告诉你,齐云山庄齐衍,是我师弟。”
“你说,我云齐两家,可敌得过你墨家这末路之势?”声音渐行渐远,空余一抹兰香悠悠飘散。
————
莫离居的灯火,整整一夜未熄。
裴煜坐在纱窗前,凝着窗外黯淡的月色,良久,一动未动。桂花林中的一幕,她的眼神,她的浅笑,始终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为何那时的她在笑?为何她还能笑得出来?正常的的妻子,见到丈夫身边有别的女子,不是应该妒忌伤心的吗?换作是他,若是旁边有别的男子,他早冲上去将她抢了回来。
而她,居然还在对沛巧浅笑。是巴不得将他拱手让人吗?
“爷……”裴十跪在案边提醒,“您身上的湿衣服,该换下了。”自回书房后,这爷就没动过身子,这般下去,非病了不可。
“不换了。”裴煜缓缓收回眼光,自嘲地笑了笑。原本习惯了独自一人的他,却贪恋上了那份遥不可及的温暖。他喜欢让她陪他疗伤,喜欢看她像猫儿一样蹭着喜欢的点心,还喜欢看她躺在他怀里沉睡。那时的她,温柔似水,轻颦浅笑,漾得他心里,一片柔软。
可是,如今她居然不许他去锦秋苑。当着众人的面,她竟然不许他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