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告诉我,若换做我是你,你又能如何做?”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带着些压抑的苦楚。缓缓将头埋在了她的膝间。墨瑶紧紧地闭着双眼,生怕一睁开,便会有那不争气的泪水滑了下去。她也想相信他此时和她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可是八年来的字字句句,和眼前现时的他,已经让她分不清楚。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何况,在这敏感局势之时,他究竟是来和她坦白,还是来要那块金凤令?
那日她回门之时,他在她房间角落一身狼狈。虽然他手里执着她的书卷,可她又怎知他不是在暗中寻找金凤令?那双“三生”耳坠,至今仍是下落未明。是他早已习惯了伪装自己,还是她选择蒙蔽自己的双眼?
“如果再对他心软,就是对自己无情。”萧君逸的话还言犹在耳。她不得不提醒自己,绝不再对他心软。如果,他又是在骗她,她又该如何自处?
“金凤令不在我身上。”墨瑶思忖良久,极力忍下心底的柔软情绪,轻轻一叹,“况且,皇上是我亲舅舅,你叫我,如何帮你用这令牌,去要挟他的皇位?”
“我没有向你要那个。”墨洵怆然垂首。眼光所到处,她的指尖离他,不过半寸距离,可她却已不愿再靠近半分。“临城生意受创,铁衣卫被剿,萧素素被毒,这般的境地,难道我还指望真的能靠一块令牌保命吗?”
“不错,这些年,我确实想要从你那里拿到这块令牌,以帮父亲完成大业。可是,我却从未向你开过口,为什么?你以为我是心机深沉,暗地谋算?可你为什么不明白,我正是怕你以为我是别有居心,才从来不曾在你面前表露半分。我更怕向你坦白之后,会令你为难,也会将你置于险地。”
墨洵静静地凝着墨瑶,她轻颤的睫毛间,隐有莹光在闪耀,“我,是真的想要与你在一起。如果这句话你也不信,那就罢了。我来,也只是想多见你一面。你的舅舅,当今皇上,他怎会让我这武氏血脉留于世间?至今日这一步,不过是他不想再与墨家耗时间而已。或许,从明日起,你我已未必再有机会相见。”
他的身份,早已注定了不成功,则下地狱。他武氏多年基业,虽然有旧部扶持,却早已气数将尽,而李氏皇室初兴,兵盛势隆,这旧朝一脉,不过是他们玩在股掌间的一个游戏罢了。
“宝儿。”墨瑶似是极为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对不起,金凤令,确实不在我身上。我帮不了你。”她很清楚如今墨家的处境。可是,她却不能做李氏罪人。
墨洵苦笑着摇了摇头,眸中哀伤一片,“不要再提金凤令,我的命,整个李家都想夺之而后快。就算是有了它,最多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起身走到墨瑶面前,俯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叹一声,“瑶儿,你保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不要恨我。而我,到底是伤了你,对不起。”
月光透过窗隙与烛火摇成了一体。两人静静对视良久,终是转开了头。
墨瑶凝着墨洵的背影,只觉得心沉坠坠的无法着落。他再如何的错,她还是做不到看着他死。
清淡的梨花香渐渐离远,他的脚步缓慢,却一步步的踏在了她心里。
“宝儿。”墨瑶低唤一声,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确实。在政治面前,儿女情长,半点无用。
直至一阵若有若无的淡香飘来,整个房间似乎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墨瑶猛地惊觉回神,却发现床边那道静止的白玉屏风,不知何时竟豁然裂出一道幽深的通道。而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昏昏然之间,她看到的是墨洵惊愕而焦灼的双眼。
第三十四章
像是在水里虚虚沉沉地飘荡,又像是在林间风中摇摇摆摆地晃悠。
墨瑶意识渐渐回拢之时,只觉得整个大脑几乎迷糊得无法思考,身上软绵绵使不上半分力气,就连眼皮,也无法撑开。她知道,她被暗算了。那清明清扬呢?宝儿呢?此时抱着她的人,又是谁?
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熟悉梨花香,也有弥散的铁锈味——血腥气。
摇晃了好一会,终于,她似乎落在了一个平稳的地方,而抱着她的怀抱,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怎么,不装了?”一道柔婉却带着森森寒意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夹着几缕呛人的栀子花香。
温婉!墨瑶想要睁眼,却始终无法睁开。这里,到底是哪里?原本,她以为掳她的人是墨非凡,却没想到竟会是温婉!仔细回想,却才明白,今日里温婉待她,确实非常“热情”,几次三番挽留,从留下午膳,到领着书儿和画儿安顿房间,都是她在安排。
“你想怎样?”墨洵的声音带着些虚弱。墨瑶感觉到胸口渐渐蕴起的一些濡湿,心里竟是莫名的一紧。抱着她的人,是宝儿。而且,他似乎受了伤。
温婉语气不无得意,带着几份歇斯底里“我想怎样?我怎么舍得对你怎样?你可是我天真可爱活泼的儿子呢?怎么说我也当了你这么多年的二娘,你这么多年来在我面前装傻扮痴又这般辛苦,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呼’你。”
“我爹呢?”墨洵垂首抱紧了怀里的人,猛地一口鲜血涌上,喷在了墨瑶的手背上。
“啧啧,你说你都这个样子了,还管你那没良心的爹?”温婉眼眸半眯,讽然冷笑。眼前男子紧紧抱着墨瑶的场面,让她几乎疯狂,墨家父子,还都是痴情种。墨非凡虽然纳了她,也将这山庄交与她,可他常年不在,外面更有无数佳人相陪。她,不过是个独守空房的怨妇罢了。
墨洵努力调息了一口气,冷声道,“你究竟把他怎么了?”
温婉却是笑得极为刺耳,“怎么了?你问那个风流鬼怎么了?他看到女人就没了魂,更何况,是一个像极那个贱人的女人。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为缇儿报仇了!同样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你活得好好的,我的缇儿死了他都不回来看一眼?”转而厉喝一声,“来人,把他们两个分开,别在我面前扮演情深意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零乱的脚步声响起,几个粗壮的侍卫走了过来,墨洵却死死地抱紧了墨瑶。他绝不能将她交到这个恶女人手里,这个恶女人,早已存了心思折磨墨瑶,如今这难得的机会,她又怎会放过?
“你别徒然挣扎了!你放了那么多的血,不过是想她早点醒来,可是,如果她醒了,看到你是清醒的,你说她会怎么想?”
“温婉,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女人,活该独守空房,孤独终老。”墨瑶有气无力地开口,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的意识竟是越来越清晰,力气也逐渐恢复。
墨洵低首,见她已醒来无恙,忙低声吩咐,“你莫要动,再休息一会,那药伤身体,尽量多呼空气,”说完将手腕伸到了她的嘴边,将正流淌着的鲜血喂了进去。
“宝儿……”温热的液体有些咸,有些涩。墨瑶轻轻瞥开了头去,却是再也无法忍住眼里的泪水。
几个侍卫见这一幕,都稍稍放下了推搡的力度。温婉却是美眸一凝,一步步逼了过来,“小贱人,我忍了你这么多年,今日总算有机会了!你可知你是如何中的毒?而你的夫君此时在何处?你那萧家哥哥又在哪里找寻你的下落?”
“我倒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这么多的男人为了你奔走,这一点,你倒是一点也不亚于你那早死的娘!狐媚的胚子!光会勾引男人!”温婉越说越气,一双俏脸此时已扭曲得惨不忍睹。
“吃不葡萄说葡萄是酸的,这句话真是没错。”墨瑶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是的,我会勾引男人。那是我有那个能耐,可你呢?温婉,你妒忌了是不是?原来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连勾引男人都不会!”
旁边的空气里,隐隐有忍笑的声音。墨洵也扬起了嘴角,神情却是有些无奈。她这个时候,居然有心思和温婉斗嘴。
“贱人!”温婉揪着手里的帕子,只恨不能狠狠掐死那个女人。是的,她刺到了她的内心深处。她用尽了千方百计,施展了浑身解数,却无法留住墨非凡的心。就连人,也留不住。她也曾想过,如果墨非凡愿意用真心待她,她宁愿背叛皇上。可她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温婉,要不要我教教你?”墨瑶讥诮地瞥了眼温婉。眼角却在悄悄打量此时的环境。这个地方,像是一个秘室,周围没有什么摆设,只有十几盏火把正明彤彤地照耀着。而最醒目的,便是温婉那张扭曲的脸。还有她身边那几名庄内的金衣侍卫。想必,这些个侍卫,都是温婉的心腹了。
“小贱人,你是想拖时间等人来救你是不是?你做梦吧!这个地方,这么多年来,连墨非凡都找不到,又何况是他们!你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先带你看样东西。在你交出金凤令之前,我不会杀了你。”
温婉嗜血恐怖的眼神让墨瑶莫名的一瑟,本能的将自己往墨洵怀里又偎得近了一些。此时,他的怀抱最安全。而他身上的血腥气,正在帮她逐渐恢复力气。
“把东西拿来!”温婉扬声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一句。脸上,是一副极为看好戏的神情凛凛地睨着墨瑶。
墨瑶抬头看了看墨洵,却见他脸色已惨白如纸,就连一向润泽的嘴唇,此时也是暗无血色,想要抬手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却又无法提起半点力气,“宝儿,快止血。”他的血再这般流下去,必死无疑。
“我没事。”墨洵低头凝着她,眼里竟有淡淡的笑意,“瑶儿,你不问我,为什么我是清醒的?”
“我没有力气抬手,你的嘴角有血。”墨瑶摇了摇头,并未正面回答。若是此事是墨非凡动手,那么,宝儿暗算她还有可能。可如今他已经受伤至此,加上温婉恶毒的嘴脸,她还需要去怀疑什么呢?怕只怕,墨非凡也遭了温婉的暗算了。
墨洵依言抬袖拭了拭嘴角,却见一缕殷红赫然印于白色衣衫上。只苦笑着叹了口气,“瑶儿,难得我可以真正的面对你,却还是护不了你的周全。我真没用。”
两人正温情相视之时,却听一声‘砰’的重响后,随之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墨瑶转头看去。只见两个金衣侍卫拎了一只偌大的麻布袋子抖了开来。“哗啦啦”几声,那袋中一堆森森白骨砌在了地上,惊悚晃目,狰狞之极。
夏日原本闷热,这室中本不通气,此时大多数人已捂住口鼻撇开了眼。墨瑶极力摒住了呼吸,勉强压住了胃里的翻涌。可却是想要将头埋在墨洵胸前的力气都没有。
墨洵面色一变,伸手将墨瑶的脸揽在了怀里,厉喝一声,“温婉,你这个疯女人,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温婉诡异一笑,挪步走到墨洵面前,硬是将墨瑶的脸给掰了出来,尖锐的指甲掐入了细嫩的肌肤中,沁出丝丝殷红。
墨瑶忍住痛,对墨洵使了个眼色。此时,她们必须与温婉耗时间。
“小瑶儿,你可知道,这堆让人避之不及的臭东西是谁吗?”温婉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眼光饱含深意,“你不如猜猜,这是谁?那骨头上,可有你熟悉的东西?”
墨瑶心里一沉,忍住恐惧仔细地瞥了过去,却发现那一堆疑似腕骨的地方,挂着一根细巧的丝带。丝带已辩不清颜色,可那个她亲手所系的水手结,却让她全身如置冰窖。
萍姨!温婉,她居然连萍姨的骸骨也不放过!
墨瑶紧紧咬着嘴唇,眼底的泪意再也忍不住,瞬间盈湿了眼眶。
“你不是去给她上香吗?你怎么不好好照顾她?你说我找金凤令找得那么辛苦,又怎会放过她?”温婉起身走向那堆骸骨,似在仔细研究,“你说,我该怎么折磨这堆烂骨头呢?她这个样子,能否投胎?”说完,眼神狠厉地瞪向墨瑶,“你是拿金凤令换她好生安葬,还是守着那块令牌,让她不得超生?”
“温婉!你这个毒妇!难怪爹不喜欢你!你才该下地狱!”墨洵垂首贴向墨瑶的额头,却见她额上已是一片滚烫。都怪他不好。若不是为了他,她又怎受此苦难?
他明明知道她在冷香苑,却为了不惊动墨非凡,没敢提醒她。生生地在她面前卸下了多年的面具。她受此打击早已不堪,却又被温婉这样的刺激。瑶儿,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住这般的连番重挫!他比谁都清楚,萍姨在她心中的地位。当年,她若不是为了萍姨的一句话,又怎会来到这西峯山庄?
“瑶儿,瑶儿!”墨洵急急地唤着她,她脸上凄腕哀绝的神情,还有那正瑟瑟发抖的身体,让他心急如焚,恨不能代而受之。
“金凤令……”墨瑶凄然看着那堆白骨,极为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萍姨,对不起。她到底该怎么办?真将金凤令交到这个女人手里?还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萍姨尸骨不寒?
“铛”的一声重击蓦地响起,整个屋子里几堆土砾簌簌而下。轧轧声之后,那右首的石墙忽然轰隆开启。
几道刺眼的光芒下,一道墨色的身影缓步走来。直让温婉蹭蹭的后退了几步。
第三十五章
“你怎么来了?”温婉的声音明显的颤抖,尖锐得直刺耳膜。她明明在他房中点了燃情香,也听到了他与那个女人缠绵的声音。此时,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墨瑶阖眸未动,不用睁眼,她也知道这个气场是属于谁的。温婉,居然指望用一个女人来绊住墨非凡,实在是个笑话。一个连裴夫人那样的女子都可以放弃的男人,会被美色所惑吗?该说温婉太愚蠢,还是太天真?
墨非凡懒懒地瞥了眼温婉,将房中情形扫视了一圈。看到角落里的墨瑶和墨洵时,他的眼光微微顿了一下,又转开。及至看到地上那堆白骨,难掩眼底惊愕之色。他似是沉思了一会,这才垂眸抚了抚手指,嗤然一笑,“婉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愚蠢。”拿着副死人骨头来换令牌,心思够歹毒。
温婉闻言脸色一变,多年来柔婉温雅的外表被彻底击溃。想要命令身后侍卫动手,可在看到墨非凡身边明晃晃一排严阵以待的金领侍卫后,黯然垂首放弃。他既然能来到这里,那说明他早已对她有了防备。而房里那一出美人计,不过是他将计就计而已。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还是无法走近他。他的心思,她更是半分也无法摸透。
墨非凡迈步走向墨洵,运指如电,迅速地封住了他几处穴道。伸手去拉他怀中墨瑶时,却被墨洵转身挡开。
“你还要运功?你真想为了她丢了性命?”墨非凡长眸中闪过一丝幽深之色,明显的不悦,“你可知你的血有多来之不易?你竟这般的糟踏?”他让他去找墨瑶套出金凤令的下落,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会无视他的话,反而与她同患共难?
墨洵冷哼一声,垂下眼帘。是的,他的血,服了无数奇珍,更可抗多数毒药。这不过是多年来和温婉斗智斗勇的成果罢了。只可惜的是,却无法解去此次之毒,想必,温婉是费了心思的。
“来人,快带公子离开。”墨非凡有些不耐地扬了扬眉,衣袖一挥,示意身后的墨威、墨武动手。
“不要伤害瑶儿。”墨洵狠狠地咬了咬唇,强行提醒神智,一丝鲜红缓缓溢下唇角。他与墨瑶一起中毒,硬行运功到现在,又失血过多,早已支撑不住。
至此,他已明白,他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墨瑶受难,更做不到为了所谓的大业而为难她。这些年来,她的一颦一笑,温柔迁就,早已是他心底唯一的暖。那可笑的霸业,到底是虚梦一场,而这份暖,他必须留在心底。
墨洵紧紧地抱着墨瑶,却终是被墨威和墨武分开。为何白杨还没有找来?瑶儿,他的瑶儿,该怎么办?墨非凡,为了得到金凤令会如何待她?朦胧的意识间,他只能看到她憔悴苍白的容颜。
墨非凡转眸睇着角落的墨瑶,眉眼一勾,笑得极为妖孽,像是势在必得,“瑶儿,这副骨头,想必没有让你就范,”倾身抬起墨瑶的下巴,语调低沉透着森森寒意,“瑶儿,你可要乖些才好。来,乖乖的告诉为父,你的宝贝金凤令,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
墨瑶冷冷地瞥了墨非凡一眼,只觉胸口剧痛,这毒,似乎越来越深了。“你觉得我八年都没说出来,会在这时候说出来吗?我若是说了出来,又岂不是死得更快?”她原本不过是局中一枚棋子,这一切,早已有人在暗中把玩。那金凤令,不过是个饵,而她,只是放着饵的鱼钩罢了。
“很好,还是这副臭脾气。”墨非凡不怒反笑,轻吐气息,一字一句,“可是如今,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呢,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八年了,他忍了八年。如今,他已经没有耐心,更没有时间再去忍。这是他唯一绝地反击的机会。
“用什么法子好呢?”墨非凡起身在室内晃了一圈,伸脚不以为然地踢了踢那堆白骨,眯眼一笑,“死了都成骨头了,也就只有那蠢女人才当个宝。这么堆东西,又岂能让我的瑶儿乖乖听话?”
墨瑶垂睫掩去眸中伤痛。萍姨……等她出了这里,一定好生安葬她。
墨非凡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缓步走向旁边已昏迷的墨洵,“不如,用你的宝儿,如何?我虽不会杀他,可保不准不会将他真正变傻。你是想让他真的傻呢?还是要护着你那块令牌?他与你八年亲情,可比得上那块死物?”他没有忽略墨瑶眼中那一丝担忧之色。女人,到底不过是个感情动物罢了。
“他现在不太听话,你说,我若是将他变傻了,是不是更好控制一些?”墨非凡长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眼神紧紧地凝着墨瑶。他没有时间再耗,这个地方,迟早会被人找来。温婉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竟然会选这个时候动手!
“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还有没有人性?”墨瑶摇摇头,却觉得极为好笑,蓦地抬眸,眼光清亮直视墨非凡,“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这块令牌?你真的觉得这么一块死物,可以要挟皇上放过你这谋逆之罪?你居然和温婉一样的天真?武氏之后,那是宝儿他身份使然。可你,不过一商家之子,居然想要伺机揽权,这般卑劣的手段人品,我又岂会因一已之私而将这关系天下安危之物,交到你的手里?”
墨非凡面色微微一变,眸中闪过一丝戾芒,“很好,瑶儿,你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却要看看,你要倔到什么时候!”
“你说,若是你的夫君知道你在此丢了清白,你说他会如何待你?”墨非凡抬手轻挥,笑容渐渐狰狞。清白,总该是女人最在乎的东西罢?
身后几个侍卫闻言面面相觑,犹豫未前。谁都心里清楚,若是真碰了这个女人,下场必是死路一条。裴少将军怎会让辱她妻子之人存活于世?庄主,那是在叫他们送死。
墨瑶心中一惊,眼睫轻颤。墨非凡,果然丧心病狂。权利二字,究竟蒙蔽了多少人的双眼?她淡然瞥了一眼那几个犹豫的侍卫,却是语气悲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来试探我的心理底线,又是何苦?你的时间,可来得及?”
墨非凡神情一凛,对上墨瑶眼里的自信之色,竟是心底一慌。这个丫头,为何还能这般冷静?
墨瑶淡淡道,“我身边跟着不下四个人,有皇上派的暗卫,有我夫君派的暗卫,此时我孤身在此,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是你怀疑清扬和清明的能耐?”她可以感觉到,目前在这暗室之中,必定还有她的暗卫匿着,为的是在她千钧一发之时救她。之前,必定已经派人前去请援。庄外驻着裴家军,更有萧君逸在庄内,获救,不过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她墨瑶的命,金贵无比。
“你不如趁此时间,好好想想,如何应付裴府和萧府,洞房谋害新娘萧家小姐,又囚禁裴府少夫人,这两条罪,你可担得起?”
墨非凡蹙眉。不得不承认,她思维非常清楚。也难怪她在他眼皮下安然多年。
两人正在僵持之间,整座屋子突然簌簌地抖落了一层灰尘,而那厚重的石墙外,似有火光闪过。
墨瑶心里一松。想必,定是有人寻来了。
“我劝你,还是低调保持皇商姿态罢。或许,皇上暂时还不打算置你于死地,你墨家之财,不多却也不少,没有全数清入国库之前,你也许还能保命。”墨瑶淡然提醒,“若是你继续自作聪明,不如等着裴家玄衣卫冲进来请你进大理寺喝茶叙旧。”
见墨非凡似还在思忖,墨瑶转眸瞅了一眼温婉,眸中冷光闪过,“义父大人,今日不过是你二夫人作怪,欲置我于死地罢了,难不成,你要与她一般见识?”温婉,如此对待萍姨,她不会放过她。
温婉死死地瞪着墨瑶,眸中几欲喷出火来。想要冲过去,却被墨非凡一把拦住。他面色变了几变,终是缓缓吐出一句,“把温婉抓起来,交给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