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一旁的黑衣女子策马前行了两步,拱手道,“依属下看,邵公子必定不会回邵家。”
舒妙烟一愣,“安眉,你怎么知道?”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卫统领乔安眉。
“将军,你想,那边周管家说没见到有人离开枫园……”乔安眉一双眸子炯炯发亮,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对!”舒妙烟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含雨,这家伙真让人不省心。”说完她脸色就柔和了许多,对那小厮道,“打扰了,若是邵家家主问起来,便说我不日将登门拜访。”
小厮连忙唯喏应是,心想这位将军变起脸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速度。抖抖索索着爬起来,正要关门,却发现昏暗的灯火下,几滴豆大的雨水正打湿了台阶,于是小心地问了一句,“下急雨了,将军不妨歇歇脚再走。”
舒妙烟凉凉地睨了他一眼,一夹马腹迅速绝尘而去。
下雨算什么?这会下雪下冰雹她都得去看那个别扭的家伙。
两年前与他相识相许的事情,邵家另几位公子是清清楚楚的,邵含雨因自小病着的缘故没少获得母亲的宠爱,于此更是惹了几位兄弟的嫉恨,他是个心气高傲的人,此番突然得知她将另娶他人,那肯定是不会回邵家的。
她一定是气糊涂了,才会忘了这一点。邵家——他怎么会回那个地方,多年来他宁跟着母亲东奔西走也不愿意呆在那里,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回去找人讥讽?
去年夏荷怒放之时,他曾央她在枫园里僻了个种花养草的小院子,并与她笑言那里幽静逸世,闲得度日正好,哪日若与她无缘,他便会去那里闭门养病,安了余生。
……
那时她以为他在说笑话,不料竟真的会这样做。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瞒过了管家,搬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大的动静,他是怎么溜过去的?
“安眉,枫园那几个该换换了。”舒妙烟淡淡地瞥了眼一脸冷肃的乔安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是,将军!”乔安眉神色未变,眼里有一丝冷色闪过。让皇上的人悄无声息的把个大活人给掳走了,确实是够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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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了黑沉的天际,刷的一声将整个夜幕点得亮如白昼,又迅速地暗了下去。滂沱的大雨如倒豆子般地倾泻下来,将急行中的数人淋了个措手不及。
马儿的蹄声渐渐杂乱无序,显然被疾雨打得失去了方向。
“主子……”千柳原想问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雨,结果在看到舒妙烟焦灼的神情后生生地咽了回去。
幸好,枫园已经不远。
朦胧的灯火在雨幕里依稀摇曳,舒妙烟看着那几盏若隐若现的灯火,微微地扬了下嘴角。
可怜她啊,衣服已经全部湿透,身上粘得差点都迈不动步子,这家伙居然舍得这样戏弄她?刚才她赶来的时候,他就在暗处看着她吧?
她一定要好好说他几句才是。
可是,当看见那道静静立于廊下的绯色身影时,她几乎是箭一般地射了出去,不知是心疼还是愤怒,“你还要不要身子了?这个天不打伞站在这里,存心让我心疼是不是?”
“妙烟……”邵含雨的声音在急雨中有些飘渺,更带了些不可抑制的委屈。他微微偏着头,痴痴地看着舒妙烟许久,长翘的睫毛上有一滴透明的水珠湿漉漉地滑了下来,“你来了啊。”
舒妙烟喉头一堵,全身的怒气全然消失不见,心底涌上无尽的心疼和无奈。
原本是想放手的,原本是想让他自由的,可他这个样子,叫她怎么能放下?
“含雨,”她的声音有略微的沙哑,晕黄的灯火下,有一簇细碎的火焰在眼底燃烧,手腕略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紧紧地揽在了怀里,“你这人,真是不让人省心。我来了,你要躲,这会又站在这里做甚?我要是不来,你要在这里站多久?你不要命了?”
“要命做什么?”邵含雨那双潋滟的凤目中漾着些凄楚和无奈,苍白的肤色透着几许病态的嫣红,嘴角却微微地扬起,“你都不要我了,我要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你!”舒妙烟眼眶一热,心里狠狠的一抽。她从来想要的都是他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耳边的温热的呼吸像是魔咒,任她如何也挣脱不得,“含雨,我答应你,我会为你守住自己,你不要和别人共侍一妻,我便只要你。”
“可你已经有了沈……”
“含雨!”舒妙烟恼怒地打断他,顾不得周围众人的眼光,一把抱起他冲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砰的一声用脚关上门,然后对着眼前两片莹润的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后知后觉(补全)
不似以往的推拒羞怯,也不似曾经的婉转嗔怒,邵含雨毫无保留地回应着她极富占有之欲的吻,藉此表达心底奔涌的酸涩难言滋味。
彼此早已湿透的衣裳此时紧紧地贴熨在一起,透过肌肤传来滚烫灼热的温度。舒妙烟难奈地喘息着,吻沿着他微微仰起的颈畔一路延伸,直至胸前那点蔫红。
情绪、理智、皇意、圣旨,所有的一切被抛诸到脑后。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欲擒故纵,他的柔软温香,让她不经意间就意乱情迷,甘心沉沦。
“妙烟。”邵含雨湿漉的眼睫染上一层迷蒙的雾气,急促的呼吸下,声音有不易觉察的颤抖,“你要了我吧。”他此刻只想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她,哪怕只是这一刻。
舒妙烟动作一滞,指尖停在他的脸颊,思绪在瞬间清明了过来。她深深地凝视着眼前风情入骨的男子,许久后用力地闭了闭眼。
含雨……她与他虽说相恋多时,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的亲近过,以往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他都会羞恼地将她推开。
为今他这般曲意承缠,如此前所未有的热情实在让她心绪难宁,这样的邵含雨,实在是太反常。
冰冷的雨水透过发梢一滴滴滑到心口,沁入肺腑的寒凉。
“含雨。”温热的唇轻轻地落在他的耳畔,舒妙烟低软的声音夹着一声无奈的叹息,“我若是这般要了你,又怎能对你娘交待?”含雨,含雨,此时放手或许彼此还有退路。
如果不是今夜这一出,她还会一如既往地当他只是个普通的商家之子……含雨,这样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罢?
在烽火连天之时赶赴边关重地,看似无意的施手相救,时机却把握得那么‘准确’,就连上天都要自叹弗如,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两年来无论她如何暗中调查,却查不到他生病前的半点资料。如此凭空而来的救命之恩,缱绻情爱,叫她如何能安心受用?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在她要成亲之时,终于耐不住了吗?
六年前,自接过兵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不再是安亲王府可以随心所欲的二小姐,那块小小的令牌,早已掌控了她一生的命运。
再多的儿女情长,在家族皇权面前,终不过是半眼烟云。身怀二十万兵权的安亲王府,又怎能在她的一念之间恣意妄为?
“妙烟,你不要我?”邵含雨的声音里含了一丝受伤,他猛地睁大了眼,直直地瞪向舒妙烟,似是不可置信。
舒妙烟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偏开了眼光。
眼前男子双颊似火,双眼迷离,一汪潋滟中倒映着隐隐的细碎流光,流转间勾魂摄魄地动人。这般慵惓而性感的极致诱惑,她不过是个血气女子,又怎能抵得过?
可‘如此’情深,她能否消受?
“不是不要,”舒妙烟回答得有些艰难,一字一顿,仿似煎熬。有些事,有些话,明明说出来就是一种伤害,却不得不去说。
说了出来,那便是覆水难收。
如此——她便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
“我不会这般糊涂要了你。你虽不是世家贵族之后,却也是邵家嫡子,我若不能许你一份美好姻缘,便不能轻率毁了你的清白,”
掩去心底蔓延的悲凉,她微笑着拈去他额角一抹湿发,“若不能给你最好的,我便放你自由,我去找皇姨,求她成全。”
“若是……皇上不允呢?”邵含雨双眸含泪幽幽地看着她,其实那个答案他比谁都清楚。皇上若愿意成全,又怎会等到今时今日?
“我……”舒妙烟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遂如海,却清明的似能看透到他的心底,“那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邵含雨在她透彻似水的眸光中微微低下了头,无措地拧着衣角挣扎了许久,才红着眼眶低声开口,“你娶他便娶他,我就在这里等你,除了你,我这辈子谁也不嫁。”
舒妙烟心中狠狠一撞,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待她的情意不假,可这情深似海的背后,又是否是她可以承担的后果?
“我去找皇姨。”沉默了许久,舒妙烟缓缓放开怀里的人,“三日之后,我必定会给你一个答案。”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问清水落石出之后,自当有个绝断。能爱的,她会倾尽一切去爱,不能爱的,她必须放手。
“好。”邵含雨低了头,眼底有抑不住的哀伤慢慢淌过。他的指尖动了动,不过离她的衣角半寸的距离,却依旧是没有触及。
两年的相处他早已对她了如指掌,不论是为人处事也好,布军行阵而好,她从来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他在和她的相处之间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他努力压抑着感情,不愿陷得太深,才造就了今日可远可近的距离。
若是他早日多靠近她一些,她也不会这般的清醒理智。
他原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潇洒地掌控,不料却在听到她的婚讯时瞬间崩溃。原来情爱这个东西,并不是想象中的收放自如。
他无法控制地嫉妒着沈玠,那个原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而此时的她,若真的放了手,他之前所做的许多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了吗?
情药是毒,原来他早已饮鸩却后知后觉。
“妙烟,我等你回来。”第一次,他拽住她离去的衣角,目光哀伤,“由始至终,我都知道不可能成为你的正君。”
“我会一直在这枫园里等你,直到我……再也等不动你。”话音随风轻轻消散,他的身体如飘渺的柳絮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舒妙烟身形一转,疾步将他揽到怀里,焦急地怒吼,“安眉,棉棠,进来!”
这样的身体,你到底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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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妙烟靠在床沿守了整整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邵含雨正在酣睡。
他的双颊因为淋雨而烧得通红,呼吸极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似乎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舒妙烟任由他抓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对他虽谈不上情深相许,但他到底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心的男子。
撇开他情深背后的烟雾,他待她的情意并非虚假,面对这样的他,她恨也不是,爱也不能,连怜惜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棉棠!”舒妙烟转头狠狠地瞪着邵含雨的贴身小厮,“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家公子的?下这么大的雨,你就这么任他去淋?”就这样闭眼阖了一宿,身上到处酸疼,心里更有股无名火在腾烧,为什么她就不能简简单单和一个倾心相许的人在一起?
而此时,看到他脆弱的模样,她更是觉得愧疚难当。
邵含雨虽说幼年多病,身子一直不好,但最近两年在她的照料下已经渐有起色。没想到这次只淋了这一会雨,这病却如此来势汹汹。
棉棠在舒妙烟冷厉的眼神下委屈地咬了咬唇,犹豫了许久,瑟缩着解释,“将军,公子一定要淋,奴婢拦不住。”
“可是,若不是在天牢里受了寒气,也不当这么严重的……”
“天牢?”舒妙烟敏感地抓住了这两个字。她原以为皇上将邵含雨带走,对付一个弱男子,应当不会使出什么狠绝的手段,多半会放在哪个废弃的院子里关起来,没想到竟会是天牢!那里面潮湿阴冷,他的身体抗了这半个月怕是早就寒气入体了罢?
“含雨……”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眸里闪过几许悲怜之色,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让皇姨对他如此厌憎?
“去将炭火再加旺些,千安、千柳,你们二人帮他仔细检查下身体,看看哪里有伤,一一回禀!”
“是!”千安、千柳恭声回应。
“可是……”两人看着床沿,目光犹豫。
舒妙烟低头,看到依旧被拽得紧紧的衣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四下环顾一圈,伸手示意棉棠取过一旁床几上的剪刀,“先剪了,免得吵醒了他。”
“是!”棉棠眼光一亮,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还好,将军心里还是疼惜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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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已经发白,细雨却没有停下,依旧沥沥地冲刷着迷蒙的天空,不折不挠,无声无息。
舒妙烟慢慢自房中踱出,这才发现腿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看到乔安眉不赞同的目光,她苦笑了下,“你就别再对我横着眉毛了,今天的早朝怕是赶不上了。”
“将军还记得早朝呢。”乔安眉挑了挑眉,依旧抱手而立。
“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撇下他不管?”舒妙烟叹了口气,“他这病来势凶险,而且……太过蹊跷,皇姨那里,我是定要去问清楚的。”
“是该问问了。”乔安眉点点头。见她眉宇间淡淡的倦色,转身朝旁边的小厮吩咐道,“去拿些茶点来。”
“马已经喂好了,等下还要赶路,你先吃点东西罢。”
舒妙烟摇摇头,睨她一眼后懒懒地靠到廊下,闭目不语。
沉默了良久,她缓缓吐出三个字,“没胃口。”她此时的心情很糟糕,有些事情,等了那么久终于要揭晓,她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
“回主子,”
直至千安的声音自房门边传来,舒妙烟才自沉思中回过神,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怎样?身上可有伤?”
“主子放心,邵公子身上没有伤。”千安回答。
“那就好。”舒妙烟舒了口气,转头又看了看天色,“罢了,我们先去宫里,折腾了一宿,皇姨必定关心着呢。”身边的亲卫队里,总有个把是皇上的人,这一点她早就心知肚明,也是默然允许。
毕竟她手掌重兵,皇上对她‘重视’些,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一夜枫园里的动静,宫里想必早就已经知晓了。
“千柳,你回府一次,找言管家拿些药材送来,就说是我的意思。”舒妙烟理了理半湿的衣袍,微微蹙了下眉头,“安眉,我们走,趁这时辰,或许还能赶上议事。”
“是!”乔安眉的声音干脆利落。
枫园的门外,周管家早已领着一众侍从恭候,细密的雨丝周而复始地自他们脸上飘过,连成一串串水珠慢慢滑下,却没人敢抬头张望。
舒妙烟见状淡然一笑,自侍卫手里接过疆绳,“周管家,你照顾好含雨,若再让些不知底的人混进了园子,我不会再饶你。”
“是!”周管家挺直了脊背,见舒妙烟打算上马,忙趋身上前走了几步,道,“将军,沈都尉已经在园外恭候多时了。”
“沈都尉?”舒妙烟一怔,转头看去,正看到一辆锦帘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杏色的车帘下,站着一名蓝裳锦袍的英武女子。
“见过镇南将军。”那女子微微一笑,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下官刚巧经过这里,听闻将军在此,不知可有幸顺道送将军一程?”
舒妙烟眉头略动,立时想了起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怡的妹妹,也就是沈玠的小姨——沈绯。
“如此有劳沈都尉了。”舒妙烟扬起一抹谦和的笑,放下手中疆绳,缓步走向马车。未来小姨的车,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马车的车帘随风而劝,有淡而悠远的桃花香似有还无地飘来,在这漫天的雨幕里,竟带了一丝独特的韵味。
暗中较量
马车内的布置令舒妙烟眼前一花,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镶丝红的云缎锦绸,火红团簇的牡丹花暗纹,金线勾花的杏色流苏,桃花暗香盈动,光影明丽浮华,整个色调令人耳目一亮,富贵锦绣中透了些高调张狂。
“沈都尉真是个雅人。”舒妙烟很是含蓄地夸奖了一句。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女子的马车被装典成这种风格,如果不是这沈绯就坐于下首,她真要怀疑这是不是宫里某个极为受宠的侍君的座驾。
“将军过誉了。”沈绯的嘴角不自在地抽搐了下。见舒妙烟眼光正停在那暗几上的一盒红豆酥上,不由意味一笑,“出来时匆忙,家人备了些点心,将军不妨试一试。”
舒妙烟看着眼前那碟色泽鲜亮的点心,微微有些不自然。这种点心她已经有许久没吃过,原想推拒,却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信手拈过一块,张口咬了下去。
甜而不腻,温香酥脆,入口即化,显然是才做好没多久。这个味道……
“府中厨子真是好手艺。”舒妙烟茫茫然地赞了一句,多种滋味瞬时涌上了心头。这红豆酥是家常小点,于常人来说或许并无特别,但于她来说却是爱恨不能,避之不及的不堪回忆。
当年,安亲王重病,她不得已手掌重兵,因着那块兵符突然成了位灸火可热的人物。那时几位皇女都有心巴结,她一直不偏不倚,游刃其中,不论是太女也好,二皇女也好,三皇女舒妙泉也好,她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后来,也不知是谁告诉她们,她最爱吃红豆酥,她们便专而攻之。若是送些别的她当然会推辞的,但若是送些小点她都不给面子,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之后的许多日子里,她便时常能吃到可口的红豆酥,甚至能从中细辩出每块是出自于哪位皇女的哪位小厮之手。
终而有一次,她尝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块,此后许久都没有再碰过红豆酥。
幽远的记忆之门被打开,舒妙烟细细品着口中的红豆酥,思绪复杂难言。
那天,她循常在尚书房中与众位皇女练武,因为正练在兴头之上故而多练了一会,而陪她练到最后的正是三皇女舒妙泉。
两人练完之后意犹未尽,但因着饥肠漉漉便各自坐了下来开始吃点心。
当时原该侍候在一旁的千安和千柳被皇贵君郑初静唤去了昭德宫,说是照皇上的意思要带些赏赐给安亲王。
舒妙泉见她身边没人,便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顺便将自己盒中的一盘红豆酥递了过来。
舒妙烟没想到一向低调的舒妙泉竟也会投她所好,笑笑不以为意,于是顺手便接过来尝了尝。没料到一尝之下心动不已,吃了整整一年的红豆酥,却从未吃到过那么合心意的滋味。
正当她吃得正起劲,思忖着要让千安找舒妙泉的小厮学习下怎么个做法时,那园子门边却突然悄无声息地站了个小小的俊美少年,冷冷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看了遍,最后盯着她手里的红豆酥极不友善地吐了一句,“那是我做给三殿下吃的!”
舒妙烟一下便恼了。想她这么个红彤彤的人物,吃红豆酥吃到口软,哪里受过这种脸色?当时她气愤之极,脑袋里想着要地将手里的红豆酥给扔得远远的,可不知怎地手却不听使唤,反而拼命将剩下的大半块用力塞进了嘴里,结果动作太快反而一下子噎住,害她咽而不能,吐又可惜,差点就死在了一块红豆酥下。
当时为了不让舒妙泉和那少年发现她的窘样,她选择扭头就走,正碰上匆匆赶回来的千柳和千安。细心的千安及时发现了‘险况’,连忙帮她递茶顺气这才让她免于一难。
至今她依然记得那个小小少年寒凉的眼神,那一刻她是嫉恨舒妙泉的。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之后,千安、千柳从未在她的食盒中放过红豆酥,她也从未再提过此事。
……
舒妙烟有些哭笑不得。
此时口中的滋味与记忆里的重叠,那段她避之不及的回忆被鲜明地剥到了眼前。如果她没猜错,当年记恨她吃了红豆酥的小小少年,必定是沈玠了。
那红豆酥的滋味——还真是令人终生难忘。
“将军不喜欢吗?”沈绯见舒妙烟将咬了一半的红豆酥搁了下来,忐忑地问了一句。
她原本与舒妙烟并不熟悉,这次若不是为了某个人,是怎么也不会主动送上门与之攀交情的,顺道送将军一程,这种溜承的话也不知她怎么竟真的就能说了出来。
那人曾别扭又仔细地交待一定要带上这红豆酥,她原以为是舒妙烟的心头之物,不料竟会是这般反应。
眼见舒妙烟的脸色青白交替,精彩纷呈,她心里早就没了底气。
“这马车……是沈都尉常用的?”舒妙烟冷不丁地问了句不相干的话。沈绯隶属骠骑将军郑海麾下,若不是对沈玠的纵容宠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辰搭上她一程。这里和沈府……完全不顺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