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虔?朱鼎?!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你们二人?既说是张长老门下,可有何凭证?”
“我们有燕山派令牌!”那精瘦汉子从怀里摸出一块铜钱大小的令牌,十分得意。
“张长老他为人侠骨丹心,怎会有你们这种弟子?”那说话的清雅男子摇了摇头,俊目中闪过一丝冷色,“即使是有,你二人也不怕丢了他老人家的脸面?”
堂下立时唏嘘声一片。燕山派是武林泰斗,座下弟子无不谨守本分,行侠仗义,此时听说这二人是燕山派四大长老之首张长老的人,皆都摇头慨叹。世风不古哪。
之前众人蜂拥而进,手忙脚乱,生怕晚了一步便没了座位。本有些怨恼这两名男子挑衅生事,只想掌柜快点解此事,好安心饮酒裹腹。此时方才注意到那店内临墙的雅座内,正坐着数名十分养眼的人物。
而方才出手之人正是那座上与几名红衣少女坐在一起的青衫男子,司寇钰。他自众人进来之时便暗中留意了这二人想要滋事,却不料竟是燕山派之人。
“你是何人!敢管我燕山派之事!”那虬须汉子张虔眼色谨慎地将司寇钰上下打量了一番,尚未来得及提醒旁边的朱鼎,却见他已提起手中青钢剑,快如闪电地向司寇钰等人的方向欺了过去。
那几名红衣少女稳坐未动。领头少女向掌柜方向扫了一眼,又继续执起手中酒杯。
司寇钰俊眉拧了拧,身子几不可见地轻晃了一下。
朱鼎十分困惑。
他用了全力。却没有碰到司寇钰的半块衣袂。
却轻飘飘地自堂上飞过,如一只偌大的风筝,‘呼’的一声,飘过大堂,‘砰’地落在了门槛之上。
“从此时起,你不再是燕山派弟子。”司寇钰淡淡开口,语气温和淡定。
“你凭什么!”朱鼎恼羞之极,待要再说,却瞥见张虔警告的眼色,下意识的噤声。
张虔匆忙将朱鼎拉到身后,神态恭敬地一抱拳,用力嘶哑了破锣般的喉咙,道,“在下不知是大公子在此,还请恕罪。我们这就走!”说完便急急地拉着朱鼎往外冲了出去。
他二人今日实在运气不好,竟会碰到传闻中比前太傅还要深藏不露的大公子。
不留娘子此时似是反应过来,忙从柜台内走了出来,向司寇钰弯身道谢,“多谢司寇公子相助,实在不甚感激。”转身对小二又道,“将我那十年的雪花酿取来,聊表谢意,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司寇钰微微欠身,温声道,“掌柜不必多礼。在下不过举手之劳,我等还有要事,要先行一步了。”
不留娘子微微讶然,眼神看向一旁的几名红衣少女。
“怎么,赶去给燕山派清理门户?你可别忘了此行要去哪里!”为首的红衣少女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酒杯,脆声提醒。
“霜月姑娘,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再拖延。姑娘若是有事,在下可先行去山下等候。”司寇钰神情和熙,语气却毋庸置疑的坚定。
这几日正逢皇上去泰迦寺礼佛,他原想云霄山一行速去速回,将那玉佩之事查明便好。却不料半途总是碰到些所谓的燕山弟子在外为非作恶,而此事张长老想必全然不知情。
他虽多年未去燕山,可外祖父毕竟曾是燕山派掌门,如此荒唐之事还是要早些告诉二弟,耽误不得。否则燕山一派百年基业,怕是要毁在了些险恶用心之人的手上。
这霜月自宴辰上带他离开后,一路快马疾驰像是十分紧赶。行至这沙木镇却偏生说要办事逗留一日,而今日已至暮色,她却似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般委实让他有些不愉。若不是因为那块玉佩在她手里,他断不会迁就至此。
“我原本便打算要走了,”霜月杏眼一眨,向身边两名少女使了个眼色,道,“掌柜娘子,你这雪花酿不错,给我备上十斤。”
不留娘子微笑允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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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客栈后院的厢房内。
“少主今日可见到他了?”不留娘子见床上熟睡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细声发问。
“恩。”慵懒倦怠的声音缓缓响起,随之幔帐掀开,一张素净苍白的面容呈现在眼前,让不留娘子忍不住眼眶又红了几分。
琼函虚弱地朝她笑了笑,眸光转向房内的另外几道身影,“辛苦你们了,待查出此事,我一定带你们去不留谷,好好住上一段时日才是。”
“你没事才最重要。”蓝影一闪,俊挺的身影已移到床沿坐下,手指探向琼函的脉门,细细诊切,“为了那朵冰莲花,你也实在是……”话未说完,却是叹息止住。
琼函眼睫轻颤,伸手揉了揉额头,看向不留娘子,“备些快马,他们既已出发,我们便也不能再留。”
郑老茶铺
从沙木镇到云霄山,快马需两天路程。
这条官道近日比较热闹。时有怒马急驰而来,扬起漫天风尘,又匆匆绝尘而去。
但行色再匆忙之人,大都会在经过郑老茶铺时停留一下。
来到此地的人,无非有两种。
一种是想上云霄山的,另一种则纯粹路过。
路过的姑且不论,但凡是想上云霄山的,自会去茶铺歇息一下,顺便找老板探路。
因为此地是到云霄山唯一的一间茶铺。且这云霄山下,绝少人烟,独有此处可以歇脚。
茶铺十分简陋,土砖草顶,只屋外的千年古松下,挂着一块布旗,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郑老茶铺’四字。字体因风吹雨淋,日晒霜欺,早已模糊难辨。
常年在此倒茶斟水的,便是一位布衣驼背老人,路过之人皆唤他一声“郑老。”
不过可惜,郑老却无法回答。且从未回答过一人。
不是不愿,而是他天有残疾,既聋又哑,且目不识丁。每逢有客来此坐下,他便自顾上前为其斟上一杯茶水,再从怀里摸出一文钱又放回怀中。喻意来此饮茶,每人一文。
有人曾悄悄跟随郑老去他家中打探,却不料这位老人家竟是日日独来独往,并无任何亲朋。
如此,那些打探云霄山虚实的有心人便软硬兼施不得,只能无奈扼腕。
昱朝境内本就多山,奇山峰峦并不少见。这云霄山虽说山势险峻,云雾缭绕,却并非是大昱风景最胜之山。
可此地却常有些行踪诡秘的武林人士前来探寻,来来往往,乐此不彼。
之所以如此,自是因为这云霄山上的百里流烟宫,传说中的武林圣地。
听闻,百里流烟宫不但拥有武林至宝‘七色流火’,其宫主百里香更是武功莫测,行踪不定,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
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百里香曾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地出现在擂台上。
他用一把流烟剑,轻而易举地挑了入得前三名的武林高手的武器,得到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就在众人恭敬行礼之时,他却大笑扬长而去。唯留下一句令人谈之色变的惊人之语,“没有江湖令,算什么武林盟主?我流烟宫已有‘凤凰’,谁若能得到‘于飞’,取出江湖令,我便将这武林盟主的宝座双手奉上!”
是以直至今日,武林盟主的宝座仍然有名无实。
百里香提到的江湖令,是块一统江湖的圣物。共由两块玉石组成,一半名为‘凤凰’,为百里流烟宫所有,另一半,则名曰‘于飞’,下落不明。
传言此令牌是由三年前的武林盟主江云天夫妇所铸,藏有不为人知的武林机密。而他夫妇二人在令牌铸成的第三天,便为人所害。令牌,自然也是不见踪影。
有人说,那令牌已为奸人所夺;也有人说,江盟主夫妇将令牌的秘密告诉了几位武林泰斗。
于是这三年来,无数武林门派都在四处寻找‘于飞’的下落。而那几位传说中的武林泰斗,更是先后遭到毒手。
如今,当年与江盟主等人齐名的武林泰斗,只剩下了这百里流烟宫的宫主百里香。
而三年未显音信的百里香,此番却突然为其女儿百里冰招开选亲大会。
选亲大会虽只指定人选参与,可自有些不相干的武林人士,闲来无事,不辞辛苦地赶来,只为能第一时间能得知些八卦。
“这流烟宫数年来不与武林来往,此番突然选亲大会,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说话的,是华圣派的弟子褚敬,此时正坐在郑老茶铺里,一边喝茶,一边摇扇。
茶铺里只有六张木桌,此时却几乎全都坐满。
“就算是有阴谋,能得进去看一眼,也是值得。何况百里宫主虽说行踪飘忽,却从未做过任何谋害伤人之事。想来还不至于!”一名锦衣儒衫的清秀男子立时接口,顺带对褚敬投去了颇为不满的一瞥。
“嘿嘿!”褚敬摸了摸脑袋,识趣地打住话头。他此番便是陪这锦衣男子,岷山派少掌门褚文峻来参加选亲大会的。
褚文峻于当今武林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文武兼备,相貌俊秀,为人却有些恃才傲物。此番流烟宫派人来请,褚掌门本以为他不屑为之,不料他竟是欣然应允。想那云霄山是多少人想进而无门可入的地方,便让这儿子去见识一番也好。
而于褚文峻来说,实则这武林中能配上他的女子,太少。百里冰,却正巧是其中一位。
“不知那百里冰到底长得何等样貌,竟请了这么多的名门之后前来,排场倒是不小。”另外一桌落月宫的几人低声议论,声音却不大不小地正巧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
褚文峻轻“哼”一声,低头饮了口手中清茶,却略略地皱了皱眉头。按理来说,流烟宫此番所请应该都是武林名门,今日这茶肆之中也确实多为眼熟之人,却不料这落月宫亦正亦邪之辈,居然也在应邀之列。
许是见到其余众人皆不以为然,那几人立时便转换了话头。
“听说冰莲花出现了,你们可知?”
“当真?在哪里?”
“听说是琼函帝姬亲自送到了司寇府给司寇夫人,”那其中一人摇头叹道,“却没想到那驸马居然也来参加这选亲大会,真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冰莲花比七色流火,还真是旗鼓相当,却不知何人会胜出?”那座上一瘦小男子低声道,“听说琼函帝姬当夜便醉在司寇府,被皇后狠狠地骂了一顿,至今还关在皇宫里呢。”
“那帝姬可谓用心良苦,本想冰莲花给司寇钰邀宠表功,却没想到碰上了流烟宫,真正是算她倒霉。”
“这世上男子,谁不爱自己妻子冰清玉洁,就像百里冰一般。那帝姬虽说身份尊贵,却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司寇钰又哪里肯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此次不过是机逢正缘,顺道了结而已。”
“估计以帝姬的性子,必然会向皇上哭闹。皇上这般疼爱帝姬,自会为她讨个公道。司寇钰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此言差矣,他做了百里冰的夫君,便是流烟宫未来之主。比起日日早朝,伴君弄权,自是有美在怀,悠哉度日更得逍遥。”
几人言来语往,浑然未觉此刻桌上的茶壶已被郑老收走,而门边的阴影下,正站了一道青莲色的身影,眉眼清越,气质出尘,深若寒潭的眸子里,目光冷得似冰一般。
只一瞬间,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温雅淡定,仿似没有听到那些话似的。嘴角,渐渐扬起了一道和熙如春的笑容。
他默默站了一会,眼光似水般温柔地掠过在场诸人,静静地转身拂袖离去。
没人去猜测这男子的身份,却不得而知。
锦带蟒玉,正二品方能佩戴。此次被邀人选之中,唯独一位。
屋外漫天的风尘,此时突然像是静了下来。与那青莲色的背影交融在一起,竟是如画般和偕,更蕴上了些许缱绻之味。
“我,还没说完呢。”方才议论的落月宫弟子吞了吞口水,低声喃喃道,“听说那冰莲花被窃了,不知是谁人竟敢去抢司寇府的东西,也不怕得罪了燕山派。”
门外青莲色的身影似是滞了一下,又继续踽踽行远。
“啊!”那人待要再说,却突然怔住,身子如风中枯叶般瑟瑟发抖。
“血!”几声惊呼相继响起。
那落月宫弟子蓦地瞪圆了眼珠,惊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他原本齐整的五根指头,此时居然缺了一根,正血淋淋地躺地上。
十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门外正渐行渐远的青莲色身影。
暮色下,那道身影将如血的残阳映衬得分外温柔。
断一根指,于江湖中历经血雨腥风之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可此时,却让人自心底里觉得寒冷,如置冰窖。
在场众人,居然没人看出他是何时动的手。
如果不是手下留情,下手的地方不是手指,而是咽喉……
“司寇钰,不过二十几岁……”一直沉默的褚文峻突然开口,若有所思地摇了摇手中折扇。
“此次选亲,他是劲敌。”另一人叹道。
“司寇钰!他竟敢与本派为敌!”
那落月宫领头之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忽然暴怒地一掌击向桌面,‘砰’的一声,脆弱的木桌立时四分五裂。
众人愣了愣,沉默。
“一百两银子。”一个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
“这破桌子还要一百两银子?!”声音刚落,众人却突然齐齐惊呼,“郑老,你不是聋哑吗?!”
此时的老人,没有了往常的驼背峰腰,垂垂老态。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身姿如门外的苍松般挺得笔直,浑厚的声音直透人耳鼓,“治好了。”
“怎会如此!是谁治的?”众人神情各异,却是惊多于怒。
“百里流烟宫宫主,百里香。”郑老微微一笑,“今日天色已晚,各位请在此屈就一晚,明日一早,我带各位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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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山脚下,红衣少女语气不善地问身边的男子,“你为何伤落月宫的人?到底也是我流烟宫的客人!”
“那与我何关?”司寇钰唇角笑意渐敛,声音却依然温润如水,“冰莲花关乎我娘亲性命,他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我便给他个警告又何妨?”
“你的意思是,那冰莲花是落月宫所窃?”霜月低了头,若有所思。
司寇钰叹了口气。抬眸怔怔地凝向远处那抹嫣红的暮色,良久,未动身形。
他未曾料到,她居然会为娘亲寻来冰莲花。
世间仅此一株的冰莲花。
百里流烟
晨曦降临之时,众人发现一件怪事。
昨日夜晚,他们跟随郑老去了他的住处歇脚。
郑老虽是孤身一人,家中房舍却不小,前后共有六个房间,勉勉强强倒也凑和安顿。
一顿简单的晚膳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房中虽说简陋却整齐干净,于出门在外的武林人士来说,能有这样的住处也算是过得去了。
白日里郑老突然不驼不聋不哑,众人虽觉蹊跷,却也不便多问,只暗地留了心眼,见机行事。
各自歇下以后,想到明日便能见到神往已久的百里流烟宫,自然是兴奋的。可毕竟是身处江湖,兴奋之余,却也都保持了些警觉。
夜深露轻,漆黑茫茫。周围没有半点嘈杂动响,安静得只能听到微风掠过树叶的声音。
正待众人放下警惕之时,空气中却隐隐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丝竹磬乐之声,时隐时现,叮咚清悦,不绝于耳。
此情此景自然十分诡异。
尤其是身处一个荒郊野外渺无人烟的林中小屋。
那便让人不得不心跳加速,且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房内各人面色突变,皆都凝神静气,暗自摒息运功,只待情况有变时,便可拼力一搏。
只可惜大家都忽略了一点。
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直面相对的。
比如这乐声,无需与你相见,却能让你酣然入梦。
你越是紧张,便越是会去注意它,仔细聆听。
结果,便不言而喻了。
于是,当晨曦降临时,褚文峻及落月宫等众多高手醒来,只能惊慌失措,大声呼叫。
房内,不再是简陋的木桌竹椅。窗外,也没有了葱翠的树木。
床幔四周璎珞轻垂,朦胧袅绕。盖在身上的薄被变成了华贵精致的云绣锦衾,触手轻软,一摸便知并非凡品。
“这是……哪里?”这是众人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不约而同。
“百里流烟宫。”褚文峻问完这句话之后,第一眼见到的是郑老。目光精锐,步履沉稳。像是凭空出现,悄如鬼魅。
“你是流烟宫的人。”下意识的,他问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当然。”郑老眸中精光一闪,点头回应。
褚文峻心底一寒,他已不知此行是对还是错。
流烟宫的实力,究竟有多深?昨夜不过是乾坤挪移而已,若是有心取人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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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钰并未跟随褚文峻等人住在郑老那里,却是跟着霜月她们直接进了百里流烟宫。
是以茶铺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他是被领进流烟宫的第一个宫外来客。
他算得见多识广,却也不得不佩服这流烟宫先人所设计的机关巧妙。
入口其实就在云霄山下一片深湖之中。那湖水深且急,紧靠着连绵的山壁。
而流烟宫的大门,像是块年岁久远的岩石,正牢牢地嵌在山壁中两颗毫不起眼的松树中间。
这样的地方,确实很难让人发现。
何况山壁边烟波浩渺的湖水下,也是暗礁隐伏,十分凶险。亘少有人会行船到这里,触礁抑或碰壁都不是件好玩的事。
据说,那道门每三日才能打开,每次打开的时辰都不同。况且,即便打开了也没用。那入口通道内机关重重,阵法千变万化,一不小心便能让人死于非命。
司寇钰并无闲情逸致去探听这些,但听霜月有意无意地说起,也只是淡淡应承。
山内别有洞天,在重重阙阙的亭台楼阁内走了好一会,霜月领他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停住,“司寇公子,这里便是你的住处,里面自会有人接应。公子是宫主的客人,还请不必拘束。”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自袖中摸出一把精致的玉制小剑递到到司寇钰手里,“这是流烟宫的信物,公子闲时可随意走走,若是遇到巡值弟子,出示这块令牌便是。”
“好,有劳霜月姑娘了。”司寇钰颌首接过。手中玉剑精巧莹翠,竟是块上等翡翠所制,有如食指般长短的剑身上,赫然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他心下有些疑虑。虽说这流烟宫是江湖门派,可也是昱朝子民。即便是持有江湖令的一半,可凤凰毕竟是皇家标志,她们竟敢以凤凰为信物,且刻在令牌之上,着实耐人寻味。
“公子,请。”正寻思间,面前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名蓝衣劲装男子,神态恭谦,“在下景辰,已为公子打扫好房间,膳食也已备好。此处夜间戒备森严,还请公子早些安歇才好。”
“明日一早,自可领略宫内胜景。”景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门立时打开。门边站立着的身影,居然是茶铺的郑老。
“郑老?”司寇钰疑惑出声,眸中一道锐芒稍纵即逝。
“宫中多为女子,所以此次选亲的各位公子,便由老奴来招待侍候。”郑老低眉敛目,恭敬地抱拳。
“哦?”司寇钰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如此便有劳了。”
第二天一早,云淡,天蓝。
司寇钰步出房门时,正看到从院前匆匆经过的褚文峻等人。几人神情各异,却都带着跃跃欲试之态。
“他们去参加选亲的第一轮比试。”身后景辰闪身出现,手里捧着几套干净的衣物,“公子不必参加,这两日可四处走走。”
“你们宫主何时见我?”他所关心的,却是那块玉佩为何会在流烟宫手里。
“不知,宫主想见时,便会来见。”似是犹豫了一会,景辰又道,“公子出门左转一直走,便能见到流烟亭。那里有难得一见的美景,公子若是错过了,想必会终生遗憾。”
司寇钰默然未语,轻叹了口气。看来他想赶在皇上返朝之前回京,未必能如愿了。
那块父亲生前从不离身的玉佩,三年前他曾四处寻找,一直未果。如今为了查明父亲死因,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待选亲初试三轮结束,公子总需去参加最终比试的,那时自然能见到宫主。”一袭红衣的霜月自院外走了进来,笑咪咪地指了指远处,“不如我带公子去领略流烟宫的胜景,可好?”
直接参加最终比试?司寇钰失笑,淡淡道,“在下已有婚约,此事请恕难以从命。”
想到那张精致娇俏的脸庞,以及她身后几道俊挺的身影,忍不住叹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父亲非要他娶那样的女子?
霜月笑笑,却未以为意,道,“无妨,此事待公子见了宫主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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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出得院落,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司寇钰终于明白了景辰所说的终生遗憾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