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还想吃冰激凌!”
易回有些犹豫:“你刚刚吃了很多龙虾,又麻又辣,现在吃那么冷的东西,会闹肚子的。”
欣欣微微叹了口气,用十分遗憾的眼神看着那一排排做得无比精致诱人的冰激凌。那表情就像一只蹲在主人脚步眼巴巴仰望着主人吃东西的小狗,可怜又可爱,让人难以拒绝。
易回瞬间投降,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吧,不过只能吃一份!”
谢欣立即点头如捣蒜,欢欣鼓舞地跑去要了最大份的冰激凌。
心满意足地吃完,谢欣就随易回回到他的公寓里了。

易回手忙脚乱地帮谢欣洗了澡,用大大的毛巾裹起她抱进了卧室里,然后自己才回到浴室脱去湿透了的衣服,迅速冲了个澡出来。
欣欣玩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自动自发地钻进被子里睡着了,毛茸茸的脑袋歪在枕头上,微微张着嘴巴,表情天真无邪。
易回轻手轻脚地为她拉好被子,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
怎么会如此神奇?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延续着他的血脉,那么小那么脆弱的孩子,却有着如此生机,让人心里生出柔软牵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连春红都不曾带给她这样的感受,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易回都能肯定自己还是会始终疼爱她,她的样子她的万千表情,都让自己怎么看怎么欢喜。
过了许久,易回才关了灯悄悄出去,在她的隔壁房间睡下了。

脑海中一直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易回简直不敢闭上眼,生怕醒来发现这就是个梦,如此可爱的女儿根本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易回迷迷糊糊睡去,突然觉得有人在大力推自己,睁开眼就看到谢欣皱着小脸,披散着头发幽幽地看着他。
易回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拉着她问:“怎么了?是不是害怕?”
谢欣摇了摇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疼!”
易回掀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焦急地问:“哪里疼?”
“肚子疼!”欣欣窝在他怀里瘪着嘴有气无力地说,“我都拉了好几次了,还是好疼!”
易回立马知道她一定是今天晚上吃得太多闹肚子了,不由暗恨自己纵然她吃冰激凌,当下胡乱套上衣服,然后用大衣裹着谢欣带她去了医院。

谢欣小朋友拉得脸都绿了,打上吊针才觉得好了些,整个人恹恹地靠在易回的怀里睡着。
易回怕她觉得点滴进入血管里太冷,找护士拿来一个暖水袋放在她手边,一手搂着她一手扶着水袋,一动也不动地坐了一夜。
夜深人静,医院里也安静下来,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去休息了,易回却不敢睡,生怕欣欣不小心乱动,让针头跑出来。

“咦,这不是易回吗?”
易回连忙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看欣欣,发现她没被吵醒,才压低了声音对来人说:“李医生,今天你值班?”
李医生慈祥地笑着说:“是啊,我远远瞅着像你就过来看看,怎么了这是?”
易回叹了口气说:“没什么,我一时大意,让女儿吃得太多,结果半夜里闹肚子了。”
李医生这才把目光放在那小姑娘脸上,仔细打量了一下不由笑道:“跟她妈妈长得还真像!”
“你还记得她妈妈?”易回惊讶地问。
李医生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当然了,这小姑娘和她妈妈的命还是我给捡回来的…我就说嘛,小两口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解决不了的问题?非闹到要死要活才罢休,没的连累了孩子…”
“你说什么?什么要死要活?”易回皱着眉头,冷声问。
李医生看他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纳闷地说:“车祸那么大的事她都没告诉你吗?当时她出了车祸被送进来,还是我帮她检查的呢,幸亏福大命大保住了孩子…”
“车祸?什么车祸?”易回脸色一变,急急地问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医生看他是真的不知道,才惊醒自己说漏了嘴,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病人要保守秘密,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李阿姨,告诉我!”
李医生叹了口气,不忍看易回恳求的目光,调出当时的病例查了查,然后把当时所有具体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你说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冲动,吵架归吵架,干嘛迁怒到孩子身上?我看她当时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万念俱灰的样子,整个人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醒过来就问是不是易回来找她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连孩子都不想要了…后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通的,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出了医院。”
巨大的震惊让易回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一天…那一天是他生日的第二天,就是在那天,他提出了分手,决绝地请求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易回从未有过这样的懊悔,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害死了春红,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当时车再快一点或者司机没及时刹车,如果春红没能及时躲开…他该如何是好?
就因为自己当初的那番话,才让她万念俱灰了吗?是啊,她是那样缺乏安全感,最害怕自己步上她妈妈的后尘,得知自己未婚先孕的时候她该有多恐慌?难怪她当初没能赶上约会,她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来晚了吗?而他呢?非但没有给她鼓励和安慰,还一点都不听她的解释,就那样残忍地说出分手两个字,当时的她该有多绝望!
一直以来,他以为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却没想到春红才是最该难过的那一个!
他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听她把话说完,为什么就该死地说了“不想再因为任何理由为她停留”,为什么不能再容忍一次?
如果不是他太固执,如果不是当初太绝情,那么现在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她不会为他肝肠寸断生无所恋到去制造车祸,他也不会让她独自承受着生产的痛苦,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多年!
巨大的悔意夹杂着无穷的恨,让易回的心仿佛被人生生剜除,然后狠狠丢在地上践踏一般,痛得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天快亮的时候,欣欣才吊完水,易回嫌医院里的环境不够好,于是就抱着熟睡中的孩子回家去了。
谢欣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小孩子恢复力本来就很强,刷牙洗脸之后,又变得生气勃□来。
易回叫了外卖,招呼她坐过来吃早饭,为她摆好碗筷,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谢欣肚子里早就拉得空空如也,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易回却一愣,看着她用筷子夹开包子皮,将里面的馅抖落,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下皮,立马回想起无数个和谢春红一起吃饭的场景,她也是不爱吃馅,拨出的馅每次都是自己吃掉的。

易回在意识到自己开口之前就问了出来:“你妈妈…她还好吗?”
谢欣嘴巴里塞的鼓鼓的,费力咽了下去才说:“唔,妈妈不好…”
谢欣想起妈妈一个人在家,腿还受伤了,不由有点担心起来。
“她怎么了?”易回觉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不知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怎么过的。
“她受伤了…爸爸,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别的小孩子都有爸爸的,为什么你不要我?”
易回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艰难地开口说:“爸爸没有不要你…欣欣,你没有问过你妈妈吗?”
谢欣停下筷子,眨巴着眼睛,看上去有些伤心,小小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忧郁。
“我不敢问…”
易回好奇地问:“为什么?是不是你妈妈不让你问…”
谢欣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小陌姨姨!小陌姨姨说了,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特别调皮,害得妈妈很辛苦,还因为我不乖早产,差一点就死掉了,所以我必须做个好孩子,要懂事听话,不能让妈妈再伤心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痛?
易回忍不住别开脸,头一低就落下了一滴眼泪。那缺失了五年的父爱,要怎样弥补?还有因为他的过失,让最爱的人差点失去生命的痛,又要如何来偿还?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陷入到如此境地!

谢欣吃完饭就跟在易回后面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妈妈?”
易回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了,平静地问:“欣欣很想妈妈吗?”
“是啊!”谢欣点点头,“我都好几天没见到妈妈了!”
易回想了想,如果带上欣欣去找春红,很多事情当着孩子的面都不好办,不如先送她回易宅,老人家见到孙女一定会很开心,他也可以放心。
易回擦干净手上的水抱起她哄着说:“爸爸先带你去爷爷奶奶的家好不好?还有太爷爷,他会很疼你的。”
欣欣乖巧地点头:“好的,不过我要先换衣服。”
小姑娘爱美,想给爷爷奶奶留下好印象,死活不愿意再穿昨个儿穿过的那套兔子装,易回无奈只好打电话吩咐送来几套童装。

衣服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发型问题了。
谢欣理所当然地坐到椅子上,将手里的梳子递给易回。
易回接过来疑惑地问:“你要我帮你梳头发?”
欣欣不耐烦地抓起乱蓬蓬的长头发,她就这么蓬头垢面地在医院里转悠了一晚?真是太有损形象了!
“爸爸快点啊!”
易回额角青筋直跳,无奈地用手指疏离她的头发,却扯得欣欣哇哇大叫。
易回连忙放轻了力道,拿起梳子摆弄了半天才勉强将她的头发简单分成两部分,开始笨拙地编起辫子。
好不容易完成,易回瞪着她脑袋上的两根乱七八糟的麻花辫,一时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好了吗?”欣欣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瘪了瘪嘴巴就想发火,却又想到这个爸爸跟她还不熟,怕他生气,只得鼓了鼓腮帮,眼泪汪汪地瞪着他。
易回在她的目光下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爸爸实在不会…要不等到了奶奶那儿,让奶奶帮你重新编?”
欣欣夺过他手里的梳子就摔了出去,气鼓鼓地跳下椅子,大力推了他一下,委屈至极地说:“不要,那么丑奶奶会不喜欢我了!坏爸爸,笨爸爸,我不要你了!我要我妈妈!”
说完就蹬蹬蹬地跑回卧室关上门不理他。
易回抚额叹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人沟通的能力那么有限,居然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易回无奈地拿起电话,叫来了一个发型师上门服务,才哄得小欣欣咧嘴笑起来。

女人出门两小时,易回却等得前所未有的心甘情愿,直到谢欣对自己的造型满意了,才高高兴兴地牵着爸爸的手出门。
易宅里一大家子人都在,易回拉着欣欣进门的时候,易太太笑着说:“刚还提到你和莉莉呢,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易回面无表情地拉过藏在他身后的欣欣,往客厅走去。
易太太看见他带着一个小丫头进来大吃一惊,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和蔼可亲地问:“哟,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是谁家的孩子啊?”
易回蹲下来,轻轻地捏了捏欣欣的小脸说:“欣欣,还不快叫爷爷奶奶?”
易太太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客厅中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瞪着父女俩。

欣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清脆悦耳的童音夹杂着一点南方口音特有的软糯,非常好听。
“爷爷、奶奶好!”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易太太捂着心脏,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易回的父亲易学东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又恢复到面沉如水,冷静地问:“她是你在外面亲生的?”
易回坚定地点头:“是的,当初是我的错,害得她们母女俩流落在外5年…”
易学东当即抓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来,指着他怒骂道:“混账东西!你良心被狗吃了,居然做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来!”
易回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下,砸得肋骨阵阵发疼。
欣欣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易太太回过神来,连忙将小孩子搂在怀里,对着丈夫就骂:“你好歹顾忌一下,孩子那么小,又是第一次回家,你那么凶干嘛,看把宝宝给吓得!”
易学东也觉得刚刚当着孙女的面实在太严厉了,缓了缓表情对欣欣说:“乖,爷爷只是教训一下你爸爸,他做错了事要受罚的!”

易太太一直盼望着易回能早日成家,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而如今突然得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孙女,自然欢喜得不得了,此刻哪还管得上其他,抱着小姑娘欢喜得一塌糊涂,疼爱得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啊?”
欣欣看了看爸爸,见他笑着冲自己点头,才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姓谢,叫欣欣,欣欣向荣的‘欣欣’,今年4岁多了!”
“谢?”易太太皱了皱眉头问易回,“她是谢春红生的?”
易回“嗯”了一声,缓缓地说:“当年是我有负于春红,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易学东沉声吩咐:“你爷爷现在还不知道,等他回来知道了更不得了,趁他没发怒你先离开,尽快把孩子的妈妈带回来。你看看这样子像个什么话?孩子都那么大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家欺负人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带着孩子不方便,所以先送回家来让你们帮忙照看着。”
易太太盼着他结婚盼了很多年,听到这儿连忙说:“你放心去吧,一定要把孩子的妈妈请回家,欣欣就交给我们!欣欣乖,跟奶奶一起,让爸爸去接妈妈回来好不好?”
欣欣乖乖地点头,对易回说:“那爸爸你要快点带妈妈来啊!”

57相见怎如不见时

谢春红一个人行动不便,这两天多亏了一位同事的帮助,每天上门给她送些菜,帮她买东西,处理一些日常琐事,才让春红没有过得太艰难。
春红要去医院,吕品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辆轮椅给她用,亲自推着她去看医生,忙上忙下地给她拿药。
谢春红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本来就不愿轻易麻烦别人,这次不仅让他跑了半天,还耽误他上班,便允诺等她好些了,一定请他来家里吃饭。
吕品却没想过要她如此见外,他认识春红好几年了,见她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确实辛苦,又一直不愿意给孩子找个爸爸,他起初是好奇,后来接触多了就慢慢欣赏起这个漂亮沉静的女子,一心想要追求她,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谢春红到了楼下,笑着抬头对吕品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吕品看她自己扶着轮椅就要站起来,连忙绕到她前面伸手扶她,其实他更想直接抱她上楼的,就怕太过唐突引起她的反感。

易回在车里远远就看见春红被一个男子推着往前走,然后亲密地靠在一起,心里瞬间火起,推开车门下了车才看清春红脚上触目惊心的白色绷带。
这么多年谢春红变化很大,以前风情俏皮的长卷发不见了,乌黑秀丽的直发披在肩头,蓝底白点的中袖衬衫配上简单的黑色牛仔裤,让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清爽文静,和印象中那个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的春红完全不一样。曾经的妖娆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就像一座历史遗留下来的古旧小镇,散发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安宁悠然,笑容静美,眼神平静无波,却又通透无比。

谢春红搭着他的手刚要跳着上楼梯,就感到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抬头一看,易回冷峻的面容上不带一丝表情,黑亮深沉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扶在吕品胳膊上的手。
谢春红一惊就想往后退,吓得几乎站不住脚,幸亏有吕品在背后托着她才没让她跌倒在地上。
她的反应却让易回心里的怒火更炽,冷厉的眼光扫向一旁不明所以的男人,看得吕品更加莫名其妙,不过见谢春红面上是惊惧交加,他不禁皱着眉头站了出来,沉声却十分客气地说道:“这位先生,麻烦你让一让。”
谢春红沉默不语地看着五年未曾见过的面容,这么多年不见,易回显得愈发冷漠孤傲,身上阴沉的气息更浓,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整个人比以往更加冷硬。

“让一让?凭什么?”易回这才看向吕品,眉眼间满布冰霜,轻轻地开口,语调平静却森冷无比。
吕品一愣,口气也不好起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的父亲!”易回嗤笑一声,理也不理愣在当场的男人,直接打横抱起谢春红,不顾她的抗议往楼上走去。
吕品伸手想要阻拦,在触及到易回冷厉的眼神时不由自主顿在了半空。

“几楼?”易回看也不看她,目视前方地往上走。
谢春红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推在他的胸前,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熟悉心跳,鼻尖也萦绕着安心的味道,易回强劲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拖住她,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听到他问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你知道了…”
易回冷笑一声:“你要不想摔下去就乖乖别动!”
如此冷漠的态度让春红心里百感交集,有些恼怒地低声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几楼?”
易回不理她,固执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谢春红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改,只得停止挣扎,心不甘情不愿地报上门牌号。

易回抱着她轻轻巧巧地上了楼,脸不红气不喘,一手搂着谢春红,一手接过钥匙开了门,相当不客气地将春红一把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晦暗不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路赶来的愤怒,被欺瞒了五年的恨意,在见到她的时候统统消失殆尽。所有的怨与恨,都不及见到她坐在轮椅上的那一刹那所带来的心惊与恐慌。怕她真的出了事故,承受着再也站不起来的痛苦。
关心则乱,其实五年了,即便是当初车祸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不该到了现在还打着厚厚的石膏,可那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细想,满眼都是那惊人的白。

谢春红低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从他刚刚的话语中就得知他已经知道孩子的存在,以他的脾气,一场风暴在所难免。
易回看着她畏手畏脚十分惧怕自己的样子,心里的恼恨更多,迅速伸出手去,狠狠钳制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现在知道心虚了?你当初走得倒是潇洒干脆,居然瞒着我生下孩子,还一躲就是五年!谢春红,你怎么敢!”
谢春红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任由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忍着疼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易回狠狠一甩将她甩倒在沙发上,满眼的阴郁和恨意,咬牙切齿地说,“对不起可以偿还这五年的空白吗?你居然让我背上了抛妻弃女不仁不义的罪名,你要怎么补偿?五年,五年,孩子都那么大了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我!那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她长了那么大我这个做父亲的居然现在才知道她的存在!你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怎么赔我这五年!”
谢春红忍不住流下泪了,伸出手想要去拉易回,却被他闪开了。
“易回,对不起,你怎么怨我都可以,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可以从我身边带走…”
“闭嘴!”易回恶狠狠地说,“你没资格和我讨教还价!她是你生的,可她也是我的女儿!你当初既然敢背着我生下她,你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谢春红就怕易回对她的恨意太深,会强行带走欣欣,此时什么也不顾了,哭着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当初是你说的,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为我停留,你那样求我不要再出现,求我让你忘记…我还能怎么办?你现在跑来责怪我,难道你怪我生下她?可是我又没拿她来要求你什么,我也从来没让你抚养过她一天…”
“你还敢说!”易回彻底被激怒了,大力一脚踹飞旁边的茶几,木制的小小茶几在地板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然后狠狠撞上墙壁,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你当初既然选择生下孩子,又为什么那么狠心的一走就是五年?要不是我碰巧发现,你是不是还打算瞒我一辈子?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折磨我吗?你赢了,比起狠心,谁都没你狠!”
“不是的!”谢春红忍不住让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满脸的悲恸欲绝,“我从没想过用孩子去牵绊你。当初你那么伤心,哀莫大于心死,你说你心已经死了,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你让我走,让我不要再出现,所以我成全你,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理由再留在你身边,那么我除了离开还能怎么办?我也有我的坚持有我的骄傲。易回,我爱你,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允许自己在你面前那么卑微!甚至卑微到要用孩子来挽留你!”

易回突然悲戚地笑起来,笑容中说不出的嘲讽和悲哀。
“就因为你那点可怜的坚持和骄傲…”易回突然收起了惨笑,平静至极地说,“谢春红,我恨你!”
谢春红捂着脸哭起来,虽然早就知道易回会如此恨她,可是在她亲口说出爱他之后,他居然还是这么恨她,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