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他们…他们不过是群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以对他们开枪?!”
“就是因为他们只是孩子,什么都不懂…”聂唯安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所以他们才被彻底改造为战争机器!没有灵魂,没有思想!”
元帅沉声爆喝:“开枪!”
一时间枪声大作,可密集的子弹根本无法阻挡童子军的逼迫,前面的刚刚倒下,后面的孩子眼都不眨,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向前…
第68章 生死关头
邵正额上全是汗水,眼睁睁看着战友们的枪对准那些本该天真无忧的孩子,忍受不了地吼道:“你们疯了!一发高精狙几十块钱,是让我们奋勇杀敌的!而不是对付这些无辜的孩子!”
车子终于再也开不起来,两辆车停靠在一处高地上,头尾相连,作为临时掩体,所有人躲在后面战斗。
元帅狠狠一巴掌,打得邵正一个趔趄,怒声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无辜?你军事历史全他妈学进狗肚子里去了!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他们手上染了多少血?无辜?那些枉死在他们手上的生命才是真正无辜!”
的确,这些孩子从小被培养成无心无情的残暴分子,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正因为他们没有是非观,不辨善恶,犯罪才更加毫不犹豫,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变态的屠杀快感。
邵正根本不服:“他们既然能被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一定能被改造回去!不是他们的错,操控他们的成年人才真正的该死!”
聂唯安简直要抓狂了,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在吵架!现在是军事教学的时候吗?
聂唯安连忙分开两人,对元帅使了个眼色道:“让娘娘负责联络陈队!这样下去不行,撑不了多久的,早晚弹尽粮绝!得赶紧想个办法向陈队请求支援…”
邵正忽然一个翻身,单手撑着车,居然二话不说从窗户翻进翻出跑出了临时掩体,一边绕道往敌后冲去,一边愤怒低吼:“我才不坐以待毙受你们照顾!我去后方杀了那群狗娘养的杂碎!”
元帅脸色一变,霎时间难看到了极点,伸手想要将人拽回来,却终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邵正冲动地跑了出去,不由脸色铁青,狠狠咒骂一句。
周翔当即就要效仿紧随其后,被元帅按着肩膀压了回去。
“离火指挥,小唯胁从!”元帅冷冷命令完,左右开弓,三两步蹬着车身飞起,一脚落在车顶,借力跃出了掩体,半空中接连扫射,然后就地一滚,从刚刚打开的缺口追了上去。
杨烨压下心内的焦灼,沉声指挥道:“金剑火刀负责右边,我们盯着左边!宋医生,现在忘记你医生的悲天悯人!记住!你是个军人!是华南利刃的一员!”
宋庭玉正缩在车后面颤巍巍地举着枪,闻言微微一怔,连害怕都忘记了。
他过去时常幻想有朝一日和大家冲锋陷阵,却从没想过会有梦想成真的一刻。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被华南利刃接受成为其中一份子,更不敢想有一天会用救死扶伤的这双手,拿起武器和自己敬佩羡慕的勇士们并肩作战。
宋庭玉的胸腔中陡然生出一种英勇豪迈,眼神慢慢坚毅起来,第一次昂首挺胸不再怯懦,铿锵有力地答道:“是!”
聂唯安简直要疯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元帅才能将邵正那混球平安带回,若是周翔,可能俩人都要赔进去,换了别人,周翔不一定能放心,反而影响这边的作战。更何况元帅是他们的头儿,身先士卒是他的原则,只有他去,才能更好地鼓舞士气。
可那里有多危险,聂唯安却再清楚不过,元帅的实力她深信不疑,但双拳难敌四手,谁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危险?
聂唯安整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双眼眨都不敢眨,紧紧盯着元帅的背影,恨不能下一秒也跟上去,和他并肩杀敌。
可是不能,她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更何况这里的火力一刻也不能缓,已经少了两名主力,再少,就压不住敌人的进攻了!
聂唯安从未体验过这般牵肠挂肚的感觉,那种恨不能化为他手中的枪,为他扫平障碍消除危险的心情,浓烈得让她止不住心颤…
黄沙漫天,残阳如血,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聂唯安忽然看清了自己。
她爱元帅,爱逾生命。
枪林弹雨中,元帅如草原上矫健的猎豹,腾挪闪避,敏捷非凡。
漫漫黄沙中,长久潜伏是很困难的事,元帅很快找到目标,在邵正愣头青一般要冲上去和敌人硬碰硬拼命的时候,率先绕到敌人身后,袖子里滑出乌沉军刺,搂住对方脖子一划,高壮的黑人大汉立马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邵正目瞪口呆,被元帅如长空疾电般的锐利双目一扫,立马激灵灵一个寒战回过神来,就地一扑趴下,挨着巨大沙丘,匍匐着迅速前进。
邵正整个人几乎全部贴在了地面,鼻子嘴巴灌满了沙子,却毫无所觉,神情冷峻,整个人如一头蛰伏许久的敏捷猛兽,瞅准了时机一跃而起,跳到敌人的背上,双手交叉卡主头颅,干脆利落地一拧,咔哒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对方的脑袋就软软地垂了下来。
后方火力一停,其他人立马警觉起来,猛地转身看也不看,就直接扣动扳机扫射。
元帅立马躲在手上的尸体后面,迅速向邵正躲藏的小丘靠拢,两人一会合,瞬间战斗力呈几何增长。
邵正面对元帅周身散发的寒意,心里不由发憷,结结巴巴地开口:“教、教官,您怎么…怎么也过来了?”
元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语气夹杂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冲动行事!不听指挥!罔顾军令!将数名战友置于危险中…你就等着结束回去接受军纪处分吧!”
邵正先是脸色涨红,听到后面不由面色瞬白,勉强辩解道:“我、我只是可怜那些孩子…”
元帅嘲讽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手上染过多少鲜血,犯过什么天怒人怨的罪恶!你有心同情他们,怎么没心想想惨死在他们手上的无辜生命!怎么不想想你的冲动,可能害的近十名战友死无全尸!”
邵正面色青青红红,一时哑然,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元帅就声若寒霜地打断了他:“现在不是收拾你的时候!有什么话等解决掉这些人再说!”
无数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砂砾四下飞溅,本就黄沙漫天,再加上滚滚硝烟,可见度就更低了。
聂唯安看不到那边的战况,心里焦急不安到了极点,下手也愈发狠辣,只想着尽快打压下去,速战速决,好赶到元帅身边支援。
不过,元帅和邵正应该暂时没事,从现在的战况上也能看得出来,这些提线木偶般被人操控着进攻的童子军忽然有些混乱,显然是后方被扰,没了指挥,进攻也缓了下来,让聂唯安他们顿时压力大减。
单枪匹马,哪怕能力再逆天,邵正也不可能一个人潜入后方干掉所有敌人,但是有战友的加入,那么一切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并肩作战的人是元帅,教官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绝对实力,强悍的男人身体中仿佛蕴藏了无穷的力量,如上古不败的战神,英武悍然,让所有追随他上天入地战斗的士兵,气势如虹,一往无前。
邵正环顾一圈,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一刻心中除了无限敬佩,多少也生出一丝心虚。人就是这样,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内心总会不自觉臣服,所以哪怕倔强如邵正,此刻平静下来,在威压如此强盛的元帅跟前,才会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进而产生一丝悔疚。
枪声一停,广袤沙漠中显得尤为寂静荒芜起来,脚下的黄沙被罪恶的鲜血染红,金和红交织出的震撼让人毕生难忘。头顶上盘旋着越来越多的秃鹫,急不可耐地想要俯冲下来饱食一顿。
邵正松了口气,垂下枪,满脸的不自在,像名自知犯了错的小学生,踟蹰上前一步,讷讷地开口:“教官,我…”
元帅的脸色蓦然大变,爆喝一声“小心”,整个人如出膛的子弹,飞速冲向邵正,将人直接撞出几米开外,右手一抬就是接连数枪。
短暂的激烈交火声后,天地重新归于平静。
邵正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就看见那个假死潜伏的人,眉心处好几个血洞,双目怒睁,表情狰狞,死不瞑目地轰然倒地。
这回是彻底死透了!
邵正吁出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抹了把额头,感激地开口:“谢、谢教官!我们把这些背后操控的歹徒全灭了,那什么…是不是可以将功补过啊?教官我错了,您高抬贵手,千万别给我处分啊…”
邵正厚着脸皮装可怜,丝毫没发现元帅的异常。
侧耳听了会儿,不远处的战场好像忽然骚乱起来,必然是因为没了人操控,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童子军不攻自破,四下溃逃了。
邵正露出个略显孩子气的开心笑容,欣慰叹道:“总算没白费力气,小孩子嘛,能救几个救几个,都是无辜的可怜人…教官?”
邵正忽然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睁大了眼,瞬间面色惨白如纸。
“不!不不不…不!教官——”
邵正嘴唇不住颤抖,语无伦次地喊了几声,急急忙忙跑上前,紧张中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顾不上满嘴的沙子,连滚带爬地接住元帅摇摇欲坠的身体。
“教官,你、你别吓我…”邵正大手抬起又放下,想要按住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却又怕自己毛手毛脚弄得伤势更加严重,看着向来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强大男人,此刻疼得满头虚汗,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帅强撑着一口气,紧紧抓着邵正的手,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这混账…肯定是被、被无良作者潜了…”
邵正大惊失色:“教官你怎么知道?”
元帅一激动,胸口血流得更欢快,却仍嫌不够似的,喉咙一甜呕出血来。
“我当然知道…谁让你…配合作者,虐得我…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以上是恶搞小剧场!这几章战斗紧张,大家放松下啦~(不要揍我我还是亲妈滴!)
第69章 命悬一线
长时间高强度的射击,让聂唯安整条手臂都麻了,肩膀被枪械的后座力冲得发疼,童子军一撤退,连缓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聂唯安就从车后飞速跑了出去。
沙漠又重新归于沉寂,远处也没了战斗的声音,聂唯安没来由心一慌,加快速度往元帅离开的方向找去。
硝烟一点点慢慢散开,风也渐渐停了,聂唯安看到烟尘滚滚中,邵正背着人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整颗心霎时间如坠冰窖。
“快!快救人!”邵正终于看到了战友,顿时双目放光,奋力地背着人跑过来,深一脚浅一脚全是沙子,跑起来并不快,他却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潜能,突破了自身极限。
聂唯安这时也回过神来,整个人顿时慌了,冲上前将元帅从邵正的背上慢慢放平到地面,抖着手去检查伤势。
元帅面色灰败,双目因为失血过多和疼痛而微微涣散,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晕过去,神智却已经开始模糊。
“伤在右胸…”邵正连忙出声提醒。
聂唯安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伤口附近的衣服撕开,却因为牵扯到伤势,反而让元帅闷哼一声,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邵正沉默地帮她撕开染血的衣服,露出血流不止的狰狞伤口。
聂唯安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始终做不到沉着应对。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多年前不幸牺牲的小姑,也是胸口中枪,也是在这漫天无边的荒芜沙漠…
她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刚刚发现自己爱上了元帅,上天就跟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看着生命随着鲜血从这个男人的身体中飞速流失,聂唯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小姑。
“对不起…”邵正眼珠通红,哽咽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指挥,不该掉以轻心,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闭嘴!”聂唯安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深深喘息了一下,她的手按在止血点上不敢有丝毫放松,另一只手抬起,重重一拳砸在了邵正的头上。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咳…”元帅的嘴唇早已干裂起皮,持续不断的缺水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根本负荷不了如此大量的失血。
元帅一张嘴就是一口血喷出,聂唯安连忙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声线颤抖着安抚道:“别说话!我在,我一直在…”
聂唯安终于受不了,崩溃地仰头大喊:“宋庭玉!你他妈快点过来救人啊——”
声音绝望又苍凉,震得邵正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邵正从地上一跃而起,疯狂地往回跑,半路上远远看到宋庭玉,登时怒吼道:“跟我来!”
宋庭玉还沉浸在战斗的余韵中,被吓了一跳,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地问:“干、干什么…”
邵正黑着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跑:“救人!救教官!”
所有人大吃一惊,元帅在他们心中,向来是泰山一般巍峨的存在,永远不会倒下,始终挺立在他们的背后,是他们坚实有力的强大后盾。
宋庭玉被衣领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双手乱挥,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急、急救箱…”
杨烨拎着他的药箱跟上,嫌他们速度太慢,和邵正一人一边扯着宋庭玉的肩膀,飞速跑了起来。
宋庭玉脚不沾地的被人带到地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把按到了元帅身边。
聂唯安红着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恐惧,开口道:“子弹打在右胸,肺穿孔,血气胸,现在脉搏快弱,血压下降,呼吸短促,意识模糊…”
杨烨沉着脸,将聂唯安一把拉开,声若寒冰地道:“聂少校,你在旁边冷静会儿!交给宋医生处理!”
聂唯安猛地挣扎,手忙脚乱地打开急救箱道:“不!我要救他!我是医生!”
“受伤的是元帅,以你们的关系,现在你根本救不了他!”杨烨不容拒绝,“宋医生?”
宋庭玉点点头,听完体征汇报就已经知道元帅出现了低血容量休克,快速地检查完伤口,带着手套的双手沾满了血,却毫不受影响,有条不紊地飞快操作。
这是他最拿手的工作,是他的领地。
手术台就是他的战场!
宋庭玉已经进入了抢救状态,沉着自信的面容仿佛笼上了一层光,有种别样的魅力,却让人奇迹般感到了心安。
“子弹卡在肋骨上,没有工具很难取出!右肺穿孔,开放性气胸,血液积在胸腔…我需要做胸膜腔穿刺,抽吸减压,必要时可能要气管切开插管供氧!聂医生,你来协助我!”
聂唯安脑子一片混乱,将手上的急救箱狠狠一盖,“砰”一声仿佛一记闷锤,重重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心肺是维持生命的重要脏器,即便是非常轻微的小伤,也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聂唯安满面悲恸,绝望地高声喊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要怎么救他吗?根本不行!没法输氧输血!也没有麻药了…”
“聂少校!”宋庭玉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冷声打断她有些竭斯底里的大喊,不容拒绝地命令道:“你是一名上过无数战场的军医!阵地上没有麻药的手术你做过很多,怎么不行?现在,我要给他穿刺减压,你帮我,我会更快完成,他的痛苦能少点!但如果你冷静不下来,请站远一点不要干扰到我!”
一番话铿锵有力,震撼了一圈人,在这样紧要的生死关头,大家也不由在心里稍稍感慨一下:乖乖,兔子急了果然会咬人呐!
聂唯安被说得哑口无言,深深呼吸以平复心情,一手握住元帅给他打气,另一只手戴着手套帮忙传递器械,哑声开口道:“我请求你,无论如何…要救活他!”
聂唯安有多年临床经验,自然明白这句话对于医生来说是多么为难,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在手术前敢做出这样的承诺。
宋庭玉默然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放心。”
元帅努力维持着神智的清醒,胸口疼得让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那种彻骨的寒意,是死亡面前的深切恐惧。
他不能死,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刚刚给出了一生的承诺。要为了她,努力活下去!
周围的争执声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元帅费力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回握住聂唯安的手,张开嘴边咳边道:“别怕…”
一个字一口血。
聂唯安只觉得心痛如绞,紧紧握着他的手,努力挤出个安抚的笑容,哽咽道:“你别说话了,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能活下来!我不怕!我就在这儿,你一定能撑下去…”
一阵风吹过,聂唯安惊觉脸上一片凉意,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早已流了满面。
宋庭玉拧开碘伏的瓶盖,倒在纱布上开始消毒。
元帅精壮结实的胸膛因为受伤而变得狰狞可怖,聂唯安曾经无数次依靠在那里,知道他的胸膛是多么让人安心的所在。而现在,却血肉模糊,伤口周围的皮肉焦黑一片。
聂唯安闭了闭眼,颤抖着手将穿刺针和注射筒交给宋庭玉。
穿刺用的针筒十分恐怖,较一般的注射器要粗大很多,注射针又长又粗,看得周围每个人脸色发青,目光流露出不忍。
邵正愧疚至极,双目通红,一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宋庭玉熟练地找到穿刺部位,一针下去毫不犹豫,元帅闷哼了一声,却因为胸膛压力骤然降低而呼吸顺畅和缓了不少。
元帅努力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开口:“幸好…你还没嫁给我…”
聂唯安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狠狠抓着他的手骂:“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你说过要娶我的,你答应过要为了我活下去的…最后一颗子弹在我这儿,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准你死,你就绝不能死!元帅…”
聂唯安泣不成声,吻着他微凉潮湿的手,喃喃开口:“…回去我就嫁给你!我们结婚…”
元帅眼神微微一亮,却又很快被无奈取代。
“不行!”宋庭玉紧紧拧着眉,将穿刺针抽出来,“出血太快,他会受不了,失血过多而死…我要开胸探查,找到出血点!”
“你疯了!”这次不等聂唯安出声,邵正立马跳脚,不可思议地怒吼,“你会不会救人?!没有麻药,就在这破地方,你要开胸?你…”
“闭嘴!”杨烨脸色难看得吓人,周翔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拖到一边,严肃道:“阿正,听医生的!”
聂唯安死死咬着唇,甚至咬出了血,生怕一松口就会忍不住去阻止…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进行性血气胸,不找到出血点止血,要不了多久,元帅就会再也救不回来…
宋庭玉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只是说明了情况,然后拿起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元帅的胸膛…
“啊——”
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生生割开皮肉的痛苦,即便是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元帅,也忍不住痛得大呼出声,若不是心性足够坚韧,恐怕早已经崩溃。
聂唯安哭着将手抵住他的牙关:“松口,别忍着…疼就喊出来!元帅,疼,你就咬我的手,我不怕疼!你咬我,别忍着…”
元帅静静地睁开眼,满头冷汗,虚弱地微微一笑,轻轻吻了吻她的手心,几不可闻地叹息出声:“…哪舍得…”
聂唯安登时心下大恸,只听到冰封已久的心哗啦啦瞬间碎裂,短短三个字如春风拂过,吹开了心头漫山遍野的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大帅你要挺住!胜利就在眼前!回去就能打报告结婚啦啦啦啦~
端午节儿童节马上到来,那两天大苗要回家考试,家里没网络可能更新不了orz…
在这里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永远都过儿童节~
第70章 必有后福
聂唯安常常怀疑元帅对自己的感情,小女人心态作祟的时候,经常因为元帅不肯亲口表白而耿耿于怀…可如今,这几不可闻的三个字,一字一血,深而重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中,让她永远无法磨灭。
为什么要让她再承受一次生死离别的痛?
聂唯安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仿佛要将过去每一次的伤痛都宣泄出来,感情积蓄到了临界点,终于在此时彻底爆发。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黄沙,刺痛了聂唯安的双眼,她恨不能替他受伤,掐着他手腕的指尖感受着越来越弱的脉搏,失血过多让元帅向来温热的掌心一片湿冷。
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聂唯安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深深的无力让她陷入无法自拔的绝望。
身为一名军人,她做不到坚定果敢。
作为一名医生,她无法保持理智冷静。
曾经,她救不了小姑为之牺牲的爱人,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救不了顽强热爱生命的欧阳和,甚至因为自己的失误让他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现在…危在旦夕的是深爱自己的男人,是她想要并肩作战生活一辈子的元帅,她却依然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起码的冷静都保持不了!
聂唯安抓着他的手用力到指甲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仿佛用这尖锐的疼就能够维持着元帅的清醒,让他时刻感受着自己的存在,记得曾经允下的承诺。
宋庭玉动作娴熟地开胸探查,很快找到了出血点,手边工具不足,只能简单进行血管吻合,好在终于没有继续大量失血。
“元帅,元帅你不能死…你答应过的,要为了我好好活着,求求你别丢下我…”聂唯安是真的恐惧到了骨子里,见过了太多生死,经历过太多残酷,这一刻真是怕到了极点。
前所未有的冷意爬满了全身,聂唯安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一遍遍哀求:“我再也承受不起了,小姑死了,他也没能救活,你不可以让我一辈子在悔痛中度过…求你别让我再经历一次,元帅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娶我…”
闻味而来的秃鹫在上空盘旋不去,尖利苍凉的鸣叫如来自地狱使者的编铃,一声声断人心肠。
聂唯安遽然抬头,泪水遍布的双眼充满了愤恨和激动,满怀期冀地望着天边。
特种兵们也察觉到了,夹杂在秃鹫鸣声中的一丝不同寻常的音调…
杨烨狠狠啐了一口,冲着上天竖起了中指,恶声恶气地骂道:“他妈的以为在拍电影啊!不是来晚就是掐点,要不要这么狗血!”
仿若闪电划破长夜,仿若阳光投射乌云,天边远远的出现了两个黑点,螺旋桨的轰鸣也愈发清晰…
大家立马欢呼起来,奔跑着举起双手用力挥舞,周翔从包裹里扯出鲜红的国旗,和冯锐两人拉开,吸引飞机的注意。
陈大队长戴着黑色的飞行员墨镜,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大步走向元帅,面色冷峻,沉声道:“动作快点!这是我陈卫畅的人!是国家最优秀的军人!你们务必把他救下来!”
医疗队里人种混杂,是前来支援的无国界医生,里面也有一个中国人,立马上前为元帅检查。
很快,元帅被抬上了急救飞机,直升机位置有限,除了医护人员和重伤患者,其他人一律不准上去。
陈大队长一把拉住抓狂的聂唯安,冷声怒道:“你给我有点军人的模样!有宋庭玉跟着,一定还你个安然无恙的元帅!你,现在给我冷静!”
聂唯安双目祈求地望着宋庭玉,后者鼻尖上凝着汗水,白皙的面容因为这几日的生死磨难而变得憔悴蜡黄,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气概,消瘦下去的轮廓甚至有了硬汉铁血的倔强,目光坚毅,让人心安。
宋庭玉微一点头,坚定地开口:“你放心,我能救他!”
宋庭玉说的是我能救,而不是我会救…
聂唯安闭了闭眼,安静地看着急救飞机轰隆隆飞上天际。
陈大队长没有功夫安抚任何人,立刻开始指挥打扫战场、统计战损,元帅不在,杨烨和冯锐二人便将详细战斗经过一一交代。
天色渐渐黑了,大家才上了陈大队长的武装直升机,终于告别了这片噩梦一般的漫漫沙漠…
所有人都挂了彩,天气这么热,f洲这种地方疾病肆虐,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感染,即便是皮外伤,大家也被送去了当地政府医院。
聂唯安沉默地坐在手术室门口,任由旁边的医生护士忙个不停,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出血淋淋的狰狞伤口,一针针缝合的时候,她却恍若未觉。
脚上也受了伤,应该是炮弹炸的,血已经干了,靴子和袜子粘在伤口处,脱下来的时候直接带出一块皮,惨不忍睹。
可是这些身体上的痛苦,哪里抵得上心里的疼。
聂唯安枯坐在外,不吃不喝,盯着手术室上的红灯,这一场手术,直到天蒙蒙亮了,才终于结束。
医生推门出来,哗啦啦所有人拥上前去紧张询问,聂唯安全身绷直,肌肉僵硬,一动不动地盯着医生的口型。
医生微微一笑:“congratulations!thesurgery…”
后面的话聂唯安再也听不进去,长长松了口气,才发现汗水浸湿了后背,全身脱力地摊在了椅子上。
元帅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术后二十四小时观察。
邵正也一宿没睡,下巴上冒出了青茬,颓废不少,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了,挂了两瓶药,便恢复了大半,鼻青脸肿地蹭了过来。
“聂医生…”邵正嗫嚅着嘴唇,轻声劝道,“熬了这么长时间,你去休息下吧,吃点东西…我来守着教官…”
聂唯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元帅脱离了生命危险,她也终于放了心,知道自己这么撑着不行,慢腾腾站了起来。
聂唯安忽然出声:“邵正,情急冲动打了你,是我不对!”
邵正微微一愣,急忙开口:“不不,聂医生,你打得对!是我错了,我差点害得教官…你要是不解气,再揍我几拳吧!”
聂唯安摇了摇头,冷淡地道:“我打了你,可是我不觉得抱歉!邵正,那一拳不是为元帅,是为我自己!你连累了我最在乎的人,让我差点崩溃,所以我打你,我一点不觉得对不起!”
“可是我不得我为元帅多说几句!”聂唯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那眼神仿若实质,重逾千斤,压得邵正抬不起头来。
“你的教官心甘情愿为你的冲动任性埋单,甚至差点付出了生命!他是你的教官,他都没说什么,更没有我说话的地方!邵正,你可以继续这么为所欲为下去,若真有一天,你害死了自己的战友,害死了一心栽培你的教官,你会发现,几拳根本减轻不了你良心上的枷锁!”
说完,聂唯安再也不看他,慢慢地回到医院给他们安排的病房。
长长的走廊静悄悄的,邵正面色发白,满脸悔痛,忽然痛哭出声。
元帅死里逃生,像他这样千锤百炼而出的特种军官,强悍无比,只要不死,给他喘息的机会,就能如浴火凤凰,涅槃重生。
麻药过去没多久,元帅就醒了过来,医生七手八脚地检查了各项指标,就将人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可以留人陪护,聂唯安终于见到了人。
元帅虚弱一笑,人群中直直看着聂唯安,嗓子干涩,艰难地出声:“兔崽子们,赶紧给老子办出院!老子要回国娶媳妇!”
本来挺伤感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大家不由扑哧一笑,安静的病房立马变得闹哄哄。
聂唯安笑着笑着,忽然眼圈一红,摸了摸元帅憔悴的脸,哽咽道:“流了那么多血,你就好好养养吧,别急着回国,什么事都有他们…”
元帅裂开嘴,艰难地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别哭…这不正好,你一直嫌弃我脸黑,流了这么多血,脸都白了…我多少年没这么白过,不趁着这当口,结婚照都不好看…”
聂唯安破涕为笑,不顾周围那么多人,捧着元帅的大头狠狠在他面皮上亲了一口,啵出好大一声,引得大家立马哄笑着哟呵起来。
口哨声,打趣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病房里怎么了呢,闹得不像样。
就连元帅那张恁厚的老脸皮子,居然也罕见地红了一红。
“嘴一个!嘴一个!”不知道是谁带头起了哄,大家拍着手不停喊,“嘴一个…”
聂唯安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笑看了周围一圈,干脆利索地俯□,来了个长长的吻。
这下子,元帅倒真是生出了几分娇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嘴,笑骂道:“一群兔崽子!反了你们!赶紧滚吧!”
杨烨调笑道:“听着没!嫌弃我们碍眼了!人两口子要关起们来亲热,咱们还不赶紧自觉点滚蛋?”
大家立马嘻嘻哈哈地出了门,杨烨还体贴地给他们挂上了锁。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元帅双眼含笑,眨都不眨地看着人,这回轮到聂唯安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问:“渴不渴,要喝点水么?”
元帅点了点头,温柔地出声道:“我起不来,你喂我…”
元帅伤在胸口,胸前肋骨被子弹打得骨折,确实不能起身。
聂唯安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包吸管,抽出一根放进杯子里,捏着吸管一头递到他唇边。
元帅:“…”
元帅郁闷地撇开嘴,抱怨道:“塑料管子一股子化学物品的味儿,喝不下!”
聂唯安无语地看了他半晌,认命地抽出管子丢一边,喝了一口水,低下头喂进他的嘴里…
这简直是仙琼玉酿一般的甜美滋味啊!
元帅深深陶醉了,胸口的伤也不再疼了,按着聂唯安的脑袋深深吻了起来。
“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聂唯安仰起头,呼吸不稳,面色嫣红,按着他的肩头骂道,“都这样了,你就老实一点!”
元帅伸手摩挲着她的面颊,满足地叹道:“媳妇儿,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聂唯安微微一笑,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呢,她爱他,爱的就是他的一切,哪怕他为了军人的职责不顾一切,哪怕这辈子她都要居于他心里第二位,她依然毫无怨言。
“元帅,这两天你昏迷,我想了很多…”聂唯安低声却坚定地道,“回国结婚后,我就申请正式进军部,别急!先听我说,我不是为你牺牲什么…我想得很清楚了,我这种性格,永远不适合待在医院,我想转去军部科研单位,一样的可以治病救人!”
聂唯安知道自己的缺点,她永远不可能成为理智冷情的人,与其如此,不如做医学研究,反而能够造福更多的人。
而且,这样就能解决横亘在她和元帅之间的问题。
元帅沉默许久,他明白聂唯安,什么话也没说,不顾胸前的伤口,一把将人按进了怀里。
沉稳有力的心跳就贴在耳边,聂唯安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就好像漂泊了那么久,辛苦了那么久,经历那么多痛苦磨难,为的就是这样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
异国他乡,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味,安静的病房回荡着监护仪规律的嘀声,狭窄的病床上,紧紧相帖的两人说不出的和谐亲昵,如同一幅隽永的美好画面,流转出刻骨深情。
任世界风雨变幻,纷乱不休,只要两人携手,就是永远的宁和静好…
…
一个月后,聂唯安和元帅的结婚报告顺利批下来,两人喜气洋洋地通知大家准备红包,孰料居然有人大胆包天地赶在了他们前头!
魏雪如愿找到了“会洗衣做饭又能绝对服从命令”的兵哥当老公,狡猾的杨烨悄没声地拉着人跑到民政局提前登记,将了元帅一军。
婚前差点打了起来,元帅为了找回场子非要将婚礼提前,聂唯安却觉得改婚期很麻烦,她哥哥嫂子工作忙请假不容易,还有好朋友徐硕…虽然他来不来无所谓,可小花童其中之一就是他家女儿,少了可不行!
最后元帅仗着皮糙肉厚,武力上不敢胜自己老婆,挨了顿揍,还是厚着脸皮一一通知亲朋好友改了婚期…
一年后,元帅从前线匆匆赶到医院,满身泥泞,散发着杀伐果决的血腥,却一身凛然正气,如神兵降世、利刃出鞘。
聂唯安满头大汗,进产房前终于见到了人,放心地露出个笑脸,任由医生将自己推进手术室,全力准备迎接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