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发
盛舒煊忍俊不禁地道:“谁让哥哥更有气度引人折服呢!再说若不是我提议送他回去,妹妹怎么有机会和杜玉郎这般品貌的人相识?妹妹可得记下我这个人情啊!”
“真是好大的脸!”傅清扬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亏得你敢说出这种话来!四哥当真好算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杜家是什么人家,杜玉郎是何等样的人物!四哥跟他交好,好处自不必多说,就算我不求四哥,四哥怕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傅清扬毫不客气地说出他的心思,盛舒煊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被拆穿了也丝毫不见尴尬。
马车没多久就到了安定侯府,傅清扬客客气气地道:“难为四哥一路相送,四哥不是还有事?清扬就不留四哥进府坐坐了…”
“我的事不就是送妹妹回府么!”盛舒煊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眼珠一转笑道,“既然来了,断没有不去拜访老太太和老侯爷的理儿,不然就是母后知道,也得说我几句呢!”
盛舒煊干脆利落地跳下车,伸出手笑吟吟地看着她。
马车很高,地上又是结了冰的雪,傅清扬小胳膊小腿的,自然不敢像平常直接往下蹦,冷着脸瞪了他半晌,方不情不愿地将小手伸过去。
盛舒煊手上一紧,傅清扬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被一把抱进怀里,吓得差点叫出来,还没发怒挠他两下,就觉得耳边热气喷薄,一声轻笑,然后低声叹道:“不知为何,我就是格外爱看妹妹生气…”
傅清扬心头登时火气,挣扎着跳下地,怒气冲冲地瞪视他。
盛舒煊瞧着她气得胖脸通红,假惺惺地关切道:“妹妹怎么了,可是站外头冷着了?快进去暖和暖和吧!”
傅清扬哼了声,拢了拢身上斗篷,径直往老太太房里走去。
华老太太一团和气,见到孙女回来,立马笑眯眯地招手道:“春莲丫头早回来说了,还以为你要等到晚上才能到家。”
傅清扬撒娇地依偎着老太太坐,声音软软地道:“因为清扬想祖母了嘛,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啦!”
华老太太顿时搂着她心肝儿宝贝地叫,笑得十分开怀。
“对了,四殿下送我回来的,他去前厅见祖父了,说是一会儿要来给祖母问安呢!”
华老太太吃了一惊:“殿下来了?哎哟,快扶我起来换件衣裳…不知道四殿下可有忌口的东西,厨下新做了几样糕点,赶紧端上来!”
傅清扬连忙劝道:“祖母不用忙活这些,四殿下不是讲究的人,祖母只当他是一般人家就行!”
“那可不成!”华老太太摸了摸孙女的头,“你还小,又在皇后宫里住,喊声哥哥也没人挑你不是…可皇家毕竟是皇家,待你再大些,规矩什么的就该学着遵守了。”
傅清扬没法儿,只得帮着服侍老太太换衣服,又捡了搭配的两件头饰戴上,仪容齐整了,方领着她在外间等候。
盛舒煊没多久就来了,赶在老太太开口前笑着拱了拱手:“姑老太太身体可还硬朗?贸然前来拜访,倒是扰了老太太清净!”
盛舒煊身为皇子,却并不在老人家面前自持身份,反而率先以晚辈礼见,让华老太太对他愈发赞赏。
其实坤仪长公主是盛舒煊嫡亲姑妈,坤仪的驸马杞国公是华老太太的亲侄儿,盛舒煊和华老太太还是拐着弯的姻亲,喊一声姑老太太并不为过。
这年头,最看重的就是姻亲。
华老太太正经的国公府出身,又做了这些年的侯府夫人,一品诰命,自然稳得住,闻言并没有诚惶诚恐,慈爱一笑,招招手道:“哪里的话,你能来,老身高兴还来不及!别站着了,快请四殿下坐!”
傅清扬站旁边给老太太捏着肩膀:“我回来许久了,怎么不见大姐姐?”
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笑着道:“你大姐姐去接见庄子里来送年礼的人了,货物太多,要看着一一清点…”
“二妹妹可是又跟祖母念叨我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笑声,傅怀淑掀开帘子进来,先是大大方方地和盛舒煊见了礼,才笑着坐在老太太身旁。
傅怀淑一身大红,衬得小脸愈发白嫩,不仅显得喜庆,还给人一种风风火火的爽利感觉。
大概是因为年纪相若,盛舒煊额外多看了她几眼,笑着道:“总觉得这段时日没见,大姑娘又长高了不少,母后还常念叨你,说你有一段日子没进宫了。”
之前中宫和安贵妃一派争得太厉害,连二皇子都低调起来。傅怀淑未免多生事端,便一直不曾进宫过,闻言笑了笑道:“年前事多,想着皇后姨母定也为宫中琐事费心,别没去打扰。”
到底是内宅,盛舒煊年纪不小,便没好多留,略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
华老太太慈笑道:“可惜了远哥儿兄弟俩随他们父亲外出了,不然倒教你们少年人一起玩耍,省得陪着我这老太婆说话,怪无趣的!”
盛舒煊爽朗一笑:“老太太说的哪里话,就是坤仪姑母也常说老太太慈悲睿智呢!时候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大姐儿扶老太太回去吧,不用送了!”
傅清扬送盛舒煊出府,拐过回廊方小声嘟囔:“四哥在人前和人后,可真是两个样儿啊!精分得好彻底。”
盛舒煊虽然听不懂“精分”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直觉没好话,笑着睨了她一眼:“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在我面前就没大没小,在二哥跟前就一副体贴好妹妹的模样!”
傅清扬“哟”了一声,奇异地瞅着他:“你这话酸的!到底是吃我的醋,还是吃二哥的醋呀?”
盛舒煊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地骂道:“个死丫头真是刁钻!看将来找不到婆家,有的你哭去!”
傅清扬白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想避开已然来不及,只得停下脚步。
孙姨娘经过这段时间太医的方子“调理”,整个人消瘦一圈,身姿愈发婀娜纤细,病娇娇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孙氏现在见到侯府的二姑娘颇有些心里发怵。大姐儿虽然厉害,可雷声大雨点小,最多闹个没脸,不像这位二姑娘,瞧着小丫头一个,整日里还笑眯眯的,哪晓得一出手直接就是要命的狠招!
瞧瞧,柔姐儿不过是让傅怀淑拉了顿肚子,二姑娘就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至今柔姐儿都在禁足,每天在宫里教习嬷嬷的管教下,生不如死,看得她心疼得不行。
孙姨娘陪着笑脸:“二姑娘回来了?”
傅清扬端着架子,淡淡点了点头,略带讥讽地问:“姨娘身子骨好些了?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大冷的天倒出来吹风!”
盛舒煊一眼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饶有趣味地看傅清扬装模作样。
孙氏扯出个僵硬的笑:“正要跟二姑娘道声谢呢!多亏了二姑娘从宫里请了太医,妾身如今已经大好,倒比以往还硬实几分!”
孙姨娘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可为了女儿能早日解放出来,她也只得忍了。
傅清扬大方一笑:“这有什么,姨娘以后身子有哪里不适,只管和我说,在宫里别的没有,请个把太医的面子还是有的。姨娘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呸呸呸!
谁以后身子不适!
真是一张吞粪的臭嘴,青天白日的竟咒人!
孙氏脸上的笑愈发挂不住,瞅了瞅旁边杵着的高个少年,看他衣饰华美,气度不凡,眼珠一转,踟蹰着开口:“二姑娘有客?”
傅清扬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恍然介绍道:“哦,这位是四皇子殿下,今日来拜访祖父祖母!”
孙氏眼中欣喜一闪,连忙跪在地上:“不知是四殿下到访,妾身冲撞了殿下,还望恕罪!”
盛舒煊淡淡“嗯”了声,也不喊她起来,站在一边假装看风景。
孙氏惊喜得有点忘形,垂着头不敢看他,嗫嚅着开口:“前两日家兄来看望妾身,还提到殿下的表叔,说…”
盛舒煊皱了皱眉打断他:“什么表叔?”
孙氏连忙道:“就是承恩公府上的梁大爷,家兄和梁大爷向来交好…”
承恩公是梁太后的亲弟弟,孙姨娘口中的梁大爷正是承恩公的长子。
盛舒煊当即冷笑:“一个贱妾也敢妄议外头是非!清妹妹,这就是贵府的规矩么!”
孙氏大惊,不知道那句话触犯了这位天潢贵胄,连忙诚惶诚恐地磕头:“妾身知错,望殿下息怒…”
盛舒煊维持着满脸怒意,转过头却冲傅清扬挑了挑眉,眼中顿时流过一丝促狭,哼一声抬脚走了。
孙氏听着脚步远去,才敢战战兢兢地抬头,惶恐地望着傅清扬:“这、这是…二姑娘,我…”
傅清扬心里快笑翻了,知道这是盛舒煊在故意找茬给她机会整治孙姨娘呢,遂绷着小脸恨铁不成钢地怒道:“姨娘好生糊涂!天家贵胄的,最忌讳外人议论,姨娘如此贸贸然冲撞,也难怪殿下生气!”
孙氏简直要冤死了,怎么,一个表叔而已…还提不得了?又不是什么皇家秘辛!她也不过是看四殿下一表人才,所以想拉拉关系,怎么就惹怒了这位活祖宗!
傅清扬故作为难地叹气:“如今四殿下这般生气,若是轻轻放过,只怕殿下知道了又要责我们侯府没规矩,万一再参父亲一个治家无方,阖府都要跟着吃挂落了!”
孙氏被这神展开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傅清扬怜悯地看着她:“既然殿下没吩咐,姨娘也不好起身…所幸回廊里也淋不着雪,姨娘就跪在这儿清醒清醒吧!”
说完,傅清扬再不给她求饶机会,利落转身,一溜小跑地躲回了屋里。
晚上吃饭,屋里自不见孙姨娘在旁服侍,安定侯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净了手,随口问道:“孙氏呢?”
傅怀柔可等着机会了,立马开口道:“还不是二姐姐,罚娘亲在外头廊子里跪着!”
一旁的教习嬷嬷板着老脸冷声提醒:“三姑娘,老奴一早就教过,食不言寝不语!”
傅怀柔一阵瑟缩,吓得小脸苍白,立马闭嘴不言,显然这段时间被嬷嬷调理狠了。
孙姨娘刚刚解禁没多久,一段时日不见,人又愈发纤弱,蛮腰不盈一握的,楚楚动人勾人心肝…安定侯正是爱宠怜惜她的时候,闻言便皱着眉,语气不大好地问:“怎么回事?外头天寒地冻的,说罚跪就罚跪,弄出人命就显着你本事了?怎么你一回家就非得闹得鸡犬不宁!是不是皇宫大内待久了,侯府这小地方格外委屈你了?”
傅怀柔面上得色尽显,挑衅地看向傅清扬。
傅清扬不紧不慢地开口:“父亲何不问问姨娘自己?首先,孙氏不过一个妾室,她不守规矩,我自然可以管教她!其次,姨娘是自己跪下的,她贸然冲撞了四皇子,殿下罚了她,不仅如此,四殿下愤然离开,还说我们侯府不成规矩!”
“殿下生气倒也罢了,大不了备上些礼上门请罪!若是还包庇姨娘,叫殿下知道,就怕他觉得我们不尊重他,万一早朝参父亲一个治家不严,咱侯府颜面何在?”
傅清扬微微一笑,扫过身边的傅怀柔,目光不躲不避地迎上安定侯,恭顺请教:“不知父亲遇到此事,要如何来平息殿下的怒火?”
真是个不安分的…怎么就得罪了四皇子呢!
安定侯被一番话说得讪讪的,老脸颇有些挂不住,不由迁怒地瞪向傅怀柔,怒声骂道:“规矩都学进狗肚子里去了!不是说了,不学好不准出来吗?来人,送三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院子一步!”
傅怀柔顿时傻了眼,哭哭啼啼地被两个婆子拉走了。
安定侯想着圆回场子,摸了摸胡须,一脸慈父笑容地开口:“绸缎铺子新进了几匹毛料,颜色鲜艳,我瞅着正适合清儿年纪,便给你留下了!天气骤冷,让人好生裁几件新衣,在宫里可节俭不得,需要什么衣裳首饰的,自管开口,也免得人说我们侯府小家子气!”
傅清扬乖顺一笑:“那女儿就谢过父亲了!”
一顿饭吃得,表面上其乐融融,安定侯做足了慈父嘴脸,恶心得傅清扬连最爱吃的菜都觉得难以下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出了点意外,昨天没能更新,今天多更点略作补偿_(:з」∠)_
大苗嘴唇缝了两针,前牙松动不能咬物,目前只敢用吸管吃点流食,又饿又疼,都张不开嘴…实在心塞,伐开心,就不卖萌了orz
妄想
孙氏跪了半宿,后来实在耐不住饥寒晕倒过去,才终于被抬进房中休息。
刚刚“病好”没几天,这下子又倒了,烧了两天,好容易退了热,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本就纤弱的身体更加弱不禁风,秀美的面容早已失了鲜妍,脸色蜡黄,动辄咳个不停。
安定侯不由怀疑:“莫不是真的得了痨病?”
一句话,吓得孙氏再不敢借着病痛博取怜惜,拼命往肚子里灌汤药,生怕因为这个让安定侯真的疏远了她。
许是争宠□□心切,孙氏这回病了没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完全不似以往动不动就躺个十天半月扮娇弱的作风。
孙氏出院子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傅怀柔的院子,侯府下人成群,难免有些踩低捧高的,看见她们母女失势就怠慢,女儿年纪小,又自来娇惯,因此孙氏最是挂心。
正是晌午,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孙姨娘进了院子率先去看熏笼里烧着的碳,见是上好的瑞炭,火也够旺,绝不会冷到她的女儿,才稍稍放了心。
傅怀柔一看见亲娘,可算是找到组织了,一双杏眼登时泪水汪汪,却瘪着嘴不敢落下来。
孙氏顿时心疼得直抽抽,上前将人搂进怀里,一连声地泣道:“我的儿,可苦了你了…”
教习嬷嬷沉默片刻,一板一眼地开口道:“难得姨娘来看三姑娘,今日的课程就暂且到此吧,明个儿再继续!”
孙氏登时眉毛一竖就要破口骂人,傅怀柔连忙拽了她的衣袖,勉强挤出个僵硬的笑,顺从地轻声道:“多谢嬷嬷了,天冷,嬷嬷回去吃点热酒也暖和暖和!”
待得教习嬷嬷离开,傅怀柔方让眼泪滚滚落下,抽抽搭搭地开口:“娘亲…”
孙氏搂着她,怜惜地为她擦眼泪:“好孩子,委屈你了…有娘在,何必忍那老刁妇!看娘怎么为你做主!”
傅怀柔这段时间经过那么多事儿,到底明白了些,摇了摇头道:“娘不必争这一时之气,好歹是皇后娘娘的恩典,若是娘和她冲突,倒叫娘娘如何看呢?娘娘已经对我们不满至极,再有把柄落下,只怕日子更加艰难了…”
孙氏为她的懂事愈发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叹道:“是娘没用…我的儿,快别哭了,天干风冷的,别皴了脸!”
傅怀柔抹了抹眼泪,连忙问道:“娘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事了,不过受了些寒气,几幅药吃下去发发汗就好了!”
傅怀柔这才疑惑问道:“娘你好端端的,那日怎么就冲撞了四殿下?”
不提还好,一次此事,孙姨娘就觉得膝盖针扎似的疼,寒冬腊月里在石板地面上跪了那么久,这腿是铁定要落下病根的。
“唉,天潢贵胄的,脾气说来就来,娘不过提了一句承恩公府,他就勃然大怒…”
傅怀柔凝眉思索片刻,不由冷笑连连:“说不得便是二姐姐使的坏!那日可不正巧是二姐姐带来的四殿下,又是二姐姐送的人?难保不是他们提前串通好陷害娘亲的!”
孙氏这些天在病中,想得也多,早就明白了,微微叹气道:“四殿下高不可攀,贵气逼人,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有,又岂能去说四殿下的不是?那可是皇帝老子的亲儿子!”
傅怀柔只觉得气闷不已,冷声哼道:“怪道父亲都说二姐姐事儿精!娘明明没有招惹她,她还出此毒计陷害娘…这件事,我跟她没完!”
孙氏是真的有点怕了,握着女儿的小手,忧心忡忡地劝道:“清扬那丫头岂是好惹的,你可别跟她硬碰硬,总归她在家的时候也不多,咱们娘儿俩躲着她点就是!”
傅怀柔咬牙暗暗盘算,嘴上随口叮嘱道:“我知道,会注意的!倒是娘,以后离那些龙子凤孙远一点,他们何尝看得起我们庶出子女、看得起娘呢?娘不必上赶着去讨好他们!”
孙氏笑着道:“这会儿怎么傻了!柔儿,你仔细想想,四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你是没见,殿下长得那叫一个气度不凡,威仪俊朗!比你舅家表兄弟们可是云泥之别!若是将来柔儿能嫁入皇子府做皇子妃,说不得以后还能母仪天下呢!”
傅怀柔年幼,还不至于谈到婚事什么的就脸红,皱了皱眉叮嘱道:“这话可千万不能在外头胡说,妄议朝政是要被砍头的!”
饶是傅怀柔这种成日里憋在内宅的小丫头都知道有些话被有心人听到,恐怕立马就能治她们大罪。
傅怀柔靠在孙氏怀中,叹气道:“说到底,四皇子生母早逝,母族不显,哪里比得上中宫嫡出的二皇子正统尊贵呢。”
孙氏想了想,摇头叹道:“先不说二皇子年纪和你就不大般配,皇后娘娘岂能喜欢你?讨不得婆婆欢心,日子哪里能好过!”
傅怀柔冷笑:“娘娘如此喜爱二姐姐,说不得便是想留着她做媳妇儿呢!”
“是啊,你二姐姐自小在宫里,和皇子贵族接触也多,有她挡在你前头,以后你的终生大事儿,少不得也要被她打压。若真让大公子袭了爵,将来怕是连口汤都没我们的份儿了…”孙氏很为儿女未来忧心,长长叹道,“娘既想你快快长大嫁得好人家,又怕你长得太快来不及好生筹划!”
傅怀柔搂着娘,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总归我还小,二姐姐虽然厉害,到底不能一女数嫁,帝都这么多好人家,还怕女儿没有好前程么!”
孙氏宽慰笑起来,母女俩说了半晌私房话,晚饭还一起吃了。
转眼就到年下,腊月二十六,大皇子代父祭祀回来,宫中上下一派喜庆,文武百官也都开始做年前最后规整,等着过两天放年假。
就连远去栖霞山给太后贺寿的嘉善大公主,也托内务府送来些风格别致的特产进献给皇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后给各人的赏赐。
皇帝颇觉舒心,再加上近来也不必早朝,就更加夜夜笙歌,那些因为后宫争斗引来的烦恼□□脆利落地暂抛脑后。
庄皇后这日跟皇上商议除夕祭祖和宫中年宴的细节,完事后笑着道:“大公主仁孝之至,堪当表率,大过年的陪着太后娘娘在庙里吃斋念佛,也怪难为她的!我想着,眼看就是新年了,不如解了林嫔的禁足,也让嘉善在外能放心些。”
皇上喝了口茶,想了想道:“罚了这么久,想必林嫔也该反省明白了,就让她出来吧,过年嘛,是该团团圆圆!”
庄皇后掏出帕子递给皇上,温婉笑道:“还有一事要请示皇上!嘉祥年后开春就要下嫁,虽说是公主,封号上也不差,可若生母品级太低,就算驸马不敢怠慢,可驸马家里里外外那么多亲戚下人的,少不得有些没眼色的胆大妄为…说句实话,嘉祥那孩子,自来柔顺谦和,我倒格外疼惜她点,她这就要嫁人,心里也怪不舍的。好歹是皇室公主,不如趁着过年,也连带着晋一晋赵贵人吧!”
皇上叹了口气,握着庄皇后的手,温声开口:“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做事向来公允,皇子公主们没有不赞你这个嫡母的…你放心,朕心里有数,必不叫人委屈了你!”
庄皇后眼圈一红,温顺地垂下头,微微哽咽道:“陛下…”
皇上拍了拍她:“煜儿在府里也清闲够了,让他来昭和殿帮朕处理公文!”
旨意很快传遍后宫,林嫔解禁,赵贵人晋封为赵嫔。
安贵妃气得一把将梳妆桌上一个镶金嵌玉的六角妆盒扫翻在地,珠宝玉石滚落得满地都是,吓得一屋子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安贵妃顺手拔下发髻上一支八宝攥珠飞燕钗,拽过地上回禀的小宫婢,狠狠往她胳膊上刺去,嘴里愤愤骂道:“就没一次传过好消息!大过年的添晦气,要你何用!”
小宫婢被扎得袖子上鲜血点点,眼泪滚滚落下,咬着唇不敢反抗,也不敢出声求饶。
安贵妃喘着气终于收手,气恨骂道:“好一个庄延青!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虚伪做作,善笼人心!不过是个小小御史家的女儿,也能有幸晋封为嫔?本宫且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
后宫的氛围愈发紧张了,庄皇后和安贵妃的斗争进入了胶着不休的局面,在即将到来的新年前,战火一触即发。
夜深人静,深宫后院里,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捏着根金簪,姿态优雅地拨动着台上烛芯,火苗猛地蹿高,跳动的光影下,一张苍白的面容上带着诡异微笑,红唇如血,微微开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笑道:“再挑一次火,恐怕就能烧到底了…”
作者有话要说:安贵妃要倒霉了…为安贵妃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