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晓拿着锤子狠狠砸碎蟹壳,垂着眼音调平平地“哦”了一声。
徐硕将卓悦押送回她家,匆匆拐回来的时候,文晓晓已经将剩下的螃蟹全部敲得粉碎。
一桌的碎壳,文晓晓握着小锤砸个不停,砰砰地像是要将心里的苦闷通通发泄出来。
徐硕眉头微皱,上前夺过锤子丢到一边,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文晓晓不耐烦地晃了晃头,将他的手甩开,冷淡地说:“你不用这样,不用这儿费力来讨好我!”
徐硕不解地望着她:“这又是从哪儿说起的?你今天是怎么了?”
文晓晓沉默片刻,淡淡地说:“卓悦都告诉我了…”
“她告诉你了?”徐硕大惊,随即叹了口气道,“你别瞎想,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文文,有病就得治,虽然你可能觉得贪食症没多大影响,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对你会造成很大伤害的!”
文晓晓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道:“贪食症?”
徐硕叹气:“让我帮你好吗?我是心理精神方面的专家,一定能帮你治好…”
“闭嘴!”
徐硕的话,每一个字都仿若尖利的寒针,狠狠扎进她心中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文晓晓脸上原本因为喝酒而浮起的红晕,此刻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得苍白起来,恶狠狠地说,“你才有病!”
徐硕愣了愣,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卓悦没跟你说?”
文晓晓露出个讥讽的笑容:“说什么?说我有精神病?说我心理不正常?徐、医、生!你真让我长见识!‘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原来是真的!”
“文文,别激动!”徐硕缓和声音安抚道,“你先冷静,深呼吸,听我说…”
“去你大爷的深吸呼!”文晓晓面若寒霜,冷冷地转过身:“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听,以后也别过来了,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文文!”徐硕拉住她,温声劝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为什么经常暴饮暴食?你想啊,如果肠胃没问题,怎么会吃完就吐…”
“为什么?”文晓晓勃然大怒,来自好友和徐硕的双重背叛让她彻底控制不住情绪,冷笑着开口,“你想说为什么?因为我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所以一定会心理扭曲?因为我亲眼看见自己爸爸被砍死就必然有精神创伤?徐硕,你不要自以为是!”
那段两人都不愿提及的过去被血淋淋地扒开,猝不及防之下,连徐硕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文晓晓嘲讽地看着他:“别忘了!看到那一幕的不只有我一人!要说有病的,徐硕你也跑不了!”
徐硕狠狠闭了闭眼,无数暗红的血喷涌而来,眼前是一片血红,耳朵尖锐地嗡鸣,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声嘶力竭的绝望呼救…
徐硕深深地呼吸,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压下翻涌而起的晕眩和恶心。
文晓晓在暴怒之中,自然没有注意到,徐硕扶着桌子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到可怕的程度。
“太晚了…”徐硕哑着声音缓缓道,“你休息吧,东西放着…明天我来再收拾!”
“我说了,你不用再过来了!”
徐硕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蟹香混合着黄酒的甘醇,明明刚刚还热闹温暖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只让人说不出的恶心欲呕。
文晓晓手忙脚乱地将碗筷丢进水池里,桌上的蟹壳扫进垃圾袋,再打开窗户通风,才让自己舒服一点。
其实徐硕跟她搭伙以来,她都没有再吐过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强势地侵入她的生活,用无法抗拒的温暖,填满她空虚孤寂的心灵。
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希望自己展露出最好的一面,贪得无厌的进食和狼狈不堪的呕吐,都是她不希望徐硕看到的丑陋!
她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却原来一开始徐硕就把她看了个透彻!她就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用可笑的自以为是来粉饰自己!
文晓晓抓肝挠肺地难受,像犯了毒瘾一般,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
心里空荡荡的,迫切祈求着能被填满,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情寂寞,狠狠啃噬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知道她想要什么…甜腻的、源源不断的、能带给她短暂满足的食物!
屋子里没有能立马入腹的东西,文晓晓灌了一水瓶的水,胃想要炸开一般的疼,却还是不满足。
忍无可忍地抓起钥匙,文晓晓终于屈服,忙不迭地冲下了楼。
昏暗路灯下,高高瘦瘦的熟悉身影被无限拉长。
文晓晓猛然顿住,只觉得霎时间,蝉鸣蛙叫通通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夜色凉薄中,那个坚定不移的温暖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徐医生泪流满面:“我这次暴露的…真心冤啊!”
文晓晓面无表情地举起锤子…
徐医生抱头鼠窜,用力挠墙哭道:“还我软糯可爱的邻家小妹!!!”
咳咳,姑凉们说,徐医生这么可怜,要怎么拯救他举不起来的小小硕?

 


道高一尺略胜

文晓晓恍然想到小时候,一夜之间生活天翻地覆,家里人来人往,哭声一片,门口还有警车长鸣,小小的屋子挤满了人,她站在哪里都显得无所适从,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不知怎么就被人推搡着挤出了自己的家。
那时候她多大?
刚上小学二年级,什么都不懂,才学会怎么写“死亡”,还根本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
她只知道,最疼自己的人没有了,再也没人把她扛在肩头逗她笑,再也没人小心翼翼地帮她梳头发,笨拙地绑出两条小辫子,变戏法一样给她别上漂亮的草莓发夹,生怕她落后于其他小朋友被人嘲笑。
屋子里全是陌生的大人,歇斯底里的哭闹吓坏了她,却又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文晓晓一个人窝在屋后角落里,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从头顶的窗户,听了整整一天的哭声。
夜色越来越深,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谁也没想起来,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没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潮湿的地面让她冷得发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屋子里的人声都静了下来,闹腾了整天的人终于疲惫地停下,更深露重中,文晓晓揪着地上的草,心里是无尽的茫然苍凉。
绝望无措之时,晚自习回来的徐硕拿着小手电,就那么出现在了眼前。
少年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忙不迭地来找她,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单薄的身影被拉得十分高大。
徐硕在她面前蹲下,双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焦急担心,握着她脏兮兮的冰凉小手说:“晓晓别怕,哥哥带你回家!”
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公鸭一般,可那样刻意放缓的温柔语调,却让文晓晓觉得如天籁般动听,凄惶的内心疏忽就一片安定。
文晓晓忘不掉少年温暖的掌心,即便多年后她早已记不清徐硕的样貌,也始终记得他手心的温度。
而现在,昔日的少年早已长大成人,眉眼间全是陌生的成熟坚毅,宽厚的肩背挺直,绝不是曾经瘦削单薄的样子。
“你要去哪儿?”
徐硕静静地看着她,黑亮的双眼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将她从过去的记忆中拉回。
文晓晓不敢对上他的目光,转开眼若无其事地说:“屋里太闷睡不着,下来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徐硕明显不信,叹气道,“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向右上方看…文文,你骗得了他人骗不了你自己!你下来是想去买吃的对吗?”
文晓晓倏然就怒了,冷冷地看着他嘲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回家蹲我楼下喂蚊子…就为了证明你的专业水准?”
“我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
文晓晓像一只被燎到尾巴的猫,瞪着他的双眼燃烧着熊熊火苗:“徐硕,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说我有病!”
徐硕也怒了,j□j在外的胳膊被蚊子叮满了疙瘩,越挠越痒,还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吼道:“就凭小时候是我把你领回去的!就凭我是个心理医生!”
“医生了不起?医生就可以看谁都像有病?”文晓晓不客气地讥讽道,“我谢谢你了!麻烦对着镜子瞅瞅你自个吧!长的就跟科研项目一样,想找实验体怎么不选你自己?佛洛依德见了你都忍不住见猎心喜!”
徐硕被气乐了:“哟,你还知道佛洛依德呢!怎么着,自己也觉出自己不对劲儿了吧?看来你私底下翻了不少资料对症诊疗呢!”
“你少瞧不起人!”你文晓晓怒不可遏,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长得那么磕碜还好意思说别人!真佩服徐阿姨,当初怎么让你生出来的呢?怎么不刚生个脑袋的时候两腿一合,夹死你个傻逼!”
徐硕刚要反唇相讥,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住了嘴,幸灾乐祸地笑道:“行,我回头就帮忙问问你徐阿姨,当初怎么让我生出来的!”
文晓晓:“…”
徐硕瞧她一副被噎死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要不…我现在就帮你打电话问问我妈?”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掏出了手机。
文晓晓心里一慌,脱口而出:“等下…”
徐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闻言挑了挑眉,笑容满面地看着她:“怎么了?别担心,我妈对你比对我都好,一定会满足你的好奇心!”
明知道徐硕是故意吓唬她,可徐阿姨对她那么好,小时候就常常给她做好吃的,待她亲闺女一样照顾,长大了还帮着安排工作,文晓晓再恼徐硕,也不好让徐阿姨跟着操心。
文晓晓咬死他的心都有了,憋屈地开口道:“…那么晚了,别打扰徐阿姨休息!”
徐硕意味深长地笑出声:“你还真孝顺我妈,不枉她天天念叨着你!”
文晓晓冷着脸,咬牙切齿地开口:“呵呵!”
妈蛋!
徐硕跟没事人一样,亲昵如常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明天还要上班吧,幼儿园放假挺忙的,大半夜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乖~”
“呵!呵!”
贱人!
被徐硕这么一打岔,文晓晓气得都快炸了,哪还有心思想吃的,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转身上楼。
第二天中午,徐硕照例来幼儿园找她一起吃饭。
文晓晓没那么宽宏大量,还记着昨晚的事呢,脸上罩着层寒冰,不管徐硕怎么插科打诨,一概不理!
卓悦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咬着筷头好奇地打量他们:“怎么了这是?徐道长,你嘴贱欺负我们老文了?”
徐硕大呼冤枉:“我哪敢?谁不知道我最疼的就是文文妹妹!”
文晓晓一阵恶寒,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端起餐盘冷冷道:“我饱了,你们慢用!”
卓悦惊愕地张大了嘴,纳闷地瞅着徐硕问:“今儿是怎么了?老文以前要是不高兴,非吃个三五盘饭不可,今天居然只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卓悦不得不佩服徐硕,啧啧称奇道:“我认识老文这么久,还从来没听她说过‘饱’字!嘿,徐道长你可真能耐!”
徐硕洋洋得意地笑起来,眼珠一转,表情愈发不怀好意。
卓悦看得娇躯一颤,哆哆嗦嗦地端起盘子:“得!我还是端回办公室吃去吧…徐道长你笑得太倒胃了!”
徐硕不以为意地轻哼,慢条斯理地继续吃,因为心情大好还多喝了一碗汤。
打了个饱嗝,徐硕溜溜达达地找到徐曼虹,挽着她胳膊亲亲热热地谄媚道:“妈,好久没吃你烧的菜了,晚上我回家你给我做?”
暑假来临,一批小朋友要升入小学,还有新的孩子要进幼儿园,徐曼虹这段时间很忙,确实许久没跟儿子好好聊聊了,拍了拍他的手说:“行,我下了班就去买菜!”
徐硕眼神微闪,状似不经意地道:“最近挺忙的吧,我瞧着晓晓中午都没吃多少,扒了两口饭就匆匆回去工作了…妈,忙归忙,您也要注意身体啊,千万别累着了!”
徐曼虹欣慰地笑了笑:“你放心,没那么忙…晓晓这孩子,估计是怕我为难,所以工作格外用心了点!唉,她就是太见外了…”
“是啊,小丫头别扭着呢!”徐硕故作无奈地感概,“到底十几年没联系了,也难怪她那么客气!”
徐曼虹想了想,提议道:“这样吧,晚上你把晓晓也叫来,咱仨儿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人嘛,长久不联络感情就生分了,没事,咱们和她多走动走动就好了!”
徐硕高兴地“哎”了一声,揽着老娘的脖子狠狠亲了她一口:“还是妈你英明睿智!”
“臭小子!”徐曼虹哭笑不得地抹了抹脸,“快滚吧!”
徐硕拉着她腻歪了一会儿,才圆润地滚了。
文晓晓的办公室就在下面一层。
徐硕在楼梯口一拐,顺路就去了她办公室。
文晓晓中午饭没吃多少,倒是气了个饱,午休同事回家去了,剩下她一个人没形象地翘着腿,泄愤般地咔嚓咔嚓啃着西瓜。
徐硕被她豪迈的形象逗得扑哧一笑,悠悠达达地走了进来。
“你来干吗?”文晓晓不自然地放下腿,擦了擦满嘴的西瓜汁,没好气地道,“徐医生这么爱岗敬业,怎么还不回医院去!”
徐硕知道她还在生气,也不跟她一般见识,笑着说:“别误会,我只是来传达我妈的旨意而已!”
文晓晓将瓜皮丢进垃圾桶,还以为徐曼虹有什么工作要交给她,微微收起心里的恼怒,坐直了身子道:“什么?”
徐硕微微一笑:“我妈让你晚上来家里吃饭!”
文晓晓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拒绝:“啊?我、我晚上有事…”
“我妈菜都准备好了!”徐硕面不改色地信口胡扯,“你要是不去就自个儿跟她说去!唉,难为我妈一把年纪了,大热天忙得焦头烂额还惦记着你…你若真能忍心拒绝她的好意,自己去解释,我是不忍心老太太失望!”
徐硕这么一说,文晓晓不由踟蹰了,一番天人交战后,满面悲壮地点头,沉声道:“好,我去!”
徐硕得逞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徐道长威武了一把…
默默擦汗,大发面馒头不是那么软糯好欺的,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辈子不举!
咩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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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高还需一丈

文晓晓很多年没去别人家做过客了,特意用手机上网查了下礼仪,小时候可以无所谓,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总不好意思再两手空空地上门蹭饭。
幸亏医院周边有很多卖果篮鲜花的小店,文晓晓提前下班出来买了一篮子水果,就站在门口等徐硕接她。
徐硕一出来就看到树底下傻傻站着的人,左手拎着西瓜,右手拎着果篮,被太阳晒得脸颊泛红,乍一看跟个回娘家探亲的小媳妇似的。
徐硕好笑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人去了我妈就很高兴了,还买什么东西啊!你也真是客气!”
文晓晓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问:“徐阿姨呢?我们不等她一起吗?”
“我妈先回去准备晚饭了!”
文晓晓不安地跟着他:“我、我要注意什么吗?徐阿姨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徐硕扭过脸看着她狡黠地笑了笑:“有啊,我妈最忌讳有人不听他儿子的话了!”
文晓晓狠狠瞪了一眼,不高兴地嘟囔:“我没跟你开玩笑…”
徐硕连忙安抚道:“你紧张什么,以前又不是没吃过我妈做的饭…放心好了,小时候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虽然已经是傍晚了,可L市的太阳依然很大,火辣辣地烤着大地。
文晓晓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心里紧张,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
一进屋就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忙碌声音,电饭煲焖着的米饭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平凡却让人满足。
“回来啦!”
徐曼虹穿着围裙,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笑容满面地冲他们招手:“外面挺热的,瞧你俩,一头汗!阿硕你带妹妹去洗把脸凉快会儿,晓晓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别拘谨!”
文晓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前道:“徐阿姨我给你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徐曼虹笑容愈发亲切,“好孩子,你跟阿硕哥哥去玩儿吧,累了一天歇会儿,我很快就做好!”
文晓晓压根就不会做饭,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坚持。
徐硕晃了晃手里的水果:“我先把水果洗出来,晓晓你去客厅等我会儿!”
徐曼虹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水,接过来说:“不用你们忙活,我来洗!阿硕不许欺负晓晓,带她去玩吧!”
徐硕无语地撇了撇嘴,小声咕哝着:“多大人了还用得着你操心…”
文晓晓在别人家显得十分拘谨,不敢乱动乱走,紧紧跟在徐硕后面。
徐硕将空调温度打低了一点,拿出干净毛巾给她:“这是卫生间,东西你随便用!”
文晓晓把毛巾用凉水打湿,贴在脸上降温,冰冷的刺激让她不自觉一个激灵,忐忑的内心稍稍冷静了下来。
擦了擦汗,文晓晓对着镜子缓缓呼出口气,强迫自己表现出落落大方的一面,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神清气爽地出来。
徐硕捧着水果盘吃得正欢,招手让她过来:“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吃饭,先吃点水果!”
文晓晓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电视。
徐硕家里并不大,房子也是老式的,不过装修得十分简洁,家具不多,却让人十分舒服。
文晓晓这会儿才有心思打量环境,目光突然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徐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微一怔道:“这是我妈弄的照片墙,全都是她最喜欢的照片…那一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去大世界游乐园拍的,你当时害怕,不肯骑在骆驼上照相,还是我抱着你上去的!”
能看出照片的年份已经十分久远了,但因为被保存得很好,依然非常清晰。
照片上是一头昂首挺胸的大骆驼,背上的小丫头绑着两个羊角辫,紧张地瞪大了眼,后面搂着她的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剃着短短的平头,咧着嘴笑得十分灿烂。
骆驼身边还有年轻的一男一女,男人抓着缰绳,女人则扶着两个孩子的腿,满面笑容。
文晓晓当然记得这张照片。
那天是她的生日,徐阿姨带着儿子给她庆生,她闹着要徐硕陪她去游乐场,爸爸和徐阿姨便一起带着他们俩去玩。
那时候很流行骑着骆驼照相,五块钱一张,文晓晓第一次看见骆驼,新奇又害怕,还是徐硕抱着她,才勉强骑上去拍了照。
乍一看,还以为是年轻夫妻带着一双儿女来玩。
文晓晓的眼中不由露出了浓浓的嘲讽,本该在场的那个女人,那时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风流快活,怎么可能记起女儿的生日!
“吃饭了!”
徐曼虹的声音将文晓晓的回忆打断,连忙站起身往厨房走,开口道:“阿姨我帮你端菜!”
晚饭十分丰盛,文晓晓一吃,就知道徐硕的好厨艺来源于谁了。
“阿姨,真是太好吃了!”文晓晓顾不得矜持,挥舞着筷子热泪盈眶,“我好多年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徐曼虹笑呵呵地给她拼命夹菜:“好吃就多吃点!别客气!”
徐硕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菜被一股脑夹给了别人,以往盛给自己的汤也推到了文晓晓面前,深深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徐硕幼稚地咬了咬筷子,嫉妒地看着自家亲娘关切地照顾着晓晓,扒了口饭醋意十足地说:“妈,我也要汤!”
徐曼虹看也没看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自己盛去!”
徐硕顿时愤恨了,怎么觉得他像抱养的?饭桌上那两人好得跟母女似的,哪还有他的份儿!
徐硕眼珠一转,阴险地笑起来,清了清嗓子状似闲聊地问:“对了妈,您当年是怎么生出我来的?”
文晓晓狠狠一噎,顿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徐曼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破腹产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胎位不正没法顺产…”
“哦——”徐硕慢悠悠地开口:“那您…当年为什么要生我啊?”
文晓晓对上徐硕不怀好意的眼神,顿时涨红了脸,不自觉露出哀求的神色,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徐硕恶劣地笑了笑,带着说不出的畅快!
徐曼虹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自己儿子:“你今个儿是怎么了,中暑了?怎么尽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怀了你就生下来了呗,哪有什么为什么!”
说着徐曼虹叹了口气:“当年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说起来你真没让我少操心,没出生就闹腾得人不得消停,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依然不让人省心!眼瞅着同龄的个个成家立业了,你还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徐硕笑容微僵,不服气地辩驳道:“谁说我找不到,我只是不想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