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本来就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现在更是。
邱黎跟他对视时,彻底沉沦在他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无法自拔。
又是几十秒过去。
还是沉默。
他眼神太深,邱黎看不懂。
在生意场上那么多年,不动声色、任何时候情绪都不会外露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风雨欲来时,他都能处之泰然。
邱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他不说话,就是给足了她面子。
她最怕听到的就是,我们不合适。
亦或,我一直当你是妹妹。
还好,不管是哪种,他都没说。
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仁慈。
她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已经发麻,手心潮湿黏腻。
在心底长长呼了口气,对着顾琰微微点点头。
欲要转身时,顾琰出声,“这几年不出来玩...是因为我?”
他的声音低沉,多了几分沙哑。
“嗯。”
都这个时候了,她就没有再掖着藏着的必要。
顾琰还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做B2B呢?”
电商业务一直是他公司所有业务里最欠缺的,也是短板。
邱黎偏过视线,没吱声。
他没做好的,她想替他做好。
她心里钝钝的有些发疼,没再继续跟他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
跟他道了句晚安,不管他什么表情,她拉开门进去。
门关上,邱黎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她忍着不哭出声,去了浴室。
顾琰在门外站了很久,回神后才回家,拿着烟和打火机去了露台。
连着抽了三支烟。
第四支点着后,刚递到唇边,他又直接掐灭在烟灰缸。
转身回了书房。
坐在电脑前,满屏的数字,一个都没看进去。
就是当初经济危机,公司的股价低的一塌糊涂时,也没让他如此烦闷。
盯着电脑看了几秒,顾琰伸手关机。
到衣帽间换了泳裤,到泳池游泳。
公寓自带室内泳池。
这些年,他一直没换住处,也是因为这里的泳池。
除了户外极限运动,他最热衷游泳。
在泳池游了多少圈顾琰已经不记得,直到筋疲力尽,他才上岸。
拿上家居服,他去了浴室。
打开花洒,冷水从头浇盖而下,滑过线条流畅的肌肉,清醒着每一个过于浮躁的细胞。
冲过冷水澡后,他平静了许多。
已经凌晨三点,顾琰还是没有丁点困意。
睡不着,他又来到露台。
后半夜的风,是微凉的。
烟、打火机和烟灰缸还在台子上。
他伸手拿过打火机,来回把玩着。
邱黎的那句告白词,还萦绕在耳边,怎么都挥之不去。
想到她竟喜欢了他十几年。
隐忍了十几年。
他心脏某处就发疼。
这些年,邱黎在他心里是个特别的存在。
一个他始终不知道该放在心里什么位置才合适的人。
认识邱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特别遥远。
也是夏天。
在上海的老弄堂里...
睡过午觉,顾琰出去买冰棒。
那时他才十岁。
弄堂里挺热闹,嬉笑声,尖叫呐喊声,原来是小孩子们在做游戏,好像是捉迷藏。
还有小女孩让他一起,他摇摇头,没兴趣参加这类游戏。
从小卖部出来时,他在另一条弄堂口看到一个抹眼泪的小丫头。
很小,肉嘟嘟的。
他顿了下,这个小丫头很眼熟。
主要是她的冲天辫让人印象深刻,小辫子上都是花花绿绿的皮筋。
想起来了,这个小丫头是对门邻居的孩子。
跟他一样,从北京来,到爷爷奶奶家过暑假。
听爷爷说,这丫头特调皮,老闯祸。
顾琰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一抽一抽的,哭的可伤心了。
邱黎见顾琰在看她,撇撇嘴,眼泪马上又掉下来。
“咕咕,吾要围窝里想气,气信恩呐。”(哥哥,我要回家,找奶奶。)
原来是捉迷藏跑的远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一段的弄堂多,结构又一样,不认识路也正常。
顾琰朝她招招手,“谷来,吾大侬围窝里想气。”(过来,我带你回家。)
小丫头也忘了哭,迈着小步跑过来。
到了顾琰跟前,邱黎下意识的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他T恤的下摆,微微仰脸看着他。
顾琰低头,她粉粉的脸蛋上还有泪痕。
扑闪着长睫毛,正朝他看。
然后,他发觉她不是在看他,是在看他放在嘴边的冰棒...
后来,邱黎一手抓着他的衣服,一手拿着老冰棒,吃的津津有味。
嘴里还说着:“咕咕,吾叫秋秋。”(哥哥,我叫秋秋。)
那年,邱黎才四岁。
那个时候,她还是愿意叫他哥哥的。
之后,邱黎就特别黏着顾琰。
但顾琰跟一个四岁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可邱黎就是喜欢往他身边凑,渐渐地,他有些烦她。
邱黎小,不懂看人脸色。
一天能往顾琰家里跑一百趟。
这是住在弄堂里的好处,邻里之间都熟悉。
家里有人时,大门一般不锁,有时还会敞着。
方便了秋秋。
秋秋不爱睡午觉,趁大人睡着时,她就溜到顾琰家。
趴在顾琰床边,伸手捏他的鼻子,不让他喘息。
顾琰被吵醒,不耐烦:“秋秋,侬烦色特勒,跨滴围窝里想气。”(秋秋,你烦死了,赶紧回家去。)
邱黎扒着床,晃着小腿,仰着倔强的小脸,跟他拧着来:“吾袖寺伐要。”(我就不。)
顾琰被吵得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
抱起秋秋,将她拖到大门外,然后从里面插上大门。
秋秋拍门,顾琰也不开。
她不敢大声叫,怕把自己的爷爷奶奶吵醒,把她拎回家睡午觉。
秋秋郁闷了好一会儿。
站在太阳底下,望着顾琰的窗户发呆。
他的房间临路。
后来秋秋回家搬了个小板凳出来,搁在顾琰房间的窗户下。
木质刻花的老窗户,秋秋踩在木凳上,两手抓着木窗边,不够高,她就踮着脚尖,朝房里喊:“顾琰,臭屁虫,哈哈。”
顾琰睁眼,就看到秋秋的小半张脸,墨黑的眼珠滴溜溜看着他,眼角都是笑意。
得逞恶作剧的笑。
顾琰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
但秋秋紧紧抓着木窗,不松手。
顾琰没多想,就拍她的手。
秋秋也忘了自己垫着脚站在小木凳上,她缩手向后闪躲时,失去了平衡。
砰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窗外随即传来‘秋秋式的哭喊’。
基本她哭出来时都是撕心裂肺般,不管疼不疼,她都能哭成那样。
梨花带雨,让人看了都心疼。
顾琰赶紧跑出去。
凳子倒了,秋秋坐在地上。
眼泪吧唧的,伸手朝着他,“咕咕,博。”(哥哥,抱。)
顾琰:“...”
他觉得他快要疯了。
后来,他把秋秋拉起来,拎着她的衣领,将她带到水池边,洗洗手,洗洗脸,任她在他房间玩。
顾琰在床上睡觉,不爱搭理她。
毕竟还小,秋秋自娱自乐了一阵子,感到无聊。
就趴在顾琰边上眯着眼睡了。
顾琰醒来后,发觉自己肚子上被什么压着。
歪头看去,秋秋横着睡,头在床沿,腿敲在他肚子上。
睡的很香。
......
整个弄堂里,就属顾琰家最热闹。
因为弄堂里的孩子都喜欢找顾琰玩,男孩子找他打游戏,女孩子找他请教暑假作业怎么做。
最不高兴的就是秋秋。
因为太小,没人带她玩。
她也插不上话,很多话,特别是学习上的她也听不懂。
每次看到有小姐姐来找顾琰问题目,她就挤过去,凑在顾琰身边,看他们在看什么。
顾琰毫不留情的把她巴拉过去,“秋秋,侬寺噶哆旁比旁相气。”(秋秋,你一边玩去。)
秋秋可郁闷了。
她上小班,再开学才上中班,没学什么知识。
有天,她让爷爷给她买了个作业本和铅笔,学着大孩子的样子,在作业本上胡乱画着。
觉得这样也不是个事,因为没有题目要问顾琰。
虽然她对‘题目’二字的概念是什么都不知道。
秋秋拿着作业本去找隔壁邻居家的小姐姐,“贾家,帮吾测哆滴墨。”(姐姐,给我出个题目。)
每次她们问顾琰,都是说:顾琰,这个题目很难,我不会,能给我讲讲吗?
小姐姐笑,觉得好玩,揉揉她的脸:“侬个捏捏个小囡,租撒滴墨?”(你这么个小不点,能做什么题目?)
见秋秋委屈着小脸不知声,她就给秋秋出了个题目,然后把作业本给她:“诺,内哆窝里想租气。”(喏,拿回家做吧。)
小孩子的脸,就是六月的天,刚才还是乌云密布,这一刻,已经艳阳高挂。
秋秋拿着作业本和铅笔,一蹦一跳的走了。
也没回家,直接去了顾琰家。
刚进门就喊:“咕咕,吾租伐来各哆滴墨,苦以帮吾刚刚伐啦?”(哥哥,我这个题目不会,能给我讲讲吗?)
顾琰的爷爷在家,笑说:“阿拉秋秋脏度咧。”(我们秋秋长大啦。)
说的秋秋脸上都乐开了花。
顾琰走出来,秋秋跑过去,一脸期待的把作业本举到顾琰跟前,“咕咕,各哆滴墨老内额,苦以帮我刚刚伐啦?”(哥哥,这个题目好难,能给我讲讲吗?)
顾琰看着作业本上,那个【1+1= 】
无语的说不出话。
......
忽的,一阵音乐铃声响起。
顾琰回神。
是他设定的闹铃。
已经四点。
四点半有个海外视频会,那边上班,北京才四点半。
吹了快一个小时的风,情绪基本隐藏起来。
他关掉闹铃,去了书房。
顾琰打开电脑后,对着手机怔神几秒,开始编辑信息,字不多,打完后,看了又看。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半晌,最终点下去。
邱黎也几乎一夜未眠,迷迷糊糊中,好像睡着。
但又觉得是醒着的。
手机有消息进来,震动了一下。
她还是感觉到。
摸过手机,点开。
看到是顾琰发来的,她的手不自觉抖了下。
不敢打开。
挣扎犹豫了好久。
心一横,手指点开来。
那一瞬,连呼吸都停止了。
第七章
顾琰:【感情的事,拔苗不仅不能助长,还会适得其反,以后的时间那么多,我们顺其自然,我也会努力。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这是他一夜过来,深思熟虑后给她的答复。
邱黎看完信息,心里的石头卸了下来,眼泪也随之滑落。
他愿意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个机会,虽然谁都不知道以后结果会如何。
这短短几十字,看上去,没有给她任何许诺。
其实,又是另一种承诺。
揉揉肿胀的太阳穴,邱黎也没了困意。
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拉开遮光帘,柔和的晨光铺进来。
天亮了。
顾琰开完会已经六点钟,彻夜未眠也没有丝毫困意。
他看了眼手机,邱黎没回他。
猜到她跟他一样,肯定是一夜都没睡。
发了条信息给她:【今天周六,在家补个觉。】
发过信息他去了浴室,上午还要出去谈事情。
慕时璟帮他约了邱仲恺,九点。
地点就在邱仲恺家。
顾琰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到,不管是多年前刚创业,还是如今坐拥千亿集团,他从来都守时。
到了别墅区,顾琰把车停在湖边的空地。
邱仲恺正在茶室泡茶,听到外面的动静,迎了出来。
邱黎的妈妈也在家。
很多年没见,顾琰以为跟他们之间会很生疏。
打过招呼后,老邻居之间的亲切感又慢慢回来。
邱仲恺把泡好的茶夹到顾琰面前:“这是秋秋旅游时给我带的,不是名茶,但味道不错。”
平时他不会拿闺女送给他的茶招待客人。
闺女送的东西即便不值几个钱,但在他眼里就是价值连城,舍不得给别人品尝。
顾琰看着茶杯,有片刻的怔神。
“听说赵方洲的公司已经有意向跟你们战略合作?”邱仲恺也没避讳,直接问道。
顾琰点头,“基本确定。”
邱仲恺举起手中的茶杯:“叔叔以茶代酒先祝贺你。”
顾琰说了声谢谢。
之后,邱仲恺依旧若无其事的品着茶,没再问旁的。
顾琰也没打太极,弯子绕多了,反而不好办事。
他主动提起:“合作后,我们将是赵方洲公司的大股东,以后赵方洲公司自营业务的发展,还需要邱叔叔和方荣集团的鼎力支持。”
方荣集团是手机生产商,邱仲恺是方荣的执行总裁。
邱仲恺没着急表态,却说道:“赵方洲之前为了手机自营的代理权,找过容深不止一次。”
容深是方荣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执行副总,跟赵方洲一直不对付。
顾琰如实说:“嗯,赵方洲跟容深没谈妥,希望通过您搭桥牵线促成合作。”
邱仲恺慢悠悠品着茶:“容深这孩子,做了的决定别人很难改变。”
顾琰:“但容深最听您的话。”
在方荣,容深最尊敬的人就是邱仲恺。
邱仲恺又往茶杯里添了一些茶,看向顾琰,笑着说:“你呀,净给我出难题。”
没直接拒绝,就有谈下去的希望。
一壶茶都快喝完,他们才聊的差不多。
但今天也只是达成初步合作意向,最后能否谈拢,要等董事会会议后才有最终结果。
末了,邱仲恺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问道:“你们马上跟赵方洲战略合作,这次交易的海外法律顾问定了没?”
顾琰不动声色的品了一口茶,不答反问:“邱叔叔有好的律所推荐?”
邱仲恺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既然没有定,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西文的律所。”
西文是他和前妻生的女儿,他和现在的妻子黎华都是离婚后再婚,之前的各自婚姻也都有孩子。
秋秋是他和黎华重组家庭后生的。
西文自小就跟着他前妻生活在国外,每年回来几次。
跟他一点也不对付,甚至是水火不容。
说起邱西文,顾琰也已经很多年没跟她联系。
自从她跟沈砚分手,就跟他们任何人都断了来往。
他跟西文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印象颇深。
源于她的火爆脾气。
她脾气比秋秋还差。
甚至是粗鲁野蛮。
印象深刻的有两次。
小时候,还有三年前。
那时秋秋六七岁的样子,换牙。
两个大门牙都掉了,弄堂里的小孩子老拿她开涮。
有次一个小男孩把秋秋嘲笑哭了,她抽噎着回家。
正巧那年暑假,西文也从国外回来。
秋秋回家后不久,西文拽着秋秋出来,让男孩给秋秋道歉。
小孩子脾气犟,怎么都不道歉,还有别的小孩一起起哄。
毕竟在他们眼里,秋秋和西文是外来的。
他们不怕。
西文没再说话,回家拿了个小板凳,直接砸了小男孩家的玻璃。
又跟小男孩说,下回再欺负秋秋,就不再砸玻璃,直接砸他。
小男孩傻眼了。
弄堂里的孩子都不敢再说话。
听说后来,弄堂里小一点的孩子,回家嚷着妈妈再给他们生个姐姐,要跟西文一样厉害的姐姐。
还有就是三年前。
秋秋生日那晚。
回到家后,他接到一个纽约那边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开口就说:“我是西文。”
还不等他打招呼,电话里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至今难忘。
西文说:“顾琰,你TMD的就是个混蛋!”
然后直接挂电话。
他一头雾水,但再拨过去,无法接通。
后来也没打通。
现在他能想通为何西文打电话骂他。
因为秋秋生日那晚,他惹秋秋伤心了。
在维护秋秋时,西文从来都不会顾及形象,更不会跟你讲理。
她说你错,你就是错。
对的也是错的。
而她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就像小时候砸玻璃那次,那天晚上她被家里人罚站,站了一个多小时,但她满不在乎。
更没有事后埋怨秋秋。
那样的姐姐,或许谁都想要。
顾琰喝了几口茶,思绪平静下来后,问邱仲恺:“西文开律所?”
邱仲恺点头:“她只是律所合伙人之一,律所总部在纽约,挺有名气,担任很多上市企业的法律顾问。”
之后,邱仲恺又委婉表示,不想让西文知道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给她争取的机会。
因为西文自尊心太强,肯定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顾琰淡笑,说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西文不一定愿意跟他合作。
顾琰不清楚西文跟沈砚之间的那些事她的家人知不知道,他就没再邱仲恺面前多说什么。
谈完事请快十一点。
邱仲恺留他在家里吃个便饭。
顾琰婉拒:“谢谢邱叔叔,真不用客气。”
稍顿一下又说:“家里那位,我不回去她都不一定好好吃饭。”
秋秋在家补觉,说不定都能睡到下午,中午饭肯定就不吃了。
邱仲恺笑,小辈感情的事,他没多问,就让他快点回去。
顾琰从别墅出来时,已经十一点一刻。
湖边柳林里,蝉鸣声此起彼伏。
刺耳,却不令人生厌。
他微怔,没急着坐进车里,抬头看向柳树。
仔细找了好半晌,才看到一只蝉趴在柳枝头,随风摆动。
他已经好多年没听到这么多蝉鸣。
还是小时候在弄堂里听过。
邱黎吃过早饭,因为心情不错,又补了个睡眠。
刚醒。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露台看看花坛那边的停车位。
顾琰的车位空着。
她转身回去洗漱。
已经十一点多,想着中午要叫什么外卖吃。
拿着手机发呆时,有消息进来。
赵筱君:【老同学,忙不?明天下午把时间空出来给我啊?(微笑)我前几天找到一家风格不一样的咖啡店,里面的蓝山超赞。】
邱黎没想到赵筱君会真的约她喝下午茶,以为那天只是客套寒暄。
她跟赵筱君之前没什么交情,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但人家主动邀约,她就不能把姿态摆的太高。
邱黎回赵筱君:【你把时间和地点发我。】
赵筱君很快把时间和咖啡店的地址发了过来,邱黎看了咖啡馆的地址后,这个咖啡馆,她确实没去过。
在胡同里。
邱黎欲要接着点外卖,忽的听到楼下有汽车鸣喇叭声,她条件反射般的跑到露台看向楼下。
有点失望,不是顾琰的车。
在露台待了几分钟,有点热。
邱黎又往楼下看了眼,打算回客厅。
熟悉的车缓缓进入视线。
邱黎嘴角上扬,赶紧撤回房间,开始换衣服。
拿上之前准备好的一个小塑料袋,拿上包,出门。
她脚步很快,走到顾琰家门口,把那个小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
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下,塑料袋慢悠悠晃动。
她笑了笑。
走向电梯。
邱黎刚到电梯口,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故作惊讶。
而顾琰是真的有丝吃惊。
毕竟这种遇见的几率太低。
但他们这几天,已经三次是这样。
这是表白后的第一次见面,多多少少会有点尴尬。
邱黎收着呼吸,小声问:“刚回来?”
说完后,又觉得三个字都是废话。
顾琰:“嗯。”
看了看她的眼睛,还是微肿,又问她:“上午没睡?”
跟以前的打招呼方式明显不同了。
邱黎怔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点头:“睡了两个小时。”
顾琰微微颔首,从电梯里面走出来,跟她说:“外面热,还要出去?”
邱黎面不改色的扯谎:“嗯,刚才忘了买酱油,再去趟便利店。”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她赶紧进去。
顾琰开门时发现门把手上有个小塑料袋。
提起来看了看,里面是几块生姜。
前几天她借了他生姜,所以现在这是......还给他?
顾琰拿着生姜,开门进屋。
刚走到客厅,就接到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十几分钟才结束。
他解衬衫的纽扣,准备去冲澡。
纽扣刚解了三粒,门铃就响了。
顾琰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下,是邱黎。
开门后,邱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结实的麦色胸膛,露的不太多,但足以诱惑人,她赶紧移开视线,看向他的脸。
顾琰也在看她,“怎么了?”
怔了两秒,眨了眨眼,邱黎才想起自己是为何敲门。
赶紧说道:“哦,那个...你有没有捡到我的生姜?”
顾琰:“......”
说着,邱黎指指门把手:“就是挂在这上面的,我刚才只买了生姜,上楼后才发现忘记买酱油,就把生姜暂时挂在这上面,下去买酱油。”
然后,把手里的酱油扬扬。
好像在说:你看,我是真的下去买酱油的,也真的不小心丢了生姜。
顾琰盯着她那张明艳的脸看了数秒,不由失笑。
低声说:“没捡到。”
第八章
没捡到?
邱黎:“......”
眼睛眨了又眨。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顾琰问道:“自己做饭吃?”
她不会做饭,他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