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岩:“明天我陪你来学校拿,今晚就别看了,回家估计也要凌晨一两点,还哪有精力看。”
时光捕捉到了他这话里的其他信息,回家要凌晨一两点?
“我们现在不回去?”
时景岩:“不回。”
时光等着他的下文,结果他手机响了。
时景岩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妈妈,他没接。
妈妈大有一种打不通誓不罢休的架势,连着打了过来。
时光默默瞅着他,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的。
时景岩无奈,接听。
时妈妈第一句就是:“手机有信号了?”
时景岩:“……什么事?”
时妈妈笑,反问:“你说呢?”
时景岩:“妈,以后别用这种语气行不行?”
时妈妈:“不行。”问他在哪?
时景岩只说:“在路上。”
时妈妈:“哦~~~~~”
时景岩没接话。
时妈妈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还有多久到?我亲自到酒店门口迎接你。”
今晚是叶家一年一度家宴的日子,叶家是他姥爷家。
他每年都参加,今年第一次缺席。
他跟姥爷说了,今晚有事,过不去,姥爷什么都由着他,说不去不要紧,妈妈这通电话是故意来揶揄他。
时妈妈又问一遍:“怎么不说话?到哪儿了?”
时景岩低声道:“我跟姥爷说过了,今晚我不过去,你们吃吧。”
时妈妈问:“陶陶在你边上?”
时景岩‘嗯’了声。
时妈妈思忖片刻:“那你就把陶陶带过来吧,人多热闹,反正你姥爷家这边的亲戚也都知道陶陶。”
时景岩没打算去,“我还有别的安排。”
时妈妈笑了,“什么安排?准备跨年向陶陶求婚?”
时景岩:“……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时妈妈故意道:“我不会好好说话,要不你教教我怎么说?”
时景岩:“我挂了。”
时光见他把手机扔一边,问道:“大伯母找你?”
时景岩:“嗯,我姥爷家那边家庭聚餐。”
原来这样,时光知道他跟姥爷的关系好,今天这么重要的跨年聚餐他都没过去。
胡思乱想了片刻,她试探着问:“是不是家里亲戚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你才不想去?”
时景岩:“……”
他发现时光跟他妈妈一样,脑回路清奇,说话都能把人噎个半死。
“我过去了,你一个人在家不无聊?”
有时他无意一句话,就能乱了她的心跳。
时光掩饰自己的小心思,“没事儿的,我可以去找雯雯姐跨年。”
时景岩:“今晚她生日,没时间陪你。”
时光一愣,闵璐的生日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时景岩解释:“今天是她农历生日。”
下午闵璐就给他发了信息,说今晚要去蔚明海家找蔚明海表白,豁出去了,再表白一次,好好的认真的表白一次。
六年了,不管结果如何,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二十三章
闵璐每年过两次生日,阳历生日她跟闺蜜一起嗨, 农历生日她就在家老老实实陪着家人。
不过今年吃过饭她就想溜, 从坐下来到一顿饭结束, 饭桌上母亲一直唠叨个不停,不仅唠叨她,还数落哥哥。
责备哥哥成天忙工作, 也不管她。
这顿饭好歹吃完了, 妈妈最后总结了一句:雯雯啊,你三十二了。
闵璐:“……”
小侄儿忙说:“姑姑美,姑姑年轻。”
闵璐亲一口小侄儿:“还是宝贝对我好。”
她一刻也不想待, 拿上包:“我还约了人。”
“雯雯。”
闵璐刚走到院子里,车门还没打开,哥哥就在身后喊她。
“嘛事儿?”闵璐倚在车门上,皮笑肉不笑:“要给我红包是吗?”
哥哥表情严肃,“不是说留北京为了找对象, 对象呢?”
闵璐假笑:“这就去找呀。”
哥哥:“…别给我贫!”他叹口气,对这个妹妹一点招都没有, 可眼瞅着已经成了大龄剩女,他也着急。
思忖片刻, 他说:“要不,你跟时景岩凑合凑合算了。”
闵璐无奈笑了:“哥, 你醉了吧?我跟时景岩这么多年的哥们, 要有那方面意思,早在一块了, 还等到现在?行了,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
哥哥跟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几乎没有交集,也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他理解不了她的工作,也没法理解她的感情。
闵璐没再多说,拍拍哥哥的肩膀:“信我一次,今年要找不到对象,我明年肯定乖乖的相亲,结婚。”
今年,这是最后一晚。
哥哥感觉她就是在敷衍,“我看你能糊弄到什么时候!”气的转身回屋。
闵璐倚在车门上,想抽烟,想到一会儿要见蔚明海,她又把烟收起来。
对着院子发了一会儿呆,有东西落在她脸颊。
闵璐摸摸脸,湿湿的,仰头看,竟然飘起了小雪花。
她打开车门坐上去,驱车直奔蔚明海家的小区。
她有朋友住在蔚明海那个小区,问朋友要了小区门禁。
这些年她在蔚明海面前,一直是高傲的,强势的,无所谓的态度,以维持她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没跟他好好聊过,没有好好表白过。
对付蔚明海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或许,走温情路线,会有点收获?
闵璐到了蔚明海小区,直接把车开到他别墅前面,可他别墅有安保,她也没法靠近。
给他打了电话,一分钟响铃过去,没人接。
她看朝别墅里看,里面灯火通明。
蔚明海正在厨房准备火锅蘸酱,手机放在餐桌上,没听到。
今晚家里就只有他一人,他给所有厨师保姆司机都放了假。
就连蔚来,他都司机把她送回家里。
每年的这几天,他都一人待在家。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蔚明海拧眉,确定没听错,是海阔天空那首歌,他端着调好的蘸酱出去。
是侄女蔚蓝打来的。
“小叔,你在家?”
她刚去了小叔公司,陈秘书说:蔚总早就离开了。
蔚明海:“嗯,有事?”
蔚蓝没什么事,“今晚我不忙,也没跟朋友出去玩,我陪您跨年吧。”她这会儿正堵在路上,“我差不多要半小时到您那。”
她听说蔚来回家了,这才过来,平时蔚来在这,她懒得过来,一眼也不想看到蔚来。
蔚明海:“你回家吧,不用过来。”
蔚蓝:“回家也没事。”
蔚明海把碟子放桌上,回到厨房拿蔬菜,“我今晚谁都不想见,想一个人待着,别过来了。”
蔚蓝担心道:“怎么了小叔?”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蔚明海:“明天是我女儿生日,这几天就算有事也别来打扰我,后天再说。”
蔚蓝微微咬着唇,“小叔,我过去陪着您吧,您…”
蔚明海只说了两个字:“蔚蓝!”
小叔平时都喊她小名,连名带姓的喊她时,基本都是生气时。
蔚来:“好的,那我回家了。”她挂了电话。
蔚明海刚要把手机放一边,屏幕上有未接来电,两个,都是闵璐。
他没回,把所有蔬菜都拿到餐桌上。
今晚他回来的不晚,在客厅坐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快十点时才感觉饿。
闵璐不甘心,接着打了第三遍。
蔚明海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接了。
闵璐:“我就在你别墅门口。”
蔚明海没接话,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意思。
闵璐:“你不是欠我一顿饭吗?不用还了,给我半小时,我想跟你聊聊天,放心,我不至于死缠烂打,说完我就走。”
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还要陪着时景岩和陶陶跨年呢,不会赖在你这不走的。”
最后让蔚明海心软,放弃了原则的是时光,他听到陶陶这个名字,心里某处就柔软下来。
他说:“等一下。”
挂了电话,他又给门口的保安打了电话,让他们放行。
五分钟后,闵璐进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到蔚明海的住处,也是第一次跟他单独相处。
房子太大,闵璐第一眼没看到蔚明海,以为他在楼上。
她冲着楼上喊,“蔚明海!”
以前当着蔚明海的面,她都称呼他蔚总,今天喊出他的名字,心里升起一丝甜,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闵璐呀,你看你就这点出息!
蔚明海从厨房出来了,“在这。”
闵璐转身,他穿了一套灰色家居服,少了平时的黑暗凛冽,手里拿着碗和筷子,生活气息颇浓。
这样居家的蔚明海,也不失男人的性感。
闵璐走去餐厅,“你…一个人吃火锅?”
蔚明海:“嗯。”
还挺有情调。
闵璐今晚是来表白的,就没再端着,在他不远的地方坐下来。
空气太安静,夹杂着几分冷。
她没话找话说:“你喜欢吃火锅?”
蔚明海:“不喜欢。”顿了顿,“她喜欢。”
闵璐心里一震,震出来的全是醋,然后是心酸,接着是心疼。
还以为他冷淡无情,原来心里有人。
她也没再拐弯抹角的试探,“我认识吗?”
蔚明海把丸子放在汤锅里开始煮,“不认识。”
闵璐索性把想问的都问了,“你没追上?”她没法想象,是怎么骄傲的女人,连蔚明海都拒绝了。
蔚明海:“不在了。”
说出来时,他心里针扎的疼了下。
闵璐盯着他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晚蔚明海没戴眼镜,他平时在工作时会戴,大多时间都不戴。
没有了金边眼镜的遮挡,闵璐还是没法从他眼里读出她想要的信息。
缓了片刻,闵璐小心翼翼的问出心里的猜测:“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火锅冒着腾腾热气,闵璐看着蔚明海的脸也是模模糊糊。
半晌,他低低的‘嗯’了声。
闵璐今晚过来找他的目的,蔚明海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今晚安静,认真,他也好好跟她说话:“闵璐,找个对你好的人吧,我跟你真要有可能,我不会拖你这么久。”
说着,他有瞬间的失神。
“我跟她,还有个女儿,也不在了,我都没见过我女儿什么样,她就离开了。”
他用筷子另一头戳戳自己的心脏部位:“这里早就是死的了。”他声音已经沙哑:“明天是我女儿生日。”
之后都是沉默。
闵璐怔怔的看着他,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有故事,可没想到会是这样悲伤的生命里都没法承受的痛。
蔚明海把盘子里的花菜放在锅里一些,他没再看闵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闵璐始终没说话。
花菜熟了,蔚明海夹了几块吃起来,酱料也没蘸。
闵璐今晚准备了很多表白词,她不准备说了。
爱情跨不过死亡。
况且,她跟蔚明海之间连爱情都没有。
闵璐拿了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也给蔚明海倒了一杯,“提前祝你的小公主生日快乐,她在另一个世界,妈妈会爱她的。”
蔚明海喉间像堵了什么东西,缓了缓,“谢谢。”
他仰头,一口气将一杯饮料都喝了下去。
闵璐也把那一杯饮料都喝了,她认识蔚明海很多年,她闺蜜的父亲跟蔚明海关系匪浅,可她从来没听说过蔚明海的过去。
他的那个她,还有女儿,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她看着蔚明海:“你大学那会儿?”
蔚明海点点头,“我女儿要是活着,马上十九岁了。”
原来都这么多年了,小公主跟小可爱一样大,都十九了。
闵璐开始心疼这个男人,这些年他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她们一直活在你心里,也是另一种活着。”她宽慰蔚明海。
蔚明海也时常这样自欺欺人,他在,她们就活着。
所以,他每年都会给她们过生日,只过生日。
就像明天,他只给女儿过生日,从来不去想,那也是她的忌日。
每次到了她的生日,他也会一个人吃顿饭,去她生前喜欢去的那家饭店。
他怕那家饭店不开了,或是迁走,她找不到,后来他索性买下那家饭店。
蔚明海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看了看手表,催着闵璐:“你不是要陪陶陶跨年,快点过去吧,不然赶不上。”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时光的称呼变成了陶陶。
闵璐笑了笑,嘴角却掩饰不住的辛酸,“不着急,陪你待一会儿。”
蔚明海:“我习惯了,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你去陪陶陶吧。”
闵璐半开玩笑,“赶我走就直说,还非得拿陶陶当幌子。”
蔚明海没解释,犹豫数秒,他放下筷子,找出手机相册打开,递给她:“你自己看。”
闵璐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出现的那张照片时,“你怎么有陶陶照片?”不过这张照片有些年代感。
蔚明海:“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陶陶。”
闵璐看出来了,“鼻子以下有点不像。”她拿手挡着那张照片的下半部,“眼睛鼻子,额头,简直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倏地抬头。
蔚明海:“我女儿的妈。”
他又从锅里夹了一块花菜,煮的时间长了,有点烂,他还是吃了下去。
闵璐明白了,难怪蔚明海让她去陪陶陶,原来有这样的情结在里面。
恍惚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刚才说你没见过你女儿?”
蔚明海顿了几秒,最后还是跟她说了:“嗯,我不知道她当初有了孩子,分手后她去了上海,我出国,十年前我才知道。”
闵璐紧跟着问:“她是哪儿人?”
蔚明海:“老家江县。”
闵璐杏眸圆瞪,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哪里人?”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情绪激动的不像话。
蔚明海一头雾水:“江县,怎么了?”
他吃完碗里的花菜,又夹了一个牛丸。
闵璐咽了下唾液,各种情绪涌来,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
“陶陶也是江县的,不对,应该是江县的吧,陶奶奶就是在江县县城捡到的,应该就是江县的,应该是。”
她有些语无伦次。
蔚明海愣怔,连丸子都忘了吃,“陶陶不是时景岩四叔家的孩子?怎么又是捡的了?”
闵璐连连摇头:“陶陶是四叔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
就在这一瞬,心里的某个想法呼之欲出。
她十指不自觉收紧,大胆推测:“陶陶跟你孩子妈那么像,陶陶今年也十九岁,她被捡到时是一月十六号,陶奶奶说,捡到陶陶时,也就十几天大。这么巧,还是在江县。”
她紧盯着蔚明海看:“你又没亲眼看到你女儿离开,她真的不在了吗?”
蔚明海手一抖,丸子掉进了酱碟里,酱溅到了他家居服上。
闵璐看他发愣,喊他:“蔚明海?”
他还是没回过神。
☆、第二十四章
闵璐感觉自己在短短几分钟里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万没想到的是过山车的尽头不是平坦轨道, 而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海面上乌云压境, 狂风呼啸, 惊涛骇浪。
怎么都没法平静下来。
如果陶陶真是蔚明海的宝贝女儿,那她当初为什么会被丢掉?
闵璐脑海里也乱,一时想不明白。
蔚明海还是没回神, 他脸色紧绷, 并没有像平常人那样,知道自己女儿还活着,兴奋激动的不知所措。
他那么平静, 可给人一种压迫感。
还有山雨欲来的不安。
闵璐看他始终不说话,小心翼翼喊了声:“蔚明海?”
他还是一声不吭。
幽深锋利的眸光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阴鸷、狠戾。
闵璐就算熟悉蔚明海,可这一刻他的眼神,也让她不寒而栗。
唯一让她觉得, 蔚明海是那么在乎他女儿的是,他眼眶红了, 湿了。
这个男人的狠,这个男人的温柔, 都在他的眼睛里,同时演绎, 一点也不违和。
闵璐后来一直安静, 她盯着蔚明海看了许久,他内心现在是怎么样的, 她一丝也没窥探出来。
十多分钟后,蔚明海终于开口,就说了一句:“我的宝贝还活着。”
闵璐:“应该是。”
这种事,谁也没法百分百肯定,只是可能性极大。
蔚明海动了动手指,刚才全身都不听使唤了。
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想拿手机,手动不了。
知道陶陶是被丢掉不要的,可能就是自己女儿时,他就被剜了心差不多。
蔚明海喉间滚动,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正常呼吸,“陶陶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吗?”
闵璐点点头,“小时候就知道,她以为是父母嫌弃她不要她了。”
蔚明海像是自言自语,“怎么会?”
又低声重复一遍,“怎么会?”
他拿过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等待接听时,他不由用力攥着手机,捏碎的心都有了。
电话那边终于接通,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的,朦胧迷糊的声音,“他小姑父,这么晚了,什么事?”
那边是被电话给吵醒的。
蔚明海:“我女儿当年没死。”
他冰冷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中年女人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慌乱了数秒,赶紧掩饰:“他小姑父,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蔚明海:“我一滴酒都没喝!女儿我找到了。”
中年女人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脸色煞白。
对方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他女儿真的没有死,是被她们家给扔了。
蔚明海把手机换到右手,左手拿起筷子继续从火锅里夹菜。
花菜已经煮烂了,他接着吃。
陶陶就喜欢吃这个,他还是没蘸酱。
电话里死寂一般沉静。
中年女人刚才吓破了胆,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本就心虚,这些年又从蔚明海那里要了那么多钱,现在不知道如何才好。
“他小姑父,我不清楚这事,我问问啊,回头给你电话。”
她声音都颤抖。
中年女人赶紧拍醒身边的男人,“是他小姑父,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家姑娘还说着,这可怎么办?”
男人一个寒噤,猛地爬了起来,背后也是一身冷汗。
他们都了解蔚明海,对家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可要狠起来,那是六亲不认。
中年男人从床头摸了烟,直接点着一支,手心也开始出汗。
他说:“孩子是我妈扔的,我们都死了好几年了,蔚明海就算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就一口咬定,我们不知道孩子的事,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中年女人:“那我怎么跟蔚明海说?”
中年男人:“就说咱也不知道,我妹生孩子时是咱妈在医院的,孩子当时是咱妈带来家的,后来就听咱妈说,孩子身体不好,病死了。”
中年女人又拨了蔚明海的电话,把男人的嘱咐一字没变的说给蔚明海,还假模假样哭了两声,“找到就好,那娃受苦了。”
蔚明海‘呵’了一声,“你们真要不想养,没人怪你们,送给需要孩子的家庭不行?大冬天直接扔路边,你们的心怎么那么狠?”
说着,他情绪也控制不住的激动。
一月份,最冷的时候,那么小一孩子就在路边冻着,在被捡到前,肯定是冻了一夜。
他又夹了一块花菜放嘴里,没嚼就咽了下去。
中年女人张张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那时真不想养,也没钱养。
送给别人又怕村里人说闲话,说她们无情无义,就只好出此下策。
蔚明海阴冷的声音又传来,“这十多年,你们每次从我这里要钱的时候,夜里不做噩梦?嗯?她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对她用命换来的女儿,她肯定会一个个把你们给掐死!”
他心里疼的不行,也不想浪费那个口舌。
“看我怎么治你们!”
直接挂了电话。
闵璐大概猜到电话那端是谁,“你跟她那边家人还有往来?”
蔚明海:“嗯。”
十年前,他知道她走了,就找到她老家去。
他只知道是哪个县哪个镇,以前从没去过,几经波折才找到。
打听她家住在哪里时,村里正在路边乘凉的老人都叹气,说那丫头命苦,人走了,孩子生下来就有病,没治好也没了。
还说那丫头找的对象也不靠谱,吃喝嫖赌,刚领证就进局子里了。
她哪有什么对象,哪里领证。
是她家里人怕别人说三道四,特意编的谎。
那么多人都说孩子没了,到了她家里,她母亲知道他是孩子的父亲后,先是一顿打骂,之后就失声痛哭。
他从来没怀疑过,孩子还活着。
当时她母亲的苍老,悲恸,绝望,不是演出来的。
自那之后,他替她尽了所有赡养的义务,包括老人去世,他也是以女婿的身份送行。
他还给她哥哥家在省城买了房子,她的几个侄子侄女都出国留学,现在也过上了一般人过不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