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画室那栋大厦上班的几个年轻人,跟季星遥年纪相仿,他们自己创业,基本上每晚加班到半夜,他天天在那等单子,几个月下来跟他们熟悉了,就互留了电话号码。
他们中有个女孩问他:伯伯,您怎么就只在这一个地方等单子呀?有时白天看到您的车停在那好长时间。
他说:以前在这里接送闺女,习惯了。闺女现在长大了,在国外。
红豆奶茶喝了三分之一,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季星遥思绪回来,下车前,她跟张伯说:“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那边事情挺多,也不知道哪天再回来。”
她不由咬了下吸管,“您要是想我跟月月了,就去看我们。月月跟我住,公寓很大,有您的房间。到时您跟月月讲那些小精灵的故事。”
张伯沙哑着声音,“好。”
季星遥又静静坐了几秒,怕耽误他去接人,她推门下来。
公寓楼下,远远有个身影,高大挺阔。
季星遥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慕靳裴,他应该特意在那里等她回来。
慕靳裴手里拿着打火机,他是这么解释的,“下来抽支烟。”
季星遥‘嗯’了声,可他身上明明没有丁点烟味。
慕靳裴把打火机装口袋,视线却一直落在她手里的奶茶上,应该是傅寒买的吧,她自己从来不会买这些。
奶茶什么的,最没营养,喝了还长胖。
季星遥察觉到他对这杯奶茶的敌意,“张伯给我买的,以前我经常喝。”红豆的,她最喜欢的口味。
慕靳裴颔首,“挺好,睡前喝了安神。”
今天一天没见到她,他把手伸给她。
季星遥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那杯奶茶,正好她也喝不完,不然浪费,于是递给他,“有点甜。”
慕靳裴:“……”
一时语塞。
他接过奶茶,跟她并肩进公寓,“喝酒了?”她身上有淡淡的红酒味。
季星遥:“嗯,不多,只喝了一杯。”
电梯里,慕靳裴跟她相对而站。
“你们吃了好几个小时,菜没冷?”
这是季星遥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奇葩的吃醋法,他应该是想说,你们吃顿饭,需得着吃好几个小时?
他吃醋时的小心眼,一如从前。
“傅寒跟他女朋友打了会电话,耽误了不少时间。”
一句话,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
到家,两孩子早就睡着。
季星遥想去看看她们,可看到门上那个醒目的便签条,她又作罢。
回去的前一天,两孩子还没出关。
季星遥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忙什么,她们把自己成天闷在房间里,可脸上乐开了花,吃饭时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上午,季星遥又去了趟画室。
说着是去照看一下那些盆栽,其实是找个借口去看看张伯。
慕靳裴今天没去公司,他跟谢昀呈开了视频会。
谢昀呈的花边新闻越演愈烈,网上各种八卦层出不穷。
以前谢昀呈只在金融圈里‘混账’的出了名,现在是红的出了圈,不止财媒,连娱乐八卦都报道,因为有位女明星跟他曾经走得很近。
然后媒体各种脑补,网友看得津津有味。
慕靳裴靠在椅背里,漫不经心来回玩着打火机,着了又灭,灭了又着。
谢昀呈桌上有雪茄,偏偏火机没了气,他就知道慕靳裴这样显摆打火机,是故意恶心他。
两个人的视频会,半天没声音。
慕靳裴终于抬了抬眼皮:“你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谢昀呈把雪茄叼在嘴里,半晌没吱声。
许久之后,他那边传来一句:“你刚说什么?信号不好。”
慕靳裴气得想把手伸到屏幕里,一把将雪茄从他嘴里薅出来。
他缓缓情绪,“为什么让公关部的人都撤了?你就不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董事会拿你问责?”
谢昀呈把雪茄丢旁边,“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至于问责,他无所谓,问就问呗。
不少一块肉。
慕靳裴知道谢昀呈想做什么,这些丑闻是厉赫文捅给媒体,谢昀呈不想让M.K花公关费。
一旦任其发展,事情发酵到不可控,最后厉赫文也会引火烧身,毕竟这个丑闻里,主角不是谢昀呈一人,还有他们L.T大股东的女儿。
这两天,不仅M.K股价受影响,L.T也未能幸免。
谢昀呈现在破罐子破摔,就等着厉赫文花钱去公关。
“你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谢昀呈:“我这人心眼小,我不好过,他自然也别想好过。”他有烟不能抽,难受,于是把摄像头往旁边一转,对准月月的摆台。
然后起身去倒红酒。
慕靳裴看到是女儿的照片,一点脾气也没了。
谢昀呈把家里的烟都收了,明天小布丁就要回来,他得以最佳形象出现在女儿面前。
后来他忙着整理,忘了慕靳裴还在电脑那边等他,等他再去书房,早就断了线。
夜深了。
谢昀呈睡不着,也懒得再出去,拿着几个布丁和一杯红酒去了露台。
滕诺给他打来电话,她如此直接,“我在你楼下,要不要见一面?”
谢昀呈笑了笑,“我也想,就是怀里的女人不让我下去,可怎么办?”
滕诺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个借口,怕再被媒体拍到。
谢昀呈晃了晃酒杯,“什么事?”
滕诺噎他:“等你跟你怀里的女人分了,我再跟你说。”
“也行啊。”谢昀呈风轻云淡道:“那可能要等两个星期之后的,到时我给你电话。”
滕诺轻笑,“谢昀呈,你知不知道你多混蛋!”
谢昀呈:“我从没标榜自己是好人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他打开一个布丁放嘴里,细嚼慢咽。
“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渣男!”
谢昀呈又打开一个布丁,“都是成年人,大家心照不宣认可的游戏规则,各取所需,怎么就成了我是渣男?要说吃亏,我才是吃亏的那个,毕竟卖力的是我。”
滕诺:“……”她今晚见他,是想问问他,“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是看不见还是怎么了?”
谢昀呈抿了口红酒,“看得见,没钱。”
滕诺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既然大家都认定了我跟你有什么,不坐实了,我不是太亏?”
谢昀呈:“那你得排队。”
滕诺气得拢拢头发,她了解他脾气,跟他硬碰硬,他不可能买账,她以退为进,语气软下来:“我本来是想要帮你,结果里外不是人。”
谢昀呈:“你这个人情我记着,以后补偿你。”
滕诺:“记住你今晚这句话!”
她挂了电话。
快凌晨一点了,他越喝越清醒。
明天小布丁就回来,他竟然睡不着了。
此时,北京。
慕靳裴把刚才出现在镜头里的月月的摆台拍了下来,这个应该是月月三岁时,他从没看过这些照片。
可谢昀呈桌上摆了好几张。
突然楼下传来劲爆的摇滚乐,还有孩子们的欢乐尖叫声。
慕靳裴快步下楼,客厅里,两个孩子在沙发上随着音乐节奏在跳舞。
她们终于出关,狂欢庆祝。
季星遥正巧也回来了,她在玄关处愣怔片刻。
月月和小布丁自嗨得停不下来,两人边跳边笑,最后小布丁累了,她们一块儿倒在沙发上。
季星遥关了音乐,“让我抱抱。”
她们爬起来,一人给了季星遥一个吻。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几天到底在干嘛?北京也不逛了,美食也不吃了,说说吧,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诱惑?”
月月跟小布丁对视,挤眉弄眼。
慕靳裴也过来,抱起月月,“是不是有惊喜,现在可以看了吗?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回曼哈顿。”
月月点头,不过是有条件的:“那你要跟星星手牵手进去。”
小布丁搂着季星遥脖子,撒娇,“妈妈,一定要手牵手哦,我们要有仪式感。”
慕靳裴和季星遥答应了。
这个时候不管她们提什么条件,季星遥都会答应,她们坚持了这么多天没出去,抵挡住了那么多诱惑。
月月和小布丁牵着小手,几乎是小跑着去自己的房间。
慕靳裴抓着季星遥的手,而后十指紧扣。直到这一刻,他们还是猜不出两个孩子到底要给他们什么惊喜。
“噔噔噔噔~”月月和小布丁还配上了音乐。
门打开,一幅‘婚纱照’映入眼帘。
慕靳裴和季星遥都看愣,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幅画。
画里,她穿着精美的白色长裙,慕靳裴黑色西装配白衬衫,他单手将她抱离地面,她两脚向后蜷起,像要跃起。
她左手搭在慕靳裴肩上,无名指的戒指跟慕靳裴送她的那枚一模一样。
而慕靳裴手上的戒指也清晰可见。
这一幕,就是那天在画室楼下,两个孩子起哄,让她跟慕靳裴Kiss goodbye,后来,慕靳裴只是把她抱起。
月月小心翼翼问道:“星星,你喜欢吗?”
季星遥沙哑着声音,“喜欢,特别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月月抿嘴笑了,以前都是季星遥给她和小布丁画画,现在她终于可以给星星画画了。
小布丁从身后搂着月月的肩膀,“妈妈,找惊喜哦。”说着,她笑了出来。
慕靳裴这才发现,画里,季星遥裙摆的最下面有个小小的月亮,还有一个小布丁。
曾经,分开前,季星遥想要拍婚纱照,可他终究没能给她。
如今,女儿替他弥补了这份遗憾。
他跟季星遥以这样的方式,在画里重逢。

☆、第九十二章

一直到傍晚, 这幅‘婚纱照’给季星遥带来的心理震撼还没退去。
她把这幅画拿到自己房间,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在慕靳裴怀里的她, 嘴角微微扬起。
她不知道是那天慕靳裴抱她时,她就是这样的表情,还是月月想象中, 她快乐的样子就是如此。
是不是女儿知道她曾经的遗憾,所以在她肚子里时就记住了, 要给妈妈画个婚纱照。
还把自己也画上去。
这是他们三人第一张合照。
“星星!”
“妈妈!”
楼下, 两个孩子喊她。
季星遥整理好心情,下楼去。
“星星, 喝咖啡,慕叔叔煮的咖啡,好香。”月月跟小布丁每人手中一个咖啡杯,像大人那样,认真品着。
不过她们杯子里是牛奶,只加了几滴咖啡。
慕叔叔说, 小孩子咖啡喝多了,会变成咖啡色。
季星遥那杯浓咖啡冒着热气, 白色精致的托盘里, 慕靳裴用巧克力酱写了一个LOVE。
慕靳裴端着他那杯, 在季星遥旁边坐下, 两孩子坐他们对面。
季星遥轻轻搅动咖啡,月月跟小布丁跟她学,也拿起咖啡勺轻轻搅动。
慕靳裴问她:“要不要甜品?”
还不等季星遥回答, 月月和小布丁跟着慕靳裴学说话,还给这句话升级了甜蜜度, 她们对着季星遥:“亲爱的,要不要甜品?”
“甜心,要不要甜品?”
两孩子开心地笑出来,清脆银铃般的笑声在餐厅回荡。
慕靳裴失笑。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晶晶莹莹,洒了半桌子。
月月和小布丁哼着曲子,不时来个二重唱。
沁人心脾的咖啡香萦绕在鼻尖,季星遥手托腮,欣赏窗外的景。
慕靳裴拿出手机,边品着咖啡,把手机屏保换了,设置成他跟季星遥的那幅婚纱照。
季星遥手机响了,她拿过来。
季常盛的电话,他让女儿把现在住的地址发给他。
季星遥揉着脑袋,回想一番,她很确定她跟父母说过,她们明天中午的航班回去,也许,父亲忙忘了。
“爸爸,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季常盛:“嗯,我知道,我下飞机了。”
季星遥突然激动坐直,“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好过去接你呀。”
季常盛:“不用你接,傅寒他们有车。”他叮嘱女儿,“不用给我准备住的地方,我回家住。”
季星遥微怔,家?
季常盛告诉女儿:“我们以前别墅,当初法拍时你大舅借了钱拍下来的,不过一直没跟我们说。”
当初想要力保季氏集团,在出现资金链断裂时,季家亲戚能出的力都出了,手头根本就没有闲置的资金,可季星遥大舅还是问朋友周转了钱把自己妹妹的家拍了下来。
那是尹荷结婚时的婚房,住了二十多年,意义总是不一样。
之后季常盛跟尹荷去了江南,也没有再回北京的打算。
季星遥大舅就没提别墅的事儿,寻思着,要是妹妹再也不愿来北京,他就当投资了,以后卖掉。
哪知道季常盛竟然愿意回来了,不仅回来,还又重新踏入金融圈。曾经站在风云之巅,如今成了一个高级打工者。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重新审视定位自己,别人无从得知。
季星遥大舅就把别墅当成了妹妹尹荷的五十岁生日礼物,送给他们。
季常盛:“下次你们回来,就可以住家里了。”
季星遥既难受又欣慰,这层云雾他们花了七年才拨开,终于看见了太阳。
季常盛看到了傅寒的车,“不聊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给小布丁做了月饼,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季星遥惊讶:“你自己做的月饼能带上飞机?”
季常盛:“前两天傅寒回了老家,自己开车回去,月饼是他给带回来的。”
傅寒跟合伙人亲自去小城拜访了他,谈妥后,他跟他们一道回北京,提前了解公司运营情况。
他年纪大了,坐十多个小时的汽车受不了,就坐了飞机,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路开车回来。
之前小布丁和月月说要吃月饼,他也做了,可他技术欠佳,月饼烤出来后太硬,她们咬不动。
后来他请了专业的师傅,他跟着师傅一块做。
苏式广式都做了些,还有小布丁想要吃的鲜肉馅儿。
两个孩子知道爷爷要来,兴奋地爬到沙发上跳了起来。
八点多,季常盛到了。
慕靳裴去楼下接人,他跟季常盛见到后只是简单点点头,谁也没多说什么。
那条很深的裂痕仍旧亘在那里。
他很难毫无芥蒂的去原谅,就像季星遥没法轻易忘了他曾经丢下她。
季常盛带来的月饼各种形状,他一个个展示在盘子里。“这是月月小朋友的,弦月形,圆月形,还有星星状。”
“哇哦!”月月跪坐在茶几前,紧紧盯着盘子里的月饼,月亮形状的月饼上面还刻着笑脸。
星星状的月饼上裹了一层白色巧克力,好像闪闪亮亮的星星。
她看呆了,舍不得吃。
小布丁不由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她不知道自己的月饼会是什么形状。
季常盛拿出另一个包装盒,“这是给小布丁的。”他逗孩子们开心,“全球限量版像月月一样可爱的饼。”
“草莓形,菠萝形,这个是椭圆的鲜肉馅儿。”
“哇哇哇!音符!是音符!”小布丁两手挤着脸颊,激动地喊了出来。
季常盛又拿出一个,“这也是鲜肉馅儿的。”这个月饼上面还用巧克力粉描出一架简易钢琴。
小布丁高兴地舌头差点打结:“这个…这个上面还有我喜欢的钢琴!”
季星遥胳膊搭在季常盛肩头,她终于知道父亲为何急着赶过来送月饼,毕竟现在哪家超市都有月饼,各种口味都有,口感也强于自己家里做的。
她靠近父亲耳边,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爸爸,这真是你做的?”
在她印象里,爸爸是一个对生活没有太多仪式感的男人。年轻时就是,老了估计也不会改变多少。
她很难想象,爸爸怎么会把简单的月饼做出奢侈品的感觉。
季常盛顿了半秒:“约等于。你就当是我做的。”
季星遥笑了出来。
准确来说,他只是负责买了材料,然后给做月饼的大师傅打打下手,至于月饼各种形状的创意,那是来自尹荷。
慕靳裴在边上坐了半晌,月饼没有他跟季星遥的份儿,他在这里影响气氛,于是自觉去了楼上。
坐在电脑前,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有电话进来,是张伯。
七年来,两人第一次联系。
没有客套寒暄,张伯问:“靳裴,忙不忙?”
“不忙,张伯您说。”
“你把邮箱发我,我刚才整理东西,找到你妈妈的遗书了,我拍了发给你,等我去看星遥时,把遗书再带给你。”
遗书两个字刺痛着他。
慕靳裴缓了几秒,“遗书还在?”
“嗯。”张伯平复着心里的剧痛,“你太奶奶临走前交给我的。”
顿了几秒,“等你看完,你不要责怪你的太奶奶让你一直活在仇恨里,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还留下一个年幼的你,她老了,来不及等你长大。她不会因为你母亲留下的一封信,就不会恨,不去难过。”
别说是老太太,就是当年的他,在看过遗书后,也没办法不去恨季常盛。
慕靳裴也是说给自己听:“我从没怪过太奶奶,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张伯:“我这就发给你。”他挂了电话。
他一直以为遗书被他在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他自责了很多年。今晚整理季星遥小时候的那些旧书和玩具,信封就夹在了童话书中间。
刚才他又把几页遗书看了遍,年轻时他没读懂,现在好像懂了遗书最后那页,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深沉的爱。
他全都拍下来,发给了慕靳裴。
这是慕靳裴第一次看到跟母亲有关的遗物,父亲留给他的是一支钢笔。
他把窗口放到最大,信纸被岁月侵蚀,泛了黄,边角翘起磨损,信纸上有几道深深的龟裂的折印。
一共四页,前三页是留给他的外公外婆和舅舅,全是母亲的忏悔、自责和痛苦。
最后一页,是母亲留给父亲的。
【很抱歉,也很遗憾,我以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
别再因为我,再去想着挽救顾氏,那样只会损失越来越多,甚至连累到你的公司。我的离开,也能带走一部分债务,之于我,也是一种解脱。
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义无反顾地帮我和我们家,但我再也无以回报,希望下半辈子我还有机会感激感恩你。
儿子交给你了,我是一个失败的妻子和母亲,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
等儿子长大了,他要是问起你,妈妈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不在了?你告诉他,我是生病离开了。那些恩恩怨怨,我不希望他再经历,我只求他简单快乐地长大,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等他再大一些,你告诉他,妈妈希望他长大后,善待他遇到的女孩儿,不要花言巧语,用不着甜言蜜语,做一个善良的、真诚的,有担当的男人,就像你一样就好。】慕靳裴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后面的内容渐渐看不清。
次日一早,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慕靳裴就到了墓园。他已经许久没来这里,自责、痛苦。
他把鲜花放在母亲墓前,待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妈,你遇到我爸了吗?”
“张伯,你还记得吧,他现在还是一个人。我会照顾好他的。”
“妈,我一直都没敢跟你说,我和星遥有孩子了,她叫月月,今年六岁,长得像星遥,也像我。应该也像你,因为我长得像你。你要是在,多好。你一定会很喜欢她。”
“妈,谢谢你。”
慕靳裴又待了很久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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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谢昀呈办公室迎来不速之客。
他若有所思瞅着滕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竟敢堂而皇之到他们M.K大厦。
滕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拥挤又繁华的中心区。
谢昀呈就跟这间办公室所在楼层一样,高不可攀,即便如她,也是要主动找上门来。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自傲,自负,让人恨得牙齿痒痒,却还是想飞蛾扑火,扑倒一次满足自己的幻想。
谢昀呈起身倒了杯水,没那么多耐心,“你站那干什么呢?”
滕诺怼他:“看景。”
谢昀呈倚在桌角:“想看景去帝国大厦上,门票也不贵。”
“……”这男人真是嘴贱。
滕诺走到他身前,幽幽看着他,“我跟你开房的八卦都挂网上那么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找人公关了,但撤不掉。她不确定到底是谢昀呈还是厉赫文私下使绊子。
“再这样下去,我名声受损,以后还怎么嫁?”
她手指描绘着他的唇线,很轻。
谢昀呈垂眸,跟她对望。
他眼神很深,有着不正经,却又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滕诺想从他眼里读出点什么,可什么都没有。
谢昀呈嘴角噙着一抹无害的笑,他缓缓抬手,攥着她手腕,把她手拿一边去,“你指甲油的颜色,有点土。”
滕诺:“……”
谢昀呈搁下杯子,看了看手表:“你要是想看景,你接着看,不收你钱。我失陪了,要去接我两个女儿。”
飞机落地曼哈顿,是下午。
谢昀呈亲自接机,他惹得那个烂摊子还在持续发酵,他没心思管,先来机场接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