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生意场的磨练和从小慕家的那种压抑环境,他早就学会了怎么管理自己的情绪,也很少情绪外露,刚才实属例外,正好烦闷堵在心口。
从他知道公寓楼失火一路狂奔,到现在坐在车里,看似一切平静下来,可心里像有两股巨大的力量在互相撕扯,让他透不过气来。
那些仇恨的种子早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二十多年来滋长到盘根错节,像有千万只手拉扯着他往深渊里坠。
理智归位后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面对季星遥时又做不到无动于衷,听她咳嗽两声他都不放心,必须得到医院去检查。
慕靳裴抱抱她,“关系到你的健康必须听我的,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那么呛。”他保证,“下不为例。”
季星遥垂下眼皮,没爱搭理他。
慕靳裴抬手抚抚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刚才我语气不好,跟你道歉。”
季星遥即便不高兴也能分清场合,“检查可以,”她提出,“你不用下车,忙你的工作。”
慕靳裴点头,“让储征陪你去。”
开会时间到了,之后车里安静下来。
季星遥往车边靠,以免打扰他。
她心不在焉看窗外,公寓楼里那幕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从安全通道门出来就看到他摁电梯键,那个时候楼上的火可能还没扑灭,浓烟滚滚,要不是她喊他,他就直接坐电梯上楼了。
不觉间就到了医院,季星遥侧脸看慕靳裴,他完全沉浸在视频会里,面色冷峻,偶尔发表两句看法。
他说英文格外让人享受,要是跟他素未谋面,光凭声音也能沉溺在他的世界里不愿醒来。
季星遥拿上外套和包,小心翼翼推开车门,下车后又轻轻把门关上。
慕靳裴没听到开关门动静,却突然转脸,身边空了,他隔着车窗玻璃看季星遥,目送她一段才收回视线。
储征陪着季星遥做了整套检查,医生看了检查结果说没什么大问题,开了一点清肺的药。
季星遥看看时间,从进来检查已经两个小时过去,慕靳裴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大概会议还没结束。
从楼上下来,她指指大厅角落的座椅,跟储征说:“到那儿歇歇吧。”
储征点头,他明白季星遥是不想打扰老板开会,毕竟涉及到M.K的一些商业机密,季星遥的英文又好,老板说什么她完全听得懂。
椅子是三人座,两人各占一边。
储征把各种检查单整理好,一会儿要汇报给老板。
季星遥很安静,坐下来后就开始刷手机,没像其他女人那样试图从他这里旁敲侧击打听老板的习惯或爱好。
跟季星遥坐一块他莫名有压力,她跟老板很像,气质里透着锋芒,一般人很难靠近。
这个特质连许睿都没有。
想到许睿,储征这才有空感谢她把网上的消息全部处理了。
许睿回:【说了不用那么客气,再说也不是看你面子。】
储征打了一行字,犹豫间又全部删掉。
很快,许睿又发来一条:【听说背叛会下地狱的,你怕不怕:)】
储征:“......”
他那么做算是背叛老板吗?
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原则性的事情他不会沾。
视频会一直持续到六点半,天色已黑。
慕靳裴关了电脑,还不见储征和季星遥出来,他拿上外套下车,一边给储征拨电话边款步朝门诊大楼走去。
“是不是要住院观察?”慕靳裴声音略显急切。
储征:“没问题,开了一点药,我们在大厅。”
慕靳裴加快脚步,很快,门诊大楼那边也有两个身影朝这边走。
他还有事要交代给储征,让季星遥去车里等他。
储征跟老板并肩走,步伐缓慢。
到了没人的地方慕靳裴才说话:“今天的会议谢君毅也参加了,跟季氏集团在南非合作的那个项目提上了议程。”
储征静静听着,大概明白了老板接下来的决定。
慕靳裴双手抄兜,在灌木丛边站定,斟酌许久,他开口:“那就借谢君毅的手对付季常盛。”
储征:“我会安排和跟进。”
南非那个项目是季常盛看好且亲自考察,他的戒备心无意间就会放松。
“慕温雅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
“明白。”
“打个电话给张伯,问他去天津干什么了。”
“打过了。是张伯打给我问季小姐的安全状况。”至于张伯去天津是干什么的,他也问了,不过,储征顿了半秒,“张伯打岔过去没吱声。”
慕靳裴抬手揪了一片发黄的枯叶,意兴阑珊揉搓。
张伯负责季星遥的安保十七八年了,他对季星遥的感情跟父亲对女儿没两样,甚至比大多数父亲对女儿都上心。
忽然他侧脸问储征,“遥遥有没有跟你抱怨我?”
储征:“?”
他真没接住这句话什么意思,然后他又发现星遥已经成了遥遥。
“季小姐什么都没跟我说。”
慕靳裴点点头,来医院路上时他不该把自己的挣扎迁怒于她。
她跟他母亲一样,表面上大度,其实小心眼的很。嘴上说着原谅你,那边已经在心里记下一笔。
“你回去吧,我今晚不去公司。”
他抬步走去停车场。
路灯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也很模糊。
储征微微叹气。老板现在是一边痛苦清醒着,一边身不由己眷恋沉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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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多云,看不见月亮。
院子里灯火通明,树影婆娑。
“谢总,季星遥季小姐打算考飞行驾照,之前咨询了我们的培训机构,约了下周体检,不过刚刚打来电话要改年后体检。今天她公寓楼失火,吸入了浓烟,怕体检时心肺功能那项不合格。”
谢昀呈正靠在露台边抽烟,回头瞅了一眼秘书,“你们什么时候对季星遥这么感兴趣了?”
秘书:“......”哑口无言。
面对这样阴晴不定的老板,他很难。
还不是前几天谢昀呈问起他,季星遥最近有没有新作品。正巧那天在庄园又遇到季星遥跟慕靳裴在一起。
这种关系挺复杂。
他就过多关注了一下季星遥的动向,谁知季星遥突然对飞行驾照感兴趣,又选在谢昀呈名下的培训机构培训。
谢昀呈没再说什么,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转身回屋。
秘书望着自家老板的背影,不禁发愁,所以关于季星遥的动向,以后还要不要汇报?
他拿上烟灰缸也进了屋,关上露台的门。
谢昀呈正在倒红酒,对着酒杯凝视几秒,忽然放下酒瓶去冰箱拿了两块冰块放杯子里。
秘书了解谢昀呈,他这样暴殄天物式喝红酒意味着心情不怎么样,还有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说。
谢昀呈晃着酒杯,拿余光觑秘书:“你有什么话就不能一次说完?”
秘书:“...今天唐小姐跟我侧面打听您的消息,问您哪天有空,她尽地主之谊。”
谢昀呈拧眉,想了半天,“哪个唐小姐?M.K客户?”
在老板的众多女伴中,只有一位姓唐,而且老板对唐加莱跟对别的女人不一样,他以为他说个姓氏老板自然就知道是谁。
秘书只好说全名:“唐加莱小姐。”
谢昀呈仿佛失忆了一般,对这个名字真没什么印象,想不起来跟这位唐加莱小姐的任何片段。“通过关系找我的客户?”
秘书也心塞,这才分手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还是说老板真被唐加莱给伤到,脑子里自动屏蔽了这个名字?
毕竟唐加莱跟老板认识了快两年然后又谈了几个月,怎么就一点都没印象了呢?
他小心翼翼措辞,“唐小姐跟您曾经有过露水情缘。”
这回换谢昀呈无语。在他这里所谓的露水情缘就是一夜情或是短暂的男女床伴关系。
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多了去,虽然他从不上心,也没对谁用过心,但不至于糊涂到连对方名字都记不得。
他问:“唐加莱英文名?”
秘书把英文名告诉老板,谢昀呈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是谁。秘书纳闷的是,老板怎么连唐加莱的中英文名字都对不上?
他征求老板意见,“那要不要赴约?”
谢昀呈不紧不慢道:“是什么误解让她觉得她还有机会再到我床上?”他从来不会跟同一个女人啰嗦两遍。
既然当初都他没能停留,那说明他对她没任何感觉。
来北京前他刚刚结束了一段维持了一个月的男女关系,腻了便就散了。
他又问:“她怎么有你电话?”
秘书:“唐小姐跟您在一起三个多月。”在老板的女伴里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一位。“当初唐小姐说喜欢季星遥的作品,后来您在拍卖会就拍了《星遥1》。”
谢昀呈蹙眉:“她以为我是因为她才拍下那幅画?”
秘书没敢吱声,因为当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以为老板要定下来,毕竟老板是第一次讨好一个女人。
原来误会了。
难怪老板连唐加莱中英文名都对不上,这样就说得通了,因为从没上心,一切都是旁人自以为是的脑补。
谢昀呈已经记不得当初是怎么认识唐加莱,也忘了到底在一起几个月,既然秘书说在一起三个月,那可能就是三个月。
他对那段男女关系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唐加莱懂油画,以前专业学习过。
他跟唐加莱能在一起三个月多半是因为他们有油画这个共同话题,他去看画展时她在边上说的话还算内行,不至于让他觉得枯燥厌烦。
他喜欢看画展,受父亲影响。
后来也想戒掉这个喜好,早就深入骨髓,来不及。
至于季星遥的画,在认识唐加莱之前他就接触过,但都是静物画。他对静物画兴致一般,没想到后来季星遥也画人物画。
他拍下《星遥1》只是单纯欣赏这幅画,没有那么多复杂原因。他们那些人一个个都脑补过了头。
后来跟唐加莱闹掰是因为唐加莱没摆好自己位置,真把自己当成了他女朋友,那天唐加莱生日,约他吃饭,他也答应了过去。
不过那天公司事情太多他忙忘了,后来他也给唐加莱打电话解释,她直接挂断,等着他去道歉去哄她。
就是那一瞬,他彻底烦了,之后再没联系。
唐加莱应该是等他回去找她,他哪有那闲情逸致,后来她也没找他,应该是拉不下自己面子,毕竟是她要断了那个关系。
高脚杯里的冰块融了小半,谢昀呈抿了一口,“以后用不着再接唐加莱电话。”
秘书点头,“明白。今天是我的失职。”
谢昀呈盯着酒杯里浮上来的冰块,“跟季星遥约个时间,我去她画室淘几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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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漆黑,城市亮着,目光所及一片繁华璀璨,恍惚间辨不清自己在哪。
季星遥趴在窗台俯瞰城市,这个角度看到的夜景跟在她公寓看到的不同,慕靳裴这边看到的城市更寂寞。
从医院出来慕靳裴没送她回家,直接带她来他的住处。
咖啡好了,香气萦绕。
慕靳裴把咖啡端过来,“跟你的咖啡豆不一样,尝尝味道怎么样。”
没有司机和外人在场,季星遥连眼皮都懒得抬,对咖啡,对他,都视若不见。
慕靳裴知道她还在记仇,就因为他之前说的那句‘你哪来那么多话’。他已经道过歉,她还是不依不饶。
他放下咖啡,抱起她,“把你指纹录进去。”
季星遥缓缓抬眸,赏他一眼,但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慕靳裴把她抱到门口,他输入密码打开管理器,主动提出,“以后你做管理员,管理码你重新设置。”
季星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四目相对。
玄关的光线偏暗,暖色调,照在他身上却是冷的,回家后他直接去浴室冲澡然后换了件黑色家居衬衫。
明明棉质的衬衫不算有型,可穿在他身上就透着冷硬的质感,锋刃直戳人心。只要他跟黑色联系在一块,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眼神跟他身上的气息一样危险,但多了一份隐忍,难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她没再得理不饶人。
季星遥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改了管理码,录入指纹。
设置好,门关上。
慕靳裴将她抄起来抱住,看着她的眼,“别气了,今晚我抱着送你回去。”
季星遥不是很确定这个抱着是怎么个抱法,跟他确认:“上下车抱着我?”
慕靳裴:“抱着你走回公寓。”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


☆、第三十章

凌晨一点半, 储征从公司出来, 平时他都是自己开车回去, 今天太累就由司机代劳。
他跟慕靳裴住一个小区, 方便加班和接送老板。
疲惫不堪, 他靠在椅背打盹。
车速缓缓降了下来, 司机小声提醒:“储特助。”
储征睁眼, 还以为自己幻听,“是不是喊我?”
司机示意他看右道路边。储征倏地转脸,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车牌,老板的车。紧跟着,老板的身影映入眼帘。
慕靳裴走在人行道,怀里抱着季星遥。季星遥正仰头看他,老板目视前方的路。
深更半夜,这两人这么有雅兴,一路公主抱回家。
他突然想起从医院出来时老板问他,季星遥有没有抱怨他, 那时他没多想,这会儿明白过来, 老板可能一不小心惹季星遥生气,现在这个公主抱是给季星遥道歉加赔罪。
之前许睿说没人能让老板忘了仇恨, 他也这样认为。
现在他觉得自己过于武断, 至少这一刻,季星遥让他暂时忘了仇恨,只不过遗忘的时间不够长。
储征让司机开车, 此情此景他下车就是大煞风景,没人想看到他。就算是老板,也会嫌他碍眼。
汽车提速,消失在夜色里。
慕靳裴住处离季星遥公寓有三公里,这才走了不到一半路,期间歇了三次,慕靳裴胳膊酸,季星遥腿和腰都累。
即使各种不舒适,季星遥也没打算余下的路跟他一块走回家,在他怀里就算身体上难受可心里边快乐着。
季星遥搂着他脖子,“明天你胳膊肯定抬不起来。”
慕靳裴:“这倒不至于。”他每天都锻炼,强度不比抱她走路低。要不是白天跑了七八公里,他刚才不至于走个几百米就要停下来歇歇。
季星遥无心说了句:“那以后你女儿有福气了,能被爸爸从小抱到大。”她没说我们的女儿,显得她自恋。
不过他的女儿肯定得她生呀。
那会是一个怎样可爱有趣的小丫头。
她不禁幻想。
就因为她刚才那句话,慕靳裴脚下有千斤重。还好背光,季星遥看不到他眼底情绪涌动。
季星遥抬眸,“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慕靳裴定定神,没跟她对视,一直看着前边的路,“你还小。”他提醒她,“二十一岁。”
“我妈二十三岁那年生了我。”
慕靳裴无言。
路口,转弯。
这个方向风大,季星遥手冷,她下意识把手插进他衬衫衣领里,“你恐婚?”她直接问。
慕靳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报仇之前他什么都没考虑过,也不想结婚,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恐婚。
季星遥理所当然地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这个话题半吊在这里尴尬不已,弄得她好像要上赶着嫁给他一样,虽然她也特别想得到他。
公开关系又怎样,见了家长也不代表什么。
她笑笑,“我刚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不要有心理负担。”略顿,“结婚肯定是我跟我老公结,生孩子自然也跟我老公生。”
她从他衣领里拿出左手,用指尖描绘他的下颌线,语速缓慢,“你只是我男朋友。”
慕靳裴顿下脚步,低头看她。她无意当中说的‘男朋友’和‘老公’,却在残忍地提醒他一个事实:
终有一天他们会分开,她也一定会恨他,可恨着恨着也就淡了。就像母亲裴钰对谢君毅一样,爱恨全没了,只剩厌恶。
她大概也会如此。
五年六年过去,或者十年八年过去,那时她才三十岁,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然后他们结婚,生孩子。
她的生活跟他再也没有关系。
想到这些,像有一片薄薄的刀片从他五脏划过。
季星遥没搭理他的眼神,不高兴肯定是有的。她侧脸贴在他心口,眯眼,拍拍他肩膀,“男朋友,到底还走不走了呀。”
她故意加重‘男朋友’这三个字。
慕靳裴早就领略过她的锱铢必较,他还在盯着她看,但她始终眼睛紧闭。
“遥遥。”
“睡着了。”
“......”
慕靳裴怕站时间长了她被风吹着受凉,只好抬步朝前走。之后的一路段两人之间都是沉默,各怀心思。
寒冷的夜,清冷的街,他们的气氛也一样。
“我没说恐婚。”慕靳裴最终打破沉闷。
季星遥哪里有那么好哄,“你跟你以后老婆说去,我是你女朋友。”
慕靳裴把她往怀里收紧一些,良久,他低声道:“你喜欢的,我能给的全都会给你。”
这话说出来时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这意味着他一步步在退让,连婚姻都退让了,可没经过大脑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季星遥始终没睁眼,“不稀罕。你有钱我也有,你长得好看我也长得好看。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不一定有,还不知道谁给谁呢。”
慕靳裴:“那你可以给我,给我什么我都要。”
季星遥怼他,“行啊,等我结婚那天我亲手给你写请柬,还专程给你送过去,请你来观礼。记得到时给我这个前女友包一个大红包。”
慕靳裴声音冷下去,“星遥。”
“星星离这太遥远,不知道有多少亿光年,你这个音量她听不到。”
“......”慕靳裴再次被噎。
季星遥的腰和腿发酸,让他换个方向抱她。慕靳裴把她放下来,以为她这次能睁眼,可她还是眯着。
“路灯不刺眼,你不用一直眯着。”慕靳裴揉揉她眼角。
季星遥:“是我眼睛太亮,我怕路灯自卑。”
慕靳裴:“......”半天没缓过气。
这边风大,他把她身上的风衣扣起来,怕她冷,出门时把他的风衣给她套在外面。
歇了两分钟,慕靳裴把她调换个方向,这次她头靠在了他右边肩窝。
季星遥双腿交叠,悠闲自在。
冷不丁的,她说了句:“慕靳裴,也就我大度,不想跟你计较。”
慕靳裴懂她在说什么,还是刚才那个所谓‘恐婚’话题,他解释:“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婚姻,是我的问题。”
安静片刻,季星遥开口,这回没再针对他,“遇到你之前我都没想过谈恋爱,对我来说跟别人相处浪费时间。我家里人包括我爸妈都觉得我不正常,怕我心里有问题,我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快乐没人能懂。画画就是我的命,我热爱它,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孤独。”
说着,她睁开眼,慕靳裴在看她,目光相触。
“对你,我是临时见色起意。”她实话实说,“我也从来没考虑婚姻,所以就大度一回原谅你没考虑。”顿了下,“不过不排除有天我突然冲动不理智,然后就婚了。”
她再次用指尖描绘他的下颌线,缓缓地由上而下,“男朋友,你有幸娶到我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别气馁,加油。”
慕靳裴低头,亲她的眼,然后是唇。
季星遥这会儿心里舒坦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今天公寓楼失火你还要坐电梯上去,当时心里怎么想的?”
慕靳裴:“不知道,没时间想,怕你中毒。”
季星遥扣紧他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
刚才还针锋相对,这会儿又一派温情,她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可能这就是爱情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季星遥问慕靳裴:“你现在回去还是等我睡着你再走?”
今天他惹了她两次,想让她睡个好觉,“我看着你睡。”
季星遥拿了睡衣去洗澡,简单淋浴,从浴室出来时她打了几个哈欠。
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她躺床上就睁不开眼了。
慕靳裴把灯调暗,坐在床沿把手给她抓着。
还没用五分钟,季星遥酣然入梦。
慕靳裴关了灯离开,他在客厅站了会儿,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把他行李送上来,时间太晚他也不想来回折腾。
洗过澡,他在沙发上凑合睡。
这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季星遥被电话铃吵醒,是张伯。
“遥遥,慕靳裴在不在旁边?”
季星遥:“......”她爬起来醒醒神,“张伯,我还没起。”
“嗯,我问你慕靳裴在不在你旁边。”
季星遥揉揉自己耳朵,这话有逻辑毛病呀,她没起,所以慕靳裴怎么可能在她身边?
“张伯,您刚醒是不是?”
张伯:“我早起来了。”他干咳两声,“遥遥,你不用瞒着张伯,我是负责你安全的,怎么会不知道谁在你公寓里留宿。”
季星遥彻底懵了,她没必要撒谎呀。
张伯打电话来不是质问她慕靳裴怎么会留宿在公寓,他是想告诉她,“跑车手续办好,在地下车库,你打算什么时候送给慕靳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