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作者:梦溪石/古镜

文案

初出江湖的少年苏勤奉父命前往江苏林家,途中遇到双腿残疾的沈融阳。
从林家三公子的死到江湖中人接二连三暴毙,一场群雄聚集的赏剑大会一开始就充满了悬念,这背后到底埋藏了怎样的阴谋与故事?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贪嗔痴恨爱恶欲,这世间有多少恩怨情仇,皆逃不过人性二字。
白衣,轮椅,刀光剑影,尔虞我诈,那人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笑看风云。
问天下,谁能与你比肩?

话说眼见不一定为实,文案里出现的,也未必就是主角,嘿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融阳


编辑评价:

大宋天宝年间,神秘的如意楼主沈融阳白衣轮椅入江湖,经历了一系列的阴谋诡谲……
江湖与朝堂,看似相隔遥远却又丝丝相连,真相究竟在何方?
作者以真实的历史中流传广泛的宫庭悬案为背景,与原创的人物和故事完美融合起来,既塑造出了鲜明的人物形象,又将故事讲得精彩跌宕,堪称耽美武侠中的佳作。

 


【卷一少年子弟江湖老】

第1章

苏勤是个快乐的人。
虽然他武功不是很好,脑袋也不是特别聪明,但他有一项大多数人都没有的长处,就是知足常乐。
看到花香他会快乐,看到鸟飞他也会快乐,看到道路两旁漂亮的景致,他还是觉得很快乐。
不过这项长处却让他家老爹很恼火。
身为一个武林中人,如果你的家世没有四大公子那么显赫,那么起码也该在武功上有所建树,如果你武功即使达不到少林寺方丈大师的那种境界,起码也该比下有余,即使你的脑袋没有百晓生那么灵光,起码也该聪明伶俐,无需长辈操心,否则的话你就只能注定一辈子籍籍无名。
不幸的是苏勤在苏老爹看来,三样全占了,家世不能自己选择,但是头脑愚钝加上资质愚钝,还成天游手好闲不知上进,离无可救药只有一线之差。
在苏老爹终于濒临抓狂之时,传来了一个消息。江苏林家在八月十五那天,会举行一个赏剑大会,将自家历辈收藏的三把神兵利器展示出来,让天下群雄赏鉴。
绝世神兵没人会不喜欢的,学武之人,兵器就像自己的第二生命,有一把好兵器,便能如虎添翼,就算只是看一眼,也足够自己回去炫耀一辈子的。
于是苏老爹毅然决定把苏勤踢出家门,让他去磨练磨练,见识下世面,当然也免不了千叮万嘱他绝不可逞强出头,小心得罪了哪个前辈高手连小命都不保。
为人父母大都如此矛盾,既想子女出人头地,又不想子女太过出风头惹火上身。
苏勤当然很高兴了,他长这么大还没独自出过远门,而且天天被逼着学武功,学了十九年也不知道自己深浅,赏剑大会必然高手云集,到时候即便看看别人切磋,对自己也有莫大好处。
就这么一路吊儿郎当走走停停,到达镇江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一了。
苏勤这才有点危机感,因为他此行还有个目的,就是拜会自己的未来岳家,快剑冯春山。
这门亲事当然是苏老爹订下的,苏勤连未婚妻的面都没见过,苏家和冯家是世交,这次赏剑大会,冯春山也会携子女前去,苏老爹的意思,是让苏勤也能先见见自己的未来娘子,心里有底。
从镇江到苏州,快马也得一天,赏剑大会开始前,怎么也该先见见未来岳父,寒暄一下吧,如果以他这种龟速,去到那里,到时候连未婚妻的面都没见上,回头老爹问起……
苏勤打了个哆嗦,两腿一夹马肚,行程立马快了不少。
入了镇江地界,带刀携剑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而且都三三两两,聚集成群。
天淅沥沥地下起小雨,苏勤赶紧就近找了个客栈,让店小二帮忙把马安顿好,闪身进了大门,却发现一楼熙熙攘攘,已经坐满了人。
四下搜索,没发现空位置,他又转头看看掌柜。掌柜哈腰点头:“对不住啊公子,这两天镇江所有客栈都客满了,现在还下起雨,连一楼都坐满了,要不您看哪位客官愿意挪下位置跟您挤挤?”
苏勤垮下脸,都怪自己路上太磨蹭了。
“阁下如果不介意,不妨一起吧,我这桌人少,还有空位。”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又没有压过客栈众人的声音,仿佛就是直直朝他来的。
苏勤循声侧头,角落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人身穿白衣,见他望过去,便点头微笑。
苏勤大喜过望,三步作两步走到他们那桌,二话不说先坐下,再朝白衣男子拱手。
“在下苏勤,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沈融阳,”对方微微一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温润清俊,如清风拂面般舒服。“他们是侍剑和侍琴。”
“沈兄也是来参加赏剑大会的?”苏勤这一路上愣是没有能说话的人,现在好容易碰上一个,还这么顺眼,马上自来熟。
沈融阳点点头。“闲来无事,看看热闹。”
“那太好了,我也是,我们同路吧。”苏勤很高兴,一个人的旅途真寂寞啊真寂寞,浑然忘了他老爹说的,逢人且说三分话,莫要无事凑上前。
沈融阳嘴角微扬,眼前这个少年,毫无心机城府,一看就是初出江湖的,亏得他的长辈师门也敢让他独自出来闯荡。
“你来得晚了,这镇江的客栈只怕都客满了,若是不介意,不妨与我们同住吧,我们包下了三间客房,可以让侍琴侍剑一起住,匀一间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苏勤双眼亮晶晶,说着与表情不相符合的话。
沈融阳觉得很有趣,估计这一路上也不会太无聊。
“苏公子,令尊是不是叫苏无伤?”
“你怎么知道?”苏勤有点惊讶。
侍剑吐吐舌头,偷偷瞄一眼自家公子,见他没什么不快的神情,才说道:“因为我看到你的兵器,虽然是用布裹着,却看得出是一个月牙形状,还有你的左手,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右手却没有,这好像是苏家冷月刀的练法。”
苏勤这下是真的觉得大开眼界了,江湖果然如他老爹所说般人才济济,连一个侍童都能朗朗分析起他的家学,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细致,侍童尚且如此,主人又该如何?
苏勤这才重新打量起自己这位刚认识的朋友,却赫然发现他并不是坐在客栈提供的长凳上,而是坐在一个竹制的轮椅上。
仿佛看到他的疑问,沈融阳淡淡一笑:“自幼残疾,无法行走,故以轮椅代之,见笑了。”
苏勤闹了个红脸,声音有点结巴。“对,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刚才没注意。”心里却有点好奇,像沈融阳这样,难道也可以习武么,难怪他一路要带着两个侍童。
这么想着,看沈融阳的目光就带上很多同情和理解。
沈融阳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径自拿起茶壶倒茶。
熙熙攘攘的客栈不知什么时候声音低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带着暖意的香风。
“哟,怎么就这么多人,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伴随着银镯铃铛声琮珑作响,一抹焰火般炽红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来者一头青丝结成发辫垂在胸前,头上戴着各种银饰,加上全身那一身银光闪闪的苗族装扮,晃得众人眼睛花了又花。
“五娘,你还要落脚的地方吗,随便往男人身上一坐,不都可以落脚了?”先头那女子娇媚万分,连声音都酥麻入骨,听在耳里几番回荡,后来这男声却粗豪雄浑,两者一至柔一至刚,苏勤差点按捺不住气血翻涌,连忙运气强压下去,再看众人,神态大都跟他方才一样,而旁边的沈融阳,却还是淡淡笑着,斟茶自饮,侍琴侍剑两人则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未见。
跟着红衣女子进来的髯须大汉,一声一步好像要把地震裂,红衣女人却丝毫不为所怒,反而盈盈笑道:“那不知道哪位俊哥哥的大腿愿意出借让奴家歇上一歇呢?”
说着一边穿过满座客人朝里面慢慢走,中间有人想抓住她的手轻薄一番,却不知怎的,连人家的袖子都没沾上,稍聪明点的便知道这女人惹不得,悻悻收回满脑子绮念。
“这位哥哥好生俊俏,可否把位置挪一分给奴家也歇歇脚?”红衣女子越走越近,分明是朝着苏勤他们一桌而来。
薛五娘的话是朝着苏勤说的,不意外地看到这个半大少年闹了个大红脸,眼角余光却落在他身边的人身上。
在她看来,这满屋子的人,也不及这人的一半。

第2章

薛五娘笑语盈盈,明媚如花,苏勤虽然觉得这女的太轻浮,却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们坐满了!”
“可是奴家看到这偌大一张桌子,才坐了四个人,奴家也不是那彪形大汉,出门在外,小哥就不能行个方便挤一挤么?”
苗女多情,媚眼水光荡漾间,不知失落了多少少年心。
“我们可以上楼去歇息,这张桌子就让给姑娘吧。”沈融阳放下茶杯,朝她点点头,侍琴侍剑马上站起来,一左一右扶在轮椅旁边,苏勤连忙起身跟着,他可不想独自留下来消受美人恩,这女人一看就很不好惹。
薛五娘第一次被忽视得如此彻底,有点郁闷,可也不能拦着不是?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两名侍童一手抓着那男子的轮椅稳稳上楼,她才发现一个特别的地方,这男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不仅她发现了,客栈里所有人都发现了,来赏剑大会的江湖人士海了去了,却还暂时没有发现一个是坐着轮椅来的,众人稍稍多注意了一会,复又热闹起来。
江湖上有谁是双足不良于行的?快速在脑海搜索了一圈,答案是没有,然而这更让她起了探究的兴趣。
“还在看,人都走远了!”髯须大汉拍拍她的肩,薛五娘回头横了他一眼,在刚才沈融阳他们让出的位置上坐下来。
“你可记得江湖上有人是不良于行的?”
髯须大汉想了想。“夺魂剑冷钊?不对,冷钊年届六十了,……四川唐家的三小姐?性别也不对……”
“这个人刚才在我们两人的魔音摄心之下,都能面不改色,可见内功深厚,实不在我们教主之下。”薛五娘捋捋鬓发,不掩眸中的兴味。
“那又怎样,来赏剑大会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些隐居深林的高手必然也会前来,人家又没碍着你。”髯须大汉不以为然,斟满茶水仰头便饮。
“他深深碍着奴家的芳心了。”薛五娘朝他娇羞一笑,髯须大汉一口茶没喷出来,倒流回鼻子里差点没呛死。
“咳咳咳!”
“你这个不长记性的,你忘了教中一直下令要找的人了?”
“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说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你总不能看到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就都较上真了。”髯须大汉摇摇头。
“不管是不是,总之我对这个人兴趣大得很,”薛五娘眼波流转,“江苏林家的大门不是谁都能进的,到时候只消看看这人的名帖,就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了。”
“公子,刚才那个女人好像故意找上你似的。”侍剑厌恶地皱皱眉头,刚才那阵香粉味好像还在鼻间萦绕,一想到那女的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神,他就想到狗看到肉包子的反应,呸呸呸,他们家公子怎么成包子了!
“不必理会,我们明早就起程了,”沈融阳摇摇头,朝苏勤道:“苏兄也早点歇息吧,你方才淋了雨,应该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苏勤挠挠头:“沈大哥不要喊我苏兄了,感觉挺那啥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沈融阳没听清楚。
侍琴侍剑却是听明白了,两人忍笑忍得脸涨红。
“咳咳,没什么,叫我苏勤就好了,我先去休息了,沈大哥我们明天见!”说吧一溜烟关上门,跑了。
沈融阳不明所以,也就不去管他,转头让侍琴侍剑拿出笔墨纸砚。
“公子,这么晚了还练字呢?”
“侍琴,你把这信拿到我们的铺子,让人带回去,”沈融阳边写边道,带了点无奈。“不然只怕明天得凭空多出一群人了。”
“公子,喜总管他们也是担心你。”侍琴笑嘻嘻的。
“对了,刚才苏勤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沈融阳冷不防问两人。
“……苏兄,酥胸。”侍剑倒是有问必答,板着一张脸。
眼看信一气写成,落款处抖了一抖,沈融阳这会听明白了。
翌日一大早,苏勤便已洗漱完毕站在沈融阳房门口,正待敲门,门已打开。
眼见侍琴侍剑推着自家公子走出来,苏勤笑得阳光灿烂。“今天我们去苏州吧?”
沈融阳点点头,“我主仆三人打算沿水路去,不知你……”
“自然是跟你们一起!”好不容易有了同伴,苏勤怎肯放过,立马跟随。昨天他虽然也想问问沈融阳三人的来历,可是后来看到他不良于行,本要出口的话也问不出来,生怕触到别人痛处,再说交朋友又何必看出处。
若是苏老爹知道儿子跟人家相处了一天,却连对方来历都不知道,必定要将他暴打一顿,以消自己恨铁不成钢之气。
沈融阳又是微微一笑,他的面貌并不算特别出众,但是却总是让人感觉很舒服顺眼,相比之下反而忽略了他双腿的缺陷,而他似乎也并不以此为意,连昨天侍琴侍剑抬他上楼,众人注目,他也安之若素。
“时辰还早,此去渡口不远,可以一路慢慢行去,现在正是桂花时节,这一路景致想必独好。”
沈融阳的提议,侍琴侍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苏勤对镇江一无所知,更不会反对,于是一行四人在客栈用过早点,便往渡口的方向而去。
四人起得很早,但还有一日碌碌维持生计的百姓比他们起得更早,青石板上,不时有人来往,小镇沐浴在晨曦中,显得宁静而富有生机。
“这是什么桂花,香味这么浓郁?”苏勤讶然抬头,簌簌落花掉落在他手心,风一吹,又零落如雨,浇了几人满头满身。
沈融阳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折扇,不急不慢地扇着,“这种叫金桂,香味是桂花之中最浓郁的。”
苏勤深吸了口气,赞叹道:“若像这里的百姓一样天天生活在这里,那可真是神仙生活了!”
沈融阳似笑非笑,折扇一合,遥遥一点,远处一个身影正忙着把自己担架上的货物一件件卸下来,以便更多晨起赶集的人能买到他的货物。“你觉得是神仙生活,他们未必觉得,庸庸碌碌一生,能赚上一份田产,有钱让儿子下聘娶妻,就是他们最大的念想了。”
苏勤一愕,望向那人默默看了半晌,又想起苏老爹平日对他的苦心,不由低下头。“你说的也是。”
四人说话间,远远已经看见渡口,河上欸乃声依稀,几棵垂柳斜斜落在湖边,清风吹来,长叶轻拂,说不出的安详。
一声尖叫传来,划破清晨的宁静。
几个大汉站在岸边,围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那少女的手腕被抓在其中一个大汉手里,少女神情惊恐,几人仿佛正争执着什么。
苏勤精神一振,大跨几步走上前去,就在那大汉一手想摸上少女的脸时,一把月牙形弯刀也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大汉狠狠甩了一下手,却发现挣不开少年,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们交不上这个月的保护费,欠债还钱,老子让他孙女来抵债,天经地义!”
“什么保护费,小爷听都没听过!”苏勤冷笑,手劲一使,那人顿时痛得哇哇直叫。
另一个人见势不妙,抽出随身匕首,架在老头脖子上,挟持着他往后退。
“爷爷!”少女惊叫,就想扑上前去,苏勤把手腕脱臼的大汉踢下水,连忙抓住她。“你敢伤他,我就不放过你!”
人质在手,人家怎么会怕他这一语威胁,便只狞笑着一步步往后退。“想要你爷爷,自己上万花楼来领!”
蓦地腕骨一麻,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大汉哎哟一声,匕首掉落在地,苏勤二话不说上前把几人撂倒,将老头和少女拉到一边。
老头抓着孙女仔细再三确认无恙,便拉着苏勤千恩万谢。苏勤平生第一次见义勇为,感觉甚好,虽然也谦逊还礼,却掩不住眉间得意,少年子弟初出江湖,意气风发,大都这般,却也不独苏勤如此。
刚才分明有东西击落那人的手,匕首才会掉落,可是四目搜寻,只有满地桂花,却并没有什么重物,苏勤心下狐疑,那边侍琴侍剑推着沈融阳走过来。
“这位姑娘没什么事吧?”
“谢谢少侠救命之恩,唉……”老头拉着孙女口中道谢,神情却颇为忧愁,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一旁少女也自低头微泣,一身粗布衣裳难掩清丽容姿,难怪那几个大汉心生觊觎。
“老丈是不是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看我是否能帮忙一二?”苏勤见状好奇道。
“实不相瞒,少侠虽然救了我祖孙二人,可是那几个人乃是地方纨绔恶霸,少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老朽平时无甚资财,也就这一艘船,但是孙女这般年纪,实在不忍心让她被人糟蹋。”说着老头便拉着少女跪下,“老朽有个请求,少侠能否将我孙女一起带走,她姨家从前落户在苏州,地址老朽也依稀记得,请少侠送她到苏州姨母那里,老朽也了无牵挂了。”
“这……”苏勤扶着老头左右为难,他们这是要去赏剑大会,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着一个不谙武功的少女,容易惹人误会,也拖慢行程。
“此去苏州不远,离赏剑大会也还有三天,既然老丈有如此难处,那便让姑娘与我们同路吧,只是老丈自己又如何躲避那几个人?”沈融阳声音很温和。
老头再三作揖表示感激,“小老儿孑然一人,何处不能容身,看诸位好似要走水路去苏州,我待渡诸位公子之后,便回来收拾行囊,到苏州安顿下来,待我孙女找到姨母,便前去团聚。”
“如此也好,”沈融阳点点头,“那便麻烦老丈渡我们一程了。”
苏勤还在良心的天平之间挣扎,眼看沈融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由为自己的私心感到羞愧,再一看少女楚楚可怜,怜香惜玉之心顿起。
几人上了船,老头正待将船系在岸边的绳索解开,远远传来一声笑语:“小哥儿怎就如此心急,也不等等奴家!”
苏勤只觉眼前一花,薛五娘那娇俏的笑脸已经落在眼前,不由暗暗叫苦。

第3章

“这船甚是宽敞,就再载上我二人吧!”薛五娘手一抬,那老头手里多了几枚铜钱,她后面还跟着昨天在客栈里与她一起来的那髯须汉子。
“船太小了,坐不下那么多人,姑娘出手阔绰,何不另租一艘?”苏勤不是鲁莽之人,自然看得出这两人不好惹,只是一看到他们就周身不自在。
“哟,这位小哥,好像很不愿意跟奴家坐同一艘船,难道奴家真有这么惹人嫌么?”薛五娘抛了个媚眼,身体故作不经意朝苏勤挨了挨,果不其然看到少年涨红了脸,不由咯咯直笑。
“老丈,这船坐八个人不碍吧?”
“倒是不碍的,老朽这船虽小,倒也坚实,河上风浪也不大。”
沈融阳微微一笑,“相逢即是有缘,那便一起吧。”
薛五娘眨眨眼,“还是这位哥哥知情识趣,能否告知奴家尊名贵姓?”
“在下沈融阳,早已听闻北溟教有位性烈如火的巾帼,行事不让须眉,想来就是薛堂主了。”沈融阳笑如暖风,神色淡定,一点也不似身有残疾之人。“另外一位,则是通天锤殷雷殷堂主吧?”
“想不到我二人区区贱名还能传到沈哥哥耳中,真是三生有幸。”薛五娘笑靥如花,心下却皱眉,沈融阳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人生最郁闷的事情莫过于对方对你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你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人都道薛娘子性如烈火,今日一见,才知道其实是美貌如花。”赞美的话在他口中说来,就好像在叙述一件事实,而不是轻薄人家,哪个女子不爱被称赞,薛五娘果然扑哧一笑,眼中水波愈发盈盈,不时就往沈融阳瞟上一眼。
船不算小,但坐上八个人还是略显拥挤,还好行程也不远。自从上了船,沈家主仆三人就一直在船头待着,苏勤虽然想进船舱,又怕碰上薛五娘他们,只好跟着沈融阳在船头蹲着,听他指点两岸典故景致,如数家珍,后来引得薛五娘和殷雷二人也忍不住出了船舱,站在一旁聆听。
老头的孙女,那名被救的少女,刚才受惊的心情逐渐平定下来,见这浪平水清,诸人悠然自得,不由随口曼唱:“楚山青,江水绿,春风淡荡看不足,草芊芊,花簇簇,渔艇棹歌两相续~~~~~”歌声宛转清亮,荡人心肠,江南水乡女子的柔情毕露无疑,众人不由齐声叫好。
少女俏脸羞赧,住口不唱。“阿碧献丑,让恩公和客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