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虽不是什么上古名剑,却也为钟某珍爱多年,此番试剑大会,钟某愿将此剑献出,赠予赢得比试的侠士豪杰。”
此言一出,更表达了剑门掌门一片惜才爱才的心意,本就有意一争高下的年轻一辈莫不面露喜色。要知道剑乃兵器之首,许多人行走江湖随身所带的兵刃也是它,能够得到一把好剑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虽说比武人人可上,但如慕容等是不可能轻易出面相争的,区区一把宝剑还不值得他们自低身份,所以相对来说,真正的高手也就少了,莫怪许多人皆摩拳擦掌,跃跃一试,但也不能排除其中有令人刮目的后起之秀,这种黑马,武林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钟容十分好耐性,等众人的反响渐渐平静下来,才又续道:“还有一件奇事,是关于这把剑的,深为钟某长久所惑,但又不愿在试剑大会上扰了各位的兴致,这才想提前说出来,征询诸位的高见。”众人一听有奇事发生在青芜剑上,皆屏息聚神看向钟容,此时那女子已收剑敛容,立于钟容身后,从头到尾没有朝我这边望上一眼。
“钟掌门,有什么难解之事不妨一说,这里集思广益,必定会有满意的答案。”
说话的是江南剑客桓如意,此人自十八岁起离家行走江湖,手下杀贼无数,素有侠名。
“此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这把剑本不名青芜,而是叫做白露。”
说到白露之名,我一震,不由起了几分关注之意,心中讶异随着视线落在女子手中宝剑之上,但见众人侧耳倾听,都不觉得有什么。
“所谓白露,就是在持剑之人挥舞之时会散发丝丝若有似无的雾气,宛如秋露,”钟容环顾了一眼众人神情,继而叹了口气。“不错,诸位也看到了,多年前钟某得到这把剑的时候,它周遭还是白雾之气,但到了后来,却不知为何全变成淡淡青芒了,所以我这才给它改名叫做青芜。”
众人闻言,互望一眼,无不啧啧称奇。
“此剑虽然由白雾换成青芒,但也灵性尚在,贫道以为钟掌门不必如此介怀。”道袍束冠,长须飘飘的清音真人道。
“道长所言甚是,”钟容朗笑一声,“但钟某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这把剑收藏极好,想来应是不会被人掉包的赝品,这里诸位见多识广,想必有听说过此剑之名的,盼能解钟某心中一惑。”
不要说剑名没有听过,即便是听说过,时日久远,况且连剑主人自己都不知道,旁人又怎会晓得,只当作是一桩有趣的奇事来听便是,哪里会去计较它的来源出处,剑是好剑,这就已经足够了。
钟容语罢顿了许久,只见在场之人奇异的多,了解的少,大都窃窃私语又摇首作结,他脸上未免有些失望。
此时我端详那剑已有多时,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眼见他吩咐自己的小妾将那剑暂且收起,不由出声道:“钟掌门,可否将剑予我一看?”
钟容怔了一怔,笑道:“自然可以。”继而朝那女子点点头,女子便即捧剑来到我面前。
众多目光已然落在我身上,我正伸手欲接过剑,却见那女子拿剑的手微微往后一缩,似不愿我去碰它。“利剑伤人,公子还是三思的好。”
声音决称不上动听,却隐隐藏了什么,我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什么,便自笑道:“无妨。”
耳边随即响起慕容的传音入密。“小心点。”
回他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明白,取过剑抽离剑鞘,光滑若秋水般的剑身呈现在眼前,坐得离我近些的人看得分明,不由发出声声赞叹。
沉吟片刻,咬破手指,又把渗出来的血甩至剑身上,旁人来不及惊讶,已见光滑而锋利的剑身染上了一抹嫣红。
“秦公子,你这是……?”钟容大讶,代众人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回剑入鞘还给女子,朝她笑道:“现在请夫人再将手中之剑动一动。”
女子点头,默默不言,再次握剑出鞘轻灵地挽了一个剑花,丝丝白气从剑身溢出,间或有微微的青芒,但已不如之前强烈。
“因为刚才的血太少,所以青芒没有全消,但已有白气,说明钟掌门得到的确实是白露剑无疑。”
钟容看得分明,不由又惊又喜。“这这,实在是……不知秦公子是如何办到的?”
我不愿多说,只淡淡笑着一言带过,“我曾从一本古籍上看过,有的名剑染血便会变色,故有此一试,但也只是颜色不同罢了,青芒白芒都丝毫不损此剑之利。”
钟容喜动颜色,禁不住抚掌而笑:“早就听闻惊鸿公子医术通神,想不到连学识也是如此渊博,钟某佩服之至。”
在场之人听到我的名字,似乎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哗,自己却没什么心思去留神,脑中依然想着那把青芜剑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带着些许疲累推开厢房的门,那人早已坐在桌前,一杯温热清茶随即递至眼前,我轻轻一笑,接过坐下。
“没料到惊鸿公子四个字会引来如此大的反应吧,这可正合了阁下悬壶济世的心意了。”笑意盈眸,却是略带恶意的坏笑。
我也笑,却是苦笑,思及来路上被许多门派的人拦住要求自己为他们某位师长亲人看诊的情景便不寒而栗。“盛名之下,会被淹死是迟早的事。”
玩笑话说过,该进入正题了,我放下杯子,轻敲着桌面,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慕容见我如此,反而以手撑在桌上,现出懒散放松的模样笑道:“你先说。”
“首先,是那舞剑的女子。”因为她的容貌,我始终无法将她和钟容小妾的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慕容微微挑眉,“你觉得她像秋云罗?”
“不是像,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她了。”我摇摇头,“乍看上去无处不像,再细细端详,却又是眉眼,双颊,下巴,处处不同,这种让人觉得似是而非,深为迷惑的手法,才是易容中的最高境界。”
“以她高傲的性子,会委曲求全去做人家的小妾?”慕容淡淡而笑,提出另一个问题。
“她本就外柔内刚,若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就会无所顾忌的。”我笑叹,这一点,从当年她不惜以己身来设下局,引出无双楼上招亲的事便可知晓了,一旦扯上和逍遥宫存亡相关的事情,她就会不顾一切,显得极端。“这次能够让她如此做的,也只有从逍遥宫流散出去的剑谱了。”
“只是从她上次的留言来看,像是已经找到了关于剑谱的蛛丝马迹,难道剑门会和这件事有关?”
见我将目光移向他,分明有所指,慕容的表情十足无辜:“你别太高估我了,许多事情我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一点情报罢了,对于这件事,我先前可是一点也不知晓。”
“过谦了,擎天门主也不知道的事天下还有谁知道?”我淡淡轻哼,不置可否。慕容家费几代之功而建立的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擎天门主所得到的消息,想必要比皇帝的更快而详尽。“再者,刚才我要去拿那把剑的时候,她似乎不愿我去碰它?你那句小心又是从何而来?”
慕容笑道:“或许那把剑上有什么玄机,我见她的神色有异,也就这样和你说,实际上连我也看不出那把剑究竟有何奇异之处。”顿了一顿,又续道,“秋云罗这件事暂且作罢,现在她没有与我们联系,甚至在方才众人面前看也不看你一眼,想必是自己还应付得来,我们不宜有所动作,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收敛三分。”
我颔首沉吟着,遇到难解处,手不自觉地轻敲起光滑的桧木桌面,却被那人倏然握住,收入掌中,缓缓摩挲。“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能够一口道出那把白露剑的来历。”
我闻言轻勾嘴角,不觉有点苦涩。“剑曾是秦家祖上所有,到我祖父的那一代因遭火而遗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所以睹物思人,想为白露剑正名?”
“不止是这样,本来是想借着云罗把剑递给我,看看她会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可惜没有,现在看来,显然是多此一举了。”
“暗潮汹涌的剑门如今已是高朋满座,现在若有冥月教和君家的人在,不就可以更热闹了?”慕容轻轻一笑,在我看来显有惟恐天下不乱之意,不由得挑挑眉略表异议。
“漏了一个,西域的天山仙府如果不是地处偏远,三月初三的热闹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吧。”
在中原武林尚为了一门半派而争得你死我活之际,天山仙府早已不动声色的将西域的天都十二府全部收归其下,这意味着仙府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西域,而不仅仅是西域武林,这些消息都是昭羽告诉我的,当武林势力已发展至足以威胁皇位时,朝廷又怎会坐视不理,而自古,无非是两者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若是南北开战,北军南下,就会出现北庭一大片的后方空虚,无人防守,这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又或者,两军交战于叙江处时,必会互有损伤,到时候鹬蚌相争,那个坐在暗处的渔翁又会是谁?然而当初所见到的天山府主白羽尘,却俨然是一个翩翩倜傥,爽快风流丝毫不逊于慕容和封雪淮的人物,不禁微微喟叹,要看清一个人,实在不能以寻常眼光来揣度之。
“未必,或许他们早就来了。”他勾唇一笑,颇有些邪冷的味道,不似惯常温煦。
我见状欲言,却见慕容神色微变,指指窗外笑道:“我出去一阵。”
微微一怔,尚来不及反应,那人已轻捷地消失在繁花摇曳的枝丛中,正不知何故,门外便传来叩门声。“秦大哥,你在吗?”
一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慕容为什么要跑了,只得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心中狠狠腹诽了他一顿,一边硬着头皮去开门,将那个调皮又难缠的麻烦精迎进来。
“秦大哥!”来人在门一打开便疾扑过来,害我猝不及防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抓住桌子边沿才稳住身形。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被硌在背后的桌沿撞得差点骨头散架,不得不扶住晕眩的额头,一手抓住来人的手臂。
“没有,”凌心吐了吐舌头,模样顽皮至极,让人纵有再大的火对着他也发不出来。“太久没看到你了,怕你不想见我。”
“怎么会,不是天天见么?”我揉揉她的头发,笑道。
“还说呢,你天天和慕容公子在一起,就算见到了你也没能说几句话!”小妮子鼓起双颊,明显不满。
“还敢这样说,”我轻叩上她的前额,“你大小姐哪一次见了我们不是使尽浑身解数非得搅和了个彻底才甘心?”以致于连慕容也有些束手,索性一走了之。
“可是到现在你也没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好好,你想问什么,我有问必答。”叹了口气,从心底便将她视为妹子的自己,也因此矮了一截,拿她没辙。
她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笑容,如连珠炮般地开始发难。“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武林中人吗,怎么却认识擎天门主,你们还这般熟稔?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来到炽木说要看试剑大会也是为了找他吗?……”
“停!”我作了个手势,摇摇头,“你一口气问这么多,叫我从何答起?而且说了半天,怎么那么多话全是一个意思?”
“哼!”少女忿忿地撇过头,故意不看我。“我和哥哥本是你的朋友,可你真正有事的时候却不找我们,让你一起来剑门你也不肯,自从那天在客栈对着那女子的尸体坐了一整夜之后,你看起来就是藏着心事的样子,明明有事情却从来不同我们商量!”
就在我尚讶异看似天真娇气的她也有如此敏锐的一面时,凌心话锋一转,竟语带哭音。“是不是……是不是我跟你说过那句话之后,你就要一直躲着我?”
我大吃一惊,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无论过了多久,自己总是见不得女子哭泣,轻盈和留衣如此,凌心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自己不由放柔了声音道,“没告诉你们只是不想你们担心,虽然行走江湖,但多知道一些总不如少知道的好。”而自己倒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秦大哥,请你认真地回答我,”她的神情倏地肃然,眉心微蹙显出少许惆怅,全然不复平常的活泼。“那天你说的心上人,指的是不是……慕容公子?”
我稍怔,片刻,才点头。
小脸闻言微黯。“秦大哥,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我轻笑不语,凌心不死心,又问道:“那他也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这你该去问他。”我摇摇头,笑意不减。
“我知道了,我本也没奢望的,你我才认识不久,当然会不信我的。”凌心眨了眨眼,强忍住泪水不往下掉,对一名少女来说,能够向别人直白地道出自己的心意,已属异数,此刻的凌心,坚强却惹人怜惜,我暗自苦笑一声,可惜她用错了对象。
“这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的,你就像我的妹妹,我会想宠你疼你,却永远也不会把你放在可以作为心爱的人来看待的位置上,你明白吗?”轻拭去她不小心滑落下来的水珠,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地道。
“我明白了。”凌心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随即扬起一抹强笑。“秦大哥,那你可以多陪我聊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见她那么快想通了,自己也很高兴,不由轻笑着调侃起来。“把眼泪擦一擦,免得变成花猫,回去之后凌陵见了,还当我对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哼……”俏脸总算破涕为笑,我暗松了口气,也就没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
不知过了多久,精神渐渐有些倦怠起来,连带着早晨积累至今的睡意一齐发作,原本凌心犹在耳旁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千层草的香味自窗外飘散进来,弥漫了整个房间,仿佛也愈发浓郁了,自己的身体无力地斜斜靠向桌前,手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却好象被反手握住,便再支撑不住四肢的疲累而沉睡起来,朦胧中凌心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声音却是模糊而无法辨认,脚步声来了又走,鼻间脸上仿佛有清凉之意轻轻拂过,意识终于沉入一片黑暗……
第27章
意识沉浮之际,仿佛听见凌心在耳边低低唤了我几声,想要出声,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力气,反复的暗淡之后,终于感觉到一丝光线自外界传来。动了动手指,勉力想睁开双眼时,被唇上突如其来的温软一惊,神智却没有因此而清晰半分,似还有什么关键处没有弄清。
那濡软的触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反而渐向下蜿蜒而去,动作隐隐青涩,我心中震骇,知那分明是一名女子,却苦于四肢酸麻动弹不得,竟连眼睛也睁不开。
到底是谁……
颈项陡然一凉,前襟仿佛被微微挑开,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立时感觉到清冷的寒意。那人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静默许久,悄然无声,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我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便又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未知过了多久,再次恢复知觉时,全身已有一丝力气回流,乍见满室明亮,双眼半眯着缓缓适应,只见落目之处皆是雅致,清亮而不刺目的阳光透过窗口,射在一张黄花梨两卷角牙琴桌上,泛出柔和的光彩,旁边摆着一张漆减金钉藤丝椅,连垂在自己身侧的床幔,也是厚重的藏青色再缀以明黄流苏,余光不经意一瞥,发觉铺于自己身下的被褥料子,竟是连皇室贡品亦求之不得,天下稀有的雁云锦。一切十分简洁,并没有多余的摆设,却也显得出处处不凡,主人想必非富即贵。
我转动着不甚灵活的脖子环顾一眼,暗忖道。头依旧昏昏沉沉,意识也不很分明,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不多时就完全放弃了想法。自己不但四肢沉滞,连胸中也郁结欲呕,倍加难受,显然不只是被点了穴,而且还中了毒。
是凌心么……我微微蹙眉,心中不愿笃定这个猜测,她虽然有些天真任性,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
恰在沉吟之际,门被推开,我闻声不由抬眼。
来人面如沉玉,青衣似水,嘴角微噙着一抹笑意,一望而知他有着潇洒无比的自信。
但我在开始的陌生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大吃一惊。“白府主?”天山仙府的白羽尘?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得秦公子还记得我,白某真是不胜荣幸。”白羽尘拍拍衣摆拂去轻尘,并没有走近,只是在那张藤椅上坐了下来,望着我笑道。
此时我心中惊诧更甚,当年秋云罗招亲,无双楼上一面之缘,白羽尘飘然离去,风神俊朗一如今日,很容易令人生出向往结交之心,然而问题是自己明明尚在剑门客房之内与凌心说话,何以转眼之间就来到这里,且身中奇毒?
诸多念头一掠而过,来不及开口,白羽尘似已看出我的心思。“秦公子是否很奇怪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不如让白某来解答一二?”顿了顿,徐徐续道,“秦公子大可放心,这里不是天山,还是在剑门,只不过,是在剑门的一个密室里。”玩味的目光伴随着从容不迫的语气,仿佛在探究我的反应。
心中不祥的预感成为现实,定了定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淡然。“凌心呢?”
白羽尘闻言微微一怔,轻笑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是谁令得你中毒的?”
我也笑。“在下确实很奇怪,身为大夫竟被人下了毒也毫无知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果没有猜错,栽满剑门的千层草应是其中一种?”
“不错,”白羽尘轻轻击掌,笑道:“白某知秦公子医术了得,寻常毒药你看不上眼,便特地去找了金盏银台来做第二味毒。”
第二味?这么说还有第三味了,我微微苦笑,“金盏银台无色无味,确是上品的毒药,不过我想不出白府主下在哪里。”
“钟夫人的青芜剑法好看么?”
我一怔,摇摇头,“剑上无毒。”那天秋云罗动作蹊跷,慕容出言提醒,我便倍加留意,却并无发现不妥。
白羽尘诡秘一笑,“那么钟夫人的纤纤素手又如何?”
毒在云罗手上?我闻言动容,那么她……霎时另一种可怕的想法自心头浮了上来,却只感到疲倦无比。
“呵呵,放心,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钟夫人只不过听到钟容的话,便相信毒药是涂抹在剑身上,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毒,即使你虽然沾上,也有能力解开它,却没想到是在她自己的手上,而且还是天下奇毒,如果她现在知道,不晓得要如何懊悔了吧,”他轻笑出声,摇摇头,“钟夫人的易容术确实高明,似是而非,何况本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模样,岂料偏偏白某就是其中一个例外,又怎会不知她便是秋云罗呢。”
这个人全都一清而楚,连云罗特意委屈自己接近钟容的目的,想必也了然于心,却故意将计就计,让她亲手为我种下第二味毒。
“那个人是谁?”我突然问,却知道他听得懂。既然云罗的目的他早已知道,那么逍遥宫剑谱被毁的事白羽尘必定也脱不了干系,然而那个为他潜入密室,毁去剑谱的人究竟是谁?“是苏行,清影,还是雷傲?”
“是清影。”
“为什么……”我闭上眼,喃喃道,想不通那样一名冷情的女子,如何甘愿为了他人而背叛逍遥宫?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不是你能够想通的。”他的语气蓦地柔和起来,有点捉摸不透的意味。
“不错。”我微微苦笑,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知道答案的,我也不会去追问清影,毕竟剑谱的事我并没有像云罗看得那般重,若不是拗不过云罗他们的请求,自己当初也不会空占着一个宫主的虚名。天山仙府本在西域,却不远万里布下了这么一颗棋子,而秦惊鸿一介庸人,又何德何能,竟得劳烦他如此阵仗?
“那么第三味药呢,是凌心吗?她也是府主的人?”
“不,”白羽尘带着几分奇异的笑容,“钟容只是告诉她,有一种药,可以让人改变心意,喜欢上原本不喜欢的人。”
眉峰闻言越聚越紧,“她相信了?”让人迷失心智,成为傀儡的药有之,彻底改变心意的则绝对没有,凌心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钟容是她所信任的父执长辈,说的话怎么会没有分量,秦公子,你太小看人心的欲望了。”白羽尘好心情地解释着,语气温和,若不是我现在受制于人,样子实在狼狈,也会以为两人不过是在谈天。
“她没事吧?”我从来不晓得凌心对我执着若此,本以为她心结已解,怎会料到骤然之间便情势大变。
“我认为秦公子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而不是还有余力去打听别人。”白羽尘笑道,见我愈发冷凝的神色,不由笑意更深。“我已让她服下可以忘记一切的药了,醒来以后,除了自己的家人,她将不会记得任何人,包括你。”
我暗自长吁了口气,虽然凌心胆大妄为,但我始终生不起气,在自己心中,凌心永远是那个爱缠在我身边问东问西,红着脸向我说出自己心意的天真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