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我内力不济,便一边倾听一边向我解说道:“大约有五六人的样子,轻功也很好,正朝我们这边……咦?”俊秀的双眉狠狠拧起,昭羽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身着黑衣,头戴面罩。”我苦笑着接下去,不用他说了,来人已经站在我们面前。眼睛以下全被黑布罩上,只有双目正散发着寒光,那是一种久历杀人者的目光。手中握着似剑非剑的兵刃,布法也有些奇怪,看起来就不像中原的武功。我与昭羽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无论他们是什么来历或目的,冲着我们来的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了,当要之急是如何脱险。
然而我还是企图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清咳一声对着那些人道:“请问诸位是哪来的,我们只是平凡的老百姓,若要钱财的话尽管拿去,但请不要伤害我们的性命。”昭羽对我这种示弱的表现很不满地瞥了一眼,我却故作未见,没有理会。或许他一个人对上两三个绰绰有余,但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且加上一个我的情况下,怎么看也不会乐观。
那些人相觑一眼,又望向我们,视线来回地在我与昭羽之间游移,最终在昭羽脸上定了下来,其他人一步步朝他逼近,而剩下一人朝我走来。这下已经完全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昭羽,而我只是那个无辜的附带品。昭羽那边已经开始打了起来,而我只能微微苦笑地看着那人朝我走过来,顿觉前途一片黑暗。
昭羽抽出腰间软剑,不待他们靠近便自横扫过去,寒刃扬起的剑气令那些人不由略略退了几步,他利用这个空隙朝我这边漫卷过来,剑尖对着我面前的那人刺过去。那些人很快反应过来,不多时已形成一个以昭羽为中心的圈子了,尽管他们出手之间招数诡谲,但昭羽的武功要比他们高出不少,所以只顾着攻击昭羽,倒落下了一旁的我。
这个时候逃跑似乎也不怎么义气,我只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地站在一旁,仔细观察起那些人的路数。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昭羽趁着挑剑的空隙朝我吼道。
“然后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待会不还得回来帮你收尸。”不去看他因自己的话而瞬间铁青的脸色,我兀自站在一旁没有移动脚步。昭羽的武功虽然高,但却抵不过五六个人长时间的消耗,何况他们本也不弱于昭羽多少,与其两个人一起死,倒还不如留下来,或许能从来人的招数上看出一些端倪,从而得到一线生机。
“万法无踪,拜月为尊。”看着他们诡异的步法,仿佛飘渺无踪却可以在下一刻置人于死地的手段,转过无数念头的脑海突然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惊讶的声音随后脱口而出:“拜月府!他们是西域天都十二府的人!”我相信他们也听到了我的话,因为那齐齐攻向昭羽的薄刃滞了一滞,相互对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想是对我道破他们的来历而感到吃惊。然而这一迟缓已经足够,昭羽很快找到了反攻的机会,右手挽起六朵剑花朝六人漫卷过去,削长的剑身掠起一丝青芒,寒意沁骨。“拜月府的武功最擅长在这种复杂的林内迷惑敌人,只要站在原地不动,就不会被他们的身法所惑。”我一边提醒着昭羽,一边将自己所知全部在心中思索一遍。“天都十二府的武功向以阴柔为主,柔若浮水,而惟一能克水的只有土了。”
“废话!难道你叫我土遁!”昭羽的嘶吼让我不由笑出了声,看来精神不错,还可以撑上一阵子。“很快就会有办法了,你再拖住他们一下。”
费力地以几乎是平生最快的速度在泥地上画了几个符号,摆上四块石头,再在旁边插上几根枯枝,依着方位的顺序撒下一把树叶,巡视了一周,这才对着昭羽道:“你将他们引到这里来。”我对昭羽所讲的,是曲水附近村民常说的一种方言,昭羽在那里住过不少时日,也大略听得懂,所以无须顾虑让那些黑衣人听得懂。
昭羽点了点头,作出渐渐不支的姿态,边后退着朝我所指的方向而来。待到退及坑前数尺,蓦地向后飞掠,越过整个阵势,落在我身旁,而此刻暴露在黑衣人面前的,则是我那个奇形怪状的阵法。昭羽看得眉头一皱:“这个就是阵法?你确信能够挡住他们?”
我耸耸肩,“第一次用,我也不太清楚。”“什么?”他一听这话眉头又挑得老高,刚想说什么,那边的黑衣人已有四个被阵法困在其中,先是茫然四顾,而后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挥剑向自己人砍去,还有一个人及时顿住了身形,看着里面同伴互相残杀的景象,眼神又惊又怒,长剑一颤便向昭羽刺去。
昭羽脸上噙着淡淡冷笑,手中轻轻一震,便自迎了上去,岂知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他,半空中身形一转,凌厉的剑气挟着破空之声朝我这边袭来。不及反应,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尖离我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可以想见自己身上被捅出一个大窟窿的模样了。
耳畔蓦地有物体飞掠过,锵的一声正好弹在黑衣人的剑尖上,生生将那剑身弹得一偏,解救了我的危机。此时昭羽已及时回身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两人缠斗在一起,少了其余的四人,他显然轻松不少。我举目四望,绿叶婆娑,枝影摇曳,却什么也没有。
不一会儿功夫,昭羽已一剑刺穿黑衣人的咽喉,转身朝我这边走来。“你没事吧?”我摇摇头,“方才有人救了我。”
“是谁?”
“我也没看到。”
“别管那么多了,这些人要怎么处理?”他指的是还被困在阵内的四个黑衣人,此刻他们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就算不去落井下石,他们也自顾不暇了。
“他们是拜月府的人,只是我很奇怪,西域天都一向与中原少有纠葛,他们怎么会到中原来,你又怎么惹上他们的?”脑海里有无数疑问,让我不得不皱起眉苦苦思索。
“这个我也许倒知道一点线索。”他冷笑出声,带着淡淡的杀意,看的我不由一震。“二哥的府邸常有西域异人往来,而他母亲瑜妃与我母亲素有恩怨,这次父皇诛沈氏家族,他想必认为机会来了,想趁机落井下石吧,哼,真是一贯的不长脑子!”昭羽轻哼一声,摆明了不将那人看在眼里的不屑。“不过他能这么快发现我的行踪,倒不得不赞许一下呢。”
眼前的昭羽与之前那个任性却飞扬的少年有了很大的不同,我为他语气中突如其来的沉沉阴冷而感觉全身不舒服,便不觉想要转移话题。“既然如此,那这几个人你想如何处置?”
“既然他们已经对我们构不成危害,我也就没必要为了他们而弄脏自己的手,让他们继续困在这里,我们赶路便是。”昭羽的表情微微一敛,先前的阴沉仿佛全然不见。我点头同意,这个阵法两个时辰之后会自动失效,无论如何,能够不伤人命自然是最好的,但昭羽之前的转变让我微觉得有些不安。“你怎么了?”见他奇怪地望向我,我摇首,甩开心中的疑虑。
头顶蓦地传来一阵笑声,娇媚清脆,如银铃在风中轻轻颤动。“谁?”随着一声低喝,昭羽已飞身掠上树梢。我抬首一望,只见树干相连,茂密繁盛,连昭羽的身影也几乎看不清楚。几个起纵之后,他重新落到地面,朝我摇摇头,“她的轻功很高明。”笑声在林中回荡,人却早已飘逸无踪。见我扬唇一笑,颇为诧异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摇摇头,笑意未减,却自将手中的东西藏入袖中。刚才低头一看,才发现救了自己的,原来是一枚薄玉制成的柳叶,做工极为精巧细致,竟连叶子上的纹理也一丝不苟地雕刻了出来。拥有这种暗器的人,江湖上只怕还不多吧,来日方长,定有知道的时候。
“现在你还想去中州吗?”昭羽冷不防问我。
“当然。”我疑惑地回瞥一眼,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他摇摇头,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根不可雕的朽木。“你要知道,想要对我不利的人现在已经知道你我同路,而中州又是去苍澜必经的官道,如果你一个人到了那里,刚才那几个被我放走的人又回去报信,你说他们会对你怎样?”
“呃,不会这么巧吧?”我思索着他的话,边应付了一句连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你是怕他们拿我来威胁你吧?”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担心的是什么?”少年带着可恶的笑容,说着一贯刻薄的话。自己闻言虽然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心底却还不由涌起一股暖意。足以成为他的弱点,说明自己已被他视为朋友。
想想他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虽不畏死,却也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更厌恶被人当作利用的工具,便也默认而不再坚持。中州,这个心底所深深眷恋着的名字,只能再留于心中多一些时日了。我闭了闭眼,将那抹关于往事而被挑起的刺痛故作忽略,而身旁那个再次聒噪起来的声音,则令原本窒闷的心情冲散不少。
多年以后忆起今日,我常常不禁要怀疑,那时大发慈悲放走那剩下的四名黑衣人,是否是他借以说服我同他一起上京的手段呢,毕竟在那之后我所认识的昭羽,实在不像那么善良无害的人。然而只要是他所认同的人,无论朋友还是伴侣,却都是一生一世的。
眼前这名少年,有着多变的性格,正如一把久藏于匣中的锋利宝剑,只待时日,便可长吟出鞘,飞虹贯日。虽然现在,他还只是一名时而任性,时而深沉的落魄皇族罢了。

第9章

或许是听从了昭羽从小路绕道前往苍澜的建议,接下来的路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在走过一条山间小道之后,便来到一个距苍澜并不太远的小镇,因为离都城很近,连带地小镇也繁华起来,街道四通八达,消息更是什么都有。
我和昭羽在小镇出口的一个茶棚歇脚,喝着店家端上来的清茶,虽不算上品,但因有着井水的甘甜,倒也芳香飘溢。茶棚里坐满了往来的路人,三教九流,自然也少不了武林中人。
“你们听说了没有,江湖一大传闻,下个月慕容柳联姻!”兴致勃勃加上粗犷的嗓音在嘈杂的人流里显得分外出众。
“什么慕容柳?”
“我说你还真是榆木脑袋!当然是江湖两大世家,慕容和柳氏要联姻了。”
熟悉的姓氏,信誓旦旦的语气,让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洒出了些许茶水,脸上却仍不动声色,垂首再啜了一口茶,让那微微苦涩的味道随着茶水一起滑入喉咙。
“不会吧,不是说他们各执天下一半商号,水火不容,怎么会联姻,你不是又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吧?”
“什么?”一副受污蔑的语气,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这是柳家放出来的消息,怎么会假,再说那柳家大小姐貌如天仙,擎天门主会不想抱得美人归?”
“这样说来是真的了,到时候我们可要去凑个热闹,说来这擎天门主还真有福气,柳小姐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人。”
“哼,有当年的无双楼主秋云罗一半美么,要我说,秋云罗才是最美的,可惜啊可惜,现在都没见到佳人了。”
“当然有了,我又没见过秋云罗!”
“那你就见过柳大小姐了?”
“哼!……”
顿觉耳畔的声音有愈发嘈杂之势,不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
“你怎么了?”一直颇有兴趣地凝神倾听着的昭羽转过头来。“脸色不好,不会是病了吧?”说罢伸手过来欲覆上我的额头。
“我没事。”笑着拍开他的手,不知怎的胸口顿时有些沉滞起来。“应该是太吵了,我到外面等你,喝完了茶就赶路吧。”
“喂……”不顾昭羽在身后的叫唤,转身便走出人多的地方。望着远方流云,缓缓闭上眼,任脸被冷风刮得微微刺痛,纷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这样就好了,自此之后,你我再无牵绊。
这样就好了……
“干嘛一声不响就跑了出来,等会冻死了我不还得去给你收尸!”一件披风被粗鲁地蒙在身上,回首一看,昭羽已走了出来,脸色不悦,明显写着不耐烦,却掩不住眼底的微微关切。
心中一暖,重又扬起浅浅笑意。“没事,只是突然想吹风清醒一下,我们走吧。”见他忽然间有些怔怔地盯着我看,诧异地又叫了一声。
“你……”他忽然深吸了口气,像是甫回过神来。“你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如果多笑,就更好看了。”
我愣了一下,失笑,摇摇头。“生平第一次听到你的赞美,真是不胜荣幸,我会把它好好收藏起来的,不要再在这里吹风了,走吧。”
远处将欲卷来初雪的白云,是笑是哭?
沿着小路走上不久,就来到了这个中原最繁华的地方,被誉为天下第一都的北庭首府——苍澜。
远远望去,手执长矛腰悬长剑的士兵笔挺地站在城门口和城楼处,无形之间平添几分肃穆萧杀的气氛,让远道而来的旅人为之心生敬畏。城墙是用黄土砌成的,易守难攻,坚固而厚实,站在下面仰望,甚至有高耸入云的感觉,连绵而恢弘的城墙,更衬托出有着苍澜之名的气势。
我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撼了,不由停下脚步凝视着眼前高大的城墙。苍澜,这个昔日圣天王朝的皇都,以它一贯的沉默与肃穆,向每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诉说着曾经的惊心动魄,风雨沧桑。任耳畔冷风刮过,仿佛可以看见当年的楚梦归,惊才绝艳的一代天骄,是如何在这样一座都城里谈笑风生,指挥若定,襄助澹武帝慕容云思统一天下的。景物犹在,而人面早已全非,缓缓巡视过城墙上面所留下的久远的历史痕迹,心底便不胜唏嘘。
“看你一副很缅怀的样子,不是被吓呆了吧?”昭羽以他微微调侃的声调打断了我的思绪。深吸了口气,我摇摇头。“不,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苍澜没有关系?”
“与其躲躲闪闪,倒还不如光明正大地面对它,现在我可以肯定老头没有想要杀我的念头了,不然以他的力量我们哪里还能走到这里来,那一次的暗杀,十有八九就是我那愚蠢的哥哥自作主张的好事了。”俊朗的面容扬起一抹微微嘲讽的笑容说道,神色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显得飞扬而明亮。
两人说着,已来到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那里设有关口,有士兵正向往来的人盘查检点。尽管并不严苛,却可以看到有别于其他地方的威严与有条不紊的秩序。天子脚下,向来是首善之都。昭羽却显得有些疑惑,皱起眉头望着眼前的情景,“这些士兵……”话未竟,陡然低呼起来:“那个人,他……”
我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在一个士兵的背后,正懒洋洋的倚着一个人,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他穿的衣服是艳红的朱丹色,实在太过显眼,由于隔得太远而看不清容貌,然而那人却令昭羽如此惊讶,想必他应该认识来人。“熟人?”
“没有比他更熟的人了。”昭羽答道,脸上露出从未出现过的微微无奈,让我更为好奇。曾几何时,有谁能够令这名骄傲的少年也浮现这种表情的。
朱衣人无聊地东张西望,视线转到我们这边的时候,陡然瞪大,尔后露出守株待兔而兔终于落网的笑容,起身朝我们快步走来。“你说你害我在这里等了整整十天,该怎么赔偿才好?”
那人一近身,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朝昭羽肚子上打了过去,昭羽仿佛也早已预见,轻轻一个闪身便躲了开去,顺手打掉他的手。“别闹了,真意外会见到你,三哥。”
而我自朱衣人走近这里,便一直在苦苦思索着,记忆中仿佛有这么一个人,面容很熟悉,声音也似曾相识,而那种说话的语气……一个名字蓦地在脑海中闪现,我不确定地试探喊了一声:“昭炎?”
朱衣人闻声回头,将目光自昭羽身上转了过来,这才注意到我,竟也大吃一惊。“是你!”
“怎么会是你,你……”乍见我,他有些张口结舌,竟说不下话。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当年的一面之缘,那个任性骄矜的华服少年,而今已长成一名俊朗不凡的青年,不复当年浮躁,然而不羁之色却愈浓,看起来颇为邪美。
昭炎盯住我半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你没有死啊,世人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抚上自己的脸,露出淡淡苦笑,看到三年前的故人,不禁又想起那段苦甜参半的时光,熟悉的面孔瞬间一张张在眼前掠过。“别来无恙?”
昭炎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笑得一丝古怪。“我想待会,你会很庆幸在这里遇见我。”
我一怔,尚未明白他的话意,一旁的昭羽已插进话来,似笑非笑地斜瞥过我。“好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吧,你似乎闻名遐迩到连我兄弟都听说过你啊,秦二兄?”在最后的秦二两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其中强烈的不满之意不言自明,让我只能呵呵干笑着含混过去。
惊鸿这两个字,代表了太多过去,太多我在曲水还不想背负的过去,然而现在来到苍澜,第一个见到的竟是昔日无双楼上的故人,却是无法不去面对了。
昭羽没有再理会我,径自朝昭炎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等你啊,我亲爱的弟弟。”昭炎嘿嘿笑着,一望而知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视线在我与昭羽之间游移,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此时我已从初见昭炎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昭炎,昭羽,连名字都如此相似,却断然没有想到两人竟会是兄弟,难怪当年昭炎可以代替大将军楚霄赴无双楼之会。想来天下之大,也大不过机缘巧合。
“说重点。”昭羽皱起眉头,显然不愿多谈。
“真没耐心。”昭炎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父皇要我在这里等你,一旦见到你,立即要你入宫觐见。”
昭羽一怔。“他要见我,为什么?”
“不知道,既然派我来,应该不会是坏事。”昭炎笑得狡猾。“否则他大可让老二来,不是吗?”
昭羽沉吟片刻,点点头。“不过我得先把秦二带回府里。”
此刻三人已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昭炎华丽的服饰和他们两人俊俏的容貌引来无数注目,尤其是少女。我则趁此四望,欣赏着这里天子脚下独有的靡丽与凝重并存的奇特景致。陡然听到昭羽的话与我有关,便回过头来,笑道:“你不用费心了,我随便找间客栈住下就好。”自己来此本就偶然,既不会久留,更不想涉入什么宫廷纠纷,那其中的复杂,超出秦家不知凡几,岂是我这样的升斗小民所能想象。
话刚落音,便换来昭羽狠狠的瞪眼外加刻薄的讥笑。“你人地生疏,待会只怕睡梦之中被卖掉醒来还帮着人家数钱,不要废话了,快跟我走。”
去你那里才叫危险吧,我也不与他争辩,自己平日虽然得过且过,然而遇上坚持的事情。却也毫不妥协。“不,……”
“你们以为三个人在大街上吹着冷风是很享受的事么?”昭炎拢拢狐裘上的领子,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们都别争了,你到我那里去吧。”不待我出声,他又诡秘一笑。“我那里有一个人,你想必很乐意见到。”
我一怔,不觉问道:“什么人?”
“去了你就知道,自然是久别的故人。”昭炎继续笑,就是不肯透露那人的姓名,仿佛笃定我见到真的会很高兴一般。
故人……自己能称之为故人的,实在寥寥无几,然而我也确是被他挑起了几分好奇,想想自己来到这里也没什么事,便点头答应了。
一旁的昭羽皱了皱眉,“三哥,他是我的朋友,你……”
话未竟,已被昭炎挥手打断。“也是我的朋友,你就安心进宫去吧,还担心我会害他不成?”
昭羽脸色稍霁,又转首向我道了声回来再去找你便朝宫门方向而去,看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可知皇帝的敕令对于他来说真的很急。
“你不想知道关于我们身份的事情吗,包括皇帝?”在去昭炎府邸的路上,他突然问我,似乎为我没有丝毫好奇而诧异。
我从漫目四顾中回过神,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开。“那不关我的事吧。”
“难道你和昭羽不是朋友?”听他的语气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
我只淡然道:“交友贵在乎诚,其他的并不重要。”何况我也不想知道,即使这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昭炎像被我的话哽住,却依旧不死心地追问:“真的没什么要问的了?”
我终于侧首正视他,面无表情。“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昭炎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得意神色。
“我们为何在同一条街上整整走了三次?”
“……哈,哈哈,我这不是想带你多逛一下京城嘛。”伴随着心虚语气的,是四处游移的目光。
“……”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