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浑浑噩噩的妇人很快被扶了下去,提前退席。
宴会得以顺利进行下去,小小插曲如过眼云烟,很快被人抛诸脑后,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想,起码没有人敢再胡言乱语,将张氏视如无物了。
刘桢早知姬辞来了,见刘楠离去之前还朝她使了个眼色,便寻了个借口出来,绕到院子后面的僻静处,果然瞧见两名少年站在树下,拿着弓箭的那个自然就是她的大兄刘楠。
“你可来了,阿辞可等了你许久呢!我瞧阿父也是许可的,你们还这般遮遮掩掩作甚?”半大不小的少年正处于青春期阶段,刘楠自己还没体会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滋味呢,就开始学会调侃别人了。
刘桢白了这个缺心眼哥哥一眼,道:“阿兄不必随阿父去招待客人吗?”
刘楠笑嘻嘻:“阿辞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又不得空,我自然得好好招呼他,怎么说将来也是要做家人的,怎能如此怠慢?”
换了寻常女子,只怕早就羞红了脸,刘桢却不恼不赧,慢悠悠拉长了调子道:“大兄,我可听说阿父有意为你求娶宋先生幼女,今日宋家阿母携女前来,我也有幸得见,要不要待我去我未来的嫂嫂面前,为你美言一二啊?”
刘楠果然涨红了脸,狠狠瞪她一眼:“哪来的嫂嫂,阿父都说了,此事还没定下来!”
他生怕再被刘桢调侃,也不逗留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阿父”就走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刘楠一走,这里就剩下刘桢与姬辞两人了。
刘桢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跟姬辞绝对谈不上陌生,可这却是“确定了恋爱关系”以来的第一次单独相处,看得出来,不仅仅是她,连姬辞似乎也有点不自在。
“阿桢,上次我送你的玉韘还在么?”
刘桢笑了一下,将压在裙边的香袋打开,拿出那枚玉韘,“怎么,姬小郎后悔了,想要回去不成?”
姬辞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又瞧见刘桢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就你促狭!捉弄了阿楠,又来捉弄我!”
刘桢眨眨眼:“对于喜欢的人,我才会捉弄一下,否则我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姬辞故意道:“这样说来,你让你阿兄去捉弄那妇人,必是十分喜爱她了?”
刘桢眯眼笑了起来:“君子怀德,以德待之,必报之以德,小人畏威,若以德待之,则报之以怨。是故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姬小郎以为然否?”
阿桢真美。姬辞心想,几乎没有去听她说了什么。
少女今日穿着色泽鲜嫩的衣裳,又是那样明艳的一张脸,站在阳光底下,几乎比任何事物还要耀眼,姬辞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不知不觉,他将心声诉说出来。
饶是刘桢脸皮再厚,受了这样的赞美,也禁不住要脸红,更何况姬辞还没念出来的那后半句,说的是男女在野外结合的情景,即使明知道姬辞根本没那意思,但仍不由得令人不多想。
姬辞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轻咳一声,掩饰道:“我就是有感而发……”
刘桢还没怎么样呢,他自己倒是先脸色通红起来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是很尴尬羞赧的样子。
上古民风实在开放彪悍,奈何他们现在一个十三,一个九岁,别说根本没那意思,就算有,那也是有心无力,好吧,十三岁其实也不算有心无力了……等等,她都在想些什么呢,完全偏离重点了!
刘桢连忙把如神兽般狂奔的思路拉回来,随口找了个话题:“阿母发帖请姬家来作客的事情,我亦是知道的,但今日在席上,似乎没有瞧见你的长辈在场?”
姬辞点点头:“我阿母身体不适,阿父就让我一个人来了。”
刘桢何等聪明,只稍一想便已知晓其中缘由,她捺下不悦,笑道:“你大父和阿父以往不也常是郡守府的座上宾么,怎么如今换了一个郡守,他们便不来了?”
姬辞叹了口气,面露愧疚:“阿桢,对不住……”
他毫不犹豫承认错误,刘桢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此事与你何干?”
即使他没有解释,刘桢也知道,现在姬家必是还不肯下定决心踏上刘远这条船,反正儿女尚小,亲事并不急于一时,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观望。
这种态度当然令刘桢很不爽,在姬家人眼里,或许刘远便是待价而沽的货物,可他们既不是吕不韦,刘远也不是一无所有的嬴异人,有什么资格去估量别人的价值?
姬辞脸上满满的歉疚仿佛都要溢出来,他早已对刘桢情愫暗生,两人又算是得过双方父母默许的,如无意外,以后当然也是要结成夫妻的,对于祖父和父亲这种摇摆不定的态度,他绝不赞同,可是姬辞的年龄和辈分摆在那里,他目前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现状。
要求不了别人,姬辞只能要求自己。
他对刘桢的心意是毫无疑问的,两人自幼便认识,自从姬辞在男女之事上开窍以来,眼里心里就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女子,若不是刘桢年纪还太小,他早就上禀父祖订下两人的婚事了,而且姬辞也相信,一旦姬刘两姓相好,姬家再想摇摆,也得跟刘远牢牢绑在一起了,对此,姬辞乐见其成。
“阿桢。”他握住刘桢的手,连同对方手里那枚玉韘,也一并握住。
“我必不负你。”少年神情真挚,绝无作伪。
“我亦不相负。”刘桢莞尔一笑,“我有个好主意,你可要听一听?”
“洗耳恭听。”姬辞笑道,看她这副模样,指定是又要出什么鬼主意了。
刘桢道:“昔有甘罗十二为相,左右你也十三了,虽无相邦可做,我阿父如今正求才若渴,若你有意,不如到他身边来帮忙,如何?”
姬辞闻言,竟然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甚好,若是郡守首肯,我自然愿意!”
刘桢听他答应得如此干脆,不由高兴起来。心想等姬辞进了郡守府,受他父祖的影响就更小了,到时候姬家鞭长莫及,想要改变姬辞的主意也不容易。
二人坐下树下晒着太阳,一边低声说着话,仿佛又回到了旧日时光。
但这种美好的相聚时刻总是短暂的,起码在两人正式成亲之前,各种客观和主观的原因都决定了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约莫个把时辰之后,宴会开始接近尾声,客人陆陆续续起身告辞,姬辞还要回向乡,路途不近,自然也得启程离去。
刘桢一直将他送到门口,又目送着牛车渐行渐远,忽然想起刘家离开长社来到阳翟的那一天,牛车走出很远,她再回头看时,还能隐约见到姬辞站在那里的身影,如今角色置换,刘桢仿佛也能体会到姬辞当日依依不舍的心情了。
宴会上得以扬眉吐气,张氏心中一片舒爽,虽然事后韩氏对出这个主意的刘桢的评价是过于要强,事事出头,但这次张氏并没有依附韩氏的意见,反倒对她说:“我等步步退让,待之以礼,那些人倒真将我们当成好欺负的了?哼!郡守也说了,阿楠阿桢做得甚好,既出了气,又让他人不致于小看我刘家!”
张氏既是将刘远的话搬出来,吃人嘴短,韩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在刘家待的时间不长,张氏虽然信重她,却也不是事事都依从的,韩氏自然没有必要跟主人家过不去。
这次宴会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张氏已经把阳翟的世族女眷都认了个遍,连同丈夫手下那些部属的家室,哪些是亲近刘家的,哪些是暗地里准备看笑话的,起码心中也都有个底了。
因为刘远与宋谐亲近的缘故,张氏也将宋谐的妻子林氏奉为师母,经由林氏的介绍,她又认识了几名女眷,性子都是比较好的,也不会瞧不起刘家,张氏这下总算找到了新的消遣方式,不时便将那几户女眷邀请入府来作客。其中有一户人家,丈夫乃是颍川郡的主簿,有个儿子跟刘婉同龄,听说长得机灵可爱,张氏就动了心思,心想要不要先把儿女亲事订下来。
此事刘桢是在张氏与张母闲话时旁听到的,当时她就有点同情地望了还有点茫然的刘婉一眼,心想自己的亲事好歹还是两情相悦呢,刘婉才八岁,直接就要被订下来了。
张母没什么讲究,这些事她也不懂,听女儿在那里说,只是一味地赞同。
张氏的小妹,赵张氏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她乐得看热闹,就使劲撺掇张氏赶紧去提亲,姊夫现在可是郡守啊,对方哪会有不愿意的。
张氏被她们说得很开心,直接就想派个人去对方家里问问意思了,可还没等她将心动付诸行动,旁边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张氏阿树就说话了,而且一开口就是劲爆的内容。
张氏阿树道:“阿姊若是替阿婉议亲,能否也帮妹妹物色一门亲事?”
这个时候男女之风还很自由,虽说已经开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娶流程,但女子提到自己的婚事,也是坦坦荡荡,大可不必像明清女子那般扭扭捏捏,难以启齿,是以张氏对三妹的要求并不惊诧,她对这个妹妹也确实不错,就说道:“阿树,昨日宴会之时,我已着人帮你打听了,只怕一时半会不会有消息的,你且耐心等候,有阿姊在,必使你如意。”
听了这话,张氏阿树方才有点害羞,低了头道:“我已看好一人,人品相貌俱是上乘,还请阿姊成全。”
啥?
这才刚到郡守府几日,就连对象都物色好了?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大家都张大了嘴巴瞅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张氏三妹看上了谁?我知道肯定有人要往刘远身上猜
厚厚,今天来八八薄姬。
其实她的事迹,百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原本是魏豹的老婆,结果魏豹听许负【这也是个奇人】预言说,他老婆将会生下以后的皇帝,这货一听就乐了,结果冲动之下,就做出一系列炮灰该做的事,然后就真的炮灰了。
这个预言,最早是被记载在史记里【后来汉书就直接照抄ORZ】,大家都知道,史记里边很有不少这种神神怪怪的预言,比如说刘邦斩白蛇之类的,但这并不是说太史公在造假,而是到了司马迁的时代,这些预言已经成了见证天命的证据,所以统治者巴不得它再流传得更广一些,但是俺个人认为,起码在刘邦年代,应该是还没有这个预言的,这就是说,这个预言的真实度很低。
因为古人非常迷信,迷信程度是现在的人所无法想象的,预言既然能被记录在史书,说明当时是很多人知道的,既然很多人知道,那么刘邦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吕雉就更不可能没听过,但是,吕雉在刘邦死后,囚禁了很多当时受宠于刘邦的嫔妃,包括戚夫人在内,却放过了薄姬,原因是薄姬很少见到刘邦。
从这里可以看出,吕雉其实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恰恰相反,她恩怨分明,没有因为是刘邦的女人就一网打尽,她所囚禁的那些人,很可能都是从前嘲笑过她,或者落井下石的,而薄姬跟她很少照面,当然也就谈不上恩怨,吕雉没有理由赶尽杀绝,而后来她杀的人,基本也都是出于政治目的的,当然这跟薄姬谨慎也是有关系的。
由此可见,如果当时就有这个预言存在的话,薄姬跟他儿子,是绝对不可能被吕后放过的。
然后,关于薄姬的容貌和性格,史书上说得很明白了,刘邦原本已经忘了这个人了,因缘际会才把她想起来,找她过来睡了一夜又把人给忘了,可见薄姬的容貌应该是小有姿色,但是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否则刘邦绝对不会是这种态度。
我们旁观者清,当然知道刘邦在位时,当然越低调越好,免得日后被吕后算账,但是古人不知道啊,当时谁知道吕后还能翻身呢?大家都觉得说不定戚夫人还能当太后呢,所以并不能说这些人不聪明,只是他们当局者迷,但是这些人里,并没有薄姬,当然以她的处境,也没那个资本去欺负吕后,如果她不是有一个当上皇帝的儿子,估计留在史书的记载会更少。
所以,一个长相还可以,性格温婉无害,没什么攻击性,又很谨慎的女人就跃然纸上了,她很可能不是很聪明,但她的运气实在太好,所以人家混到了BOSS,反观吕后,那真是一纸辛酸泪,可见人的一生,实力倒是其次,运气真的是很重要的!
第34章
几双眼睛齐齐盯着张氏阿树,就等着她将这个奸夫,哦不,是对象说出来。
只听见张氏阿树含羞说道:“阿姊,我已打听过了,他去岁丧妻,如今仍是鳏男,尚未续娶哩!”
连这个都打听好了,可见对对方极为上心,张氏简直无话可说了,赵张氏却急急追问:“三姊姊,你还未说,他究竟是谁?”
张氏阿树道:“我也是昨日宴会方才偶遇,未曾询问他的姓名,只听旁人唤他作宋郎君。”
姓宋?
张氏无奈道:“颍川郡宋姓颇多,单是昨日宴会所邀,便有数人,郡守新拜了位宋先生,如今郡丞亦姓宋,可这两位宋先生俱都年过花甲了,妻室俱在,怎么可能像你说的丧妻?”
张氏阿树啊了一声:“那人至多年过而立,肯定不是阿姊说的两位!”
刘桢福至心灵:“三从母,你说的人,可是颌下留须,走路一摇三摆,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模样?”
张氏阿树连连点头:“没错!”
这下子张氏也知道是谁了,“那是宋先生家的大郎,宋语罢?”
刘桢道:“如果三从母没有认错人,那应该是了。”
宋语是宋谐的长子,她也见过几面,在刘桢的印象里,对方的长相才学却也称得上一句“俱是上品”,但谁也没想到张氏阿树竟然会一眼就相中了他。
宋语的正室去年病逝,这事张氏是听说了的,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被三妹一说,还真觉得巧了,说不定这还是天定姻缘呢,要不然怎么一个丧妻,一个丧夫,张氏阿树又正好看上了人家呢?
张氏合计了一下,一旦张家跟宋家结亲,不仅张氏阿树的婚事有着落了,连带张家的门槛可也随之提升不少,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
她也等不及去问刘远,立时便将林氏请过府,说明了情况,询问林氏的意见。
林氏一听就面露难色,可也没有当场回绝,只道要回去和宋谐好好商量一下。
张氏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还笑眯眯地将林氏送出门,谁知道当天晚上刘远回来,就将她训斥了一顿。
“我本有意促成阿楠与宋先生幼女的婚事,宋先生可还没松口呢,你便弄出这一出来,纵然阿楠不是你所出,可也是从小被你抚养长大的,怎能不为他多考虑考虑?”刘远火气不小,一出口也就没好声气。
此番魏王的弟弟魏豹带了老婆专程绕过陈郡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来吃吃喝喝的,而是想要与刘远结盟。
说是结盟,实际上却是为了借兵借粮。魏公子咎虽然被周市立为魏王,但魏地的实力并不强盛,像周边现在那些自立为王的人物,齐王田儋,燕王韩广等等,其实都是大家随便在当地拉起一支队伍然后就称王了,实力也未必就比刘远强到哪里去,加上他们以六国旧名为旗帜,一方面树立了品牌,让名士义士纷纷去投,另一方面也暴露了目标,让秦军盯上他们。
相对来说,刘远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他现在的处境反而暂时要比魏咎他们安全一些。
所以魏咎派了魏豹来到这里,除了名义上大家都是义军,当然要联络一下感情,私底下也希望替魏地弄点好处回去,颍川郡濒临三水,地处要冲,物产丰饶,实乃化缘抢劫的不二选择。
对于魏豹的请求,刘远不能明着拒绝,但又不想答应,正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呢,现在世道不好,时不时都有盗匪出没,他处置要处理日常庶务,还得经常布置剿匪的事情,虽然说凡事大多有许众芳这个郡尉亲自带兵去处理,可刘远这个郡守也绝非镇日坐在郡守府就可以了的。
乱世之中,兵权当然还是牢牢握在手里来得安全,校检兵士,布置营防,巡视城池,哪一样不需要郡守亲自过问?
这一大堆焦头烂额的事情摊上来,刘远的心情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张氏也很委屈啊:“我如何没有为阿楠考虑了?就是考虑过才会如此说的!待阿楠娶了宋家幼女,我三妹又嫁给宋家长子,岂非亲上加亲,良人不是一直想要与宋先生拉近关系么,难道这不是大好机会?”
刘远哼了一声:“阿楠的事,宋先生还未答应呢,今日你去向师母提议,转头宋先生便来与我说了!”
张氏忙问:“宋家如何说的?”
刘远斜睨她一眼:“还不明白么,人家不乐意!”
张氏一愣,继而不满:“想我三妹姿色过人,虽说成了寡妇,可宋家长子亦是丧妻鳏男,锅配锅,盖配盖,如何不配了?!”
刘远笑了:“宋家虽无姬家底蕴,可祖上也是出过不少名士的,人家连阿楠都未必看得上,嫌弃你三妹又怎的?”
张氏还待说什么,刘远手一挥:“罢了,你那三妹我也是见过的,确实比你的小妹好多了,此事就交给我罢,必为她觅一郎君便是!”
一家之主都开口了,张氏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虽然目的没有完全达成,可也算是完成一半了,隔日她就将此事与张氏阿树一说,后者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遗憾和伤心,反倒郑重地拜谢了张氏。
张氏阿树是个明白人,她知道以自己的条件,想找宋语这样的,的确是高攀了,反正现在姊夫开了口,以姊夫郡守的地位,总不会给她找个农夫商贾的,这也就够了。
刘远效率奇高,没过三天,居然还真给张氏阿树说了一门婚事。
说来也巧,对方姓吴,叫吴虞,跟刘家还是老熟人,因为他就是那个提拔了刘远当县尉,后来又跟刘远一起越狱逃跑的吴功曹!
当初他是刘远的上司,结果落难之后亏得刘远将他放跑,两人的上下级位置翻转过来,等到刘远回到颍川郡当郡守的时候,吴虞也作为下属随同衣锦还乡了。
有了这层难兄难弟的关系,刘远对他的信任度仅次于安正和许众芳,而且吴虞身为队伍里少数熟悉官方运作的文化人,自然而然得到重用,刘远直接让他顶替了阳翟县令的位置,帮着自己管理颍川治所的治安。
这吴虞的正室没有死,但是当初在他离开长社县之后,他老婆就直接收拾细软连夜回娘家了,表示跟吴虞划清界限,当然这层关系不是她想断就能断的,要不是长社县令当时没想把事情闹大,作为吴虞的家眷,他的老婆第一个就得受牵连。
等到吴虞活着回来,他也不想把老婆找回来了,直接一封休书过去,两人恩断义绝,两个还未成年的儿女被吴虞接过来同住,但家里没有个女主人总是不像话,虽然吴虞有姬妾,然而姬妾跟女主人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如果没有刘远这层身份在,张氏阿树能嫁给吴虞,那是她修了三辈子的福分,但是张氏一听对象是吴虞,脸色立马就黑了,因为刘远现在那两名姬妾,当初就是吴虞打着孝敬的名义送过来的,在张氏眼里,吴虞就是跟小人划上等号的!
男人的看法往往跟女人截然不同。
刘远则觉得,虽然这吴虞比较喜欢逢迎拍马,但此人很聪明,也很识时务,而且好像还是个福将,每次只要有他在,自己运气都会不错。有鉴于此,吴虞应该是个不错的对象。
张氏对吴虞没有好感,满心想搅黄了这门婚事,不过刘远不采纳她的意见,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采取曲线救国策略,设法让三妹跟吴虞见上一面,她觉得以吴虞的人品样貌,张氏阿树是绝对不可能看上他的,跟宋语一比,吴虞更是差到了沟沟里去,到时候有了当事人的反对意见,张氏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回绝刘远了。
这世事奇就奇在这里,张氏阿树虽然出身张家,却出落了一副比父母姐妹还要出色的相貌,连行事作为也跟张家人不太一样,她与吴虞一见之下,两人居然颇为投契,等到人一走,张氏再把自己三妹找来一问,张氏阿树就羞答答地道:“姊夫眼光果真好,还请阿姊成全!”
“……”
张氏当时就无语了,她是真想揪着张氏阿树的领子咆哮:你姊夫的眼光到底哪里好了!是你的眼光跟他一样差!
然而,她再不喜欢吴虞也罢,奈何自家妹子看对了眼,张氏也只好捏着鼻子开始帮他们筹办婚事,张家阿树欢欢喜喜地嫁人,吴虞也欢欢喜喜地将人娶过门,而这对夫妻,在后来的史书上,将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跟张氏一样,张氏阿树嫁过去,也是当人继室的,所以二嫁和续娶的程序要简单得多,忙过妹子的婚事之后,张氏终于有余暇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女儿的婚事上了。
刘婉今年八岁,要成婚还太早,不过订亲却是无妨的,亲事可以先定下来,等到女方及笄了再出嫁,这也是很常见的。
先前张氏看好的一户人家,男主人是颍川郡的主簿,又有个儿子与刘婉同龄,跟刘家可算是门当户对,张氏便托人去打听对方的意向,结果对方却婉拒了,意思是儿子还小,不急着为他订亲,希望过两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