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兴茂没有意见,大管事只好腹诽一声,为凤霄在崔不去旁边另设一桌。
如此一来,崔不去和凤霄不仅离段栖鹄很近,跟兴茂的距离也只有几步之遥。
只可怜陈霁无端端被发作一阵,待回过神来时,崔不去已经火速抱上段栖鹄的大腿,他再想掀桌子也来不及了,只能一脸怒色瞪着崔不去的背景,大管事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有在这种场合闹事的机会,见状又过去安抚陈霁,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陈霁很快转怒为喜,不再管崔不去,转而高高兴兴重新落座。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大管事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埋怨不知去向的三管事,今日寿宴是三管事准备的,这些差事本也应该由他来出面。
“前些年我去了龟兹一趟,有幸拜见过国王陛下,不知他现在可还好?”段栖鹄问候道。
“家叔能吃能睡,上马能弯弓射雕,下马可徒手搏狼,身体向来不错,不过最近王孙因病夭折了两个,他很是伤心了一阵,连最爱的乐舞都不听了。否则,也不至于轮到我被派来中原。”
崔不去既然假冒龟兹王侄子,一应功课自然已经提前做好,否则骗骗高懿还可以,要骗到兴茂和段栖鹄这样的老狐狸根本不可能。
龟兹王的确有一名侄子名叫尚经,因为身体不好,自幼移居城外别庄,很少有人见到,崔不去说的十句话里,起码有六七句是真的,如此才更能取信于人。
段栖鹄闻言就点头叹道:“还请代为转达问候,请国王节哀顺便。”
王孙夭折的事情,段栖鹄和兴茂也听说了,两相印证,他们对崔不去的身份再无怀疑。
兴茂拍拍手,早已准备多时的菜肴马上流水似地被端上来,酒也一坛坛地被搬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拍开泥封,酒香顿时充溢其间,一闻便知是陈年好酒,饶是那些见过不少世面的好酒之人,也禁不住暗暗咽下口水。
美貌侍女们捧着酒坛行来,为宾客倒酒,众人举杯为老夫人贺寿,兴茂当先饮下美酒,向母亲下拜,感谢养育之恩。
段栖鹄今日既然来了,肯定就不会在席上给兴茂添堵,见侍女弯腰满杯,他也跟着举杯起身,随大流说了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但当段栖鹄准备仰头将酒喝下时,崔不去却叫住他:“段公且慢!”
崔不去笑道:“为何段公的酒坛子,与我的酒坛不大一样,难道因为段公在且末城位高权重,主人家给的待遇,也与旁人不同吗?”
如果说崔不去刚才因为妻子被调戏而发火,还算有的放矢,现在就纯粹是没事找茬了。
崔不去将找事精的特质发挥到淋漓尽致,让人生厌。
大管事现在心里就对他厌烦极了,忍不住大声道:“尚郎君误会了,我们府上的酒坛子是有讲究的,分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四季窖藏,每种酒只有风味不同,但同样珍贵,外头绝对找不着,等您这坛喝完了,自然可以尝到另外的风味,何必如此心急!”
找事精崔不去似乎没看见大管事笑容底下的厌烦,他指着段栖鹄手中的酒杯道:“我觉得段公这杯酒的滋味肯定不凡,我现在就想与段公换酒喝!”
段栖鹄哑然失笑,将酒杯递出去:“这有何难,我这杯给你,再让人给我上个杯子便是!”
兴茂微微皱眉,心中不快,但终究没说什么。
崔不去敢在他母亲的寿宴上屡屡生事,他有一百种办法让对方事后悔恨莫及。
但崔不去拿了段栖鹄的酒,还不肯就好就收,反倒递向刚才为段栖鹄斟酒的美貌侍女。
“来,你把酒喝了!”
侍女一怔,忙后退两步,向大管事投以求助的眼神。
大管事也是受够了崔不去这个找事精,当下就带着微笑警告道:“尚郎君,今日乃我家主人的寿宴,还请你收敛一些为好!”
崔不去挑眉:“怎么就是我找事了?人人皆知段公与兴公不和,难保有些小人想要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在此毒害段公,来栽赃你们,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帮兴公先撇清嫌疑吗?”
大管事忍无可忍,上前抓向崔不去:“你这小子,哪里是来赴宴,分明是故意来找茬的!”
能在兴茂手下当到头号心腹,大管事的武功自然还是不错的,这一手迅若闪电,别说崔不去一点武功也没有,就算他会武功,也未必躲得过。
但没等大管事抓住崔不去的肩膀,让这家伙痛叫出声,再不敢胡言乱语,他的手就让人给捏住了。
只用了两根手指。
大管事忍痛回过头,便见凤霄朝他含羞带怯一笑。
笑得大管事打了个激灵,顿时完全失去还手之力。
崔不去也不管大管事,依旧将杯子递给那名侍女:“喝了这杯酒,我便不为难你,也绝不给兴公生事。”
侍女却低着头,一动未动。
段栖鹄也看出些许不对。
兴茂心头对找事精崔不去早已恼怒之极,但更令他愤怒的是在段栖鹄面前丢了脸面,眼下院子里还算热闹,厅内几位客人却已停下喝酒,全都往这边张望,氛围一时有些僵凝。
“既然尚郎君有言,你就把这杯酒喝了!”
听了兴茂的话,侍女才终于从崔不去手中接过酒。
但她似乎被这样的场面吓坏了,双手抖抖索索,因此洒出不少。
崔不去将她的手腕握住,强硬地往对方嘴里送,温柔道:“别怕,一杯酒而已,你怎么吓得跟酒里有毒似的?”
眼看那酒就要送入口中,侍女猛地挣脱崔不去,转而扑向段栖鹄。
一道亮光闪过,她竟是在身上藏了短匕,匕首出鞘,那尖利一头直接对准了段栖鹄胸口,双方不过咫尺。
段栖鹄突然拔地而起,如大鹏展翅凌空高飞,不仅避开侍女的致命一击,还在落下时狠狠踢中她的手腕,迫得侍女的匕首生生拐了个弯,她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被矮桌绊倒,手中匕首竟插入自己胸口,当场没了气息!
不知是谁先叫起来,原本热闹的宴席登时变了味道,人人脸上惊恐莫名,内厅的宾客纷纷起身往后退。
兴茂指着崔不去和凤霄怒道:“人来,将他们给我拿下!”
崔不去冷笑道:“你抓了我又有何用?我昨日在街上偶遇三管事与人密谋对段栖鹄不利,若非如此,又怎会在寿宴上生事?谁知事情发展果真如我所料!”
“兴茂,我好心好意前来赴宴,你却以鸿门宴待我!”段栖鹄沉下脸色,他原本就带了两名护卫进来,此时都作出护在他左右的架势,像是生怕兴茂突然发难。
“今日之事,我全不知情!”兴茂勃然大怒,今日段栖鹄如果真死在这里,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段栖鹄一死,别人肯定头一个想到他,但兴茂就算要杀人,哪怕是派个女人用美人计去下毒,也好过如此简单粗暴,更何况今日是他母亲的寿辰,世人皆知他事母至孝,又怎会当着老母亲的面杀人?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不管谁想杀段栖鹄,对方要是真死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接管段氏势力,没了段栖鹄的段氏就像被折断翅膀的老鹰,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想及此,他眼中阴霾又深沉几许,似有一场暴风雨在酝酿。
兴茂身边三位管事跟了他许多年,早已熟悉自家主人的作风,大管事被凤霄拿住,二管事待命多时,见此情状,便已悄然挥手,兴府护卫四下聚集,将内厅团团围住,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扑上来将段栖鹄击杀。段栖鹄武功再高,单凭他们三个人,也不可能从这铁桶一般的包围下逃出。
段栖鹄暗叫不妙。
他今日敢来赴宴,就是知道兴茂不可能在寿宴上动手,谁知会发生这桩变故。
刚才的毒是不是兴茂下的,都不再重要,因为他跟二管事一样,也从兴茂的脸上看出杀意。
难道今日此处,果真吾命休矣?
大管事终于忍不住吃痛,叫了出声。
凤霄笑道:“力道似乎用得大了点,可谁让你想对我家夫君动手,就受着吧!”
他话音方落,大管事就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凤霄身形微闪,二管事只觉一道劲风迎面而来,心头一凛,忙出掌迎战,与对方硬碰硬拼了一掌,二管事压不住胸口纷涌而上的腥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跌去。
反观凤霄,半点伤也没有,还好整以暇地对兴茂道:“你也看见了,就算你的人都围上来,我也能全身而退,非但如此,再加一个段栖鹄,似乎都可以。”
小小一个且末城,何时来了这样的绝世高手?
自称龟兹王侄子的男人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谁能想到他妻子竟影藏了这样的身手?
段栖鹄自问武功已是不错,但比起眼前此人,还是远远不及,甚至他所知道的突厥第一高手佛耳在此,很可能也打不过对方。
这对夫妇,究竟是何来历?
兴茂更是又惊又怒:“你们到底是何人?!”
“自然是美人。”凤霄掏出帕子擦手,翘着兰花指在半空甩出了一个半圆的弧度。
帕子轻飘飘却精准无比地盖在大管事的脑袋上。
大管事:……
崔不去淡淡道:“比起关心我们是什么人,你更应该关心自己家里出了什么内贼。据我所知,段栖鹄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业已成年,他今日若死在这里,长子就会继承他的一切,为父报仇,与你公然反目,就算你最后能赢,也会是惨胜。想想鹬蚌相争,谁会是得利的渔翁?”
段栖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虽然怀疑兴茂,却依旧有所保留。
兴茂面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他果断对大管事道:“立刻将彭襄找来!他若敢反抗,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活着能开口说话便成!”
大管事的手腕刚被凤霄捏断,但比起府里发生的大事,他这点小伤简直算不上什么,当下忍痛爬起来,匆匆去找三管事了。
好好一场寿宴变成这样,兴茂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烦闷,先让人将老母亲送去歇息,又对其他客人道:“今日不巧,发生了这等意外,令各位受惊了,待某揪出凶手,再向诸位赔礼道歉,现在还请安坐,吃些东西压压惊。”
众人谁还吃得下东西,只得枯坐干等,有的人想走,也走不成,这种时候,兴家肯定不会放走一个人。
兴茂不愿相信三管事的背叛,但现实却由不得他不相信,寿宴是三管事一手安排,出了事情,对方也难逃责任。
但事情发展往往比预想的还要棘手。
过了一会儿,大管事匆匆赶回来,他跑了一大圈,脸色竟然比刚才还要苍白。
兴茂看到他脸上的慌张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大管事道:“彭襄他,畏罪自尽了!”
第49章
三管事彭襄死在了兴府的柴房里。
那地方平时人进人出,基本都是为了拿柴禾去烧火,平时门也不必上锁,就虚掩着,方才大管事带着人四处找他,乱纷纷之中,有人顺手推开拆房,结果就看见吊死在横梁上的三管事。
家丑不可外扬,但事情已经闹大,段栖鹄不肯善罢甘休,提出要过来看看三管事的尸体,兴茂无法,只得亲自领着人过来。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崔不去和凤霄。
外加好几个看热闹的宾客,包括高懿,以及刚才想要调戏凤霄,却反被崔不去发作一顿的陈霁。
他估计是没遇上过这样的情景,脸上居然还带着几分凑热闹的新奇和兴奋。
但三管事彭襄泉下有知,估计不会感到高兴。
他脸上甚至还保留着惊恐的表情,也许是临死的那一刻,他后悔了,却无力挣脱绳子,最后只能带着不甘咽气。
但崔不去记得凤霄说过,三管事会武功,虽然武功平平,但如果他真的玉秀密谋杀害段栖鹄,又担心事情败露的话,应该选择逃跑,而非畏罪上吊。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要自杀,用刀直接抹脖子,也比上吊来得简单利索,这才更像一个练武之人会做出的选择。
在所有人低头察看尸体的时候,凤霄也在看。
但他看的却是崔不去。
崔不去垂目敛眉时,有种温柔的意味,与平日格外不同。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凤霄的眼神,扭头望来,面露疑惑,像是在询问他何事。
凤霄诚恳道:“每次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就知道你又想坑人了。”
这句话他是通过传音入密送入崔不去耳中的,旁人只能看见他动动嘴唇,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崔不去对他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冷笑,复又低头去察看尸身。
“他掌心好像有东西!”有人叫起来。
大管事随即让人掰开三管事的手掌,上面用血写了四个字。
血债血偿。
自然而然地,旁人又去看他另外一个手掌。
同样有字,也是四个。
天道循环。
“他手臂上有伤!”三管事的手腕被抬起时,袖子也滑落下来,露出手臂上的刀伤。
大管事皱眉,只能看出这道刀伤很浅,也没毒。
难道是三管事临死前自己割的?
因为指使婢女给段栖鹄下毒,事败之后于心有愧,干脆自杀?
段栖鹄冷笑一声:“兴公好手段啊!杀人不成,灭口倒快,如此一来死无对证,我也不能如何了!”
兴茂怒道:“我若真要杀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现在一声令下,保管你再无走出这里的机会!此事必然有人从中作梗挑拨,想图个渔翁之利!”
高懿:……
段栖鹄和兴茂厮杀起来,谁最终能得到好处?
自然是高懿。
只要段栖鹄跟兴茂的势力彻底荡平,且末城就是高懿当家做主了。
高懿想不想当个实权县令,镇守一方?
当然想,但他是三人之中势力最薄弱的一个,根本就做不到。
“若兴公不介意,我可以派人去找仵作过来验尸。”高懿道。
“不必了。”崔不去起身,“人不是上吊自杀,是被勒死之后才放上去的,他手臂上的伤口,应该也是凶手在他死后造成的。”
段栖鹄不相信龟兹王的侄子还会验尸,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追究对方的身份真伪,皱眉追问道:“何以见得?”
“看他的脖子。”崔不去指着三管事的脖颈道,“一般上吊致死者,身体往下坠,所以脖子上的勒痕,中间深而两边浅,兼且还有绳结在肌肤上留下的淤痕,但现在他脖子上的勒痕很均匀,显然是被人先以绳索勒死,然后才作成上吊的情状。”
众人仔细望去,果真如崔不去所说。
几人心头已经信了八九分,但随之而来又有新的问题。
如果三管事是被人所杀,谁能在兴府里杀他,又为什么要杀他?
兴茂见众人目光霎时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怒道:“我也想知道凶手是谁!”
崔不去淡淡道:“兴公不必急着发怒,我也相信此事非你所为,因为以你的能耐,没有必要这么费劲,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婢女给段兄下毒,很可能是三管事指使,但是谁又能在兴府里杀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兴茂下意识道:“兴府向来守卫森严,我对手下人知根知底,他们不可能背叛我!”
话音方落,他看见段栖鹄露出嘲讽笑容,顿时知道自己这话大错特错。
三管事不就已经背叛了?
这不就已经出了内贼?
而且内贼很可能还不止一个。
兴茂记得,刚开宴的时候,他还见过彭襄的。
对方在人群中穿梭张罗,距离被杀这会儿,大概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崔不去似乎感知到他的想法,也道:“柴房距离灶房不远,为了准备宴会菜肴,灶房总有人进进出出,柴房如果闹出太大动静,一定会被人察知,但直到三管事死,也没人发现。”
凤霄:“说明对方的武功一定高过三管事许多。”
崔不去:“不错。”
兴茂深深皱眉,兴家里能杀得了三管事的,也就大管事,和二管事,还有几名身手高强的护卫,但事发时,护卫都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大管事和二管事也在,除非杀他的人,是从外面潜入的。
崔不去:“我刚来且末的时候,就听说兴府虽大,却固若金汤,每一个进出这里的人,都需要查明身份,今天来的三十位宾客,兴公也都能念出他们的姓名来历。”
兴茂点头:“彭襄虽然主持寿宴,但府里守卫不归他管,宾客名单也需要我来过目,他根本没有做手脚的余地。”
他说罢,望向大管事。
大管事扑通一下跪倒:“主人明鉴,小人绝无可能与彭襄那等背主之徒勾结!当日府里安排守卫时,路九也在,按照老规矩,所有布防,都是我们二人一起看过的!”
路九就是二管事。
兴茂也觉得三个管事,不可能全部都背叛了自己。
他忍不住看向崔不去,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讯息。
不知不觉,这个刚见面不久的年轻人,居然只凭着三言两语,就掌控了局面,让所有人的思路不由自主跟着他走。
崔不问道:“宾客名单拿来。还有,不许任何人离开。”
无须他说,二管事早就让人将大门紧闭,没跟过来看热闹的客人,此时也只能枯坐在宴席上,等兴茂放他们走。
诚如兴茂所言,宾客只有三十人,除了高懿、段栖鹄、崔不去、凤霄之外,其余都是与兴茂有故交往来的,就连陈霁,也是因为其父与兴茂交情不错,收到请帖之后派儿子陈霁专程过来为老夫人贺寿。
大管事按照名单一个个对人,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有一个人不见了。
或者说,他明明进了兴家,送了贺礼,人却消失了。
“是钟浩渺!”大管事叫起来。
那是谁?崔不去看兴茂。
兴茂皱眉:“他是栖月观弟子,家母经常去栖月观闻道,与那里的观主相熟,这次也给栖月观送了帖子,他们回复说观主在闭关修行,将会派大弟子过来贺寿。”
大管事立马派人去栖月观问个明白。
崔不去等人则被兴茂安排在另外一个侧厅歇息,三管事的尸身也被搬过来,于是就有了一群人对着一具尸体围坐的诡异情形。
高懿有些坐立不安。
凤霄在旁边低声道:“明府是否身体不适?”
高懿苦笑,也小声回道:“我今日出门前占了个凶卦,本来就不该赴宴的,这卦象是真准啊!”
凤霄:“此事与你何关?”
高懿:“自然是没有关系,可他们会不会误会是我从中捣乱,插了一手的?”
凤霄:……
朝廷怎么派了这么个孬种来当官的?
出门全靠占卜,遇事胆小如鼠?
这要是换了崔不去来当这个且末县令——凤霄几乎想也不用想,哪怕对方三天两头病得要死,也能把且末城搞得风云突变,鸡犬不宁,什么兴茂段栖鹄,估计都得靠边站了,也就本座这样钟灵毓秀的人,才能压他一头。
哦不对,还有玉秀。
这也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存在。
就在凤霄琢磨玉秀这个人物之际,大管事派去的人,已经把钟浩渺给找过来了。
钟浩渺的答案也很出人意料。
就在寿宴开始的前一天,栖月观来了一位客人,对方曾对栖月观主有过救命之恩,与钟浩渺年纪相当,也很谈得来,那人听说兴茂母亲六十大寿,就提出自己对兴茂这半个且末王闻名已久,想过来见识见识,钟浩渺欣然答应带他过来赴宴,但正好栖月观主练功出了岔子,需要有人在旁护法,钟浩渺就将礼物交给师弟,让他与那位客人一道前来赴宴。
然而根据门房和大管事回忆,拿着栖月观名帖而来的,只有一个人。
钟浩渺歉然道:“事后我才知道,二师弟贪玩,半路就去了别处,让我那位朋友单独过来,不过他是名门弟子,万万不可能做出杀害无辜的事!”
高懿:“你那朋友是谁?”
钟浩渺:“他是南陈第一大派,临川学宫的弟子,燕雪行。”
所有人都在思考自己有没有听过燕雪行的名头,只有凤霄与崔不去在观察别人的神情变化。
而正好就是在这时,段栖鹄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又恢复正常,但他们绝不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凤霄戳戳崔不去的大腿,那意思是段栖鹄有问题。
崔不去:……
他将腿稍稍挪开。
谁知凤霄不死心,又伸手过来戳了一下。
崔不去不耐烦地伸手一抓,想把那根手指掰断,但凤霄手腕一翻转,立时变成崔不去的手反被对方握在手里,动弹不得。
“你们在作甚?”这一幕恰好被陈霁看在眼里,他不久之前才被崔不去找茬,心里积着不满,正好发作出来。“死者为大,你们还能如此轻佻无礼,是不把兴公放在眼里吗!”
“抱歉,夫君也是一时情不自禁,都怪妾身美貌惊人,倾国倾城!”无论何时,凤霄都是不知道脸皮两个字怎么写的。
面对众人看着自己一脸“敢情身体看着这么虚,原来是天天沉溺美色”的反应,崔不去面无表情将手从凤霄那里狠狠抽回来。
很好,旧账未清,又添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