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夏侯渝大步走过来,脸上满是看见她醒来的喜色,又要努力控制笑容,差点没把表情整扭曲了。
“我方才还以为这一切是在做梦。”
握着他的手,感受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顾香生的心终于逐渐安定下来,就这么坐在床上,将他的腰搂住。
“还好不是梦。”
“当然不是梦。”夏侯渝道,握住她的手拍自己的脸,“你瞧,我会疼,所以你不是在做梦。”
顾香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扑哧一笑。
但随即又皱起眉头。
夏侯渝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我好像快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大结局出来了,为了履行承诺,写得欲仙欲死,明天休息,后天才开始番外。
之前不是想吊胃口,而是本来就以为可以写到完的,结果现实总有这样那样的琐事,才不得不分成几天,以后就不预告了~
跟顾家人的重逢,香生跟小鱼干以后的事情,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不放正文,会在番外里交代,有兴趣的萌萌,可以继续看,没兴趣的萌萌,看到正文完结就可以了。
这文本来也没打算写这么长,大王喵以为60万可以完结,结果写到了80多万快90万(⊙﹏⊙)b回头一看字数,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有细心的萌萌应该能看出来,香生身上,其实有着很多人的影子,像羊献容,阴丽华,独孤伽罗,甚至是明仁宗诚孝张皇后等,但香生的故事,又与她们截然不同,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些剪影,才有了一个不屈的顾香生。
谢谢大家一路追文,一路陪伴着香生成长,陪她出走魏国,四处闯荡,最终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也祝愿大家像香生那样,不仅找到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而且也拥有幸福的人生(づ ̄3 ̄)づ╭?~
第152章 番外

夏侯渝到现在还记得,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有一回将他召进宫,让他陪着自己在宫里闲逛。
皇帝指着承香殿对他说:“这是皇后曾经住过的地方,其实皇后怀过孩子,只是后来没保住,如果那孩子还在,一出生肯定就会被朕立为储君,将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两人走到另一处,皇帝又指着不远处的宫殿群道:“那是朱境殿,住着你六弟的生母于淑妃,你六弟出生那会儿,你还没去魏国,你有印象吗?”
夏侯渝点点头:“有,儿子记得朱境殿的景致是宫里最好的,当时我远远看着都觉得漂亮,总想过去那里玩,可奶娘总不让,说被人发现了会不高兴,那时我住在明义殿,隔壁就是太妃们住的地方,草木凋零,景色荒芜,心里就很羡慕。”
皇帝笑了起来,问:“那你有没有偷偷跑去朱境殿玩?”
夏侯渝也笑:“有,偷跑过一次,奶娘还不知道,因为我很快就回去了,只看了一眼,那会儿正好瞧见一个小孩儿,在宫女的簇拥下蹒跚学步,边上还有一位穿着漂亮衣裳的妇人,满脸慈爱,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于淑妃。那会儿我听见于淑妃在给服侍六郎的宫婢说,让她去准备一份牛肉锅贴,好回头给六郎填肚子,那会我听了也馋,回去就问奶娘要,可明义殿没有小厨房,那天晚上吃的还是小米粥和蜜糕。”
皇帝拿手指头点点他:“你啊,居然隔了那么久,还记得那天晚上吃了什么,可见是个记仇的!”
夏侯渝俏皮道:“儿子记仇,可也记恩啊,父母的生养之恩,至今铭记于心!”
皇帝当时便敛了笑容,问他一句话:“你可怨朕?你说老实话,朕不治你的罪。”
夏侯渝沉默片刻,方才轻声道:“若说怨,其实还是有怨的。当年在魏国,遭人白眼,受人冷遇时,也曾想过,为何我要生在帝王家,为何我生在帝王家,结果却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何我的生母出身不高,为何那么多皇子,却偏偏是我受命去当质子,一天一天地想,心里的怨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有人给我说,三才之中,人与天地并列,能托生为人,本身就是一件幸事,每个人生来都是要做大事的,但他们会遭遇许多困境坎坷,也有会因享乐而消磨意志,汉高祖刘邦当年起于寒微,甚至连个皇子的身份都没有,最后照样也能成就大业,为什么你就不行?”
“听完那番话,我的心一下子就敞亮起来了,好像积累了多年的灰尘,被人扫了个干净,再无余垢。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不要被小小的困境打败,就算再难,也要努力挣出一条生路,更何况我在魏国都城看过真正的贫民,那些人衣不蔽体,不要说吃顿饱饭了,有时候穷起来,连儿女都要卖掉,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相比起来,我的确是应该庆幸且珍惜的。”
皇帝静静听完,问:“给你说这番话的人是顾香生罢?”
夏侯渝没隐瞒,点点头:“是。”
皇帝微微一笑:“看来你这妻子是娶对了,娶妻娶贤,难怪你之前一意孤行要娶她。”
夏侯渝眼里漾起温暖的涟漪:“是,这样的人,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遇见,但若是遇见了,就要好好珍惜。”
皇帝不知想起什么,目光望向承香殿的方向,一时没有说话。
夏侯渝也不敢打扰,两人就这么站着。
过了许久,皇帝出声:“做人做事,眼界要放开,格局要大气,记仇没错,但如果心中只有仇怨,是成不了气候的,但如果他明明有怨,却非要强颜欢笑,说自己毫无怨言,虚伪之极,这样的人,做做小事还可以,做大事却是不行的。为人如此,为君更是如此,你要时刻谨记。”
夏侯渝神色一凛,垂手肃立:“是,儿子记住了。”
皇帝又道:“朕问你有怨与否,你若说没有,朕是不信的。在你回齐国之前,朕一直没有关注过你,即便你回来之后,假若你平庸寻常,今日朕也不会与你说这番话的,你可明白?”
“儿子明白。”夏侯渝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皇帝没有明说,他也不能问。
这番话天知地知,当时皇帝身边,除了他之外,还有乐正在,所以也没有传出去。
在那之后,夏侯渝远赴魏国,最终连皇帝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对于先帝,夏侯渝一开始是怨,后来则是敬。
敬他有一代明君的气魄胸襟,即便自己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他也愿意给自己机会,将江山的重担交给自己,反观魏国永康帝,正因为他自己的私欲和喜好,将魏国大好局面搅得一团糟糕。
先帝也许不是一个足够合格的父亲,因为他的儿子太多了,而他身为皇帝,又注定不可能面面俱到,但他却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将自己生前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留给继承者的,却是一个欣欣向荣,一切才刚刚开始的齐国。
先帝也许早已料到,也许并不知道,父子俩这一席长谈,解开了长久以来埋藏在夏侯渝内心深处一个最深的心结,以致于后来,夏侯渝登基之后,也并没有出现兄弟相残的惨剧,恭王夏侯沪,谨王夏侯询,仅仅是被废为庶人,没有被要了性命。
因为一个自信,有能力掌控局势的帝王,并不需要失败者的性命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先帝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在他在位期间,终于初步结束列国纷立的局面,将碎裂了数十年的天下中原,又重新聚拢在一起,变成一块完整的疆域,若他还能活得更长一些,说不定还能看见自己统一天下的那一天。
而现在,这个担子落到了夏侯渝的手里。
夏侯渝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对得起先帝的托付,将这个帝国发扬光大,令它重新屹立于中原,成为世所瞩目,不比汉唐逊色的盛世王朝。
路,就在脚下。

第153章 番外

从魏至齐的路,夏侯渝走过一回。
那次是魏齐交战,他私自离开魏国,路上历尽艰辛,不知是否能平安抵达齐国,不知回去之后会否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前程未卜,满心忐忑。
这次则截然不同,虽然回去之后情形之莫测,也许比上次更甚,但这一次,即便身边的幕僚心急火燎,夏侯渝也还力持镇定,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然后才带着亲随抄小路回齐。
鲁巍那边,对方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从不站队,夏侯渝自然也不担心他会因为自己提前离开而去通风报信,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知情识趣,还没等自己提出来,他就表示可以配合夏侯渝进行掩护,不会让这边的人发现夏侯渝他们提前回去,以免走漏风声。
兴许他也觉得皇帝传位给夏侯渝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提前示好来了,夏侯渝并不需要想那么多,有时候人到了一定位置,看人想事都可以尽量简单化,不必那么伤神费脑,鲁巍想开了,愿意提前站队,这也说明他觉得夏侯渝的机会更大,这是好事。
所以即便路上遇见装扮成劫匪的刺客拦路,夏侯渝也并没有像黄珍那样两边眉毛皱得都快连在一起了,因为这反而说明了一件事:京城的确出了什么事情,又或者说,皇帝的病情很可能非常严重,或许到了不容乐观的地步,否则某些人不会这样急着在半道上拦他——他们选择这个时候回来,赌对了。
将刺客擒住,夏侯渝让手下留了两个活口,又加快速度,赶回京城。
然而他们终究是迟了半步,皇帝刚刚驾崩,夏侯渝没来得及与他说上半句话。
长途跋涉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让夏侯渝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麻木迟钝,原本应该很悲伤的心情,也变得淡淡的,于晏乐正等人拿出遗诏匣子与夏侯洵等人交锋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众人跪伏下来,齐声高呼拜见新帝的时候,夏侯渝面上看着淡定,内心依旧是疲惫而麻木的。
直到看见顾香生晕倒,他脑海里才好像有根弦被拨动,整个人都跟着活了起来。
太医说她只是因为太累而睡着,夏侯渝也不敢大意,又让另外几个太医轮流诊断一番,确定无碍,方才放下心。
他也很累,握着顾香生的手,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几乎无知无觉,只是毕竟姿势有些别扭,被乐正轻声叫醒的时候腰酸背痛。
天还没亮,但有许多事情要做,处理夏侯洵他们都可以押后了,当务之急是先帝的丧事,白绸麻衣都要赶制起来,皇帝驾崩的事情也要陆续昭告天下,最重要的,还有新帝登基的事情。
先帝生前没有公开立储,仅仅是以秘立遗诏的方式选定继承人,所以新帝的袍服肯定没有做,这会儿还要夜以继日地赶工。
幸而睡了一觉,夏侯渝方才有力气接见一批又一批的臣工宗亲。
隆庆长公主和夏侯潜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于晏等忠于先帝的文臣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但除此之外,朝中还有一批人,先前并不好看夏侯渝,而更看重七皇子夏侯洵,这些人听见新帝确立之后,匆匆忙忙赶过来,有的是为了表忠心,免得被新帝清算,有的则是为了探听虚实,再作打算,众人心怀各异,夏侯渝都要一一应付,而且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像对于晏、刘聃这等忠臣,自然是要和颜悦色,加以慰勉,暗示登基之后一切也不会大变,先让他们安下心来。
对冯朝叶昊这等投机分子,也暂时不宜处置,先稳住他们,因为今晚事发仓促,他还没有站稳脚跟,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解决也不迟。
现在最要紧的是……
夏侯渝听见顾香生抱着肚子说自己可能要生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完全不知所措,连面临皇位危机也无法让他这样惊慌过,还是苏木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冲出去喊来太医。
为了这一胎,原本所有准备都已经就绪,但那是在王府,不是在宫里,现在顾香生马上就要发动,已经不可能再回王府去了,只能在宫里生,所以人手和东西都要从王府里搬。
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夏侯渝一直守在顾香生身边,握住她的手不放,脸色比将要生产的顾香生还要苍白,完全不复方才处理政事时的有条不紊。
顾香生不得不从疼痛中抽出空来安慰他:“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我没担心,我陪着你,你别怕。”夏侯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虽是这样说,他还是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大行皇帝停灵于此,自然不能在这里生产,离大庆殿最近的是大政殿,但那里之前被一把火烧掉了,就只剩下很少被使用,荒废已久的紫宸殿了。
紫宸殿这地方有点来历,据说高祖皇帝在这里驾崩,后来不知怎的还传出闹鬼的传言,继位的先帝就将这里给封存起来,但事急从权,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夏侯渝与顾香生并不忌讳这些,就将产房临时安在其中一处保存较好的偏殿。
所有人立刻跟着忙碌起来,端热水的,送巾子的,布置产房的,去王府喊人的,苏木在旁边劝夏侯渝出去,夏侯渝却不怎么也不肯,还很不高兴:“帝王乃紫微帝星,百无禁忌,更何况即将出生的是我孩儿,这里躺着的又是我妻,哪里有不吉利之说,那不过是男人疏忽妻子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新帝会说出这番话,乐正也来劝,说产房有血光,不利于帝王。
对乐正,夏侯渝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乐内监不必再劝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这次我是一定要看着的,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情,当我不在便好了。”
乐正哭笑不得:“陛下误会了,可恕奴婢直言,您在这儿看着,医婆和宫人都不敢放开手脚,反倒累了王妃。”
虽然以顾香生跟夏侯渝的感情,册封皇后是迟早的事情,但一日未册封,她名分上就还是肃王妃。
这话还有几分道理,夏侯渝犹豫了起来。
顾香生也拍了拍他的手:“你出去罢,在外面等消息就好,正好也能处理些正事,免得误了大事,有事我会喊你的。”
夏侯渝无法,只得点点头:“那你有事一定要喊,我就在外头,隔一扇门,马上能听见。”
虽说女人生产等于一只脚踩在鬼门关上,但像新帝这样,还没生就活像生离死别的,也太夸张了。
宫人们看着觉得好笑,又暗暗有些羡慕,都觉得这位新皇后将来怕是要独宠椒房的。

第154章 番外

顾香生曾经对夏侯渝说:你对我,其实是近似于姐弟一般的感情,因为你在最困难的时候遇见我,我拉了你一把,其实也并没有帮太多的忙,可你总觉得是我帮助你脱离困境,所以才会倾心于我的,对吗?
夏侯渝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不是。你看我,小时候就没了娘,有爹和没爹也差不多,虽说挂了个皇子的身份,听着无比光彩,可你也知道我在魏国过的是什么日子,随随便便一个小官,都能瞧不起我。可正因为我经历过这么多的坎坷,才知道一个人愿意毫无所求对自己好,是多么可贵的事情。小时候是倾慕你,长大了,这份倾慕就变成爱慕,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想对你好,无论怎样,都希望你平平安安,喜乐无忧。
此时此刻,一墙之隔,听见顾香生在里面生孩子的动静,听见她低低的呻、吟和闷哼,夏侯渝又想起了两人曾有过的那一番对话,心里不住对着上天,对着齐国的列祖列宗,对着先帝祈祷,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身为一个即将登基的帝王,即使在这种时候,依旧有络绎不绝的人和事前来找他。
于晏在给夏侯渝汇报事情的时候,他嘴上虽然应是,表情也很镇定,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明显心不在焉。
“陛下?陛下?”于晏有些无奈,不得不三番四次把他的心神从里边给拉回来。
夏侯渝唔了一声,居然还神奇记得于晏方才说的内容,还有条不紊复述了一遍,末了道:“于卿的提议很好,就照你的意思办罢。”
既然皇帝听见了,于晏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又见他整个人完全绷着,忍不住安慰了句:“陛下不用太担心,王妃平素身体康健,这一胎想必也不会艰难的……”
这话才刚说完,里头便传来一声拔高了调子的尖叫,像是顾香生在苦苦忍耐之后实在没法忍受,才不得不发出的发泄。
夏侯渝一刻也待不下去,没等旁人出声阻止,他抬步就冲了进去。
产房内密不透风,所有人正全神贯注集中在顾香生身上,冷不防夏侯渝进来,她们一回头,登时吓得面无血色。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泾渭分明,相传女子产房污秽,会给男人带来厄运,即便再深爱妻子,也没哪个男人愿意不顾忌讳陪在妻子身边。
当然,丈夫又非大夫,就算陪在身边也帮不上一点忙。
可夏侯渝不仅是男人,还是皇帝,皇帝可以拥有三宫六院,只要他喜欢,多的是女人心甘情愿前仆后继为他生孩子,虽然夏侯渝现在还没有,可并不代表以后没有。
这样一个身份的男人,本不应该因为妻子生孩子就如此紧张,脸色大变,乃至方寸大乱。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夏侯渝冲到顾香生身边,握住她汗湿滑腻的手:“你还好吗,要是太难受,咱们就不生了!”
旁边医婆听得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哪里还能不生,难不成把孩子塞回肚子里去啊?
她不得不壮起胆子,战战兢兢提醒夏侯渝:“陛下,您,这产房,您是不该进的……”
夏侯渝不耐烦:“朕就在边上看着,不碍你们事,你们做你们的便是了!”
皇帝不肯离开,医婆也提不起胆子再劝,只得束手束脚在旁边干活,颤着声音道:“娘子再使点儿劲,很快就要出来了!”
顾香生没想到生个孩子比她以前天天练习弯弓射箭还要累,几乎有点精疲力竭:“我使不上劲了……”
医婆急了:“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松了这口气,不然时辰久了,孩子闷在里头,对大人小孩都很危险,赶紧咬咬牙,生出来就轻松了!参汤呢,快将参汤端过来!”
夏侯渝从没想过生个孩子竟是如此艰辛困难,连顾香生这种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人,差点都要去了半条命,不由跟着面无血色,盯着她的脸,视线几乎不肯移开分毫,也不知在安慰顾香生,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顾香生听得直想笑,却忽然就有了力气。
夏侯渝总不吝在她面前说自己遇上她是一件幸事。
可顾香生觉得,能够遇上夏侯渝,也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她握紧了夏侯渝的手,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僵直挺起,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爆出来了。
耳边人声鼎沸,她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但唯一清晰的,是握着自己手的,始终有力的暖意。
产房外头还有不少人等着,隆庆长公主,嘉祥公主都在,后者原先是在里头陪着顾香生的,但夏侯渝一进去,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多余,便先退了出来。
“怎么这么久?”里面不时传出动静,又有人端着血水出来,嘉祥公主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伸长了脖子问。
“这不算久了,我生大郎那会儿,足足疼了一天一夜呢!”长公主笑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不过肃王妃福大命大,再说陛下也在里面,有天子之气镇着,不会有事的。”
嘉祥公主吐了吐舌头:“陛下怎么敢进去,这事儿若传到前朝,怕是有言官要进谏言了!”
隆长公主淡淡一笑:“进了又如何,依我看,这位陛下不是会任人摆布的主儿,以后可要热闹了!”
她看到夏侯渝对顾香生一片深情的情状,便已想到日后齐国说不定要出个古往今来不纳嫔妃的皇帝了,如此一来,前朝免不了会有些闲言碎语,话说先帝对先皇后念念不忘,可也没有为了她而荒废整个后宫,齐国这风水是怎么了,出的皇帝竟一个比一个情种不成?
思及自己的兄长,长公主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正唏嘘时,里头便传来欢呼:“生了生了!”
两人都腾地起身,疾步往里头走。
于晏等外臣不宜在此久候,早就退下了。
刚走进屋子,一股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嘉祥公主也顾不上那么多,忙问:“是皇子还是公主啊?”
一名医婆抱着襁褓笑道:“是位小公主呢!”
嘉祥公主心头哎呀一声,想道五兄对这个孩子的出生期待已久,这下难免要失望了。
在场众人,其实也不乏作如此想法的,有人暗暗为顾香生可惜,有人又觉得顾香生占了帝王的爱重已是幸运,又岂能事事如愿。
谁知夏侯渝和顾香生非寻常庸人,二者脸上全无失望,顾香生更不像寻常妇人那样满脸歉意地对丈夫说,让你失望了云云,反倒含笑对夏侯渝道:“完了,这下子可要多个像我这样倔强性子的女孩儿让你受累了!”
夏侯渝让人将孩子抱到跟前来让她看,一面温柔地为顾香生拂去额上乱发:“像你有什么不好,允文允武,不让须眉,世人都说女不如男,朕偏不信,若是将来没有儿子,让女儿继承地位又有何妨,总归出过一位则天皇帝,不算前无古人了!”
什么?!
听到这席话,抱着襁褓的医婆心头一惊,差点脚软,直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顾香生扑哧一笑:“你便胡说罢,女帝这条路多艰难,何必让孩子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