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香生暗笑,心道这位恭王殿下为了收买人心真是不遗余力,现在夏侯淳被软禁,监国就剩下夏侯洵一人,但实际上他能做的事情有限,因为大事都要呈禀皇帝,等皇帝作主,再不然也需要跟于晏等朝臣共同商议,他没法乾纲独断,只能在一些小事上下功夫。
但总的来说,他行事稳妥,也从不过分张扬,遇事与于晏等人有商有量,算得上一个很靠谱的监国,皇帝之所以挑他而不是老三或老六来当监国,显然是事先仔细考虑过的。
夏侯洵诚恳道:“老先生年高德劭,连陛下也敬重不已,若不亲自登门,反是怠慢了。”
孔道周笑了笑没说话。
顾香生便问:“七郎方才说有喜事要告诉我,不知喜从何来?”
夏侯洵笑道:“柴州传来捷报,说在五兄与贺老将军的合击下,齐军大败回鹘人,并且还收复了宜州失地!”
顾香生大喜过望:“此事当真?”
夏侯洵笑道:“战报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怎敢欺瞒五嫂?”
这的确是件大喜事,齐魏战事顺利,连带跟回鹘人的战役也接连获胜,可谓双喜临门。
夏侯渝去柴州的时候,没人看好他能立战功,别说立战功了,坐三年冷板凳还是好的,运气若是不好,说不定小命都得交代在那里,谁知一朝风云突变,竟还打了个大胜仗回来。
等天子归朝,论功行赏,保不准夏侯渝的功劳,还要在他们这些守城有功的人之上。
夏侯洵面上不显,心里未必就没有这些想法。
不过对于顾香生而言,她最高兴的,自然是夏侯渝平安无事。
照这样的趋势,说不定不用等三年,他就可以提前回来了。
三人正在厅堂里说话,却见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伴随着孔家下人的惊呼,孔道周皱起花白眉毛,正欲发问,便看见一人从外面闯进来。
对方的身影逆着光线,举目搜寻一圈,视线落在夏侯洵身上。
却见夏侯洵面色一变,起身就要往里走。
顾香生正好坐在孔道周下首,夏侯洵要跑向厅堂另外一扇门,就得从她身边路过。
正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大步流星走上来,一把揪住夏侯洵的后领。
夏侯洵双手下意识乱抓起来,一不留神将刚好起身的顾香生给狠狠推了一把,后者被这一推,想凭借椅子阻住冲势却来不及,只能顺势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看身体就要往后坐倒在地!
这一跌坐下去,只怕腹中胎儿就危险了!
孔道周见状大惊失色,奈何他年老力衰,反应迟钝,想去拉人却也来不及了!

第140章

若放在平时,这样的冲撞对顾香生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她刚刚一手护住腹部,另一只手却抓不到东西来稳固身形,只能连退几步,依旧刹不住身形往后倾倒,最终还是跌作下来。
只不过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却是朱砂眼见情势不妙,飞扑上来给她当了垫背。
两人跌作一团,但顾香生有了缓冲,并未直接摔倒在地,仅仅手肘着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头夏侯洵却已经顾不上顾香生这边,因为夏侯淳直接将他撂倒,正一拳一拳落在对方脸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孔道周也还维持着想要伸出手去扶顾香生的姿势。
“来人,快来人……啊!”夏侯洵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也竭力想要反抗,奈何兄弟俩在武力值上差得太多,面对夏侯淳,他只有挨打的份。
夏侯洵带来的人从外面传进来,三五个人上前要将夏侯淳拉开,居然还拉扯了好一会儿,才将夏侯淳给制住,这还是因为跟着夏侯洵来的人是金吾卫一员,若换了寻常随从士兵,未必能敌得过夏侯淳。
饶是如此,夏侯淳依旧挣扎不休,手不能揍,嘴里就骂:“夏侯洵你这个挨千刀的龟孙子,奸猾小人,卑鄙无耻,老子打死你拉倒,免得你遗祸万年!”
在侍从的搀扶下,夏侯洵鼻青脸肿爬起来,捂着脸口齿不清道:“夏侯淳你发的什么疯!你不是被软禁在家么,谁让你跑出来的!”
夏侯淳恶狠狠盯着他,那模样看着如果不是有人死死按住他,他就要扑上来掐着夏侯洵的脖子了。
“你少装模作样,老六全都说了!他说是你让他在我面前挑唆的,还说你告诉他,让我去当那个投石问路的石子,好试探试探陛下是不是真病了,也能趁机铲除一个对手!”
夏侯洵怒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他自己跑去你面前胡说八道,与我有何干系,你疯了吗,这也迁怒到我身上来,分明是他见我当了监国他却没有,蓄意想要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你脑子都长哪去了,就不会多想想吗!”
他一说话,鼻血也流下来了,边上的人赶紧道:“殿下别说了,等大夫来了先看看伤!”
夏侯洵也是气得狠了,直接推开侍从的搀扶,指着夏侯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种性子,旁人一说就信,一刺就跳,活该别人利用!有本事你就继续闹,等陛下回来,看他如何处置你!”
夏侯淳平生最怕的人莫过于老爹,见夏侯洵提起皇帝,当即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吭声了。
夏侯洵被胖揍一顿,对夏侯淳实在是恨入了骨头,想揍人又对他的身手有些忌惮,只能冷笑道:“姑母念在亲戚情面上,甚至没有将大兄下狱,只让你待在家中,大兄却还越过守卫闯出来,这个罪名该怎么算,回头你也自己去向陛下解释罢!”
又对左右道:“愣着作甚,还不将人带走!”
待众人将夏侯淳押走,他这才回过身,问顾香生和孔道周:“五嫂和孔先生都没事罢,可要寻个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我们回去之后再找。”顾香生的手肘火辣辣地疼,她自己估摸着应该是擦伤了,朱砂的腰也闪到了,疼得龇牙咧嘴,孔道周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受了点惊吓。
老实说,顾香生压根不相信夏侯洵在这件事里什么也没做,但今日夏侯淳出来闹事,最倒霉的是夏侯洵,眼看他一张端正俊朗的脸现在已经变成猪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想想今天完全是无妄之灾,夏侯洵也就罢了,顾香生和朱砂则完全是被殃及的池鱼,孔道周不放心她们这样走,还说要亲自送她们,顾香生却不过,只让孔道周送到门口,这才带着朱砂回去。
看见她们受了伤回来,肃王府上下都大吃一惊,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朱砂闪了腰,内服外敷,需要休养一个月左右,在此期间不能提重物。
顾香生袖子挽起来,手肘则是一片血肉模糊,虽然是皮外伤,但看着狰狞,也挺吓人的。
医女上药的时候,顾香生因为刺痛而微微皱眉,苏木看得眼眶都红了:“景王明明都被关起来了,怎么还能跑出来,怎么就偏偏被娘子撞上了呢!”
顾香生无奈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呗,这已经算好的了,只是摔了一跤,若不是朱砂垫着,眼下可能更严重,你回头去看看朱砂,让她好好躺着,别起来乱跑,照大夫说的,躺足一个月了,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苏木点点头,又双手合什:“老天爷保佑,娘子这胎有惊无险,必有后福,往后就平平安安,再没什么闪失了!”
顾香生好笑:“看不出你年纪小小,却这样迷信神佛?”
苏木顿足:“娘子还有闲心发笑呢!待郎君回来,婢子定要将此事禀报的!”
顾香生这才收了笑容,告饶道:“别了,算我怕了你了,这种皮外伤,等他回来应该也大好了,你可别告诉他,不然我耳朵可要起茧子了!”
苏木咯咯笑:“娘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郎君啰嗦,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顾香生习惯性地要屈肘靠在榻上,一时忘了自己受伤的事情,待弯起胳膊才嘶了一声。
苏木忙道:“您别动,不然伤口撕裂好起来又慢了,景王这样胡作非为,等陛下回来,治他个大逆不道之罪才好呢!”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都有些恨恨然。
顾香生:“你放心,现在最恨他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是长公主他们,应该是夏侯洵才对,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夏侯洵是最要面子的人,心里对夏侯淳必然已经恨之入骨了。”
苏木蹙眉:“那天晚上到底是谁怂恿景王闯宫的,难道真是恭王?”
顾香生缓缓道:“不管是谁,在陛下眼里,景王闯宫是事实,这就足够了。”
……
夏侯淳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兄弟的事情过了几日,前线就传来消息,说皇帝启程回京了。
事实上齐军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还未兵临魏国都城,仗不能算打完,皇帝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就有些蹊跷了。
不过齐军并非全部撤退,皇帝只带走自己的亲卫,余下几十万齐军依旧由齐国宿将鲁巍带领留在前线,也就是说,齐魏的战事还在继续,但皇帝不会继续亲自指挥了。
皇帝在启程回京的同时,又下了几道旨意,其中一道便是下令嘉奖柴州大捷里的将士,并召回远在柴州的夏侯渝。
相比齐军在前线获得的胜利,柴州的大捷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夏侯渝回京的事情也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大家的目光更多放在夏侯淳现在差点闯宫的事情上,揣测皇帝将会如何处置。
隆庆长公主和于晏等人也担心他们之前假传旨意的事情会受怪罪,忙不迭上疏请罪,于晏甚至还主动摘冠去职留家反省,等待皇帝回来处置。
九月廿一,皇帝一行终于回到上京。
比起去的时候,回来花费的时间有些长。
不过这些与顾香生没有太大关系,她怀有身孕,又非外臣,不必跟着出迎,但外面不断有消息传回来,说是皇帝的车辇根本没有在城外多作停留,直接就一路入宫了,又说皇帝入宫之后,连在外面求见的长公主等人也没有召见。
结果直到皇帝在宫里安顿下来,众人连皇帝的面也没能见上。
如此难免谣言四起,但无论如何,皇帝总算是回京了,在没有传出更糟糕的消息之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登时有种主心骨又回来了的感觉。
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天子坐镇在皇宫的重要性,有皇帝在,再给夏侯淳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贸然闯宫。
长公主与于晏等人却是战战兢兢。
伴君如伴虎,对于夏侯礼的性情,他们再了解不过,他再英明也是个帝王,同样有着多疑猜忌的毛病,有时候反应得越平静,就意味着酝酿的风暴会更大,是以如果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他们反而会更安心一点,而不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
“阿渝那边还没有消息么?”顾香生拈起一枚杏脯送入口中,酸甜软糯的滋味让她有点停不下口,吃了一枚又一枚,一小罐杏脯很快就见底了。
她平日就爱吃零嘴,怀了孕之后更有些吃上瘾,一日下来几乎没停过嘴,可见腹中孩子将来一定也是个贪嘴的主儿。
眼看她目不转睛看书,手一边还要再去摸蜜饯罐子,苏木悄悄将罐子拿开藏起来,顾香生摸不见罐子,终于抬起头:“苏木,你又调皮了。”
苏木笑道:“您吃了够多了,小心晚上不克化,时辰也不早了,该歇了!”
顾香生:“什么时辰了?”
苏木:“亥时过两刻了。”
顾香生依依不舍看了眼书上的内容:“让我把这一页看完罢。”
话刚落音,书就被抽走,苏木故意板起脸:“您现在本来就渴睡,晚上睡得迟,白日里又要没精神了!”
顾香生拿她没办法:“你真是越来越像夏侯渝了!”
苏木扑哧一笑:“娘子想郎君,还非要借婢子来作筏子!”
顾香生佯怒:“死丫头胆敢无礼!”
苏木笑着躲开她欲打来的手。
自打怀孕之后,顾香生一天睡觉的次数和时间都比以往长得多,几乎一沾枕头就睡过去,苏木见她闭上眼睛,就悄悄放下纱帐退了出去。
值夜的是另外两个婢女,苏木本不需要在外面守着,但自从顾香生受伤之后,她怕两个婢女伺候不周,就还是在外间守到子时。
今晚也不例外,子时一过,苏木进去看了一眼,见顾香生睡得安稳,这才放下心,准备回自己屋里去歇息。
哪知一踏出外间,迎面就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差点没把她吓一大跳。
“啊!”将要出口的惊叫声到了喉咙边,随即又被对方紧紧捂住嘴巴。
苏木定睛一看,登时有种松懈下来浑身一软的感觉。
对方见她认出自己,这才松开手。
“你家娘子可是在睡觉?”他问。
“是是,娘子刚睡下没多久,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木有些结结巴巴。
夏侯渝风尘仆仆,身上还是一副在外面赶路的装束,连腰间长剑都还没截下来,可见一路来得急。
“刚到的。”夏侯渝漫不经心道,解下长剑丢给她。
苏木手忙脚乱地接过,还差点失手让长剑掉落在地上。
那头夏侯渝却已经大步往里走了。
掀开珠帘,里面的人果然还在安睡,身影透过纱帐隐隐绰绰能看个大概,夏侯渝停下脚步,仔细端详,只觉得仿佛比自己出门前还要瘦了一些。
他内心激动,却反而不敢上前,甚至怕自己衣裳上的尘土让她呛醒过来,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方才想起脱衣服这个办法,忙将外裳除去,小心翼翼掀开纱帐。
在心里梦里念了很多回的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侧睡,身体规律地微微起伏,好梦正酣,并没有意识到床边正站着一个人。
夏侯渝慢慢弯下腰,贪婪地看着床上之人的眉目,很想伸手出去碰触,又怕惊醒了她,只好连呼吸都放轻。
实际上此时距离他离京远赴柴州,也才刚刚过了三个月不到,但感觉上,却好像已经有一辈子那么长。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哪怕身边有张芹跟着,哪怕回到齐国封王受爵,内心深处也总是空落落的,有时候夜深人静时,甚至有种自己依旧还和之前在魏国时一样的感觉。
只有在成亲之后,这种感觉才完全改变,就算远在柴州,哪怕浴血奋战,只要想起一个人,心里就会暖洋洋的,仿佛被日光照亮。
本以为还要熬过三年才能回来,到时候不知道出生的孩子还认不认得他,夏侯渝满心惆怅,只能夜夜空叹,没想到想打瞌睡,回鹘人就送来一个枕头,他沉住气将计就计,与贺玉台联手,直将回鹘人打得爹妈都不认识,还趁机将宜州给收复回来,可谓近年来齐国与回鹘人交锋的一次大捷。
而他也因此得到了回京述职报捷的机会。
夏侯渝心想,反正柴州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这次陛见,他一定要争取皇帝同意他留下来,起码也要待到孩子出生,否则自己就是抱着皇宫的柱子也不肯回去了。
他托着下巴,一边走神一边看着妻子发呆,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对方的脸颊,手到半途忽然顿住,转而伸向她的腰肢。
“好啊,你居然装睡!”
顾香生嘻一声忍不住笑出来,她其实在夏侯渝进来时就已经醒了,本来想再装睡一会儿,吓他一跳,没想到对方在床前半天不动弹,她这才露了馅。
夏侯渝故作怒气冲冲:“我还怕吵醒你,你却等着捉弄我呢!”
顾香生被他挠得痒痒直求饶,笑得连眼泪都冒出来了,手肘伤处不小心碰到床榻,笑容微微一滞。
夏侯渝早将她一颦一笑都放在心上,见她表情微变,当下跟着慌了起来:“怎么了?”
顾香生:“没事。”
夏侯渝却握住她的手腕,将袖子往上一撩,脸色就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141章

早在得到夏侯渝即将归来的消息之后,顾香生就交代府中上下不要过分渲染那天她受伤的事情,免得夏侯渝好不容易打个胜仗回来还要生气担心,谁知道千算万算,却是在自己身上出了差错。
得亏伤口还用纱布包着,否则若是他看见手臂上一层皮被蹭掉的样子,指不定得怎么激动。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蹭到了。”
夏侯渝那表情像是恨不得以身相代:“怎么会蹭到的,你的身手向来很好,是不是被人推撞的?”
顾香生没必要替夏侯淳隐瞒,便点点头,将那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夏侯渝听罢冷笑不已:“我那大兄果真是个蠢的,被人轻易挑唆不说,都已经被软禁了还不安生,活该被人当枪使!”
顾香生:“其实当时人人都觉得陛下凶多吉少,但却只有他最沉不住气,当先跳出来。”
夏侯渝:“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连累了你,夏侯洵装得再无辜也罢,我不信此事当真与他半分关系都没有,你受伤的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他们算明白。”
顾香生嗔道:“别闹太过了。”
虽然夏侯渝什么也没说,她却有些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这不由让她想起从前与魏临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事情即便对方说明白了,她也觉得话有未尽之意,仿佛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两相对比,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往事已矣,与魏临有关的事情,她想起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甚至就连对方的形容举止,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然而顾香生忽然发现,从前她所认为的心意相通,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前尘遗憾,反而衬托出现下的可贵。
夏侯渝风尘未洗,却守着她不肯离开:“来,你先躺下,是我把你吵起来了。”
顾香生:“你急着赶回来,还没吃饭罢?”
夏侯渝:“我不饿,要不等我去沐浴回来陪你躺着?”
顾香生:“说了一阵话,反而清醒了,也有些饿。”
夏侯渝赶忙道:“那我陪你吃,你想吃什么,让苏木吩咐下去做。”
顾香生没忍住,扑哧一笑。
夏侯渝莫名其妙。
顾香生摇摇头,含笑道:“我忽然想吃炸酱面。”
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这辈子能有一个人将她放在心尖上如此珍视。
夏侯渝听见她想吃东西,自然只有高兴的,起身道:“好,苏木那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去吩咐他们做。”
那头苏木听说两位主人想吃东西,急忙命人下去准备,夏侯渝则先去洗漱更衣,他动作很快,待吃的一一呈上来时,他也过来了,头发还有些湿淋淋的,洗去了疲惫风尘之后,俊美面容光彩照人,几个小婢女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低着头匆匆路过。
顾香生从苏木手里接过帕巾为他擦头发,一面笑道:“你黑了不少。”
夏侯渝摸摸自己的脸:“你喜欢白的,我就努力养白回来,你喜欢黑的,我就继续晒黑。”
顾香生哈哈笑起来:“我喜欢阴阳脸,你能不能半面黑半面白?”
夏侯渝作出委屈情态:“客倌的要求闻所未闻,恕奴家无能为力啊!”
两人说罢笑作一团,夏侯渝连忙抱住她:“你小心些,别扭到腰!”
顾香生一看桌上又笑了:“我说要炸酱面,你怎么一股脑让人做了那么多种面?”
桌上除了炸酱面,另有阳春面和炒面,蜜汁莲藕,醉虾,碎金饭,苏木怕夏侯渝没吃饭,所以特意让人多做了些,还好顾香生怀孕之后,灶房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十个时辰是加柴火常热着的,准备这些倒省了开锅烧水的功夫。
夏侯渝:“可以换着吃,不腻味。”
他急着赶路,今日几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早就饿得狠了,端起碎金饭就开始吃,顾香生忙给他盛了一碗竹笙豆腐汤放在边上。
夏侯渝冲她笑了一下,接过汤碗,舀了一口喝下去,方才道:“我在官驿的时候接到陛下的旨意,说是让我明日入宫觐见。”
顾香生:“陛下自打回来之后,连朝会也没有举行,据说于晏等人至今没能见上一面,只像出门在外的时候一样,让人将奏疏递进宫里去,待他批阅之后再送出来,所以现在外面谣言不少,都说陛下病势沉重。但他既然召你进宫了,想必身体应该没有大碍罢?”
夏侯渝放下汤碗,叹了口气:“只怕恰恰相反。”
顾香生诧异:“此话怎讲?”
夏侯渝:“陛下先前出征在外,久无消息,众人都以为龙体有恙,是以蠢蠢欲动,魏人也如此觉得,殊不知陛下反而借此让人由蜀入魏偷袭,致魏国大败,此役之后,魏国情势一落千丈,齐人则士气大涨,一路长虹直逼魏国都城,如此下去,不出三个月,定能攻破魏国,逼得魏帝投降。”
说到这里,他拍拍顾香生的手,略表歉意道:“我非针对魏国,仅是就事论事。”
顾香生回握住他的手,笑道:“我晓得,你继续说。”
夏侯渝:“陛下伐魏无非也是为着这一刻,但他却一反常态直接先行回来,只留了鲁巍在那里,回宫之后也没有见过任何人,所以我私下揣测,陛下可能当真在前线受伤或生病了。”
言下之意,皇帝只是将计就计引得魏军上当,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才不得不提前回来,回来之后没有召见任何人,说明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又不愿让人知道,免得再度引起朝野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