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当务之急,就是选一名新的盟主出来,号令群雄。”朱令插嘴。
这句话,居然令在场众人沉默了,没有人来挑他的刺。
曲清商眼里流露出淡淡的讽意,果然觊觎盟主之位的不在少数。
“此人必须德才兼备,而且德高望重。”朱令又道。
“朱代掌门可有人选?”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慕容云天看向他,忽然开口道。
朱令愣了一下,感觉被他看着,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我觉得,苍秀派邱掌门十分符合盟主的条件。”咬咬牙,朱令顶着重重压力说出一早打好腹稿的台词。
苍秀派掌门邱越闻言,赶紧站起身连连推辞,“朱代掌门抬举了,在下何德何能…”
“是啊,他何德何能。”盛宝华笑了一下,清清脆脆地接了口。
邱越愣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皱眉看向盛宝华,“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大放厥词?在座各位前辈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如今盟主爷爷死得不明不白,居然没有人想着如何追查凶手,竟在这里疑神疑鬼,妄想瓜分盟主之位,不嫌难看么?”盛宝华仿佛真的很迷惑不解一样,歪着脑袋天真无邪地问。
“小姑娘,你懂什么?如今群龙无首才是大患。”朱令冷哼。
“你和那什么苍秀派掌门是什么关系呀?这样帮着他说话?”盛宝华眨了眨眼睛,忽然冒出一句惊人之语。
朱令脸色冷了下来。
“哦~我知道了,你们青玉派的掌门失了踪,你也是不去理会,自顾自当了代掌门,如今,盟主死了,你们也不理会,只管当上代盟主,是吧?”盛宝华一脸恍然大悟地说着,还连连点头。
朱令一下子铁青了脸,“多嘴的小丫头!”说着,便要一巴掌扇过去。
盛宝华缩了缩脖子,一下子躲到慕容云天身后去,“哎呀哎呀,我好怕,好怕哦…”
明明是可怜兮兮的话,用她那懒洋洋的语调说出来,却着实令人忍俊不禁,梅傲寒一时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朱令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便去捉她,奈何盛宝华灵活得很,围着慕容云天左躲右窜,还不时冲他做个鬼脸,将朱令玩得团团转。
“阿爹教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放弃吧,没有前途的~”盛宝华一边围着慕容云天团团转,一边吐着舌头说。
慕容云天见她玩得不亦乐乎,便也没有阻止她,这一路上她的情绪及其压抑,现在这样跑跑跳跳发泄出来也许更好些。
“来呀,来捉我呀~”盛宝华笑嘻嘻地冲他做鬼脸,然后拉着慕容云天的衣袖子左摇摇右晃晃,仿佛不是被一个堂堂的代掌门追,而是在逗着小猫小狗玩捉迷藏。
朱令简直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正要拔剑,一道冷冽的视线让他猛地一寒,他回过神来,看向那道视线的来处,竟是慕容云天。他正面色淡然地站着,任由那小丫头在他身上作威作福,唇边甚至是带着笑意的,可是那被长长的眼睫半掩着的冷冽星眸中,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和寒意。
按着剑柄的手抖了一下,松了开来,却不愿就这样灰溜溜地败下阵去,他自持身份,毕竟是青玉派的代掌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黄毛丫头逗弄得灰头土脸,着实太落面子了,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混,还如何使派中弟子信服?
这么一想,他上前一步,抬起巴掌道,“你这没有教养的丫头,看我代你爹教训教训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耳光打的不是盛宝华,却是落在了朱令的脸上。
朱令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半张脸肿得老高,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是谁出的手。
“谁敢替我教训女儿?”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慢慢走了进来,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披麻戴孝的,正是白湖山庄的管家邱唐。
“这十年,死老头就是这样管理江湖的?什么样的小人都能在白湖山庄里蹦哒?”那男人看了肿着脸的朱令一眼,慢吞吞地道。
“你是何人?!”朱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阿爹!”盛宝华眼睛发亮地喊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了上去,拉住那男人的衣袖。
在场众人立刻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宝云山飞天寨盛飞天。
那男人气场极其强大,因此甫一出场,就震住了在场所有人,但此时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有些轻视起来,还以为是哪路大人物,敢情不过是个土匪头子山大王。
“一个土匪头子也敢出现在白湖山庄?”朱令满脸不屑。
慕容云天在盛飞天出现的时候就绷紧了皮,毕竟他偷了人家的女儿,此时,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抱了抱拳头,极为恭敬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泰山大人。”
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盛宝华几乎要为他这怪模怪样的称呼笑出声来。
于是在场众人又是一番审视,然后作恍然大悟状,是啊…盛宝华脚腕上系着那代表家主夫人信物的玉铃呢,那她爹就是慕容府的泰山,总不能落了人家慕容府的面子。
慕容云天这一番作为是何含意盛飞天又怎么可能看不懂,无非就是替他正了名,让大家不敢太过轻视他这个土匪头子而已。
盛飞天瞥了一眼慕容云天,一点也没有要领情的意思。
于是又是“啪”地一声脆响,朱令另外半边完好的脸也高高的肿了起来,两边两颊对了衬,还红得发亮。
朱令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一掌竟也是眼前这个土匪头子的杰作,可是那时他还未进门,是靠掌风么?如此凌厉的掌风,他武学修为之高着实令胆寒。
“没错,我是宝云山飞天寨的寨主盛飞天。”盛飞天大喇喇在主位坐下,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不知道盛寨主来这里,有何贵干?”苍秀派掌门邱越上前一步,抱拳道,言下之意便是纵然你功夫高,也不能仗着武力压人吧。
“贵干?”盛飞天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老实不客气地道,“我的确是有贵干,我是来当代盟主的。”
此言一出,低下一片哗然。
“盛飞天!你也太狂妄了!一个山寨头子,也妄想当盟主,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仗着人多,朱令高声大叫。
盛飞天笑了一下,“那依你之见,该是谁当盟主呢?”
“我已经说了,我推荐苍秀派掌门邱越。”朱令大声道。
邱越似乎是沉吟了一番,才道,“区区不才,虽然难堪大任,但也不想让盟主之位落入一个山大王手中。”
“朱…代掌门是吧。”一直站在盛飞天左侧的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清瘦男子笑了一下,道。
他一开口,底下的人便是一阵头皮发麻,这声音如破锣一般,实在太难听了。
“正是。”朱令矜持地点了一下头。
“你如此积极推荐邱掌门,是否想陷他于不义呢?”那男人笑了一下,又道。
“你胡说什么!”朱令怒斥。
“甄掌门的尸体已经找到了。”那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道,“经验尸,他死前中过毒,身上共一十九处伤口。”
朱令后退一步,脸色有些发白。
“根据伤口推断,凶器应该是一柄普通的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男人又道。
已经有些绝望的眼睛里又闪动着一丝神彩。
唇边挂了一丝冷笑,那男人又道,“虽然剑很普通,但剑柄处应该装饰得十分华丽,因为甄掌门手中牢牢握着一颗本应该镶嵌在剑柄上的宝石,不知道你介不介把剑借我看一下呢?”
朱令仓皇后退了一步,面色灰败。
“不过…那一十九处伤口都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在左胸,伤口与别处不同,使剑者是个高手,一剑贯胸,十分凌厉。”摸了摸两撇小胡子,那男人慢悠悠地继续道。
一件事情被他讲得曲曲折折,仿佛茶馆的评书人似的,盛宝飞摇了摇头,小胡子叔叔最喜欢干这样的事情,像猫捉老鼠一样,进食前总要先把那可怜的老鼠玩个半死才肯下嘴。
慕容云天看了看盛宝华,又看了看那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总觉得面熟…思量半天才回过神来,八成这就是她一直挂在嘴上的小胡子叔叔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朱令声音尖锐起来,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色厉内荏,“你又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指点点!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我的结论就是,你在甄清林的饭食中下了毒,但也许甄清林的意志力太强,而你武功太差,连中了毒的他都杀不了,用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十九处伤口,而那致命一剑是谁下的手…这就要问你了。”那男人笑了一下,“至于这话可不可信,就要看你们信不信孟九的验尸水平了。”
孟九?
已经退出江湖很久的鬼手神医孟九?
如果是他说的话,那还有什么是不可信的呢。
“说吧,你背后那个人是谁?”盛飞天总结一般问道。
朱令已经瘫软在地,垂着脑袋不吭声。
“好吧,不说也行,拖下去关起来慢慢审。”盛飞天哼了哼,然后扭头看向一脸复杂的陈恒言,“你叫陈恒言?”
陈恒言此时心情复杂的很,又开心又难受,开心的是没有等他求邱管家,朱令就已经被拉了下来,难受的是掌门居然真的…听到盛飞天唤他,他赶紧上前一步,“是。”
“青玉派年轻一辈里你算不错的,就由你任掌门之位,好好替甄掌门守着他创下的基业。”盛飞天道。
虽然感觉由一个土匪头子来任命有些奇怪,但他找到了掌门的尸身,又惩戒了朱令那个凶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盛飞天身上有种上位者的气息,令他只得低下头,“恒言遵命。”
处理了青玉派的事情,盛飞天回头看向坐下众人,臭着一张脸道,“别以为老子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如果不是和那死老头有约定,我才不会鸟这档子破事,在宝云山多逍遥自在。我废话不多说,死老头虽然讨厌,但我也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朱令要审,甄清林和死老头死得蹊跷,两者很可能有关联。在查出凶手之前,将由我出任代盟主。”
“听盛寨主一口一个死老头,是否对死者不敬呢?在这白湖山庄,为什么事情要由你说了算?”轻轻柔柔的声音自角落里响起,是曲清商。
“死老头就是死老头,他活着我这么叫他,他死了我也这么叫他,干你一个小丫头屁事,至于白湖山庄为什么由我说了算,那是死老头的遗愿,谁不服可以来试试。”盛飞天大老粗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和委婉,当场把曲清商噎住。
“盟主遗愿的确如此,盟主令已经交到盛寨主手中,暂由盛寨主担任代盟主。”邱唐面无表情地道,“不服从盟主遗愿者,就是白湖山庄的敌人。”
在盛飞天的铁腕和王景言的遗愿双重压力下,总算制住了这蠢蠢欲动的江湖,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慕容云天却是在心里开始盘算着小九九,看来邱唐也知道自己压不住场子,特地搬来了救兵。可是这救兵好巧不巧居然是盛飞天,他这个泰山大人深藏不露,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如此一来,想要娶盛宝华的道路,还是困难重重啊…
“宝宝你过来,阿爹有事问你。”处理了江湖事,盛飞天决定开始处理自己的家事。
“阿爹,这一次宝宝没有逃婚,是被掳走的呀!”盛宝华赶紧地撇干净自己,顺便将慕容云天那罪魁祸首拖下水。
“谁那么大胆子,敢掳我盛飞天的女儿?!”盛飞天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匪气尽现,其实他心里又岂会不明白,只是心里不舒爽,拉人开刀罢了。
“喏,就是他!”盛宝华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的慕容云天,告状一般道。
盛飞天冷眼看向慕容云天。
慕容云天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了一下,然后扬起笑脸,走上前,“云天又岂会掳走宝宝呢?云天提过亲了呀。”
盛飞天一拍桌子,怒道,“臭小子,你少给老子我嘻皮笑脸,你什么时候提过亲了!”
慕容云天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这么当儿子训过,就算他自己的亲老爹也是采取爱管不管的放养态度,从来都是漠视他的,所以这会儿一时不习惯,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云天送了聘礼上飞天寨,您也收下了啊。”
盛飞天梗了一梗,总算明白过来了,这小子真带种,他的意思是您劫了我的聘礼,我偷了您的女儿,咱们半斤八两差不多谁也别怨谁…
说实话,这小子还蛮合他的胃口,可就是性子太阴沉,宝宝跟了他难免吃苦,而且又早跟季家有婚约在先,所以免谈。
“少跟老子说屁话,宝宝已经许了人家了。”
“可是如今江湖之上,谁都知道宝宝是我的人。”慕容云天不怕死地道。
盛飞天看了一眼系在盛宝华脚上的玉铃铛,好小子,敢情是先造成既定事实,让他无从反对是吧,这小子太阴损了。
“哼,等处理了老不死的事情,老子就带宝宝回飞天寨去,江湖的事关我屁事。”盛飞天不屑地说了一句,接了盛宝华甩袖就走。
慕容云天眼睁睁看着盛宝华被拉走,又不能当着人家阿爹的面去抢人,只得深深叹气…
果然,前路还是困难重重啊…
“阿爹,你怎么会来?”盛宝华被盛飞天拉着走,忍不住好奇地问,“还有邱管家,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邱唐木着脸不吱声。
盛飞天拍拍她的肩,“我和死…呃,我和王景言算是旧识,邱唐怕他死后有人作乱,特意来找我帮忙的。”
“…真的么?你和盟主爷爷认识?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盛宝华一脸的疑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小孩子不要多问,我还没有问你和慕容家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呢!”盛飞天把脸一板,转移话题。
“说起这个,飞天寨的安全很成问题啊!居然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还把我偷了出来!”盛宝华握拳,一脸的愤慨。
盛飞天摸了摸大胡子,“唔,孟九,回去好好整顿一下。”
“嗯,好的。”孟九点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小玉,小玉给我写信说他在白湖山庄啊。”盛宝华看向邱唐,问。
“我请季公子出去查一些事情,甄清林的遗体也是他找到的。”邱唐回答,声音有些暗哑,“抱歉打扰了你和季公子的婚事,季公子是个十分单纯的人,对他好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比如…”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很困难才接下去道,“比如盟主,所以收到盟死遇刺的消息,他就赶来白湖山庄,帮忙追查凶手,希望盛姑娘不要介意。”
“咕咕。”躲在零食袋子里的小白鸽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声援主人。
盛宝华笑了起来,戳戳小呆鸽的脑袋。
小呆鸽衔了一粒豆子出来,扇了扇小翅膀,扑愣愣飞走了。

谁输谁赢

天气太热,盟主的遗体不能久置,只得入土为安。
不知道是谁传出话来,说谁能查到杀害盟主的凶手,便是下一任武林盟主。一时之间,各门各派的掌门都义愤填膺正气凛然起来,个个都恨不得手刃杀害盟主的凶手。
在所有人都十分忙碌的时候,有一个大闲人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
这个大闲人不是旁人,正是盛宝华姑娘。
盛宝华一推开房门,便看到坐在院子里一个人悠然下棋的慕容云天。
好吧,更正,大闲人不止盛宝华一个。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去查凶手?”盛宝华一边漱口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我来保护你。”慕容云天十分自然地道。
“咕噜咕噜。”漱了漱口,将水吐掉,盛宝华拿布巾擦了擦嘴,“这里是白湖山庄,要你保护干什么?”
慕容云天看着她,没有开口。
盛宝华掉头回房。
“有时候,我宁可你痛恨我,也不想你是这样的态度。”身后,慕容云天突然道。
盛宝华脚步猛地顿住。
这一刻,撕去所有伪装的平静,露出里面苍白狼狈的丑陋,是什么让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是因为旧地重游么?旧地重游,物是人非是最伤感不过的。
再一次来到白湖山庄,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所有一切的美好和温馨都因为那个胖乎乎的老头死去而消失殆尽。江湖不再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地方,各派掌门也不会再一起烤鸡翅膀喝酒,他们都死死盯着那个空出来的位置。
就连邱唐…也变了。
那个总是絮絮叨叨,爱用一张正直的脸讲八卦,爱管着盟主的管家公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面无表情的苍白躯壳,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个胖乎乎的老头一起走了。
“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慕容云天拉住她的手,声音难得有些艰涩。
盛宝华想收回手,没有如愿,她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丝丝怨恨在流转。
“原谅你?若我那一日真的死了呢?那我还用什么原谅你?你的原谅是建立在我还活着的基础上,你知不知道,我被你亲手推下河的那一瞬间,我是有意识的,我有多害怕?顺着湖水被冲下瀑布,我有多疼多恐惧?害怕自己永远在湖水里飘着,害怕自己永远也靠不了岸,害怕自己身体在湖水里腐烂,却还拥有清晰的意识,这么多的害怕,这么多的恐惧,你要我怎么原谅你?嗯?不如你来告诉我啊!”盛宝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可是我不恨你,为什么?因为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如果我乖乖待在飞天寨,如果我乖乖的不去招惹你,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一厢情愿地缠着你,一厢情愿地喜欢你,你也有尽责地劝过我,要我远离你,现在我已经受到教训了,我乖乖远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慕容云天心口一疼,果然…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
“那…这一次换我缠着你,可好?”仍是没有松手,他看着她,轻声问。
盛宝华愣了一下。
“我,慕容云天,很想当盛宝华的压寨相公,很想很想。”慕容云天将她拉进怀中,在她耳边道,“我会好好疼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给你钱花,还给你糖吃…”
盛宝华愣在他怀中,这台词怎么那么耳熟?不就是当初在凤仙镇悦来客栈她诱拐他的台词么?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分给你一半,包括我的生命。”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慕容云天又道。
“真感人呀。”冷不丁地,梅傲寒的声音笑嘻嘻地响起,打断了慕容云天的话,他靠在院门边上,双手环胸,啧啧有声,“想不到慕容三公子也是一个痴情种子啊。”
慕容云天冷冷地看向他,“梅阁主,偷听可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行为。”
“哎呀,人家害怕宝宝傻乎乎地被居心不良的人骗走嘛。”梅傲寒笑嘻嘻地道。
趁着梅傲寒来插科打混的当口,盛宝华默默地推开慕容云天,走出了院子。
脑袋瓜子仿佛被麻绳绕住了,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清楚,刚刚慕容云天那些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委屈在控诉,在说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
正低头默默地走着,突然有人挡去了她的路。
盛宝华抬起头,看到一个全身黑衣,还用黑纱蒙面的女人。
曲清商。
“给我解药。”曲清商站在她面前,恨恨地看着她,声音清冷。
“什么?”盛宝华眨了眨眼睛。
“不要装傻!把解药给我!”曲清商一把拉住她的手,怒道。
“喂!你抓疼我了!”盛宝华恨得直磨牙,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捏她的手,很痛啊!
“把解药给我,我保证既往不咎。”曲清商一字一顿地道。
“既往不咎?”盛宝华愣了愣。
“对,我保证。”为了得到解药,曲清商保证道。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盛宝华笑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曲清商皱眉。
“你有什么资格讲‘既往不咎’这四个字,是你下毒害我在先,我只是报复回去而已啊,有什么不对?”
“是你缠着家主,我才会对你下毒,而且你不是没有死么!”曲清商恨极了,凭什么这个臭丫头就有那么好的运气,明明什么都不懂,可是慕容云天却那么喜欢她,就连中了她的绿颜都可以不死!凭什么她想要什么就必须辛辛苦苦争取,付出那么多,最后还是一场空!
慕容云天的眼睛里跟本没有她,她好不容易可以当上苍颜阁的阁主,却被这臭丫毁了容,连她唯一仅有的可以值得骄傲的美丽都不复存在,还有个不知道在哪里窥伺着她的慕容月瑶…
“没有。”
“什么?!”
“没有解药。”盛宝华摇摇头,“我一开始炼毒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制出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