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的笑意僵在唇边。

六、初涉红尘(中)

第二天一大早,香宝就被甘大娘扯出了被窝,进行坚苦的训练。
“错错错!注意脚步!”
“错错错!”
接连几天,留君醉里都能听到甘大娘暴走的声音。
香宝现在是闻甘大娘色变,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甘大娘忽然没了动静,没有拿鞭子来抽着她练舞,也没有拿棒子敲着她唱歌…
阿福在院子里一边劈柴一边发呆的时候,看到有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进了甘大娘的房间。
过了不一会儿,甘大娘便满面笑容地送走了那个男子。
“甘大娘把香宝卖了。”秋雪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阿福吓了一跳,差点把手砍了。
“你说什么?”丢下斧子,阿福扭头看向秋雪。
“有一个神秘的客人,以明珠十斛的价格,买了香宝。”秋雪咬唇。
阿福的脑袋嗡嗡作响,忽然想到了那个面熟的男子,是那日那个以一颗明珠的价码换得见香宝一面男子的随从!
没有开口,阿福转身冲出了留君醉,他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范蠡府上。
“开门开门!”阿福将门敲得嘭嘭作响。
“你是谁?”开了门,一个人探出头来,见阿福衣衫褴褛,微微皱眉道。
“我找范大夫。”
“范大夫岂是你能见的?”
阿福微微握了拳头,“你告诉范蠡,香宝有麻烦了。”
说完,他掉头一刻不停地离开了。
如果…如果他有能力保护香宝…他绝对不会把香宝交给别人来守护!
正在阿福心如油煎的时候,事主香宝正在呼呼大睡,香宝最大的本事就是吃和睡,天大的打击都击不垮她吃饭睡觉的意志力。
此时解脱了的香宝正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甘大娘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非但不为难香宝了,还对她笑眯眯的万分和蔼可亲。
当晚香宝正睡得踏实,却忽然被人狠狠摇醒了,香宝睁开惺松的睡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容颜。
“姐姐?”喃喃叫一声,香宝转头想继续睡。
“起来!起来!你给我起来!”莫离咬牙,狠狠摇醒香宝,一把扯下她身上那件碍眼的艳红色长裙。
香宝有些清醒了,莫离却仍然没有理会她,只是径自伸手拔下香宝头上叮铛作响的发钗,连扯痛她的头皮也不管不顾,随即拿起一边木架上的布巾狠狠往她脸上擦去。
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起来,香宝忍不住轻哼一声,彻底被吓醒了,姐姐是想给她卸妆,还是想擦去她一层啊。
“姐姐,痛…”
“冷静点,你弄痛她了。”范蠡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抓住了莫离的手。
“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莫离有些气急败坏地怒吼,全然没了平日的仪态风度,“你知道甘大娘打的什么主意吗!”
“莫离。”范蠡微微皱眉,“你冷静些。”
“我不要冷静,我为什么要冷静,我那么拼命地想要保护她,为什么她就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懂!”莫离歇斯底里,几乎是尖叫。
香宝僵在原地,眯了眯眼睛,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被甘大娘卖掉了!”莫离大叫,“你到底惹上什么人了!”
她…惹上什么人了?
香宝眨了眨眼睛,很不解。
“反正是卖,与其让甘大娘卖了你,不如我把你给卖了!”莫离有些口不择言地嚷嚷着,拉着香宝的手臂便狠狠推进范蠡的怀中。
香宝一个趔趄,一下子向后摔去,一双大手适时地出现在她的腰间,阻止了她倒向地面的趋势。
香宝微微仰头,看到一双温和的眼睛。
忽然唇上一软,香宝的脑袋立刻宣布罢工,她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眼睛放大的脸庞,他在干什么?
莫离一下子止住了声音,忽然上前一把狠狠推开范蠡,将香宝紧紧抱在怀里。
“不是说卖给我么?”范蠡眯着眼睛笑。
莫离咬牙瞪他。
“给她穿件衣服,会着凉的。”范蠡温和地看了香宝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范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香宝脑袋里轰地一响,智商又变成了零,刚刚莫离扯掉了她的衣服,现在她的身上仅穿着一件几近透明的单衣!
“对不起,对不起啊…”莫离紧紧地抱着香宝,低低地说着,眼里有泪掉下。
“没关系,是我的错。”香宝轻轻拍了拍莫离的手,唇上温暖的触感还在,香宝的心里仿佛有只小兔子在一直瞎蹦。
“香宝,打扮一下,随大娘见个客人。”大老远的,甘大娘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进屋见到莫离,甘大娘有些意外,“哟,莫离回来了。”
莫离放开香宝,看向甘大娘,“再不回来,只怕就见不到妹妹了。”
“瞧你这话说的,香宝一直待在这歌舞坊也不是个办法,如今大娘我给她寻了个好去处呢。”甘大娘笑道。
“多谢甘大娘好意,香宝年纪尚幼,离不开我。”莫离冷冷回她。
甘大娘面色有些难看起来,“你在我房里来。”
莫离看了香宝一眼,跟了她出去。
莫离刚走,秋雪便奉命进屋替香宝打扮。
“你真漂亮。”看着铜镜中的香宝,秋雪似笑非笑地道,“阿福以前一定也不知道你会这样漂亮。”
香宝没有开口。
“可是…我相信,阿福他,一定宁可你永远都是那个丑丫头。”秋雪眼中隐隐晃过一丝水光。
“怕了吗?”见香宝不答,秋雪忽然问道。
香宝没有看她,没有开口。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当时…真的很怕…”秋雪笑着,“被卖…一次又一次…有时想想,真的很绝望,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可是,我终究没有死,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她微微笑了起来,却像是在哭,“该你了。”
“你喜欢阿福。”弯了弯唇,香宝忽然开口。
秋雪正替香宝梳头发,闻言手一抖,拉痛了香宝的头皮。
“因为你戳破了我的伪装,我被卖了。”香宝淡淡开口,“我有可能被卖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子,有可能被卖给有钱的傻子,我以后的人生,或许会很凄惨…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的嫉妒。”
秋雪微微睁大眼睛,冰凉的泪水滑下眼眶。
“你后悔了?你害怕了?也许…你想说,你不是故意的?”香宝转身,看向秋雪的眼睛,嘴角带笑。
秋雪后退一步,手中的木梳掉在地上,微微颤抖。
香宝满意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六、初涉红尘(下)

香宝满意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多少钱?”
“呃?”秋雪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卖了多少钱?”香宝很关心这个。
“明珠十斛。”
“啊?”香宝下巴差点脱臼,这…这么多?!这么多钱足够她开好家多歌舞坊啊!居然…都被甘大娘私吞了!
秋雪被她乍喜乍悲的神情吓到,匆匆跑了出去。
“怎么了?”范蠡一进门,便看到香宝一脸的悲痛欲绝。
“我被卖了。”香宝摇头叹息。
“没关系,我…”
“明珠啊!整整十斛啊!!!”香宝跳了起来,神情激动。
范蠡眨了眨眼睛,微怔片刻,随即失笑,他就知道不能以常理来推测这个丫头。
香宝垂着脑袋悲痛欲绝。
“还要不要借钱?”范蠡忽然道。
“呃?”香宝抬头,看着他。
“你不是说,要开一家…嗯,比留君醉还要大的歌舞坊么?”范蠡想了想道。
香宝忙不迭地点头,那是她的人生理想啊!没有理想的人生是黯淡无光的!
“我可以借钱给你啊。”范蠡笑得很和气。
“真的吗?!”香宝双眼亮得跟阿旺看到肉骨头似的,就差摇尾巴,主要是因为她没有长尾巴,如果有的话,这个时候也该摇起来了。
“是啊。”范蠡笑得越发的和气了。
“你等等,你等等啊!”香宝说着,屁颠屁颠地跑回房间,拿了一包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看着香宝喜滋滋地抖开手中的破面,范蠡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
“袍子!”香宝精神振奋地大声道。
“呃…”
“我做的哦!”香宝得意地甩了甩。
“看得出来…”范蠡笑了起来。
“那个没眼光的阿福说这是春喜的抹布,它明明是件袍子嘛!”香宝嘟着嘴,不满地抱怨。
“是啊,他真没眼光。”范蠡点头表示同意。
“你要试试吗?这是要送你的哦!”香宝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诶?呃!”正点头的范蠡猛地顿住脑袋。
“试试吧试试吧,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袍子耶!”香宝拿着袍子踮着脚便往他身上比划,上下其手。
“不不不…”范蠡一头冷汗。
“怎么了?你嫌弃?”香宝停下手,可怜兮兮。
“怎么会!”范蠡摇头,一脸正色地道,“这么珍贵的袍子我得拿回家好好收藏起来。”
“真的?”香宝狐疑。
“真的。”范蠡点头。
也许他真是一脸的正气,香宝居然相信了,安心地把袍子交给他,总算讨好到了债主。
“一千白银够不够?”
“一千…白银?”香宝瞪大眼睛。
“嗯,一千白银。”范蠡点头。
“够够够,够了!”香宝咽了咽口水,一脸的垂诞。
范蠡点头微笑。
香宝擦了擦口水,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呃…要不要立个契约什么的?”
“契约?”
“嗯,总要有个契约什么的吧…”拿脚踢了踢脚边的泥,香宝提醒他。
“要这样吗?”范蠡很惊讶。
“要的要的。”
“这样啊…怎么写好呢?”
“呃,我不识字的…你写吧。”
“你…不识字?”范蠡微微有些讶异。
“嗯。”
“哦,那我来写好了。”范蠡笑得很老实。
“好。”香宝跳回房去准备笔墨。
微微翘起嘴角,范蠡跟着香宝回房,提笔写下契约。
“喏,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站起身,范蠡指了指竹简。
“我不会写字…”
“这样啊”,范蠡俯身握住她的手,“我握着你的手来写好了。”
香宝立刻涨红了脸,心“砰砰砰”地直蹦哒,完全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东西。
“好了。”站直身子,范蠡收起竹简。
“好了?”
“嗯,你可以直接到我府里来取钱。”
“真的吗?!”香宝雀跃。
范蠡微笑,“嗯。”

七、逃离留君醉(上)

点头哈腰,一脸狗腿地送走了大债主范蠡,香宝美美地回屋收拾包袱,有了这么多银子,她就可以开一家歌舞坊,和姐姐一起离开留君醉,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卖了,姐姐知道了一定开心。
等了一会儿,没等回莫离,倒是等到了甘大娘。
“来,香宝,见见这位贵人。”甘大娘眉开眼笑地请进了一个矮胖的男子。
香宝狐疑地看着那个男人,觉得有点面熟。
“香宝,大娘给你找了户好人家,以后可以衣食无忧了。”甘大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个贵人,刚刚给你下了聘,马车就在外面,你跟他走吧。”
“这么快?!”香宝瞪圆眼睛。
“喜事嘛。”甘大娘笑道,心里暗暗叫苦,不快怎么成,夜长梦多啊。这丫头是个宝,也是个祸害。
自从上回登台露面,留君醉的门槛都快让人给踏破了,那些小人物自然可以不用理会,可是偏偏有个不得了的大人物看上了她,而且一出手就是明珠十斛,这样的大手笔,她这辈子都可以吃喝不愁了,但范大夫不知怎么知道了她收了人家钱准备把香宝给卖了的事,昨儿个也找了她,丢下一句“大娘你看着办”,权衡轻重,反复思量,还是不忍心把到手的钱给推了,最重要的是那个大人物她当真得罪不起,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她就不用在会稽城里混了。
…而且莫离那个丫头又比牛还倔,对这个妹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为免夜长梦多,早点让买主把人带走最好。
“我姐姐呢?”香宝探了探身子,没有看到莫离。
“你姐姐不识大娘一片好心,你可别学着不懂事。”微沉了脸,甘大娘道。
香宝总算认出这个矮胖的男人是谁了,他可不是正主,正主儿是那天以明珠一枚买见她一面,并称赞她“绝色美人”的冤大头!这个矮胖的男人分明就是那日作武师打扮的跟班。
那个杀千刀的冤大头!
“放了香宝,我不准你碰她!”莫离尖叫着甩开身后一直追着她的护院,满面怒容的冲进房间,衣裳不整,发饰凌乱,如泼妇一般,全无一点平日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抓她回去!”甘大娘面色一变,怒道。
“姐姐!”香宝要上前,却被甘大娘一把扯住,眼睁睁看着凶神恶煞般的护院逼近莫离。
莫离咬牙,忽然猛地拔下头上的发钗进着自己的脖子,“好啊,你来抓啊,我送你一具尸体!”
“莫离,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钗子,别伤着自己!”甘大娘的脸色难看极了,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莫离是文种要的人,如果有什么闪失,只怕难以交待。
“放了香宝!”莫离大叫。
“当年如果不是我发善心收留你们,你们两姐妹早就饿死冻死了,现在你翅膀硬了,要反了是不是!”甘大娘气得直磨牙。
“你要我怎么样都成,可你若敢碰我妹妹一根手指头,我定叫你后悔莫及。”莫离握紧手中的发钗,怒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矮胖男人咳了一下,甘大娘忙陪笑,“爷您稍待。”
“让我等当然没问题,但我家主人等不得。”那男人面色微冷。
“对不住对不住,我马上让人把这不听话的丫头给您送去”,甘大娘诚惶诚恐,复又扭头狠狠瞪向莫离,“把她给我拖下去!今儿个不论死活,香宝都嫁定了。”
“我家主人要一个死人干什么。”那男人皱眉,“算了,我明日再来,明日若还是这样,我家主人怪罪下来,你自己担待吧。”
“诶?爷…爷!”甘大娘看着那男人拂袖而去,气得喷火,回头一巴掌扇在莫离脸上,“都是你们给我干的好事!”
莫离似笑非笑,“想卖我妹妹,除非我死。”
“是谁放她出来的!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的吗!”甘大娘怒道,“说!是谁放她出来的!”
春喜怯怯地看了一眼阿福,刚想开口,被秋雪瞪了回去,立刻缩着不敢说话了。
甘大娘何等精明的人物,一下子看了出来,准是阿福放的人,秋雪那丫头也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把她给我关柴房去!”甘大娘看了一眼莫离,又看向阿福,“阿福拉到院子给我抽他五十鞭子!”
莫离被强行拉了下去。
甘大娘指了指一屋子的护院丫头,“你们都出去,把这门给我锁死了!”说着,又转头看向香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明天一早好好扮,等马车来接你,以后自然有你的好日子!”
“叭”地一下,门落了锁。
房间里只剩下香宝一个人。
范蠡说,红颜祸水。
姐姐说,红颜命薄。
果然呢…
香宝默默坐了一阵,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把屋子里翻得一片狼籍才找出一个小布袋。
从布袋里掏出几粒药丸子,香宝一伸脖子全给吞了。
半夜的时候,留君醉的厨房突然失火了。
香宝正坐在房间里感觉有点头晕,忽然听到外面乱成一团,然后门外的锁响了一下,门便开了。
“卫琴?”火光中,香宝看到一袭红衣的少年,“你怎么进来的?”
“撬锁。”卫琴走到她面前,“走吧。”
“呃?”香宝眼前一点模模糊糊,她睁大眼睛看他。
“不走等什么,你想被卖掉吗?”卫琴斜瞪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被卖了?”香宝晃了晃脑袋,好奇。
“整个会稽城都传遍了,留君醉的第一美人要出嫁的消息。”卫琴没好气地道。
“那你为什么肯定我是被卖掉,不是被嫁掉呢?”香宝固执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不是要开歌舞坊呢,怎么会嫁。”卫琴瞪她,“罗嗦什么,你走不走。”
“我不能走的,姐姐被关起来了。”
卫琴没有再说什么,拉了她的手就往外头跑。香宝只觉全身没力,迷迷糊糊的就被卫琴拉着出了门。
一出门,卫琴就将她推上马背。
仔细看了一眼那比较眼熟的马,唉,是留君醉的马,还偷,他真的想害死她吗…
抬头看了他一眼,香宝微怔,他手里拿着一支火把,但令香宝害怕的不是他手里的火把,而是他的眼神,黑亮的双瞳映着雄雄燃起的火焰,带着令人目眩的色彩,那样强烈的怨念和恨意,与那一日在破屋里一样。
手一挥,那火把便被扔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房子便着了起来。
“看那火光,很漂亮吧。”卫琴转头对着香宝微笑。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在匆匆赶来了。
卫琴极其熟练地翻身上马。
“驾!”猛一夹马腹,那马便撒开四蹄飞奔了起来。
刚挨了五十鞭子的阿福听说香宝的房间着了火,不顾被打得皮开肉绽,跑了出来,只看到一袭红衣的少年骑着马带着香宝冲出了留君醉。

七、逃离留君醉(中)

刚出留君醉没多远,天忽然下起了雨。
“我要回去。”香宝嘟哝。
“不行。”
“我姐姐还在那儿,甘大娘发现我跑了不会放过她的!”
卫琴不理她。
香宝忽然身子一歪,“咕咚”一下径直从马上掉了下去。
“喂!”卫琴大惊,忙跳下马抱住她,“你干什么!”
香宝没吱声,卫琴这才发现她面色酡红,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很烫。
“喂,你怎么了!”卫琴有些慌了,摇她。
“唔…我吃了药…”
“吃药?什么药吃了反而生病的!”
“秋雪拿给我的…说吃了脸上可以长斑…可是我好难受啊…”香宝嘟哝,略略带着哭腔。
卫琴抬头看了看天,雨虽然不大,可是万一香宝再受寒就糟了,单手脱了自己的袍子给她裹上,他转身背起她弃马步行。
“嗓子疼啊…”香宝嚷嚷。
“活该你。”
“呜呜…好难受,头好疼…好冷…”香宝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地嘟哝。
“你自找的。”
“呜呜…”
雨点子越来越大,卫琴终于看到前面有间屋子,忙背着香宝快步走了过去。
“开开门,有人吗?”卫琴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一推,门居然开了。
背着香宝走了进去,屋子里满是灰尘蛛网,似乎很久没人住了,拍了拍榻上的灰尘,卫琴把香宝放在榻上,又用抚了抚她的额头,发现更烫了。
“呜呜…头好晕啊…天在转…”香宝动了动,哭了。
“躺着别动。”卫琴按住她,转身拿了破碗接了雨水来给她喂了一点,又望了望天色,转身走了出去。
香宝略略有些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榻上,卫琴不知所踪。那个家伙…该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天渐渐黑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香宝不敢睡着,睁着眼睛等了许久,卫琴都没有回来,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香宝听到门口有动静,慌忙睁开眼睛,果然是卫琴回来了。
只是…他怎么会被打成猪头一样?
香宝愣愣地看着他左脸肿起一块,嘴角尽是些青青紫紫的淤痕,连他一贯穿着的红衣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手臂内侧竟然隐隐有血迹的样子。
卫琴没有理会她奇怪的目光,只是径自架起一口破破的小铁锅,从怀里掏出什么丢进锅里煮了起来。
屋子里飘着一股子药味儿。
香宝眨了眨眼睛,“你去买药了?”
“嗯。”
可是…买药需要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吗?
“你又去偷了?”香宝睁大眼睛,瞪他。
“我没有!”卫琴回头,也瞪她。
“好…好吧,没有就最好。”被他瞪得发虚,香宝缩了缩脖子,没骨气地投降。
还是说…他是直接用抢的?香宝没胆子再问。
“喝!”拿破碗盛着黑乎乎的药汁,卫琴递给香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