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
有侍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被一箭穿心的尸体,看到尸身下还有一个活着的生命。
玲珑颤抖着,面色惨白,语不成句。
“伍将军,这里有一个。”
正在确认死者身份的伍封忙走上前,看清玲珑的样子后皱了皱眉,“将她送回马车”,说着,又回头大声道,“再找!”
伍封正弯腰仔细辨认那一具具尸体,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没有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
回头一看,是香宝,华眉正扶着她。
他不自觉地皱眉,“没事便好,先回马车。”
香宝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站着。伍封也不看她,回头继续找。
“伍将军,都找过了。”有人上前禀报,“没有活着的了。”
伍封点头,刚准备离开,却听到有人惊呼,“这…这里还有一个!”
一座墓碑下面,站起一个白衣的女子,她的面色跟她的衣服一样白,面色清冷,恍若游魂。
“郑旦?”华眉低呼。
回宫的马车上只剩下四个人。
“是谁,是谁那么狠毒…”华眉咬牙。
“是啊,是谁呢。”郑旦缓缓接口,唇角竟是含着笑,只是那笑意里透着无尽的寒,她的眼睛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吴宫已经近在眼前。
玲珑大概受了惊吓,在旁边啜泣,香宝一直在发呆。马车猛地停下,正在发呆的香宝撞上车壁,额上红了一块。车帘猛地被掀开,香宝抬头,对上一双幽黑的眼眸。
夫差?
他发髻稍稍有些凌乱,看起来有点…慌张?他忽然抬起手,香宝愣了愣,感觉那只微凉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受伤了?”他微微眯起眼睛。
香宝摇头,指了指车壁,“刚刚撞的。”
身子一轻,香宝已经被抱出了马车。车上剩下的三个女人神色各异。
将香宝送回醉月阁,经医师查看无碍之后,夫差便离开了。与此同时,吴国朝堂之上,开始弥漫着一鼓不安的气息。
吴王下令撤查此事。
香宝去揽月阁看华眉时,才得知玲珑脸受了伤,搬到揽月阁和华眉一起住,方便照顾。
那是一道极其可怕的伤口,几乎毁了她的眼睛。
“西施,你说…我的脸上,会不会留疤?”玲珑精神不大好,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
回醉月阁,香宝经过走廊拐角处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刹住脚步,香宝握拳,是伍封!
见是香宝,伍封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按住佩剑。香宝后退一步,满面戒备地看向伍封,随即释然,这里来来往往都是宫人侍女,他又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施以毒手。
“是不是很失望?”安下心,香宝浅浅一笑。
“什么?”伍封皱眉。
“密林的陷井,墓陵的暗杀…那么大费周章也没能至我于死地。”香宝勾了勾唇,笑得千娇百媚,“是不是很失望?”
伍封看着眼前微笑的女人,有一刹那的怔仲。
这个大王最宠爱的西施夫人,她知道他和云姬的秘密,他也曾数次欲至她于死地。以前见她,美则美矣,却总如孩子般懵懂,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数次没有下得了手去杀她,只是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有着孩子般懵懂眼神的女子,竟然也可以笑得如此…危险。
是的,危险。
美的极致,便是危险。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陷阱?什么暗杀?”伍封皱眉。
“不要装糊涂,除了你,还会有谁想杀我。哦…还有你爹,相国大人。”香宝抿了抿唇,忽尔轻笑,“云姬是不是送过一块香帕给你?”
“帕子在你那里?!”伍封蓦然一惊,难怪一直找不到。
“是啊,第一次见你时,你随手拿来给我擦眼泪的。”香宝勾唇,“那帕子的右上角还绣着云姬的名字呢。”
伍封面色一沉,他太大意了。
“想杀我?若我死了,那帕子便会被呈到大王面前去,你信吗?”
“你想要怎么样?”握剑,伍封面色难看极了。
“我只要平安。”香宝眼中骤然幽黑一片,“请转告相国大人,若他再敢动我们任何一个,我必要你陪葬。”
“你是什么意思?”伍封疑惑,“你怀疑这次暗杀的主谋是我爹?这不可能!”
香宝不再理会他,径自离开。
下午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
“夫人,伍将军有事求见。”梓若在门口通传。
伍封?他来干什么?
“请他在大厅稍待。”心中虽然有疑虑,但香宝仍然点头,准备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略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饰,香宝走出房间,看到伍封正低头坐在厅里,身上滴滴嗒嗒还挂着水。什么事那么急,居然淋雨前来?
香宝坐下,示意梓若上茶。
“夫人…”伍封欲言又止。
香宝微微挑眉,直觉没什么好事情。
“家父年纪大了,若有事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握成拳,伍封咬牙道。
香宝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又唱得哪一出?
“相国大人…他怎么了?”略一迟疑,香宝开口道。
“夫人,这次墓园刺杀的事情,真的与家父无关!”伍封上前一步,有些激动地道,“家父只是性格耿直,并非有意得罪夫人,还请夫人跟大王讲明此事!”
“伍将军好兴致。”一个戏谑的声音让伍封白了脸。
香宝侧头看向门口,夫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夫人怎么说?”夫差看向香宝,眸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香宝微微握拳。
“大王,大王…”远远的,是云姬的声音,她一身狼狈地冲进醉月阁,跪倒在夫差的脚下,“求大王饶恕姑父!”
“夫人,你说呢?”转身看向香宝,夫差笑盈盈地道。
“但凭大王定夺。”香宝松开拳头。
夫差微笑。
最终还只是小惩大戒,不了了之。伍子胥是吴相国,更何况,根本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便是幕后主谋。
二、香消玉殒(下)
坐在房中,香宝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因为对着一桌佳肴,她居然提不起一点兴致。
“夫人,郑旦夫人差了侍女来,说请您到园中小酌。”梓若进来禀道。
“这么晚?”香宝有些讶异,郑旦一向对她都很冷淡,怎么会突然请她喝酒?
梓若垂手站在一旁,香宝看了看梓若,起身披上外袍走出醉月阁。外面天已经大黑了,天上连一颗星都没有,香宝边走边想,会不会从哪里蹦出一两个刺客,一刀将她这“祸水”送上黄泉路。
“有刺客!”冷不丁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静的静谧,然后便是一片嘈杂。
香宝站在郑旦的园子门口,一脸呆滞,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夫差?看清了那个在园中打斗的身影时,香宝微微怔了怔,他也在?这又唱的哪一出?
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围着他,而地上已经死伤一片,夫差站在月下,手中的剑微微泛着寒光,出手迅如闪电。随着刚刚那一声刺耳的尖叫,周围已经亮了起来,举着火把的侍卫都围了上来。若说是暗杀,现在可算是彻底失败了,人越来越多,莫说他们杀不了夫差,就算可以杀了夫差,也绝逃不出这吴宫。
若是平时,香宝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是…香宝的视线落在正与夫差纠缠的那个刺客身上。他的背影像极了…卫琴。
夫差唇角微扬,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场生死较量,手中的剑,如舞者一般优雅,他是绝对的王者。黑衣的刺客虽然勉强与之对敌,但体力明显不支,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
月光下,夫差一袭白色单衣,身形瘦削,人常说她是祸水,此时看夫差,又何尝不是?只是看他眉梢眼角的残忍笑意,香宝便忍不住想起那一日在夫椒山下,他以一人之力,瞬间至众山贼于死地残忍绝决。
飞溅的血,带着粘稠的腥味,仿佛是他最佳的背景,香宝从来不知道杀人,也可以如此华美…那样残忍的美…
一剑刺向攻来的黑衣刺客,薄唇冷酷的扬起,抬起狭长的双眸,他直直地看向最后一个站着的黑衣人。心底微微一颤,香宝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跑了过去。虽然越女说卫琴去越国监国了,在这吴宫行刺似乎是说不过去,可是…
脑海里都是卫琴的样子,那一日在小屋前,文种说出她是他姐姐的事实后,那个桀骜的红衣少年死一般静寂的眼神,她到如今想起来还是心痛如绞…还有在吴宫,他说,他喜欢她…
可是,她是他的姐姐啊,她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黑衣的刺客猛地扬手,手中有什么飞出,直直地射向夫差。香宝眼中一片空白,她无法思考,身子却已经先行一步,飞快地冲入人群,冲向了那黑衣的刺客…
原本射向夫差的暗器都钉入香宝的身体,肩胛骨处的刺痛差点将她袭晕,香宝连连倒退数步,倒入那黑衣人怀中,“不想死就拿我当人质。”忍着痛,她低低地开口。
只是那一瞬间,香宝忽然不明白自己,做人质就好了,她为什么要替那个祸水挡下那一排暗器?莫不是当靶子当上瘾了?她也是血肉之躯来着呀…疼疼疼…
黑衣的刺客如香宝所愿,将剑横在她的脖子上。
“放开她。”夫差的视线落在香宝流血的伤口上,握剑的手微微收紧。
那样冰冷的声音,连香宝听了都不寒而栗。忍住剧烈的疼痛,香宝侧头看向夫差,他也正盯着她,眉目之间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悠闲,尽是浓烈的杀伐之气。
“放开她。”夫差冷冷重复,气势吓人。
若是香宝,怕是早该被吓得弃剑而逃了。
“她已经身受重伤,若是想她死,就尽管拦着。”淡淡地,挟持香宝的黑衣刺客道。
那个声音…不是卫琴!香宝困难地抬头,那双眼睛?是…史连?
香宝快呕血了,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跳起来指着史连的鼻子说,你怎么不是卫琴。可是…她怎么可能认错卫琴?心里的讶异没有表现在脸上,香宝不动声色地被反扣着。
“你以为,你这样能出得了王宫?”嘴角扯起一抹极淡的笑,夫差道。
史连不语,只是将那冰冷的剑锋凑近了香宝的脖子。
唇边的笑意加深,但眸光却愈见清冷,在他身边这么久,香宝知道这副表情意味着他快被气疯了。
“让。”左手将香宝扣在怀中,左中执剑,黑衣蒙面的史连冷冷道。
“大王…”伍封带兵赶到,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夫差,等候指示。
“让开。”挥了挥手,夫差眯起眼睛,道。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忍让,只为了一个女人。
伍封微愣,随即忙带队后退一步,让开一条道来。史连扣着香宝的肩,戒备地看着夫差,缓缓向外退。正在此时,一丝腥甜忽然涌上喉头,香宝头晕目眩,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史连一惊,肩上已挨了一剑。
“放开她。”夫差冷冷扬唇,“不想死的话。”
感觉到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打落在她脸上,香宝不禁微微抬头,夫差手中的剑泛着寒光直直地刺入史连的右肩。月光下,那暗红的液体顺着清冷的宝剑缓缓滴下,分外诡异。
香宝知道,只要史连有一丝异动,那一把剑就会生生地将他劈成两半。
史连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是抬起手来,有些温暖的手指轻轻滑过香宝的唇角。沾上血的手伸出,他道,“她的血,是黑色的。”
夫差身形一顿,手中的剑微微迟疑了一下。
“杀了我,她会给我陪葬。”
隔着黑色的蒙面布巾,香宝可以看到他冷笑的表情。那暗器居然是喂过毒的!
夫差淡淡皱眉,没有开口。
“忘了告诉你,再过三个时辰,如果还没有解药,她便必死无疑了。”仿佛怕筹码不够轰动似的,史连再次补充道。
薄唇微抿,夫差手微抬,拔出了刺进史连肩膀的剑,伤口处,那粘稠的液体立刻涌了出来。
“走吧,只要你有本事走得出吴国。”夫差收剑回鞘,“寡人只等一天,若是明天太阳下山之前不见夫人完好无缺的回来,就算将吴国翻个个儿,也会揪出你来。”他缓缓开口,声音森冷得可怕,虽然是看着香宝,那话却是冲着史连说的。
香宝忍不住没骨气地一阵哆嗦,她从来没有见他的眼神如此可怕过…
“走!”将香宝扣入怀中,史连咬牙轻喝一声,便快速向外撤退。
“立刻封锁所有城门,凡有受伤人员,一概扣下查问。”身后,夫差的声音冷冷扬起。
史连微微一愣,脚下却没有停顿,快速地离开了去。
他是在示威,在警告。城门紧锁,若是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她不回吴宫,那他势必会来个瓮中捉鳖。
身子微微一轻,史连提了口气带香宝跃出宫墙,快速躲过了身后的追兵。
园子的阴影处,一直站着一个素衣的女子,她带着讥诮的表情看完了整场厮杀,仿佛只是在看一场表演。
那女子,正是郑旦。
三、避难揽月(上)
“吃了。”史连伸手从怀中拿了颗药丸塞进香宝口中。
香宝略一皱眉,好浓的血腥味,那药丸大概已经被他身上的鲜血给浸透了,还没有等她缓过气来,他便硬逼着她吞了下去。
“喂…”香宝一张嘴,肩上的伤口立刻疼得她龇牙咧嘴,“你为什么会在郑旦的寝宫?”
史连哼都没哼一下,彻底无视她。
“你的伤怎么样了…”香宝看他伤口处的血一直不停地向外翻涌,忍不住问。
“顾好你自己。”仍然是冷冷的,淡淡的声音。
“哼,我怕你流血而死。”香宝冷哼一声,顺便伸手摘了他蒙面的黑布。
他大吃一惊,忙扭过头去,这一扭头大概用力过猛扯到了伤口,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再装神弄鬼了,那副鬼样子,化成灰我也认得,史连!”带着股恶作剧般的惬意,香宝道。
总算出了口恶气。
史连微微一怔,她…一早就认出他了?所以…才救他?
见他没有反应,香宝伸手将那布巾摁在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上。
“啊!”他轻呼一声,回过头来瞪向香宝,“你想杀了我?!”
“是啊是啊,我想杀了你!”香宝点头大咧咧地说着,故意重重地摁了一下他的伤口,那张平静无波的死鱼脸终于有了别的表情。
他痛得脸都扭曲了…
香宝暗爽于心。史连大怒,伸手便要推开她。
“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咧!”眼见他要翻脸,香宝怒目而视,搬出救命恩人的身份。
史连额际的青筋隐隐跳了跳,终究还是垂下了手。见他如此吃鳖的样子,香宝立刻心情大好,伸手抱住他。
“你…你干什么!”史连大惊。
香宝白了他一眼,将手绕到他身后,用那布巾绑住伤口,狠狠打了个结,虽然效果不甚明显,但暂时阻止血液流出还是有点用的。
“疼不疼?”看他脸上煞白一片,香宝咧着嘴假心假意关怀了一句。
史连没有理她。
“好多汗哟。”抬起袖子假模假样地替他拭了拭额前密布的汗珠,香宝笑道。
史连甩开头,拉着香宝又折回宫里。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夫差肯定认为他出了宫,外面定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还不如宫中安全。
只可惜…他迷路了。
“迷路了?”香宝挨着他,颇有些幸灾乐祸。
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史连决定无视她。
香宝在心底大笑。只是王宫里四处都在捉拿刺客,万一不小心被撞上了,那才是自己送上门呢。她的醉月阁是万万去不得的,梓若是云姬的人。若是其他还有哪里可去的地方,便也只有华眉和郑旦的寝宫了。
可是…史连为什么会出现在郑旦的寝宫里?他一早知道夫差在那里,要刺杀夫差?这也说不通呀,若是夫差现在死了,对越国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不如去郑旦那里?”香宝看着史连,试着提议。
“去华眉那儿。”史连皱眉道。
香宝低头看看史连的伤,没有再说什么,四下张望了一下,半扶着他往西宫的揽月阁而去。
将史连藏在一旁,香宝伸手轻轻扣了扣门。不多久,门便开了,开门的侍女见香宝满身是血的模样,吓得惊叫起来,香宝慌忙捂住她的嘴巴。
史连上前,抬手敲晕了她。于是乎,世界清静了…
“你?”香宝松开手,看那侍女软软地倒在地上,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晕了过去。”史连淡淡道。
香宝这才放下心来。
“西施?!”听到侍女的惊叫,华眉披了衣服走出来,见到西施满身是血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史连受了伤,要借你的地方。”香宝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史连。
华眉闻言,一脸慎重地点头,“你们快跟我来,外面正查着呢。”
“宫里再搜一遍!”扶着史连刚刚进屋,便听到屋外不远处一片嘈杂的人声,然后便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是军队?那个家伙…该不是出动了军队吧!
“刚刚那个侍女…”香宝有点担心那个被史连劈晕的侍女,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我会处理的。”华眉点头,忽又皱眉,“只是史将军受了伤,他们怕是会顺着血迹找到这里。”
“别担心,我沿途已经将血迹隐藏了起来,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不会注意到的。”香宝迟疑了一下,“只是得尽快处理,明天天一亮,怕就藏不住了。”
华眉点点头,门忽然开了,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来者是谁时,华眉松了一口气,“玲珑,你吓死我了。”
玲珑笑了笑,“我听说宫里出事了,便过来看看。”
香宝看着玲珑,微微怔了一下。
“很丑吧。”玲珑笑着指了指脸上正在结痂的伤口,那一条可怕的伤口从左边眼角一直划到鼻梁,让原本清秀的容貌变得狰狞起来。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华眉侧头看向玲珑,“玲珑,你来得正好,我带他们去里屋,你帮忙清理一下血迹,如果有人来搜宫,你就说我受了惊吓,正在歇息。”
玲珑点点头。华眉便忙拉香宝和史连匆匆进了里屋。随着华眉的脚步,香宝扶着史连向里屋而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香宝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玲珑。
华眉扶着史连坐下,回头看向香宝,“西施妹妹你恢复记忆了?”
“呃?”
“白痴。”史连冷哼。
香宝瞪向史连,顺便查看了一下,系在他身上的那块蒙面黑布已经湿透了,但好在没有血渗出来。
“你们先坐着,我去找些干净的衣服来让你们换上。”华眉看他们一身血迹,转身去找衣服。
香宝站起身,伸手拦住了华眉,“你去外屋看着点玲珑,我…不放心。”
“你在说什么?”华眉十分诧异,“玲珑怎么可能…”
“就当我多心,去看看吧。”摇了摇头,香宝坚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玲珑的眼神怪怪的。
华眉皱了皱眉,有些陌生地看了香宝一眼,到底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回过头的时候,史连正有些无力地靠在木榻上,盯着香宝看。
“聪明一点了。”见香宝看他,他撇开头,淡淡道。
香宝扬眉,“是啊,为了你的小命,不聪明一点不行。”走上前,她有些吃力地将史连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
“干什么?”史连一愣,有些不自然地道。
他一动,香宝左肩的伤口立刻撕裂般疼痛起来,香宝忍不住闷哼一声,史连怔了怔,再没敢乱动。
“不想看你被乱刀砍死。”说着,香宝回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在床榻后面有一处用帘子隔着,隐隐看出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洗澡用的木桶。
架着史连,香宝有些困难地走到木桶前,想不到夫差那一剑竟然伤得他这么重。将他扶进木桶里坐好,香宝也随后坐了进来。
木桶虽大,对两个人来讲却仍是有些紧窄。
“你怎么会在郑旦的寝宫行刺?”放轻了声音,香宝问。
他沉默。
“多少人进来的?”
“二十人。”在香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二十人,只余他一个吗?
“为什么救我?”史连忽然开口。
香宝微微一愣,看向他。她的脸与他近在咫尺,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头,“不想回答就算了。”
为什么吗?开始以为他是卫琴,那么…知道他是史连之后,她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因为雪山悬崖下,是你将我带出了深渊。”
史连沉默。
“那么冷,那么黑,我的性命悬在那棵快要断裂树枝上…”香宝抿了抿唇,“那么可怕的感觉,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