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没事吧。”那人急急的道歉。
香宝摇头,看向那个也跌坐在上的人,原来是个年轻的越兵,眉清目秀的样子,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见他试了几回都爬不起来,香宝注意到他一只袖管空空荡荡的,原来竟是缺了一只手臂。
“打战嘛,很正常的…”见香宝盯着他空荡荡的袖管看,他干脆坐在地上,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臂挠了挠脑袋,笑得有些羞涩。
香宝注意到那只空荡荡的袖管上渗出些许的嫣红,刚刚一定是撞到他的伤口了,忙上前去扶他。
借着香宝的手站起身,年轻的越兵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谢谢啊。”
“很痛吧。”香宝冷不丁地开口。
“嗯…”年轻的越兵笑了笑,见香宝皱起眉头,又道,“一点点。”
香宝看着他,他真的很年轻,和卫琴一般大小的样子,看着他,香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上回她对着他发了脾气,负气分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知道你,你是莫离姑娘的妹妹吧。”年轻的越兵笑着道。
“你见过我?”
“因为我受了伤不能上战场,范大夫便吩咐我帮你煎药。”
“范蠡?”香宝有些讶异。
“嗯,你看,这是范大夫给的方子。”年轻的越兵从怀里掏出写了字的竹简。
香宝瞪了半天,一个字都不认识,“你会认字?”
“嗯,读过几年书。”那越兵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又想挠头,却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竹简,独臂…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呢。
香宝看着他,有些难受。
“没关系没关系的…”那越兵想摆手,还是发现手不空,只得笑着道,“也许这是老天爷的保佑呢,让我缺了一条手臂,却可以活着回家。虽然这样想不好…可是我真的挺想活着回家的。”说着,他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香宝也笑了起来,“你一定可以活着回家的。”
“嗯,我娘天天盼着呢。”
“小六!还缺一味药呢,你快来看看…”远远的,有人喊。
那越兵回头应了一声,跑了过去。
看着那个叫小六的越兵跑远,香宝寻了一个荫凉之处坐下,托着下巴发呆,一列列军队在眼前走过,每个人脸上都是战争后的疲惫。
被围困在这里,粮草不足,根本撑不了多久吧。
正在发呆的香宝没有意识到她坐在这里是很不合时宜的,正如她从来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可以带来怎样的灾难。
“哪里来的小姑娘?”一个大噪门冷不丁地响起,把香宝吓了好大一跳。
香宝愣愣地抬起脑袋,看到一个面色阴寒,稍带疲惫的大个子男人。
看清楚了香宝的模样,那男人稍稍愣了一下,眼光胶着在她的脸上,竟然一时回不过神。
香宝虽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却令她脊背一阵发寒,忙匆匆起身,转身就跑。
但那男人只是一伸手,轻易便将她拉入怀中。
香宝闻到他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显然刚从战场回来。
“放开我。”香宝挣扎。
“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那个男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火热,“…何况是这么漂亮的。”
“放开我!”香宝挣扎着却脱不了身,大叫起来,引来旁人的侧目。
“将军,使不得!她是莫离姑娘的妹妹…”终于有人上前拉住那男人。
香宝侧头一看,是刚刚撞到的小六。
那男人回头看了小六一眼,忽然松开香宝,冷不丁地从腰间拔出佩剑,一剑刺向小六。
小六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胸口被开了一个血窟窿,还没有回过神来。
“哼,你就是上回战场上的那个逃兵吧。”那男人冷哼,猛地收回剑,“越国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
小六胸前涌出血来,没了剑的支撑,他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香宝尖叫起来。
那男人回头,不耐烦的捂住她的嘴。
可是已经晚了,很多人围了上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六,都窃窃私语着露出惊惧的神情。
香宝隐隐听到他们说“史将军”,他就是上回范蠡堕崖之后,代替范蠡出征的史焦吗?香宝记起那一日去夫椒山找范蠡时所遇到的小三和图叔,他们也曾提到过这个名字,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他是一个刚愎自用且十分暴戾的将军。
狠狠一口咬上他的手,那男人忙不迭地甩开香宝,有些恼怒地瞪她。
“为什么要杀他!!!”香宝被甩到地上,后退几步,挪到小六身边抱住他,回头瞪向那个男人。
“一个受伤的废物,一个战场上的逃兵,要来何用。”那男人嗤笑。
围观的越兵开始骚动,唇亡齿寒。
“小六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吴人手里,那才算死得其所,可是现在,他居然死在自己的将军手中!”香宝红了眼睛,声撕力竭地大吼,“你这般所作所为,岂不令人胆寒!战场之上,谁敢为你卖命!难道你们那些士兵在和吴人作战时还要时刻提防着背后刺来的剑吗!”
此言一出,围观的越兵再也按捺不住了,有人已经按剑在手,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
“史焦!你仗着将军之名滥杀无辜,由你领军,我们不服!”有人大喊出声,引来众人附和。
“你们胆敢以下犯上!”史焦眼见着犯了众怒,开始有些恐慌了,抬手一剑便杀了那领头开口的人。
鲜血四溅。
那四溅的鲜血烧红了越兵的眼睛,史焦的冷血作风在营中一贯不得人心,更何况如今又连着无故枉杀两人。越军一拥而上,围住史焦,欲置他于死地。
“你们胆敢以下犯上!难道不怕君上杀了你们!”史焦色厉内荏地大声道。
“吴军就在山下,没有兵,要你这将军有什么用呢?”鬼使神差的,香宝幽幽开口。
香宝的话让他们疯狂了。
的确,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这个冷血无情,视人命如同草芥的将军也会落得如此田地!现在吴兵就在山下,君上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将军就治所有士兵的罪,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耳边是史焦的咒骂惨叫,香宝仿佛置若罔闻,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小六,眼睛一眨也不眨。
小六咳了一口血,脸色更白了,他张了张口,似乎在说什么。
香宝俯下身,将耳朵贴着他的唇,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娘…”
他在喊娘。
他以为他可以回家的…他甚至庆幸自己断了一条手臂,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不用上战场,可是回家了…他说他知道这样想不好,可是他真的很想活着回家…
因为娘在盼着他回家…
香宝抱着他,心仿佛噎住了。
香宝感觉小六在她怀里一点一点变冷,年轻的脸庞覆上死灰的颜色。
香宝没有去看身后那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史焦,当然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君夫人。
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静静抱着尸体的少女,君夫人眼中带了一抹奇异的神采。
所谓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这样的女子,留在越国是祸,会扰乱君心,但如果送往吴国…
“夫人。”身旁的侍女轻唤。
君夫人回过神,转身离开,走向越王的营帐。
越王勾践正与范蠡文种议事,听到外头的吵闹之后,微微皱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吵闹?”
范蠡正要起身去看,却见君夫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忙和文种一同起身行礼。
君夫人点点头,回头看向勾践,“史焦死了。”
“什么?!”勾践大惊。
范蠡和文种也面面相觑。
“史焦杀了一个逃兵,引起众怒,被乱刀砍死了。”君夫人淡淡道。
话音刚落,便有人来请罪。
勾践出帐一看,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兵。
这种情形,他又怎能责罚,难道将自己的兵杀个干净?吴王夫差可正在山下虎视眈眈呢。
“少伯。”勾践抬手按额。
“在。”范蠡上前。
“你出去平息一下吧,就说…寡人不会追究此事。”勾践挥了挥手。
“是。”范蠡领命走了出去。
君夫人站在一旁,看着勾践,一言未发。
“夫人为何这样看着寡人?”勾践回头,看向君夫人。
“史焦的治军手段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士兵今日才反他?”
“你想说什么?”勾践直觉她有话要讲。
“因为香宝。”
“什么?”勾践和文种异口同声。
君夫人微微带了笑意,“史焦虽然杀了伤兵,但以下犯上,终究还是有人犹豫,但香宝只说了一句话,便轻易让他们疯狂了。”
“她说了什么?”勾践饶有兴致地问。
“她说…”君夫人看向自己的夫君,越国的王,缓缓开口,“吴军就在山下,没有兵,要你这将军有什么用呢?”
勾践神色不变,心里却微微一惊。
文种的面色冷凝起来。
“所谓红颜祸水,不过如此呢。”君夫人微笑。
“子禽。”勾践忽然开口。
“在。”文种上前一步。
“就按刚刚说的,由你出使吴国,求和。”
“子禽定不负君上所望。”
小六被葬在了会稽山上。
香宝安静地站在一个小小土丘前,那个小小的土丘里埋着一个年轻的越兵,他的娘亲也许还在家中倚门眺望,可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难过就哭吧。”莫离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香宝转身,将脑袋抵在莫离的肩上,没有吱声。
后来的几天里,大家突然都忙碌了起来,香宝只隐隐听到他们都在谈论一件事情,越王勾践派使者入吴求和了!
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吗?
回到营帐的时候,莫离正在补衣,补的是香宝去年常裹在身上的那件毛皮大氅。
看着她极认真的穿针引线,香宝走上前挨着她,“秋天都没到,补这个干什么?”
“反正也没什么事,还差一点就补好了,我看你十分喜欢这件大氅,补过之后看不出来的。”莫离抬头看着香宝,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等入了秋,我再给我们家香宝做件新的冬衣。”
因为香宝畏寒的关系,莫离每年几乎都是开了春就开始给香宝缝制冬衣,等入了冬,香宝的冬衣总是比谁的都厚实。

三、美人关(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香宝做了一个梦,惊醒了。
揉了揉眼睛,香宝茫茫然坐起身,却发现莫离不在帐中,左右环顾一番,才看到营帐外印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可不就是莫离。
这么早起来?
香宝蹑手蹑脚地走出营帐,想吓她一吓的念头在看到莫离孤单的侧影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莫离一袭白衫,在清晨的雾霭中显得十分单薄。她眺望着远方,似乎在盼着什么一样。
香宝当然知道她在盼着什么,除了那个代表越国前往吴营请降的男子,还能有谁呢。
缓缓走上前,香宝伸手抱住莫离。
“这么早醒了?”莫离低头抚了抚香宝的脑袋。
“既然这么担心他,又何苦从不给他好脸呢。”香宝闷声道。
莫离侧头,“谁在担心他。”
香宝笑得有些狡黠,“姐姐知道我说的是谁,可见心中还是有数的。”
莫离看着香宝一脸得意的样子,哭笑不得。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辩解道,“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吴王不会轻易接受请降之事,毕竟此时他只要举兵强攻,灭越已是轻易而举…”
“姐姐。”香宝打断她的话。
莫离微怔,“嗯?”
“有个姐夫…也不错的。”香宝仰着脸儿笑道。
莫离面色微红,“胡说什么,我是断然不会…”
“断然不会抛下香宝一个人吗?”香宝看着莫离,轻声撒娇,“两者并没有冲突啊。”
莫离抿唇不语。
“文种走之前跟我说…”香宝拖长了嗓子。
“说什么?”莫离下意识地接了口。
“说让我问问姐姐,如果此番他能够活着回来,你愿不愿嫁他为妇。”香宝笑眯眯地道。
莫离微微呆住,嫁他为妇吗…
“文种说…此行祸福难料,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之数…”香宝转了转眼珠,又道。
“哼,若他不能活着回来,我断然不会嫁他。”莫离冷哼,说的话却是颠三倒四。
“那他若能活着回来,你便嫁他了?”香宝捉住语病,笑得促狭。
莫离面色绯红,抬手捏了捏香宝的脸,“你又收了他多少好处?竟然这般替他说话。”
香宝手一晃,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钗,笑嘻嘻地道,“好处多多。”
“这钗…”莫离看着香宝手中的发钗,微愣。
“文种送你的啊,后来不是你又闹了别扭,还回去了嘛。”香宝抬手将发钗插入莫离发间,“文种说,若他归来之时见你配着这钗,便算你应了他。”
莫离不语,只是看着香宝。
“不要这样看我嘛…”香宝躲进莫离怀里笑着哼哼,“姐姐会幸福的,香宝也会幸福的。”
半晌,莫离终是伸手拥住了香宝,“嗯。”
刚用过早膳,君上便来传莫离议事,香宝只得一人待在帐中,经过了史焦的事情,香宝已经不大敢在营中走动了。
文种迟迟不归,营里的气氛一日凝重过一日,随即准备吴兵来袭,便是拼个鱼死网破。
莫离倒是神色如常,也不会再在清晨眺望,就仿佛文种真的与她并无瓜葛一般,只是那发钗却是一刻都不曾离身,就算晚上睡觉,也会放在枕下。
坐在帐中无事,香宝干脆练起字来,她能练出来什么东西呢,无非也就那四个字。
香宝、范蠡,香宝、范蠡…一遍一遍,也不知道到底写了多少遍,只是丢了满地的竹简,每一个竹简上都是并排的两个名字。
“莫离姑娘。”营帐冷不丁被掀开,范蠡走了进来。
香宝执着笔,愣愣地抬头。
见香宝脸上沾着墨迹,跟个花猫儿似的,范蠡忍不住微笑。
“君上传了姐姐去议事。”香宝放下笔,道。
“你在练字?”看着散了一地的竹简,范蠡丢腰拾起一片,笑问。
香宝看着他,没有开口。
范蠡低头看向手中的竹简,随即笑意猛地僵在唇边。
…那分明是他的笔迹!
“这是什么?”范蠡抬头看向香宝。
“你教我写的,不记得吗?”香宝忽然歪了歪脑袋,笑道。
“我…教你写的?”
“嗯,我不会认字嘛,你就说教我认字啦…”嘴角的笑意滞了一下,香宝抬手揉了揉鼻子,“可是只来得及教了这四个字,你就出征了…再回来,你就不记得我了…”
香宝哽住了。
范蠡看着手中的竹简,那是他的字迹不会有错…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红了眼眶的少女,范蠡忍不住上前一步。
“其实想想…也不能怪你啦,毕竟是战场嘛,能够活着回来就很好了…”香宝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什么都记得,偏偏不记得我…”
范蠡看着眼前这个满面委屈的少女,心里有一抹痛缓缓漾开。
眼见着泪水就要滑出眼眶,香宝忙抬手胡乱抹了一把,急急地往外走。
手腕微微一紧,香宝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时间一瞬间凝住…
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香宝抬手抱住他的腰,再不肯松开。
感觉到胸口一片湿热,香宝趴在他怀里,哭得噎住了,范蠡轻抚她的背,像在哄一个孩子。
“范蠡…”
“嗯。”
久久,没有声音。范蠡低头,却见香宝竟然趴在他怀中睡着了。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梦里,她喃喃。
范蠡抬手抹去她颊上的泪痕,抱着她坐下。
莫离回来的时候,便见到香宝安静地窝在范蠡怀里,睡得正是香甜。
“让她就这样睡一下吧。”见范蠡要站起身,莫离轻声制止了,“她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
抱着香宝,范蠡又小心翼翼地坐回原地,看着怀中女子的睡颜,他有一刹那的恍惚,又是那样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他也曾经这样抱着她入睡,这样看着她的睡颜。
“文种回来了。”莫离忽然轻声道。
范蠡抬头,看向莫离,“如何?”
“与文种同行的,还有吴太宰伯嚭,君上正亲自迎接。”
“伯嚭?”范蠡沉吟了一下,随即淡笑,“既然是他,受降之事应该没有问题了。”
“嗯,此人贪财好色,又忌功嫉能,文种早已带了美人八名,连同双白壁二十,黄金千镒暗中登门拜访,此番多亏了他在吴王面前美言呢。”莫离眼带嘲讽,“果然还是当佞臣比忠臣好。”
佞臣如伯嚭者,美人在抱,金银在怀。而她的父亲呢?却是身首异处,家破人亡。

三、美人关(中)

是夜,越王设宴款待吴太宰伯嚭,众人相陪。
君夫人派人来请莫离时,香宝正打算吃光盘子里最后一颗枣儿,这枣儿是香宝意外在会稽山上发现的,甜甜脆脆的十分惹人馋,天气刚刚入了秋,正是枣儿成熟的时候。
“什么?”莫离惊讶地看着侍女,“君夫人要香宝一起去吗?”
“是。”
吃完了枣儿,香宝一抬头,便对上莫离有些担忧的目光。
虽然有些意外自己也在受邀之列,但此情此景,却也容不得她违抗君夫人的命令。
走到王帐门口,莫离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香宝,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不外乎是“不要开口”“不要惹人注意”之类的。
香宝正乖乖点头应承着,忽然咧嘴一笑,“范蠡。”
范蠡和文种正并肩走了过来。
“你这丫头,眼中只有范蠡吗?”文种摇了摇从不离手的羽毛扇子,笑着羞她。
香宝冲他吐了吐舌头,“我帮了你,你答应我的事呢?”
“在下可不敢耽误,已经都向少伯兄说清楚了。”文种看了看莫离头上的发钗,笑着对香宝拱手。
“真的吗?”香宝眼睛一亮,已经跳到范蠡身边去了,“怎么样?这下你相信我没有骗你吧!”
范蠡微笑着抬手抚去她颊边微乱的发丝,“我并未怀疑过你会骗我,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想起你。”
香宝忙点头。
“哎呀,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羞的女儿家。”站在一旁的文种大摇其头。
“哼哼。”香宝毫不在意的哼哼。
莫离忍不住抬手拧了她的耳朵,“原来你拿姐姐做交易?”
香宝哀叫起来,忙扭身躲到范蠡身后去了,“子禽哥哥人很好呀,对姐姐也好…”
“子禽哥哥?”文种摸了下巴回味了一许久。
莫离微微红了脸,“还闹,里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这么一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四人进了王帐,见了勾践,皆屈膝行礼。
“这位…便是范大夫吧。”忽然有人笑道。
香宝疑惑地微微抬头,却被莫离轻轻按住手,便又低头不动了。
“在下正是范蠡,见过太宰大人。”范蠡起身应道,不卑不亢,温和有礼。
太宰大人?他就是伯嚭吗?香宝忍不住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身形略胖,看起来比伍子胥要年轻一些,不过一看就是圆滑之辈。
“这位…莫非便是范大夫的心上之人?”伯嚭注意到香宝,忽然抚须笑道,“果然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呐。”
范蠡闻言,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香宝隐在身后,“大宰大人见笑了…”
君夫人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抬手轻唤,“香宝,坐我身边来。”
香宝下意识地去看莫离,见莫离轻轻点头,这才缓缓走向君夫人。
“范大哥…”一个细弱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香宝僵着身子回头,便见西施苍白着脸站在帐外,娇娇怯怯,弱不胜衣。
“这位是?”伯嚭有些惊讶,一时搞不清这是个什么状况。
“这位是西施姑娘,正是范大夫未过门的妻子。”勾践忽然开口,笑道。
“君上!”君夫人执着香宝的手,诧异地看向勾践。
勾践却是笑着唤了西施进来。
王帐里一阵静默。
伯嚭看了看香宝,又若有所思地看了西施一眼,注意那双纤细的手儿正紧紧揪着范蠡的衣袖,楚楚可怜。
香宝当然也看到这一幕了,一时僵在原地,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好了好了,快快坐下,岂能让太宰大人久等。”君夫人淡淡开口。
一时众人皆坐下,香宝微微抿唇,坐在君夫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