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半晌,卫琴平静地开口。
那样平静的口吻,仿佛他刚刚没有对她说过那么残忍的话一般。
他蹲下身,“我背你。”
香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在哪里?”
“什么?”卫琴转身看她。
“你在哪里刺杀他?他在哪里?”香宝抬头,看向卫琴,“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找到他!”
“他是坠崖而死的!”卫琴突然大声吼了起来,“没有尸体!没有!”
香宝咬牙,恨恨地看着卫琴,她从来没有那么恨一个人。
范蠡说,如果此战有命回来,他就会请越王主婚,他会娶她…
那一个白衣的少年,那一个白衣的男子…
那样温柔的人呐…
他会为她心疼…
他会教她写字…
他会笑着说老天爷不宠你,我宠你…
他说…等他凯旋归来,会骑着高头大马,把他的香宝从留君醉里堂堂正正地娶回家…
她从来没有那么接近过幸福,只要他回来,她便可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可是,她的幸福,却突然…不见了。
那样的戛然而止,猝不及防…
仿佛被香宝的眼神吓到,卫琴忽然紧紧将香宝拥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对你而言是那么重要的人…”他急急地解释。
不是故意的?
多么孩子气的解释啊。
他可以偷吃她的点心,然后跟她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可以偷走她的钱袋,然后跟她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可以弄脏她的衣裙,然后跟她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可以弄断他的发钗,然后跟她说他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他杀她最重要的人啊!
他居然…跟她说,他不是故意的?!
香宝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快要窒息,眼中却是幽黑一片,深不见底。
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滴在香宝的眼睫上,红色的液体,带着腥甜的气息。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刚刚救她的时候被那支箭射中了吗?
“放开。”香宝开口,连声音都仿佛结了冰。
卫琴身子微微一僵,松开了抱着她的双臂。
香宝这才注意到他右臂上的衣服破了一块,右臂内侧上有一道很深的血痕,该是刚才被那支箭划伤的吧。
可是卫琴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那伤口还在流血,只是紧张地看着香宝。
香宝面无表情地解下头上绑着的发髻,轻轻将那带子摁在他的伤口上,细细地包扎起来。
香宝知道卫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看,可是她却狠下心肠故意没有去看他,他害死了对她而言那样重要的人,可是…香宝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真的去恨他…就如同那一日替他挡的那一刀一样,眼前这个红衣少年总有办法让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
但香宝知道,这一回,她不可能轻易原谅他。
“自己小心伤口,不要碰水。”香宝低低地开口,声音依然嘶哑得不能入耳。说完,她便转身去找自己的马,可是刚刚一转身,左脚便是一阵钻心的痛。
忍不住痛呼一声,香宝弯腰蹲下身去,刚刚躲开那一箭的时候,扭到脚了。
“怎么了?”卫琴忙紧张地蹲下身。
香宝咬牙没有吱声。
“我背你。”卫琴低低地开口,竟像在恳求一般。那样骄傲倔强的红衣少年,即使在面对死亡,他也不可能用这样的口吻去哀求敌人。
是的,那是哀求。
可是,他杀了范蠡!
香宝咬牙。
“我只背你去牵马…好不好?”卫琴再度开口,再度退让。
那样恳求的口吻,香宝没有再开口,弯腰靠在他背上,让他背了起来。
很熟悉的背,这是他第三次背她吧。
第一次是因为甘大娘要卖了她,他带着她逃离留君醉,在她吃了秋雪给的药,又淋了雨而大病一场的时候,是他背着她找到一间弃屋,照顾她…第二次是在那间弃屋,他们被比武场的人追杀,他背着她走了很远的路去镇上找大夫…这是第三次,可是一切却忽然之间变了样…
“我是刺客。”卫琴忽然开口,“杀他,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香宝没有开口,心里却微微揪紧。好不容易不用再当小偷,不用再在比武场博命,他居然…选择做杀手。
为什么他不愿选择一些正常一点、平凡一点的事情来做呢?这样的他,如何才能幸福呢?
找到被系在树旁的马,卫琴小心翼翼地将香宝抱上马。
香宝忽然想起那一日他在留君醉推她上马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还是用“推”的,如今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能够轻松将她抱上去。
坐在马上,香宝低头看着卫琴逐渐开始变得棱角分明的脸庞,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狠狠扬起一鞭,马儿便撒开四蹄,朝着她来时的路飞奔而去,将卫琴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香宝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
可是,她没有回头。
四、战祸(下)
天色阴沉沉的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沿着来时的路,香宝一路放松缰绳策马缓缓走过,经过一片断崖的时候,她忍不住勒住缰绳,望着崖下那无底的黑,茫茫然不知所措。
待香宝策马回到留君醉的时候,那里已经因为找她而人仰马翻了。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你们怎么那么笨!”莫离在庭院里大吼大叫,全然没了平日的风范气度。
香宝沉默了一下,抱着马脖子以一种极其扭曲可笑的姿态慢慢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脚踝上便是一阵钻心的痛。
听到声音,文种回头,正好看到香宝滑稽的下马全过程。
“香宝回来了!”没有取笑香宝,文种只是一脸的如释重负,忙伸手将莫离的身子转过来对着香宝。
香宝一抬头,便对上莫离又喜又怒的眼睛。
“这么冷的天,你还出去,不要命了吗?”莫离咬牙道。
愣了一下,香宝一跛一跛地走到莫离面前,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莫离这才注意到她满身狼狈,鞋子也丢了一只,晶莹的雪花映衬着她绯红的面颊,即使身着粗衣,狼狈不堪,香宝也依然漂亮得不可思议。
注意到她脸上异常的绯红,莫离忙上前扶着她,抬手一抚她的额,滚烫。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准备热水!”莫离回头对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春喜大声吼道。
被莫离吓到的春喜忙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解下自己外袍罩在香宝身上,莫离有些吃力地扶着香宝回房。
“要不要我帮忙?”文种忙上前。
“不需要。”扶着香宝后退一步,莫离摇头,声音疏远而有礼。
文种伸出的手落了空,僵住。
“为什么?”文种轻声开口,他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明明她已经答应了给他一个机会的。
“我要照顾香宝,我不会给自己任何一点脆弱的机会。”莫离轻声道。
“我不明白!”文种皱眉。
“范大夫说,他不会舍弃香宝,可是在死亡面前,所有一切的誓言都是那样的无力呢…”莫离低头,看着靠在她怀里神智已经有些模糊的香宝,“我那样保护着香宝,她如今却要承受这样的痛楚…”
“我是文官…我不会上战场,不会让你有伤心的机会的!”文种匆匆辩白。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春喜喘着气跑上前道。
莫离没有再看文种,有些吃力扶着香宝回房。
“无论什么事情,似乎只要关系到你,莫离就会失去理性呢…”看着她们的背影,文种喃喃开口。
香宝病了,病得很重。
莫离便天天在床边陪着她。
会稽城里的名医来了一批又一批,都说香宝好不了,说香宝挨不过冬天…
文种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莫离倚在床头睡着了。
香宝就那样躺在床上,那样的娇弱,仿佛随时会断了气息…
看着躺在床上满面潮红,神智不清的香宝,文种有些不可思议,那个爱财如命又贪小便宜的香宝,那个总是大大咧咧又傻头傻脑的香宝,居然如此脆弱?
平时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她是超级强悍,怎么也整不垮的。
一直以为少伯用情很深,他还曾经感叹过少伯命苦,竟会看上这样一个傻乎乎不懂情为何物的小丫头。
却原来…她用情比谁都深。
“把门关上,香宝受不得寒。”莫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到文种站在门口,淡淡地道。
文种忙反手把门关上。
“香宝她…”文种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失去了香宝,莫离会疯吧。
失去了香宝,莫离一定会疯的…
“她不会有事。”莫离替香宝将被子捂严实,轻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香宝的好梦。
“那些名医…”文种张了张口,感觉声音很涩。
“他们懂什么,我的香宝…会活过来的。”看着躺在床上神智不清的香宝,莫离的眼睛十分温柔。
文种在一旁坐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莫离,眼中有着不容错辨怜惜。这个女子…该有多么坚强,在目睹母亲被杀之后带着妹妹逃离,全心全意守护着妹妹,纵然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你在可怜我吗?”莫离回头看向文种。
文种忙开口欲解释。
“你以为我在欺骗自己?以为香宝会死?”莫离摇头轻笑,“不会,她不会死。”
文种眼中的心疼更加清晰了。
她轻轻握着香宝的手,悠然开口,“母亲被杀死的那一日,正是严冬…那一日之后,香宝发了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一整个冬天,我抱着她从吴国逃了出来,沿途看了无数大夫,所有人都说香宝没用了…说她快死了…可是我不信…”
文种微微怔住。
“然后忽然有一天,她清醒了过来,叫我…姐姐呢。”莫离的眼睛越发的温柔了起来,“她知道的,我只有她…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
“莫离…”
“有时候我在想,究竟是我在保护她,还是她在保护我呢?她…当真像她表现得那么快乐和天真吗…那一回清醒之后,香宝便变得极其畏寒…所以,这一回,她也一定会醒的,一定会。”
“嗯,我相信你,她会醒的。”文种蓦然微笑,他轻轻扶起莫离,“可是香宝醒来,看到你如此憔悴伤神,定然会心痛内疚…你要保护香宝,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自己怎么能先倒下呢?”
莫离怔了半刻,点头。
文种暗自心疼,这个女子呵…远不如她所表现的那么坚强,保护香宝和报仇…是她唯一生存下去的动力了吗?
听了文种的劝告,莫离总算回房去歇息了。
阿福一直在院子里劈柴,一根又一根,一根又一根,仿佛不知累。
“阿福,够了,你…”秋雪站在一旁,皱眉劝他。
“阿福,莫离小姐让你把柴拿到香宝的房里去,她说香宝畏寒。”春喜一路小跑了过来,道。
闻言,阿福立刻放下斧子,弯腰抱了柴转身便跑。
秋雪站在原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有些苦涩地扬唇,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抵不上“香宝”两个字。
抱着柴,阿福小心翼翼地推门进了香宝的房间。
仔细关上房门,不让一丝风透进来,阿福在火盆里添足了柴,屋子里立刻温暖了起来。
火光跳跃间,阿福缓缓走到床边,看着香宝,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香宝…”喃喃地,阿福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在发现自己两手脏污的时候猛地缩回手去。
站在一旁,阿福替香宝守着火盆,不让火盆熄了。
直到满满一抱的干柴都燃烬了,阿福才开门走了出去。
阿福前脚刚走,窗户便微微动了一下,一道红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他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没了他,你就会死?”
卫琴看着躺在床上病弱的香宝,轻声喃喃。
他一路从夫椒山悄悄护送她回到留君醉,看着她病倒,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她。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是那个讨厌的少年又抱了干柴回来,卫琴下意识地握剑,他讨厌那个家伙看香宝的眼神!
回头看了香宝一眼,握剑的手微微僵住,那一日香宝死寂的眼神在眼前浮现,卫琴把嘴唇咬出了血,最终无声无息地跳窗离开。
时间一天天过去,院子里的树开始长出第一抹新绿。
虽然天气渐暖,阿福依然雷打不动地在香宝的房间里守着火盆,仿佛那火盆就是香宝的命。
五、若相逢(上)
屋子里很热,阿福站在火盆边,汗水湿透了衣衫。
眼见着火盆里的柴快烧完了,阿福忙蹲下身,往火盆里添了些柴,将火拨得更旺了些,汗水从他额头上滑下,滴入火盆中,发出“嗤嗤”的响声。
“阿福哥。”
一个轻轻的声音忽然响起。
阿福猛地僵住,连火苗舔上了他的手指都未曾察觉。
“阿福哥?”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阿福猛转过身,看向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少女。
“香…宝?”怔怔地张大嘴巴,阿福一脸的呆滞。
“好饿呀…”香宝皱皱鼻子,有气无力地抱怨。
阿福几乎是跳了起来,立刻冲出门去,“香宝醒了…香宝醒了…”
香宝无力地咧了咧嘴巴,笑了起来。
莫离闻讯匆匆赶到香宝房间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香宝呢?”侧头看向春喜,莫离怒问,“她才刚刚醒过来,你怎么不看好她!”
“我刚刚看到…她往厨房去了…”旁边一个小丫头怯怯地道。
莫离微愣,随即失笑,转身走向厨房,推开门,便看到香宝正盘腿坐在地上,抱着一只鸡腿狂啃。
香宝醒了,这个被会稽城里所有名医判了死刑的家伙,在狂吃海喝了一顿之后,又活蹦乱跳了。
吃了一嘴的油,香宝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打了个饱嗝。
“睡醒了啊。”莫离走上前,拿帕子替她擦去嘴边的油渍,微笑。
“嗯。”香宝笑眯眯地点头。
香宝恢复了正常,只是她从此绝口不提范蠡。
日子平静而安逸。
雕花木窗半敞着,窗外繁星点点,冷月如钩。
香宝坐在窗前抚了抚饱胀的肚子,晚膳果然是吃太多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香宝揉了揉眼角,好困呐…
正感慨着,香宝脖子上一阵酸痛,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香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是哪里?
未知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然后,门便开了。
“你是谁?”虽然四周仍然一片黑暗,香宝看不清来者是谁,心里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害怕。
那人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来解她的衣服。
香宝大惊,抬脚便踹。
那人后退一步,桀桀怪笑,“越国的探子,反正你死期已经不远了,何不便宜了我?”
越国的探子?那么…她在吴国的地盘?他们想抓的人…应该姐姐吧。
那人又欺近香宝,一手抱着他,另一手便猴急地来脱香宝的衣服。
“死?我怎么能死呢…我不能死的…”香宝闭上眼睛,轻轻摸索着抚上他的脖颈。
“哈哈,果然不愧是留君醉出来的…”见香宝服软又主动,那人大笑。
悄无声息地从头上拔下莫离送她的银簪子握在手中,香宝一咬牙,狠狠刺进那人的脖子。
带着腥味的粘稠的液体喷了香宝一脸。
“我不能死的,莫离还在家里等我呢。”香宝面无表情地摸索着从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中找出钥匙,打开门,摸索着往外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见到一丝昏暗的火光,香宝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再走几步,香宝发现四周都是昏暗的火光,还有许多的营寨,是吴营?
“有趣有趣…”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地自香宝的身后响起。
香宝猛地僵住。
“你杀人的样子…很漂亮。”他缓缓上前,凑到香宝的耳边,轻声喃喃,仿佛情人的耳语一般。
很轻的声音,却比刚刚那个想要非礼她的男人更令香宝感到害怕,她僵直着身子,明明很想逃,却连半步都动不了。
“你在害怕吗?”那声音附在她耳边轻笑,他的唇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朵。
香宝轻轻颤抖。
“哈哈哈…”那声音忽然大笑起来,仿佛逗弄香宝是一件多么令他愉悦的事一般。
香宝磨了磨牙,忍了又忍,终于转身踮着脚尖,捂住了那张嘴。
“你想怎么样!”压低了声音,香宝发飙了。
“唔?”被捂住嘴巴,那男子眨了眨眼睛,十分惊讶。
“是你?!”香宝瞪大眼睛,惊讶不已。
借着昏暗的火光,香宝看清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的男子,那一身明黄色的长袍让香宝一下子认出了他,竟是那一日在夫椒山下遭遇强盗时碰到的那个张扬而妖艳的男子!
“唔。”那男子点点头,表示认出她了。
“你别声张,我带你一起跑。”香宝点点头,十分凝重地道,“你也是被吴王抓来的吧!”
“唔?”睁大眼睛,那男子看着她。
香宝心里打着小鼻盘,她亲眼见过这个男人的身手,和他在一起,逃出去的机率会比较大吧。
“你是什么人?”香宝想了想,还是问问比较妥当。
“唔…”
香宝这才想起自己还捂着他的嘴,忙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去。
“我姓姬。”扬了扬唇,那男子笑道。
“姬公子啊…”香宝打着哈哈。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姬公子问道。
“香宝,我叫香宝。”
“香…宝?”姬公子挑眉。
“嗯,香宝。”香宝点头,“先不说这么多了,我们先逃出去吧!“
“逃?”
“难道你不逃吗?”香宝瞪大眼睛,“听说那个吴王,叫什么…”香宝想了想,好不容易想起来,“叫什么夫差的,听说他眼睛有铜铃那么大,胳膊比熊还粗,还喜欢生吃人肉哦!”
“眼睛有铜铃那么大?”姬公子试着瞪了瞪眼睛。
“嗯!”香宝十分严肃地点头。
“胳膊比熊还粗?”姬公子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打量一番。
“嗯!”香宝一脸凝重地继续点头。
“还喜欢生吃人肉?”姬公子摸了摸下巴。
“嗯!”
“啊呀…真可怕。”姬公子点头。
“是吧是吧,所以我们一起逃吧!”香宝忙不迭地跟着点头。
“好呀。”姬公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五、若相逢(中)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
香宝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准备开溜。
走了几步,一回头,却见姬公子仍然站在原地。
“还不走?”压低了声音,香宝道。
“嗯。”姬公子点点头,走上前,姿态优雅,犹如闲庭信步。
香宝的嘴角抽搐了数下,暗自腹诽,这个自大的家伙…莫非当这吴营是他们家后院吗?!
正腹诽着,有脚步声传来,是巡夜的吴兵!
香宝忙跳起来,拉着姬公子一起躲进营帐后面,营帐与营帐间的距离很窄,两个人躲在里面有点挤。
“为什么拉我?”姬公子稍稍有些讶异。
“我们说好一起逃出去的嘛!”香宝压低声音,“嘘!他们过来了…”
安静,安静。
香宝紧张地看着夜巡的吴兵从眼前走过,松了口气。
“你很紧张?”姬公子笑问。
“才没有。”香宝摇头否认。
“可是你心跳得好快。”
“呃?”香宝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因为地方太窄的缘故,自己正紧紧贴着他胸口。
这姿势…
“嗯?”姬公子故作沉吟,“跳得更快了。”
“啊!”香宝大窘,转身就要跑出去。
“谁在那里?!”叫声惊扰了夜巡的吴兵,有人围了过来。
长臂一伸,香宝便被困在那怀里动弹不得了。
“你干什么…唔!”香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居然捂住她的嘴巴。
“嘘,有人。”凑到香宝耳边,姬公子轻声道。
明明他一脸正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香宝总觉得那么狐狸一样的眼睛里藏着笑意。
“出来!”循声而来的吴兵渐渐逼近。
姬公子一个侧身,带着香宝闪进右侧一个营帐。
“人呢?”外头传来吴兵困疑惑的声音。
“不会进了王帐了吧!”有人惊呼。
“估计是只野猫吧…”
夜巡的吴兵竟然没有进来搜帐,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