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公子救命之恩。”貂蝉盈盈下拜,巧笑嫣然。
那样的笑容令吕布有一瞬间的失神。
真的,太像了。
“貂蝉…”吕布神色复杂。
我却是微微一愣,她不认识吕布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她忽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咚咚…”她轻摇,是拨浪鼓。
刚刚吕布打斗时从怀里掉出来的。
“好可爱。”她笑了起来。
“小姐,小姐,大人嘱你快些回府!”远远的,一个小丫环嚷嚷着跑了过来。
貂蝉微红了双颊看了一眼吕布,转身迎向那个丫环,“义父大人答应我出来的。”
“呀,大人不是特别嘱咐你要戴着面纱吗?”那丫环大惊小怪地捡起地上的面纱替她蒙上。
“义父大人真是奇怪…”貂蝉轻轻蹙眉,“整日叫我待在房中无所事事。”
“那是为小姐好”,小丫环扶着貂蝉,“小姐,回府吧。”
貂蝉一手拔下头上的玉钗,急急地塞入吕布手中,“记着啊,我叫乐乐。”话还未完,人已经被那小丫环拖走了。
“小姐啊,那支钗怎么可以随随便便送人,那是大人送你的啊。”远远地,那小丫环抱怨。
“喂,我的拨浪鼓…”吕布莫明其妙地看着手里的玉钗,大叫起来。
貂蝉转身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拨浪鼓,人已经走得很远了。
乐乐?
她说…她叫乐乐?
看着她轻盈的背影,不带一丝负累,我微微皱眉。
貂蝉似乎变了。
是什么事,可以让她变得那么彻底?
是什么事,可以让她忘了心心念念的义父大人?
她心底,其实是疼惜那个在她腹中曾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的吧。
所以…她说自己,叫乐乐。
正思索着,一顶轿子不期而至,我被押了上去。
“啊?”感觉自己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塞入轿子,我惊叫起来,“你们是谁?干什么?”
大白天的掳人么?
天子脚下,王法何在?
“奉先…”我没骨气地大叫起来。
轿子却飞也似的跑了。
一路颠得我七荤八素,远远的,竟是看见宫门了。
小毒舌站在宫门外等我。
果然是天子脚下…天子正在等我呢…这叫什么事儿啊。
晕乎乎地下了轿,我走到小毒舌身边,正准备抱怨,却见他的眼睛带着红。
“怎么了?”心里咯噔一响,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兄…想见你…”他开口,面上无甚表情,看上去很冷静的模样,可是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小毒舌很少称呼刘辩皇兄的。
“走吧。”将他冰凉的手握入掌中,我习惯性地抚了抚他的头。
拉着我,一路快步走入宫廷。
一路越走越偏,我的心却越来越紧,那是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也是和小白兔用龙袍烤红薯的地方…
“吱哑”一声推开门。
昏暗的烛火下,屋里有一个青瘦的背影,听到门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雾蒙蒙的眸子有些疑惑地看向我,随即竟缓缓微笑起来。
“想见我?怎么了?”抑下心头的不安,我上前。
他仍是微笑,不语。
一眼注意到滚落在他脚边的墨黑色酒鼎,我心里猛地一抽,连半步也无法移动。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梦呓一般,他忽然开口,恍恍惚惚地笑着轻吟…
只一开口,他口中便缓缓溢出黑色的血来…染了暗黑血色的双唇愈发的艳丽。
我定定地看着他,那是我告诉他的,一句毫无意义的安慰…我以为他没有听入耳中,却原来他记得那样清楚…
只是此时,这句安慰何其讽刺?
连未来都终止于这一刻,何来宝剑之锋…梅花之香…
历史果然是历史,如我这般渺小…又岂能妄想撼动历史的存在…
那漂亮而苍白的容颜,验证了薄命的征兆…他的模样,像极了浓妆谢幕的演员,仿佛只是一场华丽而漫不经心的演出…连台词,都那么的煽情…
那一句,仿佛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单薄的身子如蝶一般坠落在地。
克制不住自己,我快步上前。
[火烧洛阳:糕点铺曹操意外现身 薄命君刘辩魂归地府(下)]
“你来了。”他倒在地上,看着我,苍白的唇角有暗黑的液体滑落。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盐…”雾蒙蒙的漂亮眼睛望着我,他轻声开口,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淡得仿佛只是一团雾气一般,被风轻轻一吹,便散了…他缓缓抬手,抚上我的脸,冰凉的指尖留连在那一块已经消失不见的疤痕的位置,“我等你很久了”。
我跪坐在地,面上不知是何表情,这种时候,还说这种废话?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漫不经心?
“还以为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如果这样,我宁愿上回便死在吕布手里…反正一样是死,能够见你一面,总是好的…所以我…屏着这口气,等你许久了…”他微笑起来,神情却是有些模糊。
我将他冰冷的身躯拥在怀中,感觉到他的体温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他真的等得很辛苦,这个孩子,为了见我最后一面,等得很辛苦。
“无盐,如果我不姓刘该有多好…”眯着漂亮的眼睛,他喃喃着,神智有些模糊。
“无盐…”他口中涌着暗黑的血液,喃喃地念着那个名词。
无盐…一个无颜的女子…
我皱眉,抬袖,一遍一遍拭去他唇边涌出的黑色血液,但那血还是从口中源源不绝地涌出,怎么都擦不完。
早已习惯了死亡的无处不在,在这乱世,早已经习惯了,可是…此时,看着这样的小白兔,我的心还是在一阵阵发紧。
从第一次看到他开始,从确认了他的身份开始,我便是知道他今天的结局的。
既然知道,又为何会难受?因为,他不是历史的剪影,而是一个活生生活在我面前的人,一个有血有骨的人…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抬手,蓦然轻轻笑开。
我顺着他的意,将他的头扶在臂弯里,他靠在我的耳边,轻笑呢喃,染血的面庞有些青涩,微微泛着红。
如果不是双唇带血,如果面若死灰,这番场景,该是偶像剧里常见的温情和唯美。
黑色的血液自他唇边缓缓滑下,滴在我的手心,顺着我掌心的生命线缓缓下滑,没入我的手腕…衣袖之中…
我也笑,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再拭去他唇边的黑血。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却不曾想,我的一辈子竟是如此短暂…”他有些恍惚,似是在喟叹一般,“你知道吗?那一回皇姐、我,还有协儿争着要你,若是你选了我,我一定会…咳咳…”他的神情有些疲倦,“不过…还好你没有选我…”
我仍是轻笑,仿佛除了这个,再不会别的表情了。
他忽然仰头看着我,雾蒙蒙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吃力地靠在我颈边,轻声呢喃,“你是无盐…你就是她,对不对…对不对?”回光返照一般,那漂亮的眼睛仿佛是垂死的蝴蝶般散发着致命的美丽。
我点头,“是啊,我是。”
“嗯”,他笑得无力,气息渐弱,忽然,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帮帮协儿…帮帮他…”
看着他,我未开口。
“求你…帮帮协儿…求你…”他看着我,口中暗黑的血液越来越多。
怎么擦,都擦不完。
“无盐…”
“嗯,我知道”,低垂着眼帘,我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轻应。
“对不起…”
“我都知道了,协儿不会有事,他会活得好好的,可是你…下辈子千万记得,不要再投生在帝王家了。”
刘协会活得好好的,只是,他一辈子都只是傀儡皇帝…
“好,我会记得”,他眯了眯眼,“如果会有下辈子…”
“会的。”我拥着他,保证。
“嗯”,他的回应轻得我听不到…
我听不到…
最后,他的唇轻轻动了一下…
他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
那一个夏日的午后,在宫廷无人打扰的角落里,阳光炽热。
有一个白色单衣的少年闯进那一片静谧,他是那般的漂亮,我见犹怜,无害得…仿佛一只小白兔。
第一眼见我,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他抚着我脸颊上丑陋的疤痕,指尖轻颤,他说,“很痛吧,一定很痛。”
那一瞬间,我几乎怀疑他是误落凡间的天使。
那样善良的人,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在这个乱世…
铃儿、何太后、刘辩…还要死多少人,才算结束?
还要流多少血,这个游戏才宣告完结?
看着在我臂弯里气息全无的少年帝王,我开始发抖,这便是死亡吗?那样冰冷…
董卓…董卓…董卓…
是你下的手吗?
是你杀了他吗?
为什么…
不只是你会心痛,不只是你会伤心…
别人一样有心…
别人一样会痛…
我可以原谅你伤害我,可是我不能原谅你因为我去伤害别人…
[火烧洛阳:得所爱董卓放下屠刀 永相守笑笑得赠双飞(上)]
手臂一沉,小毒舌拉我起来,我低头看着那小白兔一般的刘辩侧身躺在地上,漂亮的双眸再也无法睁开,他紧握着我的手缓缓松开,下滑,垂落…
小毒舌咬牙抱起刘辩,将他放到榻上,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拭去他唇边的黑色血液。
侧身在刘辩身旁躺下,小毒舌紧紧抱着那早已冰冷的尸身,他依偎在刘辩的身侧,一动不动,仿佛也死了一般。
“小毒舌…”咬唇,我开口。
“嘘…皇兄睡着了,他的身子很冷,我得帮他捂热了。”刘协轻声呢喃,孩子一般。
但,他果真也只是个孩子,皇家的孩子。
“他…”我的心微微一紧。
“我知道,他死了。”没有等我开口,他截住了我的话,淡淡的声音,忽又冷静得可怕。
刘协缓缓坐起身。
我看着他。
“皇兄是为我死的”,刘辩微微咬住唇,“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董卓点了天灯…”
点天灯…
那样怨毒的神情,在那样清俊秀气的脸上出现,我心底蓦然发寒。
“小毒舌,你皇兄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我气短,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之语。
只是,这样的安慰,那般的无力,那般的苍白…
“不对,皇兄希望我雄霸天下的。”低头看看榻上气息全无的美丽男子,小毒舌的唇上被咬出血来,“你在担心董卓么?”他蓦然看向我,目光如电。
我怔住。
刚刚有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个连自己都恐惧的念头…抱着董卓…一起死。
如果深爱一个人,没有他,仿佛骨头离了肉一般…如果那个人十恶不赦,如果那个人嗜杀成性…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抱着他一起死…吧。
因为…我不想看他逐渐变成历史上那个人人憎恨,遗臭万年的董太师…
好自私的我…有什么权力去决定别人的人生…
如果这样…我与王允…岂非一样了?
失魂落魄地出了宫,我茫茫然。
沿着洛阳大街一路漫无目的,最后,却站到了太师府的门外。
董卓正站在府门口,一旁的守卫都低着头,惴惴不安的样子。
看到我,他褐色的眼睛有了神采,“你回来了”,上前,他道,神情十分的温和。
他在等我?
可是,我却是见过他杀人的模样。不止一次…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进去吧。”他来拉我的手。
小白兔临死的模样在眼前闪过,我低头,轻轻挣脱开了他的手。
他微微一僵,跟着我进了府。
晚膳并不丰富,却有烤鸡,习惯性地撕下鸡腿,他递给我,很熟悉的味道。
“我做的,好不好吃?”带了一丝期许,他看着我。
咬着,我不出声。
四周很静,丫环婢女都被遣了出去,房间里只剩我和他。
“嗯。”终于,我轻应,心却酸涩得一如浸泡在苦雨中一般。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董卓的神色蓦然柔和起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人了…”没有看董卓,我开口,声音有些艰涩。
董卓微微一愣,面色有些凝重,但只一瞬,便又缓和了神情,“好”,带着一丝纵容,他微笑。
那一刻,我相信,就算我要他的命,他也会给我。
隔着桌,他来抚我的脸颊,却是又微微僵住,不敢触上我的脸。
在心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我握着他的大手,轻轻贴上自己的脸颊。
紧皱的眉骤然松开,他的笑令人心疼。
如果…我知道,以后,他是以生命去实践今天这诺言…
那么,哪怕将我生生地凌迟…哪怕将我扯成碎片…我也断然不会说出这句话来。
断然不会…
可是,这世界往往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最近困意越来越浓,吃着晚膳,不知为何,我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董卓竟是守在我的床前,一夜未眠的模样。
见我醒来,他微笑,“怎么吃饭都能睡着,身体不舒服吗?”
我按了按额,最近身体的确感觉有些闷闷的。
“没有,只是困了。”仰头,我笑得乖巧,如笑笑一般。
“今天我有一整天的时间,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我陪你。”董卓抬手,将我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
他没有叫我笑笑。
我也没有承认自己是笑笑。
我们,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在小心翼翼地维持幸福的存在。
弯唇,我指了指头,“首先,帮我梳头吧。”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好”。
拉着他走到铜镜前,我坐下,他站在我身后。
温暖的大掌轻轻抚过那青丝,我看着铜镜里的小女人,有些幸福的模样。
原来幸福,竟是那样的得来不易。
执着木梳,他小心翼翼地梳着我的头发,连一丝发丝都舍不得弄断。
“梳什么样的?”透过铜镜,他看着我的眼睛。
“嗯…”我作考虑状,随即笑开,“一切都听大人的。”
他一下子笑了起来,神情开朗许多。
点点绒花点缀着两条长长的辫子,镜中的女子一下子俏皮起来。
其实我知道,他只会这一手,呵呵。从小就这样,从来没有翻过花样…
早膳是在酒楼吃的,董卓换了浅蓝的布袍,刮了胡子,束起长发,颇有几分俊美。
拉了他的手走在大街上,我笑眯眯的,十分快活的模样。
“公子,买枝花送给夫人吧。”一个挺漂亮的小女孩走上前,简陋的竹篮里摆着花,很普通的野花,却因为沾了清晨的露珠而分外的娇媚。
我侧头,看着董卓微窘的模样,忍不住地轻笑。
“公子,买一株给夫人吧,夫人这么漂亮…”那小女孩讨巧地继续游说。
[火烧洛阳:得所爱董卓放下屠刀 永相守笑笑得赠双飞(下)]
“公子,买一株给夫人吧,夫人这么漂亮…”那小女孩讨巧地继续游说。
眼前这个丰神俊美的男子,有谁会想到他便是当朝太师董卓呢?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如此自然地和他说话吧,没有恐惧,没有嫌恶。
眼前的仲颖,与杀人的董卓,判若两人。
“多少钱一株?”董卓开口,竟颇有些紧张的模样。
可以想象董卓的脸上出现那样的神情吗?呵呵,我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嗯…”那小女孩似乎在考虑价格。
“都给我吧。”董卓取了一锭银子放到小女孩手中。
那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把竹篮放到董卓手上,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谢谢好心的公子,我弟弟可有饭吃了…”
在清晨的温和暖阳里,那样的场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仍会不自觉地想起。
想起那一日阳光的温暖,想起那一日董卓微窘的神情,想起那一日小女孩手中漾着露珠的花朵…一切,似乎都是幸福的征兆…
“董卓!”蓦然,身后,一句喝斥。
董卓脊背陡然一僵,神情微冷,那竹篮被打翻在地,娇艳的花儿掉了一地。
他转身,看向声音来的来处。
摆摊的,相命的,甚至于乞丐都突然间站起身来,手中拿着寒灿灿的兵刃。
“杀了那乱臣贼子!”过往的人群间,有突然有许多人手中多出了兵器。
看他们整齐划一的阵势,分明是早已设计好了的。
“杀了他!”他们疯狂地大叫着,扑了上来。
践踏着那满地的花,他们扑向董卓。
“你们在这里,不要动。”回头嘱咐了我和那卖花的小女孩,董卓转身夺了一把大刀,便向扑来的人群砍去。
眼见那人便要被董卓砍成两半,魂归地府这际,董卓却是硬生生地收了刀。
他收了刀。
因为…他答应过我,不再杀人。
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更多训练有素的杀手涌来,董卓险险避过每一刀,却是处处受制。
因为,他不能杀人。
如果是以前,眼前这些人,纵使再多上十倍,董卓也会杀个片甲不留,血肉模糊…可是现在,他却是且战且退,有些狼狈…
一个错手,董卓手臂上被狠狠划上一刀,鲜血喷薄而出。
仿佛是饥饿的狼群舔到血的腥味,人群里涌出欢呼声,他们在渴望着更多的鲜血。
卖花的小女孩蓦然尖叫起来。
我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别怕…”我的声音在发抖,“别怕…”
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一个吃人的世界。
你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你。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听到尖叫声,董卓转过头来,微褐色的眼睛里渗着温柔,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他说什么?我愣愣地睁大双眼看着他。
他说,“笑笑,不要看”。
我听话地闭上双眼。
有泪,在心里静静地流淌…
许久,有一双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没事。”微喘的声音,却很是温和。
我睁开眼,看到董卓站在我面前,周围,是倒地不起的伤患,却无一人死亡。
他答应我的,做到了。
“公子,你的花。”一个低低的声音。
我低头,看那小女孩的手心里捧着一朵花,有些透明的花辫,漂亮得不可思议。
刚刚的花被践踏得满地都是,皆已零落成泥,脏污不堪,可是这小女孩手中的花却是奇异的漂亮。
“这种花叫双飞,世间罕有,永不枯败,今天上山采花时在悬崖边看到的,本来想带回家给弟弟玩,可是…送给你们吧”,小女孩笑着将掌心的花朵捧上前,“传说,相爱的男女只要拥有双飞,便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董卓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接过花,“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小女孩问得天真。
“我是董卓。”
“那又如何?”
董卓微微怔住,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是啊,他是董卓,那又如何?
“董卓没有进京时,我和弟弟便在已在战乱中失去了爹娘呢…”小女孩低低地说着,神色微微黯然,随即她转身挥了挥手,“我要回去了,弟弟还等我回去做饭呢…祝公子和夫人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董卓轻轻拥着我,将双飞插入我的鬓发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他笑得温和。
“你受伤了。”我扯下发带系上的他伤口。
“一点都不痛。”他兀自笑得温暖。
看着董卓,我微笑。
身后蓦然一阵阴凉,我头皮发麻,全身戒备,有人偷袭!
笑意微僵,面色骤然寒冷如霜,董卓抬脚,狠狠将脚边一把大刀踢飞。
身后,有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我缓缓转身,在我身后,不足半米处,有一杀手,当场毙命,暗红的血沿着那大刀刺入的伤口汩汩流出…
回头看向董卓,他褐色的双眸里,有血的颜色。
“对不起”,微僵着神色,他竟是道歉,面安有些不安。
为了杀人而道歉么?
不杀人的董卓,就像一只被拔光了牙齿的猛兽。
“只要你是安全的,我便不杀人。”半晌,他低低地添了一句。
换言之,只为我拿起那屠戮的刀呢。
抬手,我抚上鬓发间的双飞,笑得有些苦涩。
原来我…才是罪魁,才是祸首…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若我死了,你会如何?”幽幽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