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皱眉,看着吕布带着人马离开。
“回宫吧。”婉公主看我一眼,对随从道。
“公主殿下,请节哀。”王允眯着眼睛,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
“什么?”婉公主微愣,似乎不明白。
“不出下官所料,宫里…应该出了些事情。”淡淡地,王允开口。
婉公主狠狠怔住,随即咬牙扬鞭便要追上吕布。
“公主且慢!”王允忙抬手,让一旁的亲卫军拦住公主的去路,“为了皇上,请公主殿下冷静。”王允的声音仍是温温的,“联军已在汜水关,公主殿下请再忍耐一阵,为了皇上。”
王允的劝说永远是那么具有说服力。
婉公主咬着唇,狠狠扬鞭,快马飞奔进了皇宫。
“回府吧,蝉儿。”低头看我,王允伸手拉我上马。
我坐在他身后,任由他带我回司徒府。
因为…我突然很好奇,当日,他为了救下弘农王牺牲了貂蝉,那么现在…他会不会再为了这个皇室,牺牲我?
他会与吕布抗衡,留下我吗?
真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呢。
[火烧洛阳:费思量笑笑无意郎君 司徒府纤尘共进晚餐(中)]
银制的雕花香炉上弥漫着袅袅青烟,整个屋子里都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清香,窗边的长擎灯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散发着点点滴滴的暖意。
浸浴在大半人高的木桶里,我闭着双眼,任凭温暖的水没过我的头顶,貂蝉浑身是血的模样,何太后死时凄凉的神情…突然在脑海里闪现。
“哗”地一声,我冷不丁地自浴桶中站起身,冰凉的空气立刻猛地侵袭而来。
只一瞬,便立刻有人拿了柔软的绸布来替我擦拭身子,我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绸布,“我自己来”。
“是,小姐。”那女婢低头退下,复又拿了一件宽袖的白色长袍来,恭敬地站在我面前。
穿了那一袭曳地的白袍,我站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白衣素颜、青丝未挽的女子,微微眯着眼,我有些恍惚起来,那个一脸素净,貌如明月的女子,当真是我吗?
“小姐,大人在大厅等您用膳。”见我一直发呆,一旁的婢女终于忍不住提醒。
我点头,转身走出了这个有些陌生的闺房。
精致的菜色,杯盘碗盏间,尽是令人垂涎欲滴。
王允坐在桌边,替我斟了酒。
坐下,举杯放在鼻端轻嗅,我啜饮了一小口,蓦然笑了起来,“比桂花酿差点。”
王允垂眼替我布菜,并不在意我话里小小的刺。
“试试我的手艺”,他将碗碟摆放在我面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夹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着,随即满意地眯眼,“有进步。”
“嗯”,他笑。一贯温和的笑颜里总觉得多了些什么,烛光里,他的笑容不再空洞,有点…幸福的感觉。
幸福?
侍婢们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王允单手支着颌看着我,很专注地看着我大快朵颐,仿佛在研究一只精致而值钱的古董…
“看着我就能饱?”被他盯得浑身不对劲,我眉毛微微抖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忍无可忍地开口。
“嗯。”他居然轻应。
“嗯?”我扬高了声音,看见我就饱了?这…算什么?贬我呢?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幸福。”他看着我,忽然开口。
“是啊是啊,如果有一天我会死,一定是撑死的!”我笑着又喝了口汤。
王允看着我,不语。
放下手里的汤碗,我看向眼前这个莫测高深,无喜无怒,总是一脸温和的男子,他还在看着我,一点也没有收敛的自觉。
有些挫败地吁了口气,我大方地从自己的碟子里捏起最后一枚水晶饺,递到他唇边。
他微微一愣,看着我,满面不解。
“要不要试试自己的手艺?”我开口,诱惑。
“我比较喜欢看你吃。”他弯唇,温和的眼睛愈发的温和,仿佛漾着水一般。
“心很痛,很空,仿佛破了一个洞,害怕、彷徨、甚至于…绝望…”看着他,我笑着一个字一个字浅浅地说着,看着他逐渐蹙起的眉头,“所以…化悲愤为食量吧…试试看,很有效的。”我笑得一本正经。
“那晚…我醉了…”抿了抿唇,难得地,他有些别扭,“我说了什么?”
那晚?
我忽然想了起来,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得?
“嗯…也没有什么”,我作思考状,看到他悄悄吁了口气,又有些坏心地低笑,“就是一直嚷着要我抱…第一次看到连发酒疯都这么特别的人呢…”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一脸的不能接受。
我想也是,形象啊…全毁了。
张口,他吞下了我手里的水晶饺子。
看着他慢吞吞地咀嚼,我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反正形象已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第一次”,他站起身,低头看我。
嗯?第一次?这个词…太容易惹人遐想了…
“第一次…有人陪我用晚膳。”他低头看我,长发垂落在我的肩上,与我的发丝纠结。
我仰头看他。
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很奇怪的触感。
“一直…一直很想有人陪我一起用晚膳…”,他的眼眸胶着在我的脸上,有淡淡的温和,淡淡的期待,“温暖的烛火,隔着一桌之遥,在伸手可触之处,一辈子这样看着你…该有多好”,看着我,他轻喃。
这个让我无力的男子,明明可以坏到令人发指,却也可以温柔到令人无法拒绝…
“可不可以…”
“不可以。”抿唇,我开口。
他看着我,神色复杂。
“明天,吕布会来提亲”,他垂下眼帘,“你说,我该怎么做?”
“嗯,你会怎么做?”我坐下,漫不经心地喝汤。
“如果,我答应,你会乖乖嫁给他吗?”
我…会吗?那个从小就“立志”要娶我的少年,那个死也不曾放弃过我的男子,那个脾气固执得像一头牛的孩子?
“吕布娶你,董卓定然不允…若他一意孤行,他们会为你反目成仇”,王允浅浅笑了起来,“放眼天下,可与董卓相拼之人,非吕布莫属。”
是啊,董卓当我是杀害笑笑的凶手,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义子娶我?以董卓的性格,必然会与吕布反目。
那么历史上我最不愿见证的一幕…便会发生。
“不如,嫁给我吧。”弯唇,王允微笑着建议。
我看着他,不语。
“你喜欢的人是董卓,既然不能嫁给她…那么嫁给谁…不都一样么?”他看着我,温和得哀伤,“嫁给我,对他们都好。”
嫁给谁,都一样?
明知我喜欢的人不是他,也非要娶我?
是怎么样一个孤单的人,会这样来留下一个人陪伴他?
但是,他永远都是聪明狡诈得令人牙痒。
[火烧洛阳:费思量笑笑无意郎君 司徒府纤尘共进晚餐(下)]
是怎么样一个孤单的人,会这样来留下一个人陪伴他?
但是,他永远都是聪明狡诈得令人牙痒。
“嫁给吕布,你会万劫不复。”
“嗯。”我点头,笑,“我可不可以谁都不嫁?”
呵呵,这是老天爷跟我开的玩笑吗?想不到穿越时空了,我还是为结婚的事情在烦恼…
那个时空的妈妈若是知道了,该是笑掉大牙了吧。
“不可以”,王允笑得认真,“吕布不会死心。”
“娶了我,你会万劫不复。”弯唇,我笑,典型的一对怨偶啊。
“我不怕。”
“你会下地狱的。”
“我不怕。”他俯身,温暖柔软的唇轻轻覆上我的唇。
我如木偶一般,不动,冷冷看着他。
如蜻蜓点水般吻过,他极其温柔地抱起我,仿佛我是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
我皱眉,想要推开他。
他轻哼一声,面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我微微怔住,那天在宫里便觉他有些古怪,没有细加思索,我抬手便一把扯下他的外袍,半露出他的左肩。
白晰的肌理在烛光下泛着象牙的色泽,如此这般衣裳不整的模样,绝对的令人忍俊不禁,仿佛我要非礼他,霸王硬上弓一般。
可是,我的笑意却是僵在了唇边。
他的左臂之上,绑着一块白色的布巾,那布巾上,隐隐有殷红的血液渗出。
他微微一愣,一手慢条斯理地拉好衣服,“笑笑竟是如此急不可待么?”斜睨着我,他笑得温柔,风情万种地抱我回房。
房间里熏着香,他弯腰将我放在榻上,吻上我的眉心。
我颤栗了一下,闭上双眼,指尖刺入掌心。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替我盖上柔软的被褥。
“你怎么伤的?”睁开眼,看着他,我问。
“没什么,取了块皮而已”,他笑得温柔,“不疼的,只是为了适合你的脸,我用药养了许久,那个比较麻烦一点。”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晚安。”轻轻柔柔的声音,他站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松开紧握的手,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茫然睁开双眼,望着精致的纱帐。
“知道么,貂蝉说,只要义父大人要的,她都会给,她不惜一切,甚至于…自己的性命…”仰望着那纱帐上繁复漂亮的花纹,我缓缓开口,声音很低,“貂蝉,才是那个愿意一生一世陪伴你的人,可是,她离你太近了,近到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知道吗?爱,其实是一种像空气一样的存在,虽然感觉不到,但却很需要,等你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那个女子,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门,被轻轻关上。
我知道,他都听见了。
抬手抚上脸颊,我闭上眼,睡去。
“王允呢?”第二日一早起床,下意识地抓了一个婢女来问,因为,我是被饿醒的。
饿肚子找王允,是绝对没错的。
“大人在厨房。”那婢女恭敬地低头回禀,对于我直呼王允的名字也选择充耳不闻。
“带我去。”我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宛如饿死鬼头胎一般,心里有一处地方空空的,总得找些什么来填满。
一身白衣,王允正在刮鱼鳞,那样腥臭的事,我原以为他是不会做的。
抬头见我,他笑了笑,“我在褒鱼汤。”
看着他脸颊上亮闪闪地粘着一片鱼鳞,我蹲下身,替他拾去。
他微微一愣,复又温和地笑开。
“等你褒完,我会饿死。”
“锅里有栗子粥,鱼汤中午喝。”他笑,十分好脾气的模样。
他…只是缺少温暖吧。
所以,他在拼命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气氛,在努力做出一个“家”的感觉…
我起身在锅里舀了粥,一边吃一边看他洗鱼。
“大人,大人…”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允连头都没有抬,仍在努力地与手中的鱼搏斗,“什么事这么急?”
“外面…”
“你是说董大人的义子吕布来了?”王允皱眉,抬眼看向那个侍从。
“不是…是董太师…董太师来了…”
“砰!”我手中的碗掉落在地,碎成几瓣。
王允站起身,看向我。
我扯了扯嘴角,看向王允,“这下好了。”
再不用为嫁谁而烦恼了,他…是来杀我的吧,为他已经死去的“笑笑”报仇…
“躲起来。”王允站起身,将我推到炉灶之蹲下。
说话间,董卓竟已站在厨房门口。
躲在炉灶之下,我仰头看他,隐隐有些恍惚,这情景,像极了当时在凉州,董卓去望月楼逮我回家的场景…
只是…此时董卓我险些认不出来,一脸胡渣,满面憔悴,竟仿佛老了十岁般。
[火烧洛阳:寻笑笑董卓万念俱灰 独角戏安若万般无奈(上)]
王允转身,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布巾,细细地将手擦干净,才抬头看向董卓,“董大人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站在厨房门口,董卓满面阴鸷,“你以为,将那女人的尸首藏起来,便可万事大吉了么?”
“女人?哪个女人?”王允笑得温和。
“你胆敢做出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事,便该有胆承受这后果。”董卓开口,声音寒彻如冰。
“后果?”王允微微眯起眼,“你口中那个女子腹中可曾有过你的孩子呢,怎生得如此寡情,何苦连死都不让她安宁?还有那些御医,又如何招惹你了?何苦杀了个干净?董大人除了杀人,还会做些别的么?”
王允将貂蝉藏起来了?这…算不算一种维护?如果貂蝉尚有知觉,会不会因这一个小小的维护而不自觉地微笑?会吧,那么样深刻地爱着一个人,即使是那样小小的维护,也会体味到幸福的滋味呢…
蓦然微微一愣,我呆住,那个腹中有孩子的女子是貂蝉,那么…董卓已经知道了这李代桃僵的计谋?
知道了…我才是笑笑?
“杀人?”董卓冷笑,“如果当日在凉州不是王司徒如此赶尽杀绝,董卓焉能有今日的地位,如果不是王司徒步步相逼,董卓又岂会大开杀戒,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天煞孤星之命,早已决定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何苦辩驳?”王允淡淡开口。
“哈,天煞孤星?大概是吧,既然一切都是命运所定,便是谁也逃不过该有的下场”,褐色的双眸寒得怕人,董卓冷冷地看着王允,“而如今,即使我杀了王司徒,在这洛阳城,也不会有半个人胆敢说一句不是,援军尚且远在汜水关,我西凉兵却屯驻洛阳,这两个月时间,王司徒白算计了,等联军兵临城下之时,这洛阳怕早已是一座死城。”
笑意不减,王允微微眯眼,眼中却是隐隐有了些薄怒和懊恼之意。
“可是,我偏不杀你”,董卓冷冷扬唇,“我要你看着你所守着的这朝廷一日日覆灭,我要你看着你所维护的皇家…颜面扫地…何太后已死,弘农王和小皇帝也得死,高贵如公主殿下,却只配沦为我麾下副将的玩物,我要你明白…失去自己所守护的东西,是怎么样的感觉,我要你明白…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沦为麾下副将的玩物?我忽然记起那一日貂蝉说董卓玷污了婉公主…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对于那样清高,那样心高气傲的公主殿下,又该是怎样难堪的耻辱?
“太师大人,已经一无所有了么?”面色微变,静默半晌,王允低头浅浅笑了起来,我看到他手背上青筋微露,我知道他动了怒,“呵呵,下官以为,董大人会先问笑笑的情况。”
面色微微一变,董卓僵住,原就苍白的面容愈发苍白得可怕。
“不敢问么?”弯起唇,王允轻笑,眸里一片冰凉,“不敢知道笑笑现在如何?是死…还是活?”
微微蹙眉,我感觉心里堵得慌。
“如果笑笑死了,便是你亲手杀死的呢”,王允缓缓开口,“不过,她本来就是你一手带大的,死在你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看着董卓骤然间煞白的神色,我微微咬牙。
王允,算你狠啊,硬生生揭了他不敢提起的伤疤。
“笑笑,在哪里。”眸色渐深,眼里染上痛意,咬牙,董卓低低地开口。
王允旦笑不答。
形势骤然变化,刚刚还胜券在握的董卓仿佛成了一只困兽般,惶惶不安。
躲在炉灶之下,我双手抱膝,紧紧咬唇。
“笑笑在哪里!”上前,董卓一把揪住王允的领口,狠狠开口。
“死了。”王允微笑,说得云淡风清。
“你撒谎。”董卓握拳,指骨“咯咯”作响,“你把笑笑藏去哪里了?!”
“你说的,是哪个呢?哪个笑笑?”王允满不在乎地轻笑,“是那个怀了你孩子的笑笑,还是…那个差点被你掐断脖子的笑笑?”
董卓蓦然后退,满面灰败。
“一个连真假都分辨不出,却又两手血腥的男子,你以为,笑笑,还会对你笑么?”抬手,优雅地抚平领口的皱褶,王允淡淡开口。
猛地一怔,董卓的面色愈加的灰败。
“知道么?笑笑被送到我面前时,快断气了呢”,王允看着董卓的眼睛,一句句,从从容容地凌迟着董卓的心,“她气若游丝,满口都是血沫…漂亮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是啊,她怎么能不绝望呢,爱上一个认不出自己的男人,爱上一个要亲手杀了自己的男人…她,怎么能不绝望?”
眼见董卓神色惶然,思绪散乱,肝胆俱裂,痛苦不堪。王允双眼微微眯起,他,有了可趁之机。
我清楚地看到王允手中多了什么东西,他…想杀了董卓!
咬牙,再也忍不住,我猛地从炉灶后站起身来。
董卓立刻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微怔,蓦然转头,看向我,他定定地看着我,淡褐色的眸子交织着复杂的目光,惊喜,愧疚,懊恼,心痛…那样复杂的目光,却又是定定地看着我,挪不开半寸。
注意到董卓的神情,王允的背影微微僵住,他将手中的毒物收回袖中,手却是微微一抖,几近透明的粉末从他手中飘散而落,那样细微的颗粒,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注意到。
王允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神色如常,一向温和的眼中却隐隐透着冰凉和失望。
[火烧洛阳:寻笑笑董卓万念俱灰 独角戏安若万般无奈(下)]
淡褐的双眸仿佛要将我深深地纳入眼底,董卓看着我,有些迟疑地上前一步。
我微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后退。
董卓却是立刻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我,不敢再上前半步,淡褐的双眸,是深不见底的哀恸,还有…一丝惶惶然。
“我…”我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知道我是谁,他认出我了。
可是现在,不管我是谁,我都不能跟他走…
历史上,吕布为了得到貂蝉而和董卓反目,亲手弑杀义父…吕布和董卓的反目,是让我心生惊惧的魔咒。
我,不想历史因我而重演…
王允说,我是他的克星…
如果一开始不信命,但现在…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却是开始怕了。
“蝉儿,你可真是不乖。”王允看向我,笑得温和。
我看着他满面温和,心里惊得冰凉。
他在提醒我。
哪怕只有一线的可能…我也不能成为他们父子相残的导火索…
那样,我会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轻轻咬唇,我缓缓走到王允身后,连指尖都在轻颤…骨子里却开始隐隐发疼。
可是,我的举动却是狠狠刺伤了董卓。
瞳孔微微收缩,董卓后退一步,面若死灰。
可是不能,我不能让历史重演。
至少…不要因我而上演…这样对我,太过残忍…
董卓看着我,有些苦涩地拉了拉唇,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微微松了口气,心却又开始发疼,仿佛破了一个洞,还是再吃些栗子粥吧,弯腰,我去拾地上被打碎的碗,手指微抖,一抹殷红便从指尖渗出…疼。
那一刻,我没有注意到王允眉头跳了一下,没有注意到他将言而未语的神情。
门口,那个高大的背影却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我一惊,蓦然抬头。
“仲颖?”愣愣地轻呼,我快步上前,“仲颖,怎么了?”
董卓双眼紧闭,面色煞白,额间冷汗涔涔。
“王允,快帮我看看他怎么了?”我开始急。
许久不见有动静,我回头,却见王允仍站在原地。
“你怎么了?帮我看看他啊!”我大叫起来。
“我不趁现在动手杀了他,已是我对你的最大让步了。”看着我,王允淡淡开口,那样的神情,淡漠得有些可怕。
我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怎么样的一句蠢话。
吃力地扶起董卓,我的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王允始终远远地站着,不出声。
脚下一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董卓,我欲哭无泪,那么样一个强悍的人,为什么会病?还病得那么及时…
可是,他是心力交瘁了吧…悔恨和思念,如何可以把一个人折腾到如此地步…那又该是怎么样痛彻心扉的悔恨和思念…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本来想要撇清关系的人,突然病了。他的周围,那么多人的人虎视眈眈欲夺其性命…
我…如何安心?
地上被刮了鳞片,开了膛剖了肚的鱼还在死命地蹦嗒。
没有看王允,我弯腰去扶董卓。
将他的双臂有些吃力地搭上肩,我有些颤巍巍地背起他。
“别走。”身后,我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那样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自觉的恳求。
“对不起。”咬唇,我背着董卓摇摇晃晃出了厨房。
丫环婢子们都看着我,没有半个人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