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低头,再侧目看他,一向一本正经的他,此时半裸着上身,苍白得有些不健康的肤色在太阳下闪着漂亮的光泽。
[江山美人:初到洛阳纷争起 容颜不在梦难回(下)]
怔怔地看着郭嘉胸前一片光裸的白色肤理,我抬头,对上他清澈的双眼,那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焦急,扯了扯嘴角,半晌,我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书生,你衣冠不整,有损文人的形象。”
闻言,郭嘉“轰”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只是虽然脸色红得像虾米,但抱着我的双臂却未松动分毫。
我微微抿唇,轻笑,极力忽视心底那渐渐蔓延开来的恐惧。我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我居然还能信口开河。
曹操正看着我,他狭长的双目总让我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刚刚那一剑,那般的狠厉,便见着那颗头颅直直地从那人颈上飞落下来。这果然是人吃人的时代么?你不杀人,别人便来杀你?
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一滩快被太阳蒸发的殷红,还有那一具尸首分离的尸体,那个人…他本来是来取曹操性命的,现在反倒是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头顶的烈日令我有些目眩。从我一开始被挟持时,曹操便跟在身后吧,他迟迟未出手,只是因为他想探究那黑衣人的幕后主使者,而我,便是绝佳的诱饵。
只是如此想着,心里竟是并没有太多的难受,想来是习惯了。
背后杀人一向是为那此自诩为忠义之士者所不耻的,但曹操冷冷一剑,便将那人砍了个尸首分离,面上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或歉疚,有的,只是理直气壮的坦然。
曹操仍是看着我,狭长的眼中辨不出情绪。
“曹操二字会名留青史?”玩味着这句话,曹操看着我,终于缓缓扬唇。
我这才记起刚刚慌乱中的口不择言,“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哪知有一日,曹操二字会名留青史,尔等都将死无葬生之地!…”刚刚,我是这么喊的吧?
“是啊,骑都尉大人文韬武略,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暗暗懊恼刚刚一时说溜嘴,我满口奉承。
定定地我看我半晌,曹操终于开口,“借神女吉言。”
我低眉顺眼地靠着郭嘉,再不愿开口,尚未从刚刚的差点被施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明明全身都是因挣扎而濡湿的汗液,我却仍是紧紧裹住了郭嘉披在我身上的外袍。
“不怕,不怕,没事了。”轻轻拍了拍我,郭嘉开口。
果然是个心思透彻的孩子,就算我插科打混,他还是能看出我藏在心里的恐惧,所以…他一直没有松开拥着我的手。
靠在郭嘉有些单薄的臂弯里,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蒙面人临死之前看到我的面容之时所露出的嫌恶。
鬼始神差地,我微微侧头,从郭嘉的臂弯里,终于在湖面上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眉如远黛,眼如春山,只是…原本光滑的脸颊之上,伤口所结的痂脱落之后,留下的是竟一块粉色的新肉,与原本白晰的肌肤相衬着,竟是说不出的怪异丑陋。
我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第一个浮上心头的便是: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有了这样一道丑陋的痕迹刻印在脸上,我又该如何粉饰太平?
“笑笑?”见我面上苍白得无一丝血色,郭嘉急急地唤道。
“回去穿衣服吧,否则被我玷污了清誉,小心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回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我笑眯眯地气他。
郭嘉却是看着我,眼中有着了然的悲悯,“为什么不哭呢?”
那样天真,却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为什么不哭?是啊,为什么不哭呢?唉,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老掉牙的理由。因为,仲颖…他叫我笑笑。
只是,真是庆幸,没有被董卓看到我如此这副模样。
还好他没有看到,因为他若看到,他的心,会痛死。
如果一样会痛,那么何必让他再痛一回?如果我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带给他的不是喜悦和快乐,而是他的心痛和不舍,那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的董卓已经很痛了,总有一天,他的心会痛得麻木,到那时,便不会再痛了。
那么笑笑这个女孩,便仿佛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仿佛缺了一个口子,有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从心里缓缓蜿蜒…
“如果伤心的时候不能哭,那么眼泪,是用来干什么的呢?”认真地看着我,郭嘉皱着清秀的眉。
微微一愣,我潇洒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头,顺便弹了一个他的额,这个家伙,差点引得我破功掉眼泪。
趁着他轻揉着额头呼痛的时候,我便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脚步微微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坐在地上。
我没有看到,身后,曹操几度抬手,终是垂下手去,没有上前。
晃了几晃,我终于站稳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郭嘉,“眼泪啊,那种东西,是用来喜极而泣的。”
说完,我便潇洒至极地返回马车,回不去凉州了,洛阳,那个曾让我避之如蛇蝎的地方,终于还是逃不开。
一路回到马车上,郭嘉的长袍裹在我的身上,一走一晃,一步一扬,颇有几分“人生在世不趁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气概…
刚刚被那蒙面人扯烂的衣衫自外袍下露了出来,走几步,晃几晃,就差没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了。
真是应景啊。
无声地咧了咧嘴,背对着郭嘉和曹操,一路潇洒地走着,终于,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又咸又涩,该是眼泪吧。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了不哭,还哭!
我哀悼我还没有来得及埋葬,便已经死在路上的爱情,不可以么?
拜托,只这一次,以后,真的再也不哭了。
真的,只这一次。
让我再放纵一回吧。
泪水,终于绝堤。
还好,没有人看见,还好,董卓没有看见。
[江山美人:遇天子笑笑不识真龙 进宫廷曹操未得进封(上)]
夏日昼长夜短,傍晚时分,天际仍是一片明亮,气温也未见消褪半分。
西天一片残阳如血,伴随着漫天的彩霞,在马车轴规律的“吱哑”声中,曹操一行终于进了洛阳城,那个东汉的都城。
伸手轻轻撩开车窗的帘子,仰头,我看向那高高的城门,其上正中所书“洛阳”二字。那般气势,自然不是电影的布景所能比拟的。
即使黄巾作乱,即使天下已成一片水深火热的乱世,但在这天子脚下,倒也是一片歌舞升平,锦绣繁华。
郭嘉没有骑马,就坐在马车内陪着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概是怕我一不留神寻了短见吧。
呵呵,真傻,怎么会呢。像我这种贪心怕死之徒,焉能寻死?聪明如郭嘉者,也会料错了人心?
“臭书生,曹操这次来洛阳作什么?”反正曹操也不在场,我大喇喇直呼其名。洛阳那般复杂,按时间来推算,现在该是正值董太后与何皇后为立太子之事争执不下的时候吧。原本那些距离我那么远的事情,那些该尘封在久远历史中的事情,偏偏一件件在我面前发生。
“孟德兄是奉召进京,只是虽然名为封赏,但…”郭嘉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到这里些微有些迟疑。
我知道他是对刚刚黑衣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只是不便多说而已,便岔开了话题,“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淡淡开口,只这一句,才有了一些故人的意思,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此时才有叙旧的感觉。
郭嘉有些高兴,一贯清清秀秀的模样头一回有了兴高采烈的感觉,“我听师傅的话,这些年四处游历,这才知道天下原来竟是那么大,以前真是井底之蛙。”
我微笑,看着眼前这个高兴起来便像孩子一样的郭嘉,想到他的结局,微微有些黯然。
“后来遇上了孟德兄,他…”郭嘉皱了皱眉,想该怎么形容。
“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不自觉地引用了三国演义中汝南许劭对曹操的评价,我淡淡接口,随即懊悔。
郭嘉却是眼睛一亮,一把执起我的双手,“你也这么认为?!”
我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点头。不是我这么认为,是本来便是如此。
他的手有些瘦削,冰冰凉凉的,指甲修剪得很是整齐,握着很是舒服,只是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他的身体都这么寒凉,当真是身体堪虞。
查觉到自己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郭嘉不自觉地又红了脸,如被烫了一般收回手去。
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笑。
心里却在暗暗思索,凉州我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我便要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曹操注定留名历史,他算是一个赢家,但他的城府太深,跟在他身边,我断然不能够安稳,血腥杀戮也在所难免。还是再穿回去?董卓的历史我无力改变,也不愿亲眼见证,那样的结局,会让我肝胆俱裂,所以我宁愿做个胆小鬼,回到自己的世界,读着剧本,继续演我的《望月》,然后看着剧组里那个演董卓的又胖又凶的中年男人,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历史,只是历史…然后像个驼鸟一般催眠自己,逃避一切的发生…
但我已经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推断引起这次穿越的可能,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董卓手里的手机之前也已经试过,根本是一丝反应也无。
所以结论为:穿越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不能够回去凉州,也不能够回去自己的世界,那么目前对我而言,最好的结局便是避世隐居,眼不见为净,不再参与任何历史的发生,不再与这个时代的任务人产生任何感情…
因为那样,会让我万劫不复。
因为,我是外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人。
“神女?”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郭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是一个类似于驿馆的地方。
我扯了笑脸,表示自己没事,便掀开车帘自己跳下车。
“请曹大人先行歇息,明日等候皇上召见。”门口,一个身着锦服的男子弓着腰道,声音尖尖细细,说不出的怪异。
“知道了。”曹操淡淡地开口,似乎对那个男子很是不屑。
再仔细看时,那身着锦服之人,皮肤似女人一般光滑,行动说话的神态也怪异得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呃,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太监?
嗯,应该称宦官。
“那么奴才…”那人堆了个笑脸,便拂了拂袖,正准备坐车马车离开之时,一抬头,正好看到刚下车的我,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嫌恶。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对不美的事物会心存厌恶。很不幸,那太监应该便是那种人,而我,已成了不美的事物。
曹操随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我,随即皱眉,冷声道,“张常侍,请回。”
那太监这才干笑着应了一声,转身登上马车离去,虽然他对曹操表面态度恭敬得很,但却似乎并不把曹操放在眼中。
[江山美人:遇天子笑笑不识真龙 进宫廷曹操未得进封(下)]
那太监嫌恶的眼神并未对我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曹操的事情我亦不想多加参和,随着他们一起进了驿站。
一夜无眠。
窗外的知了响个不停,为这夏夜平添了一丝烦躁。
烛火摇曳中,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光洁的脸颊上那一道刺目的痕迹显得有些怪异,说不在意是骗人的,是女人都爱美,更何况以前二十九年的时间里,我是靠着这张脸混饭吃的。
一手轻轻抚上脸颊,怔怔坐了半晌,终是长长叹了口气,将长发微微挑了一些下来,遮住了那半张面孔,随即站起身,准备趁夜离开驿馆。我四下环顾,想收拾一下行李,才发现自己竟是身无长物,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身上穿着的,还是郭嘉的衣服。
转头看了看房间,也是无一件值钱的物件,只得无奈地站起身,准备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悄悄开门,屋外除了蝉鸣,便是寂静。这间驿馆有些破败,来时也未见门口有人把守,而且曹操一行人一路行军早已累极,现在应该也不会守着门口,我便堂而皇之,从正门走了出去。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驿馆,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仰头望天,虽然天色仍是炎热,但悬于天际的月亮却是有些清冷。
安若,又是一个人了啊。没有关系,二十九年的老处女都当了,不差这一回,月老定是喝醉酒,搭错了红线。大隐隐于市!揉了揉鼻子,我振奋精神,准备在这东汉末年的都城里自食其力。
正慷慨激昂着,忽觉有什么东西咬住了我的衣摆,脑门上多了几条黑线,我立刻想到某只对我怨念极深的的动物…
没有勇气低头,我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便要夺路而逃。
刚转身,便对上一对清澈如水的眼眸,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眸里正带着笑。
“臭书生?”我讶异地低叫,心里吁了口气,还好不是曹操。再低头看时,果然是某只无毛小驴!它正死死咬着我的衣摆,不知是否看错,它亮晶晶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你要去哪里?”看着我,郭嘉开口。
我扬了扬眉,“我应该是自由身吧?”
郭嘉点头,继续坚持不懈,“你要去哪里?”
眉毛轻轻抖了抖,我咬牙,“去死。”
“我陪你啊。”不在意我恶劣的语气,郭嘉道。
“陪我去死?”笑眯眯地,我噎他。
“如果你是去死的话。”他闲闲地加了一句。
这个家伙!偶尔装一次笨会死吗?!“这么聪明,小心讨不到老婆!”我有些小心眼地诅咒。
“呵呵。”他好脾气地笑,随便拍了拍腰间的小包。
我眼睛立刻放光,死死盯着他腰间的小袋,那该不是目前我最需要的…银子!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是至理名言。而现在,我身无分文。
“你猜对了。”笑眯眯地捂着腰间的小袋,郭嘉一脸的小人得志。
可偏偏那该死的小人得志也那么可爱。有钱,果然好。
我微微转了转眼,盘算了一下,不如等把钱骗到手再甩开他?呃,真是卑鄙的念头。不过财不露白的真理他没有奉行,那么我产生的觊觎之心也不能全赖我吧。
“我会做饭,还会洗衣服”,郭嘉放软了声音,趁着我犹豫,继续游说,“还会帮你赚钱…”
会赚钱?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奸诈的小子,果然聪明得不像人类,如果他是一只怀里揣着蛋的母鸡,我可以抢了蛋,然后甩了他。可是如果他是一只会生蛋的母鸡,我便会心甘情愿地养着他了,养着他给我赚钱…
再者,现在我正站在驿馆门口,我若不带他一起离开,他放开嗓门大呼一声,我的出走计划便要宣告破产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吧?
没有再开口,我抬脚便跨上了那无毛小驴的背,无视于小毛哀怨的眼神,扯了扯它的耳朵当作报仇,笑得开怀,“走吧。”
终于出了口恶气,小人心态。
郭嘉笑眯眯地点头,也不为可怜的小毛平反,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便跟了上来。
“神…”郭嘉跟在我身旁,开口。
“叫我安若吧。”淡淡地,我开口。
神女两个字让我心生畏惧,畏惧某个预言的存在,或许脸上的伤疤只是我为自己的怯懦找的借口,午夜梦回,那叮铛作响的银链声,和那一句“克星”的预言,才是我真正不敢面对自己的原因…
到底,我还是一个卑劣的人。
我承受不了董卓的毁灭,更承受不了他因我而毁灭。即使,那只是一个预言。
“安若?”郭嘉微微一愣,不解。
“嗯。”淡淡应了一声,我没有多作解释。
“安若”,郭嘉立刻乖乖改口。
“好孩子。”坐在小毛背上,我的手也没闲着,拍了拍他的头,笑。
郭嘉也不抗议,一径笑眯眯地。
两人在洛阳城里逛了一晚,鉴于长期抗战的准备,我便筹谋着该以何来维持生计,郭嘉所带的银子虽然不算少,但总也不能坐吃山空。
于是乎,在我的号召下,第二天,新的糕点铺便热火朝天地开张了。
“若若…”炉灶下,郭嘉可怜兮兮地看我一眼,一头一脸的黑泥。
我一身粗布裙,长发粗粗挽起,只余几缕遮住左颊,看也不看郭嘉,只一径卖力地招呼着,“来来来,新出炉的胭脂糕…”
招呼了半天,喊得嗓子都冒烟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却也不见有人光顾。
“若若…”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吹着炉子,郭嘉侧头看我,满面哀怨。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擦汗,见郭嘉着实被欺负得可怜,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把拉他起来,抬起袖子仔细地拭去他面上的脏污,清秀的面容被炉子熏得红红的,少了份不食人间烟火,多了一丝人气。
郭嘉也不动,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乖乖任我蹂躏他的脸。
“你就这么随我一起出走,曹操不会追缉你么?”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长发,我道。
“不会,孟德兄是明理之人,我有留书言明一切,他自会明了。”郭嘉摇头道。
我笑,随即抬手拿了一枚胭脂糕放在他唇边,“唉,可怜我的手艺无人欣赏,你倒尝尝,当真该是无人问津么?”
张口吞下,郭嘉摇头晃脑,“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我忍不住失笑,抬手轻轻弹了他的前额一下,“何时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抬手抚了抚额,郭嘉也笑。
“这个…怎么买?”突然,有一个声音,带了几分怯意,又有几分理直气壮。
有顾客?我忙丢下郭嘉,满脸堆笑地转身迎接我的第一个顾客。
“先尝尝?”拿起一声,我看着眼前是一个粉雕玉琢,极其可爱的女娃娃,大约不到十岁的模样。
见我如此热情,那小女孩受惊似的后退一步,随即怯怯接过我手中尚算精致的糕点,有些小心翼翼地放进口中。
在我无限期盼的眼光里,她细细咀嚼了半晌,随即不辜负我期望地回头广而告之,“姐姐,这个东西很好吃,比宫…”
“笨蛋!”又一个女娃娃跳上前来,竟是同先前一个长得一模一样,她狠狠一记粉拳砸在正吃着的女娃头上,“我们住在宫里,这种话怎么能够随便说!”
呃…看着眼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娃,我忍不住抖了抖眉毛,忍住笑意,也递了一胭脂糕在她手上。
所谓胭脂糕,便是加了红豆沙的白糖糕,卖相极佳,味道也是极好。
后来的那女娃馋馋地将那胭脂糕塞进嘴里,漂亮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吃,我们买一些回去给皇帝哥哥吧。”
“姐姐…你说在外面不能提皇宫的事情…”另一个女娃委委屈屈地道。
看着眼前两个活宝一般的女娃,我笑了起来。
“放肆,笑什么,都包起来。”那被称为姐姐的女娃皱了皱眉,有些娇蛮地喝道。
我也不恼,敛了笑,依言将蒸好的胭脂糕都包好,顾客便是上帝,这是我一直奉行的道理。更何况眼前这两个娇娃娃也不是我能惹的主,她们称皇帝为哥哥,便该是公主之尊吧。
公主,公主耶!那种历史名词居然会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哥,你也来尝尝啊。”那被姐姐训斥了的女娃转身叫道。
我顺着那女娃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街角,是一个苍白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遮不住面上的苍白,像是长年不见阳光的模样。
他远远站着,面上无甚表情,并不上前来。
收回目光,我将手里包好糕点递给那两个女娃,“请拿好,共一两银子。”我笑眯眯,极为和蔼可亲地道,准备迎接我在这东汉末年的第一笔收入。
“银…子?”
看那两女娃一模一样的脸上,那一模一样的问号,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这些公主王孙该不是不懂银子为何物吧!
自动自发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我突然有点想念赵云了,现在的我,绝对能够体会他爱财的心情!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啊。
我没有察觉自己此时收不到银子的脸有多么可怕,更何况我的整个左脸都被埋在了头发的阴影里…
强烈的怨念啊…
两个小女娃皆一脸受惊地后退一步,快哭出来的模样。
“若若…”郭嘉适时地拉了拉我的衣袖,“算了…”
我转头,一副晚娘的面孔,“算了?怎么算?如果个个都只吃不给钱,我干嘛大热天的自己找罪受?”
“给你。”一只白晰的手突然递到我面前,摊开。
我拿眼一觑,立刻喜笑颜开,那手心里是一枚玉佩,看那质地,绝对的价值不菲。
“够付糕点的钱么?”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
我这才注意到是那个站在街角的锦衣少年,看着我的神情颇有几分不屑。
伸手接过那玉佩,我无视他的不屑,仍是一径笑眯眯地点头,“够了够了。”当然够了,买下我整个摊子都够了。我不知自己此时十足一副奸商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