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头,没有继续装傻。
“那么现在可以随我回洛阳了么?”扬了扬眉,他道,随即又叹息,“笑笑你一早便该随我回去的,乖乖陪在我身边不好么?非要如此调皮,孤身一人来到幽州,现在还不是要随我回去?”
我仍是低着头,没有应声。
绝纤尘一步一步向我走近,赵云仍是站在原地,背对着我,没有阻止的意思。
微微弯起唇,我想我应该要表示理解的,至少,他没有因为金钱而背叛我,如今纤尘以他心爱之人为要挟,他此时的反应亦是无可厚非。
毕竟,我们本来不熟,对于我,他已是仁至义尽了,不是么?
绝纤尘终是越过赵云,站在我面前,一手轻轻将我带进怀中。
“我们回洛阳吧。”他低低地开口,语气竟是带了三分欣喜,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我木偶一般被带他进怀中。
“如果当时你便肯乖乖随我回洛阳,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见我如此,他抚着我的脸,轻叹道,“董卓是注定因你而死的”。
“董卓的死…你是亲眼所见么?”微微一震,我忽然开口,声音压抑得没有一丝风波。
“对。”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纤尘缓缓点头。
果然如此,董卓的死,绝纤尘你居功至伟呢!
此时的我孤立无援,洛阳之行避无可避,已然被逼至此…
眼神略黯,我微微握了握拳,紧抿的唇角轻轻拉开一抹弧度。
仲颖,我为你报仇,可好?
若非当初你一刀砍了那胖太守,铃儿也不会处心积虑来寻仇,那么今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虽然杀人的你令我心生畏惧,但若非那胖太守心怀不轨,要取我的心来铺他的升官之路,你也不会因我而杀人。
那个人,是你杀的第一个人吧,为了替我报仇而杀的人呢。
一切皆因我而已,如今笑笑来为你报仇,可好?挟着仇恨的心,如今我已是退无可退,不如玉石俱焚,不枉你宠我一回。
一直都是你在宠着我,而如今我能够为你做的,竟唯剩报仇而已了么…
“纤尘,我随你回洛阳。”轻轻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是说。
“真的?”我听到纤尘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温和,带了一丝喜悦。
然后,下颌被轻轻抬起,我看到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带了欣喜。
“真的。”我点头。
喜悦些什么,又欣喜些什么呢?我是来取你性命的罗刹呢。
轻轻推开他,我转身走向客栈外,眼角的余光看到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酒保,昨夜他还在庆幸,昨夜他还在惊艳着如见仙人,现在,他又在恐惧些什么呢?
“姑娘,请上车。”刚出得客栈,便听到宝正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径自抬头望天,头顶碧空万里。莺飞草长的三月,当真是风光如画,山水明媚,只是…没有雪。
不是冬天呢。
还好不是冬天,还好没有下雪。
记忆仿佛回到了三岁那年的冬天,那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呵,那个许诺会给我过生日的男人,他有着微乱的长发,他有着褐色的眼眸…他有时会很凶,可是我不怕,因为…我吃定他了啊…
可是…我微微握紧了手机,感觉到手心的疼痛。万箭穿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全身上下唯剩这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么?
唯剩…我的手机?
天,不要再下雪了吧。
因为…给我过生日的那个呆子,不见了呢。
真真是个呆子啊…如若不然,疼了我那么些年,图个什么呢?甚至于连碰,都不敢轻易碰我一下?…
痴痴地仰头望着天,明晃晃的太阳灼痛了我的眼。
听说想哭的时候望着天,那么眼泪,便不会流出来了,是吗?
嘴角狠狠拉开一个弧度,笑的弧度。
看,我在笑呢。
仲颖,笑笑不哭,不哭…
“笑笑,上车吧。”耳畔是纤尘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径自掀开车帘坐进马车之内。
“起程。”宝正扬声道。
“等一下!”赵云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刻,他已掀开车帘站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没有言语。
他伸手将一个小皮囊放入我的手中,是我的金弓银箭,董卓送我的金弓银箭。
“对不起。”低低三个字,他的拳握了握,又放开。
我握紧了手中的金弓银箭,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心紧紧嵌入了弓弦之中。
我笑,“没有关系。”
马车终于缓缓离开客栈,离开幽州,向洛阳而去。
赵云一直立于客栈门口看着马车离开,白衣金钱,手提逆鳞,却是万分的落寞。
我突然间有些好奇,那个婉儿,是何许人也。
[自在飞花:寻毒果笑笑遭遇毒蛇 返洛阳纤尘路遇张角(上)]
白色的车帘随着三月的微风轻轻扬起,朱红的矮桌上是三只雕花碧玉盘,镂空的碧玉盘内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糕点是纤尘亲手做的,左手边是一壶紫金壶,壶内泡着菊花茶。
马车内很宽敞,我坐在白色的座垫上,一袭白色的衣裙,头发用白丝带绑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微风拂过,发梢扫在脸上,痒痒的。
衣服是纤尘准备的,头发是纤尘梳的,白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而我,只要乖乖当一樽瓷器娃娃就好了。斜斜地倚着靠垫,我第N次试着按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距今已过了十五年,电板大概也已经耗光了。
从幽州出来已经两天,纤尘对于我,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最精细的。
而我,却无时不在仔细权衡利弊,绝纤尘如此聪明,就算是想要同归于尽,也是困难重重。他若不死,一到洛阳,我便得当那劳什子司徒夫人!
我一心想保董卓不死,却从不曾想我的出现竟是加速了他的死亡!我不甘心!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或许,我可以选择绝纤尘最擅长的东西来攻击他,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自己的敌人会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去攻击他,不是么?
下毒是最笨的办法,但也许,也是最好的办法。
“笑笑,过了涿郡便出了幽州了,我们不回凉州,直接从幽州取道回洛阳,你说好么?”车窗外,纤尘骑着马“笃笃”地走到窗边,弯腰从车窗里看着我,微笑道。
“你说好,那便自然是好。”没有看他,我将手机收回衣袖内,淡淡地道。
“好。”不介意我的冷淡,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
看了看窗外,是一片林子,心下拿定了主意,我轻声开口,“停车,我要方便。”
“停车休息。”闻言,纤尘翻身下马,引来脚裸处的一阵“叮铛”作响。
我闭了闭眼,掀开车帘便走出马车去,不待纤尘开口,我便直直向密林深处走去,在不远不近约离我三米处,那“叮铛”作响的银链声一直随着我。
他是怕我借机逃跑吧。
知道跑不掉,我也不费那个力气,只是四下打量,想凭着我有限的野外求生技能找出些有毒的果子来,只是单凭毒果当然毒不倒绝纤尘,所以那果子不是用来喂他,而是喂我自己。
并非我吃饱了撑着嫌命长,而是我另有打算,只偏偏那老天爷与我唱反调,若大一片林子,我竟是找不出半个有毒的果子来。
找不到毒果,我只得慢慢后退着准备回马车上,正咬牙懊恼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左脚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心下一阵恶寒,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到某种我最恐惧的生物。
脚下轻轻一颤,一阵轻微的刺痛便从我小腿边漫延开来。
恐惧慢慢爬上我的心头,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我一点一点低下头去,随即惊恐地瞠大了双目,看清了在我脚边的,竟是一条约摸有孩童手臂一般粗的青蛇!
三角形的蛇头告诉我,他是一条毒蛇。…
苍天哪,我只是要毒果,你老人家也忒实在,竟给了我一条毒蛇!
“啊!蛇!…”虽然时空不同,但从小对于这种冷血动物的恐惧却让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笑笑!笑笑…”纤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可闻,“笑笑别怕…”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已经咬了我一口的青蛇正冲着我昂起头,扁平的嘴里“嘶嘶”地吐着腥红的信子。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我狠狠咬唇,让自己清醒些。
“笑笑,你在哪里,应我一声,不要怕。”纤尘的声音再度传来,一贯的温和,不急不躁。
也许是他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吧,我的恐惧感竟渐渐不再那么强烈,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我应声,“我在这里。”
一阵草木分开的声音,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与他温和的声音不相称的是他的脚裸上的银链声,银链那样急促撞击着的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他总是那样不慌不忙的。
“我来了。”他淡淡开口,白袖轻扬,不知洒了些什么,那青蛇竟是瘫软成一团,再也昂不起头来。
看那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青蛇这会儿再也嚣张不起来,我禁不住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纤尘疾步上前,脱下我的鞋,卷起我的裙子,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看向我的左腿的小腿肚上,脸色微变。
我抿唇不出声,事实上刚刚我已被吓得出不了声了,看他脸色如此,这青蛇之毒并非泛泛。
虽然受了些惊吓,不过我也算达成了目标,虽然…比预期的要严重一些。
意识有些模糊,我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却不料小腿上微微一痛,皱眉望去,我愣了一下,绝纤尘正单膝跪坐在我脚边,吸了毒血,侧头吐在一边。
那么清高的人…为何不嫌我吐出的秽物脏?为何可以这样以口来渡出毒血?
“天下没有我不会解的毒,不用怕。”见我愣愣地看着他,纤尘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一把撕下衣袖,紧紧系在我的左腿关节处。
一向微抿带笑,却又残忍的嘴唇沾了污血,说不出的刺目。
一手将我打横抱起,纤尘抱着我走出林子去,我看他一身白衣上沾染污血,还少了一截袖子,连一向干净整洁的长发上沾了枯叶也不自知。
“大人,姑娘怎么了?”刚出了林子,宝正便迎了上来。
“汲些干净的溪水来,再取些干净的布。”纤尘匆匆吩咐了,便抱着我坐回马车里。
一阵忙乱,总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还疼不疼?”靠近了我,纤尘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刚刚那条蛇是白眉腹,它头比较大,与颈区分明显,头背的小鳞起棱,背部呈棕灰色,具有三纵行大圆斑,每一圆斑的中央为紫色或深棕色,外周是黑色,最外侧有不规则的黑褐色斑纹,腹部为灰白色,散有大的深棕色斑。”拿帕子拭了拭我的额头和颈部,他轻声道,“这是剧毒蛇,罢了,等你好了,我教你一些用毒解毒之道,若你再碰到这类状况,便不会像今天这般凶险。”
我仍是不开口,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已经睡着一般。
教我用毒?我的目的,这么容易便达到了?我原以为要等我挟着中毒来求他,他才教我。想不到他竟然先行开口了。
但,为何我没有计谋得逞的快感?
[自在飞花:寻毒果笑笑遭遇毒蛇 返洛阳纤尘路遇张角(下)]
做人千万不能起坏心眼,这不,报应来了。
伤口处理好没多久,我便开始发高烧,若是以前,在医院里量个血压,打个点滴,照个X光什么的,便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我也只得躺在马车里,一动也不能动,还得喝着苦得让人生不如死的药…
宝正将马车里的垫子撤了,铺了厚厚的被褥,让我好生躺着。只是虽然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锦被,我还是蜷缩着瑟瑟发抖,全身都是寒凉。
“姑娘,该吃药了!”门外有人喊了一声,便掀开车帘,端了药准备进马车。
居然不是纤尘?之前都是纤尘亲自煎了药,然后亲手送到我口中,虽然对着那些苦如悬胆的药没什么好感,但碍于面对着纤尘,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喝,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却害怕喝苦药,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认命地坐起身,准备接受再一次的苦刑,车帘却又突然被拉上了,然后门外传来宝正压低了声音的喝斥声。
“混帐,大人不是吩咐了姑娘不能吹风,你这么大喇喇掀开车帘,若是姑娘再受了寒,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微微皱眉,我有些奇怪,纤尘说我只是受了惊吓,又郁结不解,所以才感染了风寒,既然只是风寒,宝正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车门外再没了声音,过了吃药的时间也再没人送药来,我便又躺了回去继续昏睡。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动了动眼睫,我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柔和的眸子,那眸子柔和得仿佛盛进了整个春天的暖阳一般。
“笑笑,吃药了。”见我醒来,那双眼更柔和了。
他扶着我坐起身,靠在他怀中,一手端过一旁温着的银制药碗放到我的唇边。
我看了一眼那黑褐色的液体,没有张口。为何他可以如此若无其事?明明他曾那样残忍地将我逼入绝望的境地,明明他知道我得知仲颖的死讯后对他恨之入骨,他却为何仍旧可以笑得如此温暖怡人,仿佛三年前在望月楼初见我时,他笑着的模样?
“我加了蜂蜜,不苦的。”见我不喝,他开口,诱哄道。
我垂下眼帘,启唇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里夹杂着缕缕甘甜,果然不难喝。
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药,一阵困倦便猛地向我袭来。
“笑笑,先别睡。”纤尘伸手拭去我嘴边的药渍,替我掖好了被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道。
我不想理会他,只是径自闭上双眼。
“笑笑…”不知是否错觉,纤尘的声音里竟带了些许的焦急。
静了半晌,纤尘突然开口道,“笑笑,我教你用毒之法,可好?”
用毒之法?我睁开眼,点头,却是微微有些疑惑,以纤尘的城府之深,他不会猜不到我在想什么,如果他明明知道我的企图,却又为何愿意教我呢?
见我睁开眼,纤尘眼中微微一黯,随即又微笑道,“用毒之道在于方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就如之前咬伤你的那条白眉腹,它的牙有剧毒,但我却用它的血来炼制了解药”,他说着轻轻抚了抚我的脸,“还好捉住了它,如果找不到它,你的毒便是无药可解。”
“是血清么?”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只是想不到绝纤尘竟然知道毒蛇的血液可以提炼出血清,并用那个来救我。
“血清?”纤尘侧头想了想,“祛除毒蛇血液里的其他杂物炼制的解药,说是血清也未尝不可。”
困意袭卷而来,我强撑着听纤尘讲,不知不觉过了三四个时辰。
到了凌晨时分,胸口一阵刺痛,一股腥臭自喉间涌出,“哇”地一声,我便吐了纤尘一身的黑血,说也奇怪,那黑血吐出后,我便觉身子轻松了不少,不再坠坠地浑身酸痛沉重了。
“好了,睡吧。”见我吐了血,纤尘似是轻轻吁了口气,拿布巾拭了拭我唇角的血迹,扶我躺下,笑道。
本来困意已是难已支撑,听纤尘如此说,我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身体也舒畅了许多,抬手拉开车帘,射进一室的暖阳。
车外几匹马正静静地低头吃草,我只觉喉间有些干涩,抬手想拿水喝,才发现紫金壶内已经没有水了。
我只得自力更生,自己下了马车找水喝,刚出了马车没几步,便一脚踩上一团软绵绵,蠕腻腻的东西,心下顿觉一阵恶寒,忍住拔腿便逃的冲动,我缓缓低下头去,入眼的竟是一颗丑陋的蛇头,生生抑制住喉间的尖叫,我没有那么衰吧,昨天刚遭蛇吻,今天便再度遇上毒蛇,而且还是昨天那条的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剧毒白眉腹!
再定睛一看,我这才吁了口气,看它软趴趴地瘫作一团,竟是一条死蛇,想来便是昨天那不知好歹吻了我的小腿肚,最后被纤尘抽干了血用来给我入药的倒霉蛇吧。
着魔一般定定地看着那死蛇半晌,我抿了抿唇,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如那白眉腹一般恶毒丑陋。
既然这条白眉腹的血清都已经入了我的腹,那么如果再有人中了这蛇毒,岂非必死无疑?
握了握拳,我终于还是从袖中掏出帕子,上前一步,微微蹲下身子,压抑住满心的恶心和惧意,伸手掰开白眉腹丑陋扁平的嘴,隔着帕子狠狠于它口中拔下一颗毒牙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我忙用帕子包起毒牙放回袖内,悄悄躲到了马车后。
似乎是宝正又在教训人。
“你怎么这么糊涂,昨天就害姑娘差点吹风受寒,今天呢?大人明明吩咐了你把那死蛇扔远点,你怎么随手乱扔,万一吓坏了姑娘,看你怎么跟大人交待!”
“可是姑娘没什么事嘛。”那人顶嘴道。
“你还敢说,姑娘中的是白眉腹之毒,你知道有多少人被它咬了都死状极惨?!如果不是大人昨天连晚膳都不吃来炼制解药,姑娘性命危矣,而且那解药也凶险至极,服药后人会昏昏欲睡,如果不将毒血及时吐出,那么中毒者便会一睡不醒,死在梦里!”
“这么厉害?”那人微微抖了抖,忙抬起一脚将地死蛇踢进林子里。
微微怔了怔,原来昨天纤尘一反常态地缠着我说话竟是为了怕我睡死在梦里?我皱了皱眉,是他太自负,认为我学了用毒之术也伤不了他,还是,他在赌我不忍伤他?他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为何如此?他不必如此的。
缓缓转身,我冷不丁撞到一堵肉墙。
“纤尘?”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伸手拥入怀中。
“身体如何了?”扶我站定,纤尘微笑道。
心下一片纷乱,袖中包在帕子里的毒牙却仿佛长在了我的心上。
原来恨,可以把人变得狰狞,现在的我,便如铃儿一般。
“大人,不好了,我们遇到伏击了!”宝正的声音有些慌乱的响起。
宝正一向冷静,怎么会慌乱至此?
就在这时,忽闻后山里喊声大震,如雷一般由远及近。
我忙抬头,随即瞠目,后山丛林之间漫山遍野,黄巾扑天盖地一般而来,远远可见旌旗烈烈,旗上大书“天公将军”!
纤尘也微微皱起眉,“幽州太守刘焉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放任逆贼横行!”
绝纤尘所带的卫队最多不过百人,如今这黄巾军的数目多得令人结舌,现在碰面,岂非以卵击石?
“前方何人?”领头一人大声喝道,瘦瘦的一个中年人,留着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此人便是自称“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张角!
“你先回马车。”纤尘将我推进马车,转身走到军前,扬声道,“在下绝纤尘,路过幽州,常闻大贤良师之威名,得知将军心系天下,在下不敢打扰将军行军作战,容我等告辞。”
一番马屁拍得张角飘飘然,正欲放行,张角旁边一员小将突然凑上前说了句什么,张角脸色突变。
“你是那狗皇帝手下的司徒王允?”张角怒道。
绝纤尘冷眼看向刚刚告密的小将,“这位不是伍大人?何时改投逆军门下成了走狗了?”
那小将闻言,紫胀了脸不出声。
绝纤尘知此战难逃,索性挥袖,远远的,刚刚造密的小将竟然坠下马去,一命呜呼,面色青白交错,死状可怖。
张角大惊,扬剑大喝,“拿下那狗官!”
杀戮瞬间开始。
绝纤尘虽然人马不多,但个个皆是精兵强将,但黄巾军人数众多,想来定是赶去幽州作战的,只是行至此地算绝纤尘倒霉,让他给碰上了。两方交战,屠戮让这刚刚还一片宁静的山林变作了修罗战场。
静静坐在马车内,我看着车窗外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插手探入袖中捏了捏那颗裹在帕子里的毒牙,嘴角形成一个冷冷的弧度。
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乱世,乱世便是哪怕出门上街买菜,也会随时遇上这般屠戮呢。一直担心对绝纤尘下不了手,如今可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好一片修罗场,可以吞噬了所有的性命,包括…我。心里渐渐一片冰冷,我冷眼看着一个小将狰狞地笑着走向我坐着的马车,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大刀。
纤尘一抬手,不知怎地,便放倒了一大片,一直竟是顾不上我。
微微闭了闭眼,我考虑着那颗毒牙是不是该丢进自己嘴里比较好,看那家伙眼神如此淫邪,落入他手里,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笑娘!你的董郎未死!…”于一片惨叫哀嚎中,远远突然一骑飞奔而来,那声音越过所有的声音,直直地传入我的耳中。
心下微微一怔,我冲出马车,站在车座上,远远看到一个白衣白马的男子手提一柄银色长枪疾驰而来,那白衣在阳光下散着点点金光。
是赵云?!
[自在飞花:方天画戟吕奉先 万马千军若等闲(上)]
纵马横枪,赵云一路飞奔而来,白衣飞扬,金线耀眼。在他的身后,是一队人马,其中有两人极其面熟,只是远远的,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