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嘿嘿地笑,“诸葛叔叔果然聪明。”
孔明笑了起来,轻摇羽扇,“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一双鞋子。”
“什么样的鞋子?”孔明故意又问。
“给娘穿的鞋子。”包子看了看我脚上刚刚因为踩进污水而湿透了的鞋,道。
我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了一阵暖流划过。
“好。”孔明居然点头,一点都不怕会砸了机器猫的招牌。
“骗小孩子是不道德的。”我摇头。
孔明笑着,伸手,缓缓从袖中摸出一双崭新的鞋子。
我大奇,“多年不见,功力见涨哇。”
换上鞋,我对诸葛先生的敬仰便有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了…因为这鞋子简直就像订做的一样,十分的舒适合脚。
孔明仍是好脾气地笑。
“我跟诸葛叔叔好投缘”,包子直套近乎,“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见过你啊。”
“是啊,好久不见。”孔明摇了摇羽扇,轻笑,眼睛却看向我。
那一句“好久不见”让我心虚了起来,当初我莫明其妙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死皮赖脸地粘着他,把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甚至捆缚了他的手脚,害他背上骂名,我这一身乌烟瘴气的偷儿,把好好的一汪清水搅得一池浑浊,在他身边白吃白喝了半年之久,结果最后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便避着他匆匆离开。
襄阳一别,便是时隔这么多年…
我仍记得离开的那一天,那晨光中的小院,曾经温馨明媚得令我挪不动脚步。
在那个小院里,我度过了最寒冷的冬天。
最喜欢喝着浓郁的汤,坐在床上,开着窗户赏雪,而他,总是安静地坐在外屋看书,时不时拿些零嘴给我消遣。
还有院子里的那几株红梅,在那雪落满天的时候,开得如火一般浓艳,美得令人惊心…
那样的温暖,曾经给我一种错觉,仿佛那里…便是我的家,我的归宿。
“若是下一次想走,记得告诉我,我会送你,这样,我也比较安心。”孔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讪笑着点头。
“想不到,你竟是曹操的夫人。”
我抬头看向他,发觉他那极轻的声音里,竟是带着喟叹。
“曹操曾经来找过你。”孔明看着我道。
我心虚地低头不语,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那一日离开的,还曾在路上打了个照面,危危险险地避开曹操,去了丹阳,结果没想到辛辛苦苦兜兜转转跑了一圈,还是回到起点,依然被曹操逮了个正着,最令我扼腕的还是…我居然自投罗网。
一想到这个,我便想起周公瑾,恨得直磨牙…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有搜出夫人,自然便离去了。”
我咧了咧嘴,借着一点酒意装傻陪笑。
“我很喜欢诸葛叔叔啊!”包子极有眼见地凑上前,化解我的尴尬。
孔明转身看他,笑着抬起羽扇轻轻拍了拍包子的脑袋,温润的眼里暖暖的。
吃过东西,一直淅淅沥沥的雨竟然也停了,华英雄便花钱雇了几个人一起帮忙去推马车,包子坐不住,也屁颠屁颠地随着华英雄一起去看推车。
于是我只剩下我和孔明。
孔明安静地坐着,看着我,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
“呵呵,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你在襄阳那么远,居然也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拿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解解酒,顺便打哈哈。
“嗯。”孔明微笑。
“你准备怎么回去?”我继续寻找话题。
“雇一辆马车回去。”孔明微笑着答。
“我要去易州。”
“嗯。”孔明继续微笑。
“我跟你提起过的,我有一个和你一样聪明,而且喜欢故弄玄虚的朋友,我要去看他。”我认命地继续没话找话说。
“此人可是曹操的谋士郭奉孝?”孔明终于搭话。
“你见过他?”我大奇。
“没有”,孔明摇头,“据闻此人料事如神,是个鬼才。”
我点头,继续喝茶。
“只是…”孔明微微蹙眉,看我一眼。
“怎么?”我疑惑地看他。
“我近日夜观天象,此星不日即将殒落。”孔明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道。
“我知道”,我咬唇,侧头看向不远处,马车已经从淤泥里推了出来,“我就是为此才去易州看他的”。
“我记得你眼我说过,他为了一个女子,病弱至此。”孔明忽然开口。
“你也说过,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孔明喃喃地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竟是有一丝惘然,“当时终究是纸上谈兵,现如今哪能说得如此轻松自在。”
“好生感概啊”,我贼贼地笑,“莫非孔明你…有了心上人?”
孔明微怔,随即浅笑着看向我,“纵然我不认路,也断不可能从襄阳一路迷失到此处。”
“哦?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好奇。
孔明仍是笑,那笑却变成了苦笑。
我仍是眨巴着眼睛,不解其中真意。
“我就缠着你们冰清玉洁的先生,一辈子都缠着他,到死也缠着他,你们能耐我何。”孔明忽然开口,念道。
喝了一口茶,我傻傻地眨了眨眼睛,这是那一日在枫林,被那一群村民气得发飙,我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当是为了这句话,我差点被村民群殴。没想到,居然被他听到了。
“听到此话,我很开心。”孔明忽然道。
“噗…”闻言,我一下子将口中的水全都喷了出来,呛得拼命地咳。
孔明站起身,一边抬起袖子替我拭去嘴边的茶水,一边轻拍我的背,“慢点喝。”
我闭了闭眼睛,这跟喝茶无关吧…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来见你一面,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孔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是温和。
我愣住,回头看他,“为什么?”
“数月前,皇叔刘备来访,感其三顾茅庐之恩,我已许下诺言,助他谋定天下。”孔明道,清润的眼睛里多了些不一样的神采。
刘备?那只大狐狸?他终于找到他的大智囊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应识其主而事之。
我看着眼前的诸葛孔明,眉目朗朗,隆中对三分天下,他,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从此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为刘备谋下三分之一的江山。
“娘!车子可以动了!”包子一路小跑过来,道。
“此次一别,恐是后会无期了”,孔明看着我,清润的眼里有淡淡的痛,“我会记得你的。”
“若能再见,你记得我也好,若不能再见,便忘了吧”,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郭嘉,记忆之于一个人的折磨,我胆颤心惊。
“好。”孔明点头,微笑着答应。
“以后自己小心,不要再迷路了…”
“好。”
“一路保重…”我张了张口,终只有四个字。
“好。”
“好什么好!”想起即将的离别,我终于没好气地道。
“什么都好”,孔明依然好脾气地微笑。
“你啊…真是个好好先生”,我终是失笑。
“该出发了,也不知奉孝怎么样了”,华英雄也走了进来,道。
我点点,站起身。
之前他才说,下一次想走,记得告诉他,他会送我。
想不到,下一次分别竟是这么快。
“诸葛先生,后会有期。”华英雄抱了抱拳,倒也古意十足地道。
“后会有期。”孔明也抱拳道。
“诸葛叔叔再见。”曹冲也笑眯眯地道别。
孔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再见。”
“我走了。”站在一旁,我看了孔明一眼,道。
“嗯,一路小心”,孔明抬头看我,微笑,“像现在这样看着你走,我很安心。”
我转身,拉着包子,跟着华英雄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坐在马车上,我拉开车帘,看向酒家的方向,那一个颀长的身影临风而立,目送我离开。
很多年以后,我仍是记得今日。
那一个男子,他有着能够看透世事的清润眼眸,他的眼里常常带着温温的悲悯…
他说,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半仙归去(上)
“你怎么认识诸葛亮的?”坐在马车上,华英雄好奇地问。
“我走桃花运,行不行?”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华英雄极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什么叫桃花运?”求知欲极强的包子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
我哑然,自作自受,怎么跟包子解释“桃花运”的含意?
“呃…桃花运就是…人见人爱…”在华英雄看热闹的期盼眼光下,我点点头,满意地道。
华英雄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
“嗯,我也要桃花运!”包子笑眯眯地宣布。
我抹汗。
“诸葛亮要出山了吧。”华英雄忽然正色道。
“嗯。”我看他一眼,轻应。
“他专程来看你的?”
我点头。
“看来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华英雄忽然感概。
我怒目而视,“华英雄,你什么意思!”
“要看也看美女,比如大乔小乔之类的…怎么来看你…”
于是,我咆哮了。
天放了晴,我们担心郭嘉的病,便日夜兼程赶往易州。
马车停在一处府邸前,有些破落的房子,只有几个年老的仆佣在打扫,我们下了马车,进门时也没人阻拦。
我原以为会看到郭嘉缠绵于病榻,我原以为会看到他奄奄一息…
所以,一踏进院门,我便愣住了。
院子里,有一株不知名的树,树上开满了洁白的花朵,纯白如雪。
树下站着一个青衣的男子,他手执画笔,时而锁眉沉思,时而展颜一笑,复又低头不知在画些什么。
不时有如雪的花瓣飘下,沾在他的袖上,发上,他也不理,只是极认真地画着什么。
阳光透过树的枝桠晒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间,衬是他的脸愈发的苍白如雪。
“半仙!”我开口唤他。
那青衣的男子回过头来,放下画笔,看着我。
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他一贯淡淡的脸上竟是写着惊喜,“若若,你终于来了…”
他竟是认不出我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华英雄,却见华英雄锁眉,摇了摇头。
“怕是熬不过去了。”华英雄开口,声音极低。
我僵住。
郭嘉已走到我面前,轻轻执起我的手,“若若,我等你许久了”,他看着我,仿佛眼里只能看到我。
我知道,在他眼里的,一直是那个叫做安若的女子。
我怔怔地看着他,张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明明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子的存在了,为何突然又…
“若若…”他拉着我走到树下,让我看他刚刚在画的东西。
画上那个女子,美貌倾城,笑靥如花,竟是安若!他居然能够重新记起来?
这算什么?在面临生命的尽头时,上苍给他最后的恩赐?
纯白的落花飞舞于四周,那个青衣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我喉间阵阵发紧,居然不忍心说出反驳的话来。
“若若…” 他喃喃着那个名字,握着我的手。
“臭书生,你看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德行了!还敢来见我!”我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说“臭书生”,以安若的口吻。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高兴得像个孩子。
温暖的太阳映衬着他苍白的皮肤,他近乎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化…
他就那样看着我,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我忙上前去扶他,他却已经颓然坐倒于地,失去了意识。
黑色的长发垂到眼前,挡住了他苍白的容颜。
站在不远处的华英雄走上前,扶起郭嘉,送他回房。
“你陪陪他吧。”华英雄扶着郭嘉躺下,转身从袖中拿出一些药,“包子,你陪我去熬药。”
包子站在一旁,乖乖的点头。
我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苍白的容颜,瘦削的身形,终其一生,他都在怀念那个女子。
一生,于他而言,注定只有短短的三十八年吗?
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却为何偏偏执着于这情关?
靠在床边,眼皮越来越重,一不小心,我竟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郭嘉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桌上,放着一碗浓黑的汤药,已经冷了,却没有喝。
他该不会已经…
我几乎是跳了起来,冲出房门,刚冲到门口,我便吁了一口气。
郭嘉坐在院子的树下,手中拿着一根罗卜,在喂小毛。
小毛“咯咯吱吱”地吃着,随即仿佛感觉到我的目光,支愣着耳朵,看向我。
“醒了?”郭嘉侧头看我,冲我微笑。
我平静了一下因刚刚的担忧而有些紊乱的心跳,走上前,在他身旁抱着膝蹲下,“臭书生,你在干什么?”
明明已经病弱至斯,他倒好,仍有那闲情逸致来喂小毛。
“裴儿,我梦见若若了”,他看着我,微笑道。
我垂下眼帘,揪着小毛的耳朵玩,无视小毛愤怒的眼光。
他唤我裴儿,他认出我了?他一贯如此清醒,将我和安若的界限划分得十分清楚,若非病得神智不清,他断然不会认错…
“大概是大限将至之故,我记起了很多遗失很久的记忆。”见我不开口,他又道。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小毛啃罗卜的声音。
“裴儿,你是来找孟德兄的吗?”
“嗯。”我应。
我总不能说,我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孟德兄引兵西击袁军残余势力,不日将返。”郭嘉笑着,似是在安慰我。
我没有吱声。
“其实,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吧。”静默半晌,郭嘉看着我,忽然笑道。
我愣愣地看着他清亮的双眼,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是伏皇后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的?”郭嘉又道。
我已经张口结舌了,只顾着怜他病弱,我却似乎忘了他是曹孟德手下的头号智囊,鬼才郭奉孝。
半仙归去(中)
“是伏皇后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的?”郭嘉又道。
我已经张口结舌了,只顾着怜他病弱,我却似乎忘了他是曹孟德手下的头号智囊,鬼才郭奉孝。
“嗯,团子告诉我你病了。”我整顿了一下因为过于吃惊而纠结的面部表情,点头。我执意说团子,没有伏皇后。
在我心目中,团子永远是团子,而不是那个被困在深宫中的女子。
“她是一个好孩子。”郭嘉摸了摸小毛,轻声开口。
我默然,若是团子知道她在郭嘉的心目的定位是一个“好孩子”,她该哭,还是该笑?
“团子喜欢你。”我憋了半天,终于代团子告白。
“我知道。”郭嘉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挂了清浅的笑意。
我抹汗,团子那么夸张的行径,瞎子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意了,何况半仙只是一个近视眼。
“告诉她,不要再对孟德兄有诛杀之念,咳咳…”郭嘉低头一阵咳嗽,“否则,她会有危险。”
“你自己去告诉他。”见他咳得厉害,我咬牙道。
他只顾着低咳嗽。
“我怕是回不去了…”半晌,他才低低地道,唇上沾了血丝。
“胡说什么。”我轻斥,说的话却毫无说服力。
“那孩子太过善良,她不是孟德兄的对手”,郭嘉淡淡地笑,“成大业者,需有一副冷硬的心肠。”
冷硬的心肠?
曹操,他的心是冷的吗?
“她的心肠不够狠,此次将我病重之事告诉你,她潜伏在军中的探子共一十九名,全数被诛…”郭嘉说着,微微有些喘息,似乎累极了,连坐都坐不稳的样子。
“你在担心她么?”想起那个被困在深宫中连他最后一面都无法得见的女子,我哑着声音道。
“嗯,她是个好孩子”,郭嘉浅浅的笑,“你不在许昌的时候,她跟着我,常常为我的身体担心,还会偷偷哭,咳咳…做的菜也好吃…”
“如果你…”我有些鼻酸,声音嗡嗡的,“团子会哭的…”
“是啊,人死了,总有人会哭。”郭嘉笑道,“若若死的时候,我也哭的。”
我转过头,不语。
“死者已矣,流泪痛楚的,往往是活着的人”,郭嘉自顾自地喃喃着,随即又看向我,“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若若和仲颖在一起,她很幸福,对不对?”
“嗯。”我点头。
“你们的家乡,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嗯,有很高很高的房子,可是房价很贵,一般人住不起…有电梯,不用爬楼梯…有冰箱,夏天也可以吃冰…还有空调,四季如春…”我靠着树坐下,仰头望天,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连空气里都仿佛透着香,不时有白色的花朵从头顶飘下,如雪一般。
“有马车吗?”
“没有,有自行车、摩托车、汽车…还有飞机,人也能在天上飞…”
“也打战吗?”
“不打。”
“真好…若孟德兄能够一统天下,四海归心,那就不用打战了…”
罗卜被小毛啃得只剩一小截,郭嘉将罗卜放下,摸了摸小毛,随即扶着树,想要站起身。
苍白修长的手扶着树,他喘息着,竟是无力站起。
那个本该意气纷发的鬼才郭嘉,竟然病弱至此。
我心里微微一痛,忙上前去扶他,宽大的衣袖下,他瘦得令人心酸。
“不知孟德兄何日才能凯旋归来…”借着我的力站起身,他背靠着树站着,望着远方的天空,清透的眼里有着淡淡的不甘。
眼前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却是那样冷静地将人心看透,他有着惊人的胆略,随曹操四处征战,他都冷静地揣度敌手的心理,适时地出谋划策,那样的策略,总将危险系数升至最高点,却也总是能够为曹操赢得最大的胜利。
那样的无往而不胜。
天生郭奉孝,在他心里,定是希望伴在明主身侧,并骑而行,共谋天下吧。而他的明主,是曹操。追随曹操戎马十一载,可如今,在曹操远征沙漠,一统北方的征途中,却少了他清瘦的身影,这是何等的寂寥。
“很快的,你再等等。”我忙道。
“我怕…咳咳…我怕我等不及…”郭嘉低头,笑得有些苦楚,“可惜…我看不到孟德兄成就大业之时了…”
“我去拿药,我去拿药,吃了药就好了,我去拿药给你吃…”我转个身,不想看他病弱的模样,便要匆匆去拿药。
手微微一紧,我回头,看他拉住了我,他的手很凉。
“裴儿…我都快走了,放我一马吧。”郭嘉淡淡地笑,“那药…太苦…”
“良药苦口!”我拍开他的手,执意转身回房去取药。
刚转身,我便感觉身后一声沉闷的声响,我愕然转身,便见他双眸微闭,无意识地仰面倒下…
一切仿佛慢镜头一般,他倒在树下,溅起一地的落花,那白色的落白沾在他的衣上,发上,唇上…
“半仙!”我大惊。
“怎么了!”华英雄听到声音,从房中冲了出来,忙背起郭嘉,送他回房。
看华英雄诊脉,我在一旁,坐立难安,包子也跟着我团团转。
“你坐下。”华英雄被我转得头晕,忍不住回头道。
“我坐不下来!”我烦躁得很。
半晌,华英雄站起身,一语不发地走出房门。
我忙追上去,“他怎么样?能不能治好?”
华英雄停下脚步,看向我,摇头。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一向自诩是神医的嘛!你怎么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我跺脚大叫。
“我是医生,不是神仙。”华英雄难得地没有跟我吵架,看着我,声音极淡,“你该知道历史,郭奉孝死于建安十二年。”
我僵住。
“历史历史,又是历史!为什么我要活在历史里!为什么我要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离开而束手无策!”我咬牙切齿。
“笑笑,笑笑…”华英雄见我如此激动,伸手来按住我的肩,“裴笑!你听我说!”
我停止挣扎,仰头怔怔地看他。
“生老病死是人之长情,特别在这个时代…”华英雄顿了顿,“你要学习自己面对一切,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帮着你…伤心难过也是于事无补。”
“我的包子…他也必须在这历史之中吗?”看着华英雄,我问得小心翼翼,问得满心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