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在大街上疯疯癫癫喊的“神将灭世”…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否便是他所说的…最后一个预言?
“算你还没有蠢到家。”一阵沉默之后,缠在龙锦手腕上的三头小蛇冷冷地哼了一声,“真是岂有此理,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莫名其妙就要你答应不许伤慕容霜性命,凭的什么?难道那劳什子幕容霜打杀上门来,也要你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不成?他哪里来这么大脸?”
当日遭遇屠龙阵一事,没有杀死西门龙兰,令覃天至今耿耿于怀。
龙锦不语。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屋子里闷死了,大爷我要出去透透气!”覃天叫嚣。
龙锦轻嗤一声,笑道:“你不必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覃天奓毛,“我只是不想看你那张优柔寡断的脸!”
龙锦笑了笑,没有再与它抬杠。
唐风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是在笑,可是他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悲哀和…深深的惶恐。
他抬手,轻轻触了触她的手。
龙锦笑着看了他一眼:“这屋子里果然太闷了,出去透透气吧。”
唐风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屋子。
秋风飒飒,掀起她宽大的袍摆,如鸦羽般的长发被风吹得卷起,挡住了她的脸。
唐风心中一痛,忽而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龙锦有些意外,她稍稍怔了一下,却也没有挣扎。
“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唐风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天绝公子的话说得那样明显,聪慧如唐风,只稍稍一想,这中间的曲折便猜了个大概。
他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都称呼她西门龙锦。
他一直在想,闻歌为什么会唤她师父。
如今,总算稍稍明白了一些。
“若是大长老知道,我并不是他的孙女,一定会非常地失望和生气吧。”龙锦轻轻地开口,声音有些缥缈。
偷来的东西,便是偷来的东西。
那些美好的,从来不是真正属于她。
她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偷走了原该属于龙女的一切。
“他只是在偷换概念罢了。”唐风轻轻抚了抚她如鸦羽一般的长发,柔声安抚她,“他只是预言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并非因为他的预言才导致了龙蛋被打碎,那颗龙蛋从一开始便是不可能孵化出来的,正是因为有你的魂魄存在,才会有了现在这个龙女的诞生。”
龙锦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他一眼:“真的?”
“真的。”唐风一脸认真地保证,心里却欢喜得冒泡,他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迷茫的表情,可怜又可爱,喜欢得他心里发疼。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龙锦疑惑。
“因为我来历不凡啊。”唐风一脸认真地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龙锦被他逗乐了。
“我是认真的。”唐风强调。
他真的是认真的,作为他命定的媳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去,龙族前任族长放在禁室的那颗龙蛋几千年都没有孵化,足以证明那便是为了他的小媳妇准备的。
还有那个所谓“可以带领龙族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的预言,成了天帝之妻,当然会有那个能力。待弑神阵彻底消失,与天界的路被打通,他回到天界之后,让龙族举族飞升也不是难事。
只是,唐风还有一些疑惑。
弑神阵破损的时机太巧了,还极有可能和噬灵虫有关系,会不会有其他的阴谋在呢?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哪怕是为了他的小媳妇,他也要再谨慎一些才行。
“好吧。”龙锦笑着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心里想着这些个都是安慰之词,可是到底还是舒服了许多。
她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她也已经软弱到如此自欺欺人的地步了呢。
“可以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唐风却是兴致勃勃地问,“他们为什么叫你西门龙锦呢?这是你以前的名字吗?”
曾经错过的那些事情,他也好想知道。
龙锦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问题,可是再一想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她笑了一下:“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吗?”
唐风一想,还真是挺耳熟的啊,可是一时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正冥思苦想着,忽然对上龙锦含笑的眼神,他忽然便是一个激灵。
他想起来了!
西门龙锦,是他在传承堂学过的大陆历史里提过的那个“九幽大陆长老制度未终结前的九大长老之一”,上次九幽大陆秘境之行中安福酒楼掌柜莫老三极度推崇的战神西门龙锦啊!
“你便是莫老三口中的那个龙锦大人?”
他早该想到的…西门龙锦和龙锦本来就是一个人。
只是谁会想到那个已经湮没于历史中的人物,竟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呢。
“嗯,是我。”
“狐族那个闻歌…是你徒弟?”想了想,唐风又有些小心眼地问。
“现在不是了。”
她只淡淡说了这一句,并没有细说其中的缘故,可是唐风知道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将她伤得不轻。
想起在九幽大陆时,传承堂的弟子聊起西门龙锦的死因时她含笑的表情,唐风忍不住心疼不已,她一定遭遇了令她难过的事情,月下老人当时说他的小媳妇在下界遇到了麻烦,那便肯定是不小的麻烦,必是涉及生死。
可惜他还是去迟了。
他下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孤独地面临了死亡,他便觉得心里十分难过。

【又见慕容霜】
在天绝公子还在昏睡着的时候,唐风和龙锦一直等待的大鱼终于上钩了。
来者排场很大,两只异兽拉车,车前车后都是统一身着紫衣的护卫,所过之处,声势浩大,凡人纷纷退避。
看这来头,很是招惹不起的样子。
拉车的异兽停在了裘府门前,那车身是用可隔绝神识的材料所铸,一时竟探不清来者是谁。
有紫衣卫上前拍门。
此时后院里,龙锦和唐风正相对而坐。
“紫衣卫都出动了,来的是王族无疑了。”唐风支着下巴眯了眯眼睛,“但是…这么大动静着实有些奇怪啊。”
裘夫人身后那人已经如此有恃无恐了吗?
难道不该是悄悄地来吗?
如此大张旗鼓是闹哪样?
“先看看来的是谁吧。”龙锦说着,却感觉芥子空间里,阿晴突然躁动了起来。
…阿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暴躁了呢。
龙锦凝眉看向那车上王族的标志,莫非来的…会是她?
与阿晴有仇的,也只有她了。
而此时,裘府东厢里正鸡飞狗跳成一团,院子里,护主不力的小厮青儿被褪了裤子压在板凳上施以杖刑,哀叫哭号声不绝于耳,东厢的卧房里,裘玉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
桃叶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听着外头院子里青儿的哀号声,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白得吓人。
“大少爷伤得不轻,只要这一脚再踹重一点点,只怕就…如今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需要好好用汤药养上一年半载方能不落下病根。”留着短须的大夫仔细地把了脉,又解开衣服看了看胸口的伤处,这才道。
“有劳大夫开个方子。”裘夫人微红着眼圈,强打起精神笑着对那大夫道。
这是城中千金堂最好的坐堂大夫,若非她亲自舍下脸面去请,轻易是不肯出诊的,自然不能怠慢。
那大夫点点头,在一旁桌边坐下开始写方子。
裘夫人这才回过头来,一脸阴沉地看着裘玉江敞开衣服的胸口,那里一个紫黑的脚印触目惊心,裘夫人当下便差点落下泪来,心道那小杂种真是好狠辣的心肠。
果然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的,如今可不就留成了祸害。
如今,也只有期望那边的使者收到她的传讯玉简后能尽快过来了,到时候她可以献上那个新培育出来的虫种,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给玉江讨一颗疗伤的丹药。
唐风那个小杂种给的丹药都被裘仁当成宝贝收进了私库,轻易是不肯拿出来的。当然,她也绝对不放心用唐风给的丹药,以己度人,丹药上可以做的手脚太多了。
当初,那只旱天虫不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唐风的肚子么。
裘夫人思忖着,怕儿子着凉,伸手仔细替裘玉江拉好衣服,盖上了被子。
大夫留下药方,便告辞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打板子的声音,青儿早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夫人,青儿只怕已经不行了。”院子里的仆妇上前来禀。
“拖下去丢到乱葬岗。”裘夫人面无表情地道,“连主子都护不住,留他何用。”
“是。”那仆妇颤巍巍地指挥下人将已经没了呼吸的青儿拖了下去。
到底兔死狐悲,悄悄给备了个薄皮棺材。
桃叶的脸色便越发地白了。
“把当时的情形,好好给我再说一遍。”裘夫人冷冷地开口。
事情的经过,先前被活活打死的小厮青儿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听到夫人这样问,桃叶打了个寒战,不敢有一丝隐瞒,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又细细说了一遍。
“那个该死的小畜生。”裘夫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本来整日在后宅陪着那些通房姨娘厮混的裘仁一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夫人!夫人!”他跑得很急,饶是秋天,也跑出了一身的汗,但他也顾不得擦汗,只一脸喜色地想要说什么。
“怎么了,这般大呼小叫。”裘夫人侧过头,冷冷看向跑进来站在原地气喘如牛的裘仁,一脸讥诮地道,“玉江被你的好儿子打伤了,也没见你来看上一眼,如今这样急冲冲的,是有什么事情呢?”
裘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裘玉江,脸上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才道:“有贵人到访,算不算大事?”
裘夫人微微蹙了蹙眉,贵人?有哪门子的贵人会来这小小的裘府?
虽然心里疑惑着,但裘夫人知道裘仁就算不靠谱,但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若真是有贵人上门,怠慢了总是不好。
“好好照顾大少爷,再有差池,仔细你的皮。”出门前,裘夫人淡淡看了桃叶一眼。
桃叶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恭敬地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若非她还算是夫人的心腹,此次断然逃不过这一劫。
那厢,裘夫人和裘仁一同出了院子,去正门迎接所谓的贵人。
在看到门口那套威风凛凛的异兽拉的车架,以及车架两侧身着紫衣的护卫时,裘夫人差点掩不住脸上的惊诧之色。
这是…王族的紫衣卫!
这一回来的使者究竟是谁?竟有这么大排场?
往年使者来时,都只是私下悄悄与她见面,甚至作为一家之主的裘仁都是不知道的,这一回…怎么如此地大张旗鼓?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正疑惑着,便见那辆异兽拉的车上跳下来一个粉衣的女子,眉眼柔和,令人望之可亲,裘夫人以为她便是王族新来的使者,正想迎上前,却见她站稳了身子后,竟是回身掀开车帘,一脸小心地伸手扶着一个身着霜白色绣团花曲裾裙的秀美女子缓缓下了车。
神识扫到那张脸,龙锦稍稍一顿,随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来。
果然是她啊。
难怪阿晴如此暴躁了。
龙锦抬手轻轻抚了抚耳垂上的浅紫色花纹,安抚阿晴。
该说什么?天绝公子怕什么来什么吗?还是说…天绝公子早算到了这一茬,所以才提前跟她提出了那样的要求?
…还真是算无遗策呢。
“是她?”唐风也认出来了。
上一回九幽大陆的秘境之行里,在安福酒楼里口出狂言羞辱西门龙锦的女人,后来还因为宝物追杀一对祖孙,恰好被他们撞见,当时情况凶险,若非莫老三及时出现,只怕他们便要交待在那里了。
“她便是慕容霜。”龙锦翘了翘唇角,道。
“王族的那个王女?”唐风的表情有些怪异了起来。
他也想起来了天绝公子的话。
敢情在这里等着呢,若是当时龙锦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怕此时便不得不瞻前顾后有所顾忌了。
只是,她来干什么?
是为谁来的?
为龙锦?
为天绝公子?
还是为了裘夫人…抑或是,为了他?
“且静观其变吧。”龙锦笑道。
却不知,裘夫人此时的心情真是五味陈杂,她没有想到,这一回来的使者,竟然是王女!
裘夫人也算是慕容氏一族的远支,但因为血脉已经相隔太远,又没有修炼的天赋,基本上已经跟王族没有什么往来了,直至她十岁那年因为意外成功培植出了已经灭绝的噬灵虫,被发现具有“育虫”的天赋,这才被族中重视了起来,甚至被接进了王庭,和嫡系的小姐们一起接受教养。
她开始像一个真正的王族大小姐一样生活,也曾远远地见过王女一面,那时王女便是高高在上如仙子一般的存在,她连嫉妒的情绪都不敢有,仿佛连那都是亵渎。
她不敢奢望像王女那样耀眼,但她十分努力地为王庭培养出了许多已经灭绝的灵虫种,这些灵虫种所养育出来的灵虫为王族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王族是四大家族中唯——个人族,武力值原是四大家族中最低的,可是灵虫的出现让家族实力猛增。
甚至,连王都接见了她。
曾经那些看不起她,欺压她的嫡系小姐也开始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她的前途似乎一片光明,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族中会突然将她指婚给了关家一个已经出了五服的旁支。
而她指婚的对象是城中有名的纨绔,且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她试图反抗过,但是教养她的女官面无表情地告诉她,违抗王的命令,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她成了现在这个裘夫人。
在她成为裘夫人之后,王族每年都会有使者暗中与她接触,她也会按照命令继续伺养各种灵虫,直至十一年前,使者让她在城中寻一个具有半龙之血的少年,并将已经培育好的旱天虫种入他体内。
这世上唯一可能与龙族有关的只有关家,而豫州是王族的地盘,在东源郡寻找一个拥有半龙之血的少年…那少年便很有可能与裘仁有关,毕竟…不管裘仁怎么无用,他是关家远支这件事,是真的。
裘夫人派人盯紧了裘仁,终于发现了唐风的存在。
一个已经死了母亲,并且被裘仁放弃的外室子。
她原是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唐风,却想不到一向蠢钝如猪的裘仁却突然聪明了起来,不知从哪里看出了蹊跷,竟然猜出了唐风身具龙之血,当下便兴奋地将这个本已经遗弃了的外室子接进了府中,欲送回关家参加龙族的选拔。
唐风也是精乖得很,简直精明得不像一个孩子,她愣是没有找着下手的机会,直至安排了桃叶在他身边伺候,这才算得了他的信任,完成了使者的任务,成功在他心脉中种下了旱天虫。
自从嫁到裘家之后,她过往风光的生活便如同南柯一梦,如果不是每年使者都会出现,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只是俗世中一个普通的被关在内宅中的,且不得丈夫欢心的妇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回放出传讯玉简之后,原先联络她的使者没有出现,来的却是往日里高不可攀的王女。
当年见到王女的时候,她还是豆蔻之龄,如今她已经是苍白憔悴的妇人,王女却依然是当年的模样。这便是凡人和修仙之人的区别,可恨她没有修炼的天赋,纵是一手育虫的技巧已经出神入化,也抵不过她只是一个凡人的事实。
裘夫人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一点都不敢带出来,她自然也不敢像在唐风面前那样摆夫人的谱,只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一旁,想亲手伺候王女饮茶,奈何有那粉衣侍女在,根本轮不上她插手。
粉衣侍女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盏,又放了灵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直看得裘夫人自惭形秽。
裘仁见裘夫人难得如此恭敬,又见来者排场如此之大,便猜想应该是王族里来的哪位贵人,也一脸讨好地站在一旁,不敢坐下,只搓着手谄媚着问:“不知贵人芳名?”
这不伦不类不甚恭敬的问话让慕容霜微微蹙了眉。
裘夫人心里一咯噔,恨不得把裘仁这个丢脸的东西扔出去,但也只得陪着小心道:“王女恕罪,外子是个粗人,我这就让他出去。”
裘仁也惯是会察言观色的,见夫人这般小心翼翼,又听她唤“王女”,虽然心里痒痒着想留下得点好处,但到底不敢放肆,忙告了个罪,低头退了出去。
裘仁一走,屋子里立刻清静了下来,裘夫人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王女此来…所为何事?”到底探不准她的来意,裘夫人提着心小心翼翼地问。
“族里收到了你的传讯玉简,我恰好有事要办,便顺路过来看看。”慕容霜饮了一口侍女准备好的灵茶,道,“不必拘谨,你也坐吧,我有事要问你。”
裘夫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坐了半边,倒衬得慕容霜像个主人,她才是客人一样。
那厢粉衣侍女也替她准备了一盏灵茶,裘夫人忙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接过。
“你在传讯玉简中说,这次准备的噬灵虫都不见了?”慕容霜问。
“是。”听王女终于问起此事,裘夫人略有些惴惴不安地道,“那天夜里我感觉放着噬灵虫的屋子有些动静,去查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因疑心来者隐了身,我肉眼凡胎又看不真切,便放出了噬灵虫,谁知只一小会儿,那些噬灵虫便都不见了。”
“那时,龙族来的两人已经在裘家了?”
“是。”裘夫人应了一声,又犹疑着道,“应该不会是他们吧?唐风已经被种下了旱天虫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就凭那个龙族的小姑娘…”
慕容霜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她,只道:“我会在裘家住两天,你不必大张旗鼓,给我安排一间靠着那个龙女的厢房就好。”
裘夫人摸不准她想干什么,却也不敢多问,只低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若无其他事,这便去安排吧。”慕容霜挥了挥手道。
裘夫人却是犹豫了一下,忽然跪了下来:“属下最近新培育出了一个新的虫种。”
“哦,说说看。”慕容霜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这位裘夫人的育虫之术她早有耳闻,还是十分有兴趣的。
裘夫人自袖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她将那小木匣双手捧上:“它叫百目虫,可以隐身做潜伏窥伺之用,且无声无息,天生不带灵气。”
那粉衣侍女上接过那小木匣,转身交给了慕容霜。
慕容霜伸手打开匣子,便看到一只黑色的甲壳虫,只有她指甲盖一般大小,果然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她点点头,合上了小木匣:“辛苦了,我会告诉父亲,替你请功的。”
“属下不敢居功,只还有一事相求。”裘夫人忙道。
“你说。”慕容霜看了她一眼。
“属下有一独子受了重伤,想求王女赐一丸疗伤的丹药。”裘夫人垂下头,道。
“方便说说,他是怎么受的伤么?”慕容霜却是问。
裘夫人虽是知道自己儿子受伤的过程不怎么光彩,但也不敢隐瞒,低头一五一十地都汇报了。
包括自家儿子看中了龙族来的那位姑娘这件事。
慕容霜轻笑一声:“清景,赐药。”
那被唤为清景的侍女便依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了欣喜若狂的裘夫人。
目送裘夫人离去,慕容霜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满是嘲弄意味的笑容来。
真的是你吗?西门龙锦?
西门龙兰告诉我,你复活了。
怎么办呢,名动四方的战神西门龙锦,竟然被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觊觎了,还真是…好笑啊。
这么想着,慕容霜便真的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旁侍立着的粉衣侍女安安静静地站着,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
裘夫人依着王女的吩咐,在龙锦隔壁的厢房里整理出了一个房间,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安排慕容霜住了进去。
对于这件事情,意见最大的是唐风,他来去没有那么自由了,总要顾忌着院子里多出了一个人,而且这人还是他必须有所防范注意的人。
龙锦倒是无所谓,天绝公子并没有意识到他一心想要护着的人,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为防被慕容霜发现,坏了唐风的事,龙锦设了一个内里乾坤的隐藏阵法,将天绝公子藏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慕容霜便来拜访了。
粉衣侍女敲的门,龙锦院子里可没有婢女伺候,她自己来开了门,然后便看到已经换了一袭浅紫色衣裙的慕容霜正站在门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到门内的少女时,慕容霜眉头微微一挑,满是探究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皙纤弱的少女,怎么看…都跟曾经记忆里那个嚣张狂妄的西门龙锦相去甚远。
西门龙兰是疯了么?竟然说她便是西门龙锦的重生。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霜问。
龙锦笑了起来:“姑娘询问旁人名字的时候,是否应当先自报家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