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阳光下层层碎裂着的炫目波光,蒋正楠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一瞬间的怔松了。再睁眼,只觉得金黄的光线铺天盖地将她笼罩其中,满目初夏明媚。
蒋正楠这个时候是不知道的,这画面后来会一直铭刻在他脑中,再无法抹去。
许连臻抱着小白,茸茸的毛发轻柔松软,还散发着淡淡的橙香味。她轻嗅了一口,将小白这般抱在怀里,只觉得安心妥贴。这世间,大约只有小白是她的伴吧。它知道她对它的好,不会轻易离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连臻无形之中只觉空气异样,缓缓转身,只见那个已经出差将近一个月的高大人儿就站在不远的身后。许连臻反射性地一僵,脸上的笑容顿时止在了嘴角。
从蒋正楠的角度,却正好瞧见她嘴角含着的甜美笑意如同雨打后的杏花一般慢慢地委顿了下去,到最后,终不可见。
或许屋子里空旷冷清得久了,一下子多出了个大活人,许连臻还真不习惯。她抱着小白进了自己一直住着的客房,心想着自己是雀占鸠巢,如今主人回来了,也应该将她打发回海边了吧。事实上,他出差后,她也问过贺君是否安排她回海边,可贺君只说了句,等蒋先生回来再说。后来倒是把小白给她弄了过来。
下楼吃饭的时候,许连臻倒有片刻的微愣,蒋正楠居然已经在餐厅了,似在等她。一直等她入座后,他才拿起了筷子。
他亦无话,整个屋子里只有骨瓷用具间偶尔轻触发出的“叮叮”的清脆声响,似水波般在寂静的空间涟漪开来。
他倒是一副惬意自如的样子,端着骨瓷碗在喝汤。厨师熬的广式煲汤确实很够火候。她一如往常地吃了一小碗,放下了筷子。
半夜的时候,她猛然惊醒。有人俯了下来,一点点地在亲她的唇,呼吸灼热……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醒了。他似乎有些不对劲,不停地打喷嚏。许连臻一直听到他车子离开的声音,这才起床。
这一日,贺君很早来接她,把她带到了某个地方类似私人会所的地方,交给了一个明艳照人的女子:“舒小姐,麻烦你了。”
那舒小姐微微一笑,便有一种艳色咄咄逼人而来:“麻烦说不上,我这种小本生意的,可是希望你们蒋先生多多来麻烦我。”贺君含笑不语,神色甚为客气。
那舒小姐和几个人将她带上了二楼,进了一间精致的房间,然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她一番,随即利落地吩咐道:“去,将前两天新到的那几款礼服拿来。”
各种的款式,各种的颜色,如画卷般一条条地在面前铺呈展开。许连臻只负责静静地站着,恍若局外人,看着舒小姐轻蹙眉头,仔细思量的模样。原来,这样的大美人,连皱眉也这般好看。
最后那舒小姐抬头,似下定了决心:“小薇,来,帮她试穿玫红那款小礼服,然后再试那款白色单肩款。”
那个叫小薇的可爱女子,拿了礼服,朝许连臻微笑:“许小姐,这边请。”引她进了宽大的更衣室,装点得舒适精致。
许连臻觉得尴尬,朝小薇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小薇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礼服:“好的。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许连臻出来的那一刹那,那舒小姐倒是怔了怔,然后缓缓一笑:“这礼服不错,很适合你。”
其实这条淡玫红的抹胸小礼服款式很普通,长度在膝盖略上,但腰间点缀了宽宽的黑色,腰侧用精致的蝴蝶结轻轻一收,立刻将她纤浓有度的身材勾勒了出来,她的皮肤本就白,被玫红一衬,更显莹润细腻。
许连臻又进去换了第二件,是单肩的白色轻纱的拖地礼服,缀满了无数的梦幻水晶,好似水滴,顺着裙摆,蜿蜒流淌而下。
出来的时候,小薇等人都不约而同的赞道:“许小姐穿了真的很好看。”那舒小姐似也很难决定,最后只含笑着问她:“许小姐,你的意思呢?”
许连臻垂下了眼帘,淡淡地道:“我听舒小姐的!”
舒梦自然是个人精,转身就给蒋正楠打了电话:“试了两件,每件都漂亮得很,我都下不了决定。”
蒋正楠轻笑了一声:“她的意思呢?”舒梦跟蒋正楠也熟,直截了当地道:“她跟你以前带来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冷淡得很,到现在没跟我说上三句话,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副随便我处置的样子。”
蒋正楠轻“哦”了一声,不置可否。舒梦笑了出来:“你转性了啊,从来没见你有过这样子的女伴。难不成玩够了,真的想定下来了啊?”
蒋正楠在电话那头轻笑,语气懒散:“你说呢?”舒梦啧道:“我才没工夫管你是不是,我只管收钱。说吧,你想你女人今天穿白色还算是枚红色?”
蒋正楠一笑,随意地道:“我一向相信你的眼光。”舒梦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反正大老板无所谓,她就更无所谓了。才正准备挂电话,只听蒋正楠的声音顿了顿:“枚红的吧,另外把白色的也打包了。”说罢,电话已经挂上了。
许连臻自然是不知道里头的故事,只晓得那个舒小姐后来过来,笑盈盈地吩咐小薇她们带她去做全身SPA,然后又做头发又化妆的。
最后,一个眉目如画、衣着精致的女子娉娉婷婷地站在了落地的大镜子前。
许连臻望着落地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晃神,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真的是一年多前还在监狱里的自己吗?
贺君来接她的时候,反应几乎与她如出一辙,明显地吃惊。
贺君随即送她去了目的地,是个宴会。她随着贺君下了车,步入别墅的大厅。
大厅的水晶灯璀璨夺目,长桌上铺着洁白精致的蕾丝桌布,各式银光闪烁的器皿,实食物精美,酒水缤纷。
蒋正楠正站在一群人中间,贺君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握着酒杯,缓缓转身。
似所有的光线都聚在她身上一样,她换了个礼服小包,盈盈地站在他身后。已经过肩的长发微卷,撩人一般地披在肩畔。
玫红的颜色果然很适合她,这件礼物将她精致的双肩和锁骨,还有纤细优美的双腿展露无遗。
蒋正楠走向了她:“跟我来。”她随他沿着蜿蜒的楼梯,一直到了三楼的最里头的一个卧室。他取出了一个丝绒盒子,递了给她。
许连臻抬眸,蒋正楠正凝视着她,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打开看看。”
一般按电视或者电影里的剧情,这一打开,肯定是份珠宝。果然,一打开,入眼的是一串璀璨的孔雀项链,钻石缀成的羽翼晶亮闪烁,犹如星辰串就而成,漂浮在半空之中,点点闪烁。
蒋正楠轻缓地伸手将珠宝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替她挂在脖子上,触感冰凉。许连臻心底苦笑,想不到第一次带这种顶级珠宝的她,唯一的感觉只是冰凉而已。
蒋正楠的目光落在钻石上,微笑单薄,良久不语。最后才道:“今天是璇璇的生日,在宴会上,双方的家长会宣布彼此联姻的消息。”
许连臻杵在原地,该来的总归要来的。她指尖微动,尽量地稳定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那我做什么?”
蒋正楠微微勾唇,凝望着她笑了笑:“我什么也不需要你做。”
订婚了!就离结婚仅一步之遥了!
她是不是该拍手庆幸啊!甚至放烟火庆祝自己即将解脱呢!
许连臻跟在蒋正楠身后,一步一步地往楼梯走去。头脑清醒又模糊,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一般,在上方冷冷地瞧着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
她咳嗽了一声,滞滞地道:“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蒋正楠点了点头:“我在楼下等你。”
许连臻又回到了方才的房间,在洗手间待了许久,久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再不下去,有人就要派人进来找她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这么久,她其实也并不觉得特别难受啊什么的,叶英章早就跟她没有半分关系了。只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麻麻木木,似在一片虚境之中。
她知识用手掐了掐脸,嗯,还是会疼。她抿了抿嘴唇,试图扯出一个微笑。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觉得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之中了,空气中有清新跃动的音符,有嗡嗡的人声,甚至还有食物的香气……
一切的一切纷至沓来……
走廊转弯处的房间有扇门虚掩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约是三楼极安静的缘故,所以就算隔了门,还是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妈,你们怎么这样子。你们怎么能不问问我,就要在晚会上宣布呢。你知道的,我跟璇璇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一直把璇璇当自己妹妹……
“妈,我不爱璇璇。我不能跟她订婚,你明不明白?”
“英章,妈不止明白,妈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一样。你不爱璇璇,你爱的是那个叫许连臻的女人,是不是?”
如此突然地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许连臻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房间里好一阵子没有声音传来。
“英章,那妈问你,你觉得你跟那个叫许连臻的可能吗?且不要说爸妈不会同意你跟她在一起,就算先不说这个,你觉得那个许连臻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她爸和她可是你亲手抓了送进监狱的!英章啊,你难道就不能好好想想,你跟她可能吗?”
叶英章干涩沙哑地道:“可是,妈,我真的只爱她。”
许连臻的心在那一刻狠狠地抽搐,剧烈疼痛。她扶着墙缓缓地蹲了下来。
叶英章的母亲似长长地叹了口气:“英章,今天订婚这件事情,就算现在没有宣布,但今天出席的人哪个不心知肚明,只差没有点破而已。你若是不答应,你让你爸爸和蒋伯伯怎么下台?璇璇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长得也好看……你怎么就……唉……英章,就当妈求你了……你看妈的病份上……你就让妈看一眼自己的孙子吧……”
房间里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似没人一般。
许连臻后来就站在角落,看着宴会上一幕又一幕的高潮迭起。当然,最大的高潮,就是司仪宣布叶英章和蒋正璇的订婚。
当叶英章和蒋正璇交换了订婚戒指后,蒋正楠才将她拖出了角落,十指紧扣地拉着她的手,端着酒杯,亲自来到叶英章面前:“妹夫,恭喜你啊。对了,连臻要亲自跟你说声恭喜呢!”
叶英章的脸色隐隐发白,手指动了动,但还是很有礼貌地伸出了手:“许小姐,谢谢你。”许连臻屏住了呼吸,垂下了睫毛微笑:“叶先生,恭喜你。”转身,朝蒋正璇道:“蒋小姐,恭喜。”
蒋正璇甜甜一笑,似夏日盛开的蔷薇,无比娇艳,拉住了她的手,眸子深处满满的幸福笑意。一笑的时候,那幸福更是如水般盈盈的要从眼中溢出来:“连臻,谢谢。你今天真漂亮啊。你这件礼服的设计我很喜欢……”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的,许连臻插不上嘴,只含着笑意任她拉着手。
蒋正璇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及膝蛋糕裙,越发显得清纯娇嫩。这般的年纪,这般的容貌,这般的家世,真真是叫人羡慕。或许,也真的应该被人守护的,守护这片未被污染过的纯净!
许多人的目光都不时地扫过来,有一些明显是长辈,包括蒋正璇和叶英章的父母,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许连臻清楚得很,这很大程度上肯定是因为蒋正楠与她十指紧扣地关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角色的戏份告一段落了,身边的这个人今天难得大发善心,又待了一会儿后,嘴角含笑着低头询问道:“要回去吗?”
在回去的车上,两人又是如往常的静默。许连臻望着窗外如流萤般一闪而逝的街灯,许久之后,才开口问出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蒋小姐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是不是很快会结婚?”
明明是很普通的问话,可是蒋正楠却一直不语,车里的空气莫名其妙的窒息。她只觉两旁的街灯往后退的速度似乎快了许多。
车子最后发出了“嗤”一声长长的刹车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冲,若不是系了保险带,早已经往前撞上去了。
蒋正楠的脸隐在黑暗中,头也不回地道:“下车!”
许连臻愣愣地下车,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蒋正楠的车子早已经无踪迹了。她回到房间,也没有开灯,放任自己在无边的黑暗里。
叶英章终于是和蒋正璇订婚了。所有的过往终于是彻底结束了,犹如帐幕彻底落下,将往昔隔断。
叶英章和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纠结的。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回归到了生活的原点呢?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当她抱膝望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由黑转白的时候,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一切真的结束了!
这个世界离开谁,地球照样转动,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的!
穿了礼服裙在窗帘后面坐了一个晚上的结果,便是感冒了,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意识模糊。大夏天的夜晚,其实是闷热异常的。
许连臻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自己像只被天地遗忘了的小动物,多余之极。全身又忽冷忽热地打摆子,不要说起床,连抬腕的力气也没有。许连臻昏昏沉沉地想着,她昨晚明明没有觉得冷啊,怎么就感冒发烧了呢?
后来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说话的声音,然后有人喂她吃药,水温温凉凉的,她似干渴的小鹿,凭着自本能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精光。眼皮似有千斤重,她挣扎着气张开,可总是无力。
额头上覆上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她舒服得想叹息。可整个人渐渐地热了起来,她又坠入了一波昏昏沉沉。
蒋正楠坐在床畔凝视着许连臻,大约是做梦的缘故,两条细长秀气的眉毛紧锁着。想不到,叶英章才跟蒋正璇订婚,她就生病了。难道就算她因为叶英章蹲监狱,可到现在却还是对叶英章一往情深吗?
许连臻的身子不停地发颤,眉头紧蹙,大概是在病中,很难受。蒋正楠的心底涌起说不出的感觉,隐隐约约的似怜似惜,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伸出手,修长的食指缓缓地覆盖住了她的眉心,一点一点地打圈,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所有的烦扰消去……
这般轻柔地抚摸凝望,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她嘴唇隐隐约约的在动……
他俯低了头,凑到她嘴边方才听见,“英章,求你了……”蒋正楠的姿势就这般地僵住了,半晌才抬头,望着许连臻的目光渐渐透凉……
蒋正楠转身就走,自然也不会听见许连臻在噩梦里不断地哀求叶英章:“英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爸爸……求求你……”
蒋正楠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坐下又起来,起来又坐下,心头有股怎么也按捺不下的阴霾不爽。拉开门,大步而出,准备出门。可才跨出了第一级楼梯,脚步不知怎么的就顿住了,心头像被无形之手揪住一般,莫名地发紧。
他终究不放心,还是回了房。她脸色病态潮红,眉头紧皱。蒋正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取过冰桶里的冰块包在毛巾里,搁在她额头……
许连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金色的阳光隔了纱帘,还是耀眼夺目地射进房间。她发觉自己额头覆着毛巾,转头,入眼的便是搁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
起床后,特地向别墅里一直照顾她的那位阿姨躬身道谢。可那位阿姨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许小姐,你弄错了,不是我。管家先生没有吩咐过我,所以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许连臻静静地站在房间里,视线落在了几上搁着的某本商业杂志上,不知不觉,停顿了数秒。
蒋家大宅的兰姨一见蒋正楠回来,便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道:“少爷,夫人在后头的玻璃花房。”
蒋正楠点了点头。穿过走廊,果然看见母亲正在修剪花枝。陆歌卿远远地看到他过来,便放下了剪刀,取下手套洗手。
蒋正楠俯首在母亲大人脸上轻吻了一下:“妈,你找我。”陆歌卿在花房的铁艺小椅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给他,淡淡地道:“最近手头很忙?”
蒋正楠坐了下来,闻言,忽觉好笑,双手闲闲地抱在胸前:“妈,你想说什么?”母亲绝对不会因为他工作忙而把他叫来安慰他的。
陆歌卿雍容一笑:“我想你肯定知道我今天找你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怪妈多事,只不过那样子的宴会,你第一次带女孩子出席,难免有些长辈会问及的。”
蒋正楠怔了怔,闪过许连臻永远波澜不惊的那张脸和那晚低低唤着叶英章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只觉得一股薄薄的恼意瞬间失控地涌了上来。
抬头,便瞧见母亲陆歌卿审视的眼神,蒋正楠淡淡地道:“妈,只不过一个聚会而已。”
陆歌卿闻言,自然已经会意了,端起精巧的骨瓷杯,轻饮了一口,方含笑道:“妈对你一直很放心。”
陆歌卿缓缓放下了杯子:“明天有个慈善晚会,妈想让你陪我参加……”
蒋正楠似有片刻的怔忪,最后扯了一个微笑,简简单单地答道:“好!”
陆歌卿将话题转向了叶家:“你叶伯母的病……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了。”
蒋正楠沉吟了一下,道:“要不要建议叶伯父送叶伯母去国外治疗?”
陆歌卿叹了口气:“我估计你叶伯母只肯保守治疗……”又道,“她前几日还与我通话,说唯一的心愿便是想看到璇璇和英章早点结婚。你知道的,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哪个不是想孙子想得快疯了。她如今有了病,更是日思夜想的。我跟你叶伯母说了,只要英章和璇璇同意就行,我们是乐见其成的。”
蒋正楠听得出母亲的话里话,默不作声地取过杯子,饮了口茶。
陆歌卿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这人哪,真是万般皆有命啊。你看你叶伯母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如今却……唉!我比她啊,还大上两岁呢!”
陆歌卿自然之道什么是点到为止。此话一出口,见自己的儿子蒋正楠还是沉默不语,便也不再多说了。只笑了笑:“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吧,让兰姨做你最喜欢吃的鱼。”
蒋正楠答应母亲陆歌卿出席,自然也知道会发生什么。果然,到达会场几分钟,便有不少贵妇携着各式的美女而来。
他站在母亲边上,嘴角勾勒出浅浅的笑意,优雅地不停颔首致意。
“正楠,这是顾伯伯的侄女,刚从国外回来,去年还参加了国际名媛舞会呢……”
“正楠,这是李师伯的小女儿,在基金会工作……”
一个一个,都是面容服饰精致到极点的女子,家世背景相貌都十足的傲人。平时抱着任务观点倒也还好,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蒋正楠只觉得烦躁不安。实际上这种场面也经历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副从容态度了,怎么样的得体微笑,怎么样的言语应对,他驾轻就熟。可今天却觉得莫名地烦心了起来,只是想回家。
正所谓知儿莫如母,陆歌卿自然也感觉到了蒋正楠完美表情下的不安。她也不想逼儿子逼得太紧,该见的又都见过了,以后怎么样也得以后再说,便含笑道:“你有事就先回去吧,等下司机会来接我的。”
蒋正楠自是求之不得,从会场出来后,便在停车场取了车子准备回家。可车子才发动,脑中便闪过她闭着眼、蹙着眉,喃喃地叫着叶英章的画面。
他涌起一阵失控地焦躁,心烦意乱地抬手松了松领带,犹不解气,右手扯着领带结,将领带从脖子上一把扯了下来,仍在了副驾驶座上。“嗤”一声急刹车,在路边停下了车。
蒋正楠一动不动地观望着后视镜里有些眉目陌生的自己,而后视线又落在了凌乱横陈的领带上。
下一刻,他已经掉了头,往聂重之的会所而去。
聂重之见了他,倒有一丝惊讶:“怎么现在这个时候有空过来?”
会所里原本就有一层楼包括最顶级包厢和各式的房间,是特地给他们这群人自己而设的。
蒋正楠进了包厢,熟的就跟自己家一样,径直从吧台里取了一瓶酒,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聂重之见状也不说话,闲闲地啜了一口,方道:“我打个电话给楚随风他们吧。”蒋正楠又倒了一杯,不耐烦地道:“不用了,我喝点酒就走。”
聂重之闲闲一笑:“真的不用我给你安排节目?”蒋正楠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木然冷淡地拒绝他的提议。
早些年,贪图新鲜与刺激,他也很会玩。如今也不知道是玩腻了,还是岁数大了,对这些莺莺燕燕倒真没以往的热情了。
难道他真的已经收心,想定下来不成?可就算要收心,也得有一个人吧。
他脑中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了许连臻的脸。
蒋正楠猛的摇头,看来他真的疯了。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得着对这种身材姿色都一般,脾气又倔得要死的女人留恋!
他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霍”地起身道:“我走了。”说罢,也不等聂重之出声,自顾自地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