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夏脸色倏地一变。杜芳华陷入了回忆:“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黏在你爸爸身边,爸爸这样,爸爸那样。你爸爸也老是高兴地逢人就说,你是他的小情人……他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要补偿你,宝贝你……”
沈宁夏侧着头,苍白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一直以来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看上了你爸爸的钱……”
沈宁夏哈了一声,讥笑反问:“你不是?”
杜芳华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道:“那一年我十七岁,拿到了全校第一名。姐姐很高兴,摸着我的头说我一定会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我知道家里穷,姐姐姐夫供我和两个侄子读书并不容易。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用功很用功地念书……可就在那一年冬天,我姐夫得了病,一家的重担全部落在了我六十岁的母亲和三十出头的姐姐身上。家里的情况糟得已经不能再糟了……我跟我姐说,我不想念书了,我想跟同村的姐妹去南方打工。这样一来,家里负担会减轻一些,维安、维和也可以继续念书。可是姐姐不许,她说再困难也要让我把高中念完。我不肯,去学校退学。就在这个时候……”
杜芳华陷入回忆,凄然微笑:“在我最贫困无助的时候,一对事业有成的年轻夫妇如天神一般地出现在我身边,资助我、鼓励我、照顾我,把我当妹妹一般疼……”
沈宁夏地冷笑:“是啊,你这个妹妹的回报就是爬上了那个男人的床。”
杜芳华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当时就在想,等我毕业了,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为他们做牛做马。后来,毕业了,我也如愿地加入了这对夫妇的公司,我很认真地学习,很认真地工作。旁人工作八个小时,我就工作十二或者十四个小时……在那对夫妻的费心栽培下,不到两年,我就成了他们的得力助手。”
“是啊,你确实很费尽心机,费尽心机地去拆散别人幸福的家庭。”
这天的杜芳华像是转了性子一般,连续地被沈宁夏这样抢白,她竟无半点恼怒。她径自说道:“我不想解释什么,否定什么,再解释再否定也改变不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我只爱你父亲的钱呢?为什么我不会真正爱上你爸爸呢?
“你爸爸方黎明当年才四十岁,事业有成,稳重成熟。我与他每日朝夕相处,渐渐地我自己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要一天不见到他,我就会心神不定,总是不能控制地想他。他吩咐我做的任何事,我总是全力以赴地去完成,苛刻地要求完美,只为了得到他的一个微笑或者一句表扬。
“每一天,他只要对我笑一笑。或者对我说一句:小杜,你做得很好。我就可以开心一整天,连梦里头都是甜蜜的……
“对此,我也自我分析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爸爸。可能是因为我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含辛茹苦拉扯我们姐妹长大。在山里头,一个家里没有男人是很吃亏的。打我有记忆以来,但凡我们家与别人有什么纠纷,我母亲都忍气吞声,唯唯诺诺,后退让步,从不与人起争执。后来我姐夫也是入赘进我们杜家的,平时与邻里争执,我们家也都矮半头。所以我一直很缺乏安全感。你爸爸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父亲、哥哥的空缺……他的一切都给我很大的安全感……只要有他在,我就会觉得很安心,从未有过的放松……因为我知道他会保护我!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后,那一段时间,我也曾经试图控制过自己,我对自己说,明哥慧姐是恩人,你不能对他有这样的想法。于是,我就去相亲,一个礼拜七天,我天天与不同的男人见面。可是无论我见多少人,无论他们有多好,可我却一点也不喜欢。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拿他们跟你爸爸比较,没一个人能入我的眼。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只要远远地看着你爸爸,看着他幸福的样子,我也就觉得幸福了。
“那一次出差,你父亲被人灌醉了,我扶他回房间,他醉死了,只是把我当成了你妈妈……我应该推开他的。可是他拉着我手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软得没有半点力气了……我甚至没有挣扎……”
沈宁夏听到这里实在无法继续听下去,她捂着耳朵,厉声喝道:“杜芳华,你还要不要脸,你竟然好意思当着我妈妈的面说这些,你不觉得恶心吗?”
杜芳华淡淡道:“我说我的,你可以选择不听的。只是你不想知道当年你父亲跟我之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吗?
“我今天也是当着你父亲的面说的。我不觉得羞耻,因为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第二天,你爸爸醒来,看着我,他眼里的震惊和后悔……我这辈子也难以忘记。我没有让他说完,便对他发誓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请他不要把我开除。直到那个时候,我也从未想要破坏你们的家庭。你爸爸后来同意了,但是他表示不能再跟我一起工作了,便把我调走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杜芳华含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又轻又低,仿若呢喃,“只是那个时候我跟你爸都未曾料到会怀上睿睿。”
“我发现怀孕后,实在没办法,就去找你爸爸。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杜芳华的声音停顿了许久,极轻地道,“他叫我去打掉。他说他这辈子爱的只有他老婆和他女儿。他只要他老婆生的孩子……”
时隔这么多年,杜芳华想起依旧觉得伤心低落:“你爸爸说那晚的事情,他觉得很对不起,他会补偿我的。他说他会给我很大一笔钱,让我把孩子打掉,让我离开公司。”
“你胃口这么大,怎么舍得!”沈宁夏倏地冷笑,“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所以后来你就去找我妈?”
杜芳华不说话。她那天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一连几天都犹豫不决,到底要拿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甚至想过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然而某天晚上她却突然清醒了,她对自己说:杜芳华,你连死都不怕,你又何必怕沈慧宜呢!
于是,就这样,她带着破釜沉舟之势去见了沈慧宜。沈慧宜听完,居然面不改色,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淡淡地说:“你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跟黎明商量一下的,过几天给你答复。”那样从容不迫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并不重要的公事。
杜芳华面红耳赤,讪讪地捏着衣角,起身退出办公室:“好。”
之后,沈慧宜不顾方黎明再三解释再三恳求,决绝地选择了离婚。
也不知沈慧宜跟方黎明说了什么,方黎明再不肯见杜芳华,也不接她的任何电话。但是再也没有逼迫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方黎明命人将她的一切起居饮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们离婚了。杜芳华不是没有窃喜,不是没有期待的。虽然午夜梦回,内心也会被内疚羞耻所啃噬。接下来的日子里,杜芳华安心地养胎。她那么卑微地爱着方黎明,觉得能得到他、能让她生下她与他的孩子,便是她最大的幸福了。杜芳华不敢再多乞求什么。
几个月后,她顺顺利利地生下睿睿。第一眼看到睿睿,杜芳华就哭了。这么小小的、白白嫩嫩的,仿若玉雕般的一个孩子,是她杜芳华和他方黎明的骨肉。融合了他的脸型与高鼻,她的眼睛与睫毛……那么奇特,那么漂亮。连医生护士都说,很少看到这么干净清秀的男孩子。
可是,方黎明从没有来医院看过她和孩子一眼。后来,她才辗转得知沈慧宜出了事,去世了。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发生后你父亲有多痛苦,他每天酗酒……恨不得喝死自己,好追随你母亲而去。我曾经去看过他几回,可是他从未打开门让我进去。他让我滚……说如果不是我的话,他老婆就不会死……你也不会恨他,不肯见他。所谓酒后吐真言。那些话的的确确是他的真心话。
“他从未来看过我跟睿睿。直到一年后,我发现了睿睿的不对劲,带了睿睿去医院做各项检查……医生告诉我说睿睿是个弱智儿童……”
杜芳华苦涩万分:“其实是睿睿的不健全成全了我。你父亲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本来他觉得给我钱,他就算是尽到了责任。可睿睿的情况,让他无法回避。他觉得必须要担起照顾睿睿的责任。
“就这样我跟他住在了一起。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去婚姻登记处登记过。我与他,最多算同居,同居一屋而已。不过这些事情,外头的人自然是不知的。在你父亲的心目中,你母亲沈慧宜才是这世上唯一的方太太。你母亲死了,也把他的心带走了。他为她设立慈善基金,以她的名义各处行善,把她墓地四周全部买下,早早地做好了规划……他一直深爱着你母亲,这个事实他从未瞒过我一分……也从未想过瞒我……
“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母亲斗。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斗不过她。能留在你父亲身边,照顾他这些年,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我不配给你妈妈上坟,所以这些年我也从未来过这里。
“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想求你原谅。这些年来,我越来越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因果报应的。我所做的一切,上天已经惩罚了睿睿。如果可以,我宁愿代替睿睿去承受这一切。
“我只是想请你高抬贵手,放过维安。他自始至终是无辜的。他确实是受了你父亲的恩惠,但他在大学里就开始为你父亲、为方氏拼命工作。
“沈宁夏,他并不欠你半分!”
一直缄默不语的沈宁夏,到了此时方轻轻地道:“我没有不放过他。”
杜芳华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让她不能退避:“我说的是真真正正地放过维安!
“维安与我相差不过几岁,他满月后,我姐就忙着各种活,忙得没有一点空余时间。维安其实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背着他上山摘野菜摘野果,下河网鱼洗衣服……你没有试过寒冬腊月在山沟沟里洗衣服,冻得双手都是冻疮,皮肤都裂开了……你没有试过,上山挖野生药材,一脚踏空,滚下斜坡,差点丧命……你没有试过,为了采茶叶,把指甲磨得软化,触一下就会疼得落泪……你没有试过,学校里要交学费,全班就你一个人一拖再拖,回到一贫如洗的家,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你都没有,对不对?可这些维安他都经历过。
“维安是一个很出色的孩子。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怎么样,都冲我来吧。我绝对不会退缩逃避!
“我只求你放过维安。让他结婚生子,好好地过这辈子。”
说完,杜芳华戴上了墨镜,转身离去。但她走了数步,又停下:“还有……我要是你的话,肯定会去律师那里看一下你父亲的遗嘱,拿到自己应得的财产。你不拿,不就白白便宜了我,不是白白便宜了我们杜家?你向来不会做这种便宜我们杜家的事情,对不对!”
杜维安,牵着一位身穿白色婚纱,背影婀娜的女子,微笑着接受众人的祝福……有人在问杜维安:“你愿意娶她做你的妻子,一辈子爱她,尊重她,保护她吗?”杜维安说:“我愿意。”那人又问:“你愿意嫁给杜维安做妻子,一辈子爱他,尊重他,照顾他吗?”
沈宁夏刚欲张口回答“我愿意”。可是无论她怎么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听到有另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响起:“我愿意。”
沈宁夏眼睁睁地看着杜维安温柔缱绻地在女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杜维安,抱着新出生的婴儿,微笑,面露幸福……
杜维安与另外一名女子一同牵着孩子的手,漫步海滩。那女子缓缓转过头,露出幸福甜蜜的微笑……
是曾静如!
沈宁夏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一切都只是梦境而已。
或许,也是现实!
哪怕沈宁夏再不愿意承认也明白,杜维安此生牵手的那个女子,再不可能是她了!
这个念头每每想起,胸口处便会觉得痛如刀割。
沈宁夏拥着薄被,大口大口地呼吸。以为这样子,心口的窒息感就会好一点。
沈宁夏去了律师楼,见了那个多次给她打电话的林律师。她从那位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林律师口中得知,父亲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股份都留给了她,还为她设立了一个“离岸基金”。最叫人吃惊的是,颐和珠宝的一半所有权竟然是她自己。换而言之,她沈宁夏一直在为自己打工。
而杜芳华和同样身为方黎明儿子的方宁睿,只获得了房产与现金。
同是自己的子女,父亲竟然这般厚此薄彼。
沈宁夏想起了那些华贵的珠宝原石,想起了她的那些设计,原来都是父亲这些年来为她收集的。她刚工作时设计的如意首饰、藤蔓首饰都是父亲吩咐人安排的。
怪不得她悔婚后,公司便有了一个出国进修的名额。
怪不得她这次的设计,唐一峰拿到手后,眼中会有一抹不忍之色。原来,他一直知道父亲与她的关系,也一直在听父亲之命行事。
律师楼窗外阳光如瀑。沈宁夏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热度。
唐一峰是在惋惜。因为他知道父亲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的这些设计稿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沈宁夏宁愿方黎明什么都不要留给自己!他这般地对她,是因为内疚,想补偿她吗?
沈宁夏不知道。哪怕她想知道,这个问题也一辈子没有答案了!
唯一可以相询的,只有唐一峰。他倒是知无不言:“我是方先生一手栽培的。没有方先生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来自一个单亲家庭。考入七岛大学珠宝设计专业后,设计的翡翠首饰在国际赛事上得了奖,引起了方先生的注意。他找到了我,说想栽培我,甚至愿意资助给我创立一个品牌。
“这对一个一心梦想着拥有自己珠宝品牌的年轻人来说,拥有无限的吸引力。于是,我接受了方先生的资助。就这样,我成为了所谓珠宝界最年轻的传奇人物。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传奇的缔造者是方先生。”
原来很多同事议论纷纷的事情都是真的。唐一峰确实是特别照顾她,也一心想栽培她成材。
为什么方黎明要在狠狠刺伤她之后,又要温柔地给她抚平伤口?如果可以的话,沈宁夏宁愿自己独自在无人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沈宁夏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也没有留心苏嘉妮这段时间与她疏于联系。
这一天,沈宁夏照例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她拖着疲惫万分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挪上楼梯。
突然,她整个人怔住了。正抱膝坐在自家门口的人,不是苏嘉妮是谁!
她惊讶地蹲下:“嘉妮,你怎么在这里?”
苏嘉妮呆滞地抬头,双目红肿如核桃,片刻才认出是沈宁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宁夏……宁夏……”
沈宁夏扶着她进门,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嘉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苏嘉妮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其中,好半天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宁夏,我怀孕了。”沈宁夏正在取纸巾,她以为是自己耳误听错了: “你说什么?”
苏嘉妮怔怔地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
沈宁夏微微一笑:“苏嘉妮,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苏嘉妮瞧着她,下一秒,她眨了眨眼睛,泪珠便无声无息地沿着白嫩的侧脸滑落下来。
苏嘉妮绝不是在开玩笑!这是真的。沈宁夏意识到了这一点。
“谁?孩子的父亲是谁?”
闻言,苏嘉妮垂下头,她答非所问:“他要跟我分手……我打他电话、发信息……他都不理睬……我去找他,他也不见我……”
苏嘉妮的眼泪,一颗一颗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在她裙子上湿润地氤氲开来,每一颗都如铁钉敲进了沈宁夏的心里。哪个王八蛋,竟敢如此对待单纯可爱善良的苏嘉妮!
沈宁夏咬牙切齿:“谁,他是谁?”苏嘉妮好半天才低哑道:“杜维和……是杜维和。”
沈宁夏似被人狠狠地一棍击中,只觉眼前金星乱冒。
沈宁夏好不容易才在酒吧找到了杜维和。
震耳欲聋的音乐,昏暗暧昧的灯光,推开包厢的门,杜维和正懒懒地靠坐在沙发上,胸肌半露。他身边围坐了三个衣着清凉的美女,而他正和其中一个在热烈拥吻。
沈宁夏路过宽大的茶几,随手拿起一瓶开着的红酒,毫不客气地对着杜维和的头淋了下去。杜维和没有防备,被淋了个透彻。他火冒三丈,一把推开了手上的温香软玉,爆了一句粗口:“妈的!哪个王八蛋……”他瞧见了一脸怒容的沈宁夏,后面的话便停住了,原本愠怒的脸竟笑了起来,“原来是沈大小姐。我等你来找我等很久了。你可算是来了!”
杜维和打了一个响指,吩咐服务生上来关掉音响,并对几个美女说:“还有你们都给我出去。”
片刻后,包厢里头只剩下了杜维和与沈宁夏两人。由于隔音效果很好,这个包厢仿佛处于僻静之所,一点杂音也没有。
杜维和气定神闲地起身:“沈大小姐,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这是沈宁夏第一次仔细打量成年后的杜维和。蒙眬的光线下,只见他身形高大,五官深刻,与杜维安一样,有一双杜家人特有的眼睛,深邃迷人。而他的气质与温文尔雅的杜维安截然不同,一举一动,散发着魅惑之气。不可否认,另有一种叫人飞蛾扑火的魅力。
沈宁夏抬了抬眉毛:“你是故意的,故意招惹苏嘉妮。”
杜维和一点也不否认,十分爽快地承认了下来:“不错,我是故意的。故意接近她,故意跟她上床……也是我故意甩了她……”
沈宁夏咬牙切齿地抄起一个高脚杯便朝他脸上砸过去:“杜维和,你这王八蛋!你竟然敢这么对嘉妮……”杜维和侧头一避,那杯子堪堪从他脸颊边飞过,啪的一声摔在了墙上,应声而碎。
杜维和摸着脸,含笑着慢慢地踱了过来:“沈宁夏,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你。
“苏嘉妮的事情,罪魁祸首,说到底是你。”
一直像是狮子般随时准备扑咬上去的沈宁夏,似被人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脸色苍白地退后一步。
“沈宁夏,这些年来,你一直认为是我们杜家欠了你,对不对?你父母的离婚,你母亲的死,你一直认为是我们杜家所造成的。所以这么对我们杜家,对我大哥。”沈宁夏怒瞪着他,不说话。
杜维和上前一步:“可是我并不认为我们杜家欠了你什么。沈宁夏,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小姨是从你妈手里抢了你父亲,那是我小姨的本事。要怪只能怪你母亲没本事,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她最后受不了自杀,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这跟我小姨,跟我们杜家没有关系,跟我大哥更没有关系。
“不过你认为这是我们的罪,所以来报复我们,玩弄我大哥。老祖宗的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现在,你对我大哥所做的一切,我全部会还在苏嘉妮身上,也全部还给你!
“怎么了?这滋味你还满意吗?”
沈宁夏扬手便挥了过去:“杜维和,你这个王八蛋……”杜维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冷声道:“沈宁夏,你搞清楚!我不是我大哥杜维安。我对你,可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
沈宁夏磨着牙道:“杜维和,你这王八蛋,你知不知道嘉妮怀孕了?”
杜维和的神色明显一愣,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勾起嘴角,吊儿郎当地一笑:“怀孕了?真的假的?你确定是我的?”
沈宁夏再也忍不住,挥起另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他的脸甩了上去:“杜维和,你去死!你明知道嘉妮不是那样的人……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你为什么去招惹她?”
杜维和这次居然没有躲,硬生生地受了她一个巴掌。他脸色阴沉地放开了她,探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缓缓地笑了出来:“怀了就去做掉。这年头,比上趟飞机还容易。”
沈宁夏怒不可遏,恨不得生生剥了他的皮:“杜维和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是不是人?”杜维和望着她只是冷笑。
沈宁夏也笑了,毫不示弱地与他四目相对:“杜维和,你不要忘了,方氏是谁的……只要我想要,所有的一切我明天就可以收回。”
杜维和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沈宁夏,你真以为我哥跟我离了方氏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说话间,他的神色冷了下来,“不错,你们家老头子确实赞助我们读书,给了我们各种机会栽培我们。可这些年来,我哥为他挑了多少重担,我们兄弟两个死心塌地为了方氏赚了多少钱。我们杜家欠你的早就几千几万倍地回报完了。要不是因为我哥和小姨,我早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