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旭磊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条链子,坠子是圆圆的东珠,握在手心里,光滑似玉,仿佛还微微带着她的体温。那日,大嫂亲手交给了他:“我想这东西还是你交还给靖琪小姐比较妥当。”一连数天,他并没有还她。
李介载敲了敲门,进来道:“参谋长,司令让您过去。”他点了点头,将链子放回了口袋。
原来是北地有回音了,赫连靖风答应了用四座城池换他的妹子。段旭仁起身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你又为南部北地立了一件大功啊。不费一兵一足,取得地理位置如此重要的四座城啊。”想不到北地的赫连司令竟如此重视他的妹子。旭磊这一步走的确实是妙招。原本在府邸见他对赫连靖琪体贴有加,还暗暗有些担心他是余情未了,原来背后竟布下了这么一个厉害局。怪不得父亲在时,会对三弟另眼相看。
他却一点喜悦也没有。他既然会提出这个交易,自然是知道赫连靖风疼爱她的程度。他淡淡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既然无情到如此程度,他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可心底却泛着微微的痛,一抽一抽的,想要忽略,却总是隐隐地在痛。
段旭仁道:“时间已经定了,十日之后,在海川签协议。到时候你负责出席。”他点了点头。段旭仁看着他,眼光慑人:“三弟,大丈夫何患无妻!”
是啊。何患无妻!他的确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当年回南部后,始终无法忘却她,所以一拖再拖。其实并非没有合适的,只是心里有个某个影子的存在,总是挑三拣四的与之比较。可世上有怎么会有相同之人呢?

第14章

“南北已成僵局,犹如水火绝不可相容。三弟,你切莫忘记父亲临死前的嘱托。”父亲段宗康生前的嘱托,不外乎是让兄弟三人同心,打败其余几方,特别是北地,早日一统天下。
段旭仁见他面上幽暗不明,也瞧不出什么表情,叹了一口气道:“蓝家的婚事就算你有不满之处,瞧在大哥和娘的份上,就暂且忍忍吧。他日你要如何,大哥绝不会多说一句的。”他日之事?大哥的意思是等蓝家兵权削弱后,允许他随意纳妾或者是肆意妄为吗?他淡淡地苦笑了出来。
“你若是不愿意,你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此事。”段旭仁盯着他缓缓的道。他摇了摇头:“不,我并无什么不满之处。蓝家的婚事,是我同意了的。我绝不会反悔。”她既然永远无法留在身边,那么他娶谁不都是一样。天大地大,只是再无第二个她了。可她当年用如此绝情的手段断了与他的一切联系,就算今日他再爱她,也永远无法回头了。
蓝水婕那里是自己亲自求婚了的,也断然回不了头了。一切已成定局。他缓缓地转过身,道:“大哥,若无其他的事情,我先告退了。”
订婚宴是在段家府邸举行的。段老夫人也有心,早早的让人将她请了下来。她擒着淡淡的笑,远远的看着远处的一对神仙眷侣。那厅里挂着从法国购来的水晶吊灯,盈盈的折射着璀璨的光,照得远近一片奢华。他一身的西式服装,而蓝小姐一身大红描金的紧身旗袍,勾画出婀娜有致的身段,两人这么相拥着,仿佛是电影里的镜头,美丽的有种不真实。
楚壁竹一身深紫的丝绒旗袍,脖子上带了一条金刚钻颈链,款式十分简单,却极大方,四周是以大颗的金刚钻组成,中间镶了一颗极大的绿宝石,色泽碧绿,踏实深沉,却又极玲珑剔透。显得很是光彩照人。见了她过来,笑吟吟的道:“几日不见,怎么好像又消瘦了些?莫非是丫头们没有好好伺候?”当真是八面玲珑之余又笑里藏刀。她黯然,若不是当真对赫连家恨入了骨髓,以老夫人的风度断然不会如此。
可惜,只要一去之后,这里的一切皆与她无关了,她又何必失了场面呢。她只盈盈浅笑:“靖琪只是思乡情切而已。老夫人又岂会不知呢?”楚壁竹笑了笑,眼光移到厅中央,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靖琪小姐,你觉得呢?”她心微微的泛着痛,就像有人拿着细细的针在心上一针一针的扎,细细小小的,却直痛入骨血深处,但脸上却还是从容的应对:“谁说不是呢?老夫人。”
沈冉清过了来,笑着道:“老夫人,曲家老太太正在找您呢。说是要亲自恭喜您。”转头示意双宝将老夫人搀扶到东边的曲太太那里。看着老夫人在沙发处坐了下来,这才转了头笑着道:“靖琪小姐,高夫人她们方才还问起你呢?还以为你不在清德了。我带你去与她们打个招呼,她们那里正好三缺一呢!”
看来沈冉清是特地过来与她解围的。靖琪道:“司令夫人,谢谢您。”沈冉清朝她笑了笑,心里头也不明白为何总是怜她。牵了她的手,一直走到西边的休息处,这才道:“我这几日忙得天翻地覆的,也没有去瞧瞧你。你若是有什么缺的,就打发小香来告诉双宝便成了。”
桌上三人,有两人倒是认识的,便是前段时间经常一起打牌的高夫人和林夫人,另外一人倒从未见过,看穿着打扮,也定是南部将领的夫人。
沈冉清将她按在椅子上,笑着道:“来,你先与高夫人她们玩一会。”又转头笑着叮嘱另外几位夫人:“不要趁我不在就欺负人家靖琪小姐。”那三位夫人都笑了出来:“不敢,不敢,司令夫人。”
靖琪亦微微擒了个笑容,浅浅淡淡一朵。人原来到了绝境,原来还是能笑的。玩了好一会,高夫人与林夫人笑着说:“看见何军长的那个新夫人了吗?”林夫人笑了笑:“如此年轻貌美,要不看到亦难啊。”她倒是不认识的,只低头看牌。
高夫人叹了口气:“想当初何夫人也贤惠大方,如今---”林夫人道:“男人啊,有几个不偷腥的。莫看我们老林老实的样子,外头亦不知道藏没有藏着?”原来到处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场面。她手一动,从丫头手里接过的一杯温温的茶水已经一半倒在旗袍上了。
丫头赶忙拿着手绢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她淡淡地道:“不用擦了,我去换一件。”说着,向高夫人等歉意地道:“要不,另外找一个人替我吧?我去换件衣服。”高夫人等客气的道:“好的。”
见她上了楼,高夫人这才叹气道:“才不过个把月光景,她竟然瘦的这么厉害了。”那林夫人道:“只是不明白,三少爷竟然还将留在府邸。难道不怕蓝家兴师问罪?”另外一位权夫人挑了一下眉头,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以为蓝家还是老司令在时那么风光啊?还兴师问罪?若是蓝家有那个骨气,也万万不会同意与三少的婚事。南方的人,哪个不晓得蓝家当初是跟着二少的。若不是蓝家那几个儿子如今还有些实权,这次这个婚事哪里会轮得到他们?”
高夫人笑着道:“有道理。我们也只是看看热闹罢了。只是相处下来,我倒觉着这靖琪小姐性子不错。”林夫人道:“性子好有什么用,家世怕是差了好一截。否则老夫人怎么会不同意呢?这古话说的:门当户对!还是要的。更何况是老夫人这样出身的,最最讲究这些了。”
推门而进,只见房内一片漆黑。看来已经按计划行事了,她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千挑万选的在他订婚之日行动,就是要趁府邸人多手杂,可分散注意。
那朱红伸手打开了灯,点了点头道:“已经安排好了。请小姐换上这套衣服。”是一套极普通的仆妇衣服及一双布鞋。她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准备换上。那打翻的茶盏亦都是事先预算好的。原来真要算计,一步一步也并非极困难的。
朱红转过了身,虽然都是女子,但毕竟尊卑有别。她方解了几颗扣子,只听外头似乎有声音,朱红微微将门一拉,只听门口侍从的声音传了过来:“参谋长。”门口的侍从早已经换掉了,此刻叫出声,正是给她们预警的。
按时间来算,此时不正是众人敬酒之际,他怎么会来此。忙示意朱红拿着衣服躲起来。但匆忙之间,卧室里根本无处可躲,唯有换洗间可暂时藏一下。她触摸到了开关,“啪”一声将灯关掉。室内一片漆黑,朱红趁机进了换洗间。
方才众人一一上来敬酒,他一连饮了好几杯。正想透气,转头却瞧见她正上楼。一个晚上下来,就算他不想承认,但亦知道自己朝她在的角落望了许多次。可隔着那么多的人,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总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心里竟分不清是痛还是恨,亦或是痛恨皆有。远远的瞧着她慢慢的上楼,却又缓缓的回了一下头,仿佛一朵寂寞的山谷幽兰。
他头有些晕眩,摸着门把,好一会才推了门进去。小偏厅里很暗。可就算很暗,他还是熟悉每一个家具的摆设,毕竟他在这屋子里生活了多年。推门而进,卧室里也是一片漆黑。他伸手想要点灯。
她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不要开灯。”他手已经触到了开关,收力不及,灯已经啪一声打开了。淡淡的灯光照亮了一切。她衣衫不整的俯在床上,微微露出纤细的雪白莹润的肩膀。
他慢慢走了近去,她只俯着。伸出双手将她的头转了过来,只见泪痕满脸。他一呆,僵在那里。她只倔强的别过头去,心里却着急万分,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他会过来。沙发处有一双孤零零的布鞋正摆在那里,她心里已经砰砰乱跳了,深怕他会瞧出异样。原来做贼终究会心虚。
他的话到了嘴边,但却无法吐出来,只是哑然。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问起,心里又开始闷闷的,仿佛第一次瞧见她那样,闷的心发痛。而痛之余有砰砰的乱跳,仿佛有了冀希。她心一横,逼上前去,他只觉的气息急促,哑声道:“你-------”她的唇已经柔软的覆了上来,双手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她的唇间仿佛有一团火,肆意的在他唇齿间燃烧。他身上的血液尽往脑中冲去,猛得一翻身,已将她压到了身下------
灯“啪”的一声又灭了,朦胧中仿佛听到小偏厅里有些声响,他理智回归了一些,从她身上略略移开。她“嘤”一声,吐气如兰的道:“是猫-------”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门口有声音响起,因极静,她听得分明,是沈冉清身边的双宝:“靖琪小姐?”她想微微翻了一个身,他的手紧紧的箍在腰上,丝毫动弹不得。他却接了口,朗朗的问道:“什么事情?”
双宝的语气竟无一点诧异,道:“夫人请三少过去。老夫人已经找三少好多次了。”看来沈冉清早就晓得他在这里了。也不说破,只暗地里派了双宝过来。
他动也未动,只懒懒道:“晓得了。”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就这么僵着。他慢慢的起身,着衣,也未开灯,轻声道:“好好睡一下。”
她缩在被子里,他的气息浓厚,依旧萦绕不去。黑暗中找寻他的背影,只是终究是太暗了,分明是瞧见轮廓了,却什么也看不清---------
良久,她打开了灯。穿上了朱红留在换洗间的衣物,装扮完毕,转身往镜子里一瞧,活脱脱一个府邸的仆妇,就算当面擦身而过,怕也是瞧不出来的--------

第15章

待到曲终人散,已过午夜时分了。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竟不敢上楼。分开这么几年,他原先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只不过是记忆里的一段花开,过了季节,便再也聊无踪迹了。可当他知道她与董慕勋定婚,却无法释然,无法放开。于是动用了一切手段,将她绑来。其实绑来做什么呢?他心里也回答不出来,但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她与别的人成亲的。
那天他亦无法入眠,在海川港口也是如此的等着天亮。那轮船只在海川停留半日而已。印入眼的时候,她偎在董慕勋怀里嫣然巧笑,声音依旧娇俏动人,而身型还是如记忆中般纤细婀娜。他站在后面,一动不动。原来她会如此的对别人笑,亦会如此的对别人撒娇-----那种滋味,像是酸,像是痛,像是悲,像是苦,又像是恼!原来只是自己在骗自己,原来就根本无法忘却。
那日她亲口说出她之所以在南部对他软玉温存,只不过是骗他放了董慕勋。他才恍然,原来放不开的只是她。直到她不否认他心底深处最最惶恐的猜测,他才绝望了。心那么的痛,仿佛有人拿了钝钝的刀子,一刀一刀慢慢地在割。却又是那么的恨,恨的想把过往的一切都毁了去。
所以在第二日就与大哥段旭仁说,要与赫连靖风谈判,拿她与赫连靖风换北地的四座城池。说出了口,心还在痛,却知道再也无法挽回了。她既然如此绝情,决然而然的要跟他断了所有一切的联系,那么又何必怪他绝义呢??从此之后,咫尺天涯。
其实与别的女子交往也极容易,闲暇时间看看电影,听听戏,出去郊游。母亲与大哥都中意蓝家小姐,他是知道的。其实蓝水婕又不差,亦长得娇艳动人。相处的时候,亦落落大方,总是不着痕迹的征询他的意见。特别是今日,穿着一身大红洒金的旗袍,盈盈的站在自己身边,多少人交口称赞。可为何内心深处却隐隐的痛,说不出的落寂,终究不是她-------
可当看到她在房间里啜泣,他心里竟还是一震。若是对他无一丝情意,她怎么会躲在房间里哭泣。黑暗中,他紧紧的搂着她,那么的软棉如水,直想生生世世的拥着。她缩在他怀里,此刻方平复了气息。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发,空气里有一种微香,他总恍惚,不知道是床头的芙蓉花,还是她身上的体香。
窗子微微开着,若有似无传来底下厅里流泻着的柔婉音乐。她身体微微颤了颤,他叹了口气,道:“怎么了?”她只不说话,细细的吸气。他伸手往她脸上一摸,只感觉到手掌上一片湿意。
撑起了身子,抬了手与她擦泪,她伸手一摔,只不理他。低声恼怒的道:“你-----你给我出去。”他心头柔软,按住了她乱动的手,用手去擦,哪知道他却是擦,她就越落得凶。简直跟断了线的珍珠,成串成串的往下落。
好不容易等她平复了下来,他竟一点也不想下楼了。只想这么拥着她,听她细细的呼吸声。索性扯了被子盖过了头顶,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她恼道:“做什么?”他在黑暗中吻了下去,吞去了她的余下的话语。在这一片漆黑的小天地里,他们可以遗忘彼此的过往,忘却那背叛与痛苦,也无意在意对方的身份,他只知道她在他的怀里-----
天色渐渐变灰了,虽然依旧莽莽苍苍,但已经渐青了。他缓缓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上了楼。自两人吵架后,他已经搬到了二楼的房间。此时竟不由自主,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三楼。不知道是酒后的关系还是由于一夜未睡,脑中只觉白茫一片,从头发到鼻子到脚,简直是顶着一片空白走着。
因天还未见亮,丫头婆子们都还未起身,此刻的整个屋子静默到了极处。到了卧室,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门。忽然眉头一皱,已觉得不对。卧室门口处向来由两名府邸的侍从看守的,此时却无一人。
猛得冲到了房内,将灯一打开,照得屋内犹如白昼,果然如所预料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昨日穿的织锦小格子旗袍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几颗盘扣早已经掉落在四处了。
他猛得闭了一下眼,似乎被顶上的灯光刺到了眼。想起抵死缠绵之际,外头的偏厅的确有过可疑的声响。但她当时娇喘吁吁的跟他说是猫。很快就睁了开来,凌乱的大床竟说不出的讽刺。他的胸膛不停起伏--------原来他又中了她的计!
侍从远远的看到李介载,忙行了礼。李介载瞧了书房的门一眼,低声问道:“参谋长还在里头?”侍从点了头,也轻声回道:“是的。”
极轻的推了门进去,只见段旭磊正坐站在窗前。开了窗,风吹进来,将帘子掀得极高,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的。李介载远远望着,也瞧不出神色,只回道:“参谋长,通往北地的陆路,水路及火车方面都已经派人严加收查了。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好半晌,亦未听到回音,只得站着。
他缓缓地道:“在城里收查的如何了?”按时间计算,她昨晚就算逃出了府邸,也未必来得及逃出清德城。李介载心头惊了惊,回道:“也还未有消息。”他站在帘子的暗处,冷冷地看着窗外的芙蓉,开的云雾沌沌,因太过灿漫了,粉的红的却从心里发白。
朱红敲了下门,这才端了饭菜过来,道:“小姐,先用点饭吧。”靖琪转了头,道:“放在桌上吧,我等一下再吃。”
朱红放下了托盘,道:“吴关中和朱志申等上午出去打听过消息了。这几日成里戒严,怕是要缓缓才能出去了。”她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若不是那日他打乱她们的计划,拖住了她们的时间,以至于虽然出了段府,却根本来不及出城。但此时也别无他法了,惟有伺机而动。
此处虽隐蔽,但听他们打探回来的消息,知道清德内已经开始逐户收查了,怕是马上要查到这里了。
果然,才不会一盏茶的工夫,吴朱两人已经回了过来,道:“城内查得太严了。实在无法待下去了。明晚关城门前务必要出城,否则后天定会查到此处。”听说南部的参谋长段旭磊已经死命令了,务必要在三日内将人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全都要革职查办。此重命令一出,谁敢不重视呢。
天空方露几丝白,清德城门处早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此时才刚打开城门,进城出城的被划成了两长排。进来的人极轻松,守城门的士兵微微扫一眼便放了行。而出城的人,则一个一个的查,男的还好些,若是略略年轻的女子,背枪的士兵已拦着,拿了画像细细对清楚。
排在前头的一对夫妻,皱着眉头道:“这么查下去,等出城都快天黑了。”那丈夫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安慰他老婆的道:“这里还好些,北门那里还要严了,一个城门要查三个关卡。”
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听了,也插了嘴道:“可不是。我也是听别人说北门查得太严了,这才专到这西门来的。真不晓得出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怎么查得这么紧。而且看情况啊,还是来查女的。”那夫妻点了点头。后面又有人接了口:“可不是,莫非有什么女的强盗?”众人一听,哈哈笑了出来。
那中年汉子道:“若是我老母病了,我和我媳妇也不凑在这个时候出城啊。”那一对夫妻也点了点头道:“已经一连查了还几天了,也不知道查到什么时候。母亲生病这种事情可拖不得的。”只见他身边站了一位身型颇为臃肿的女人,花头巾低下一张极普通的脸,黄黄的,有好几颗大小不一的黑痣,臂上挎了个包袱。
好一会才轮到那一对探病的夫妻,巡查的士兵拿出了画像前前后后看了三遍,道:“将头巾拿下来。”那女人一僵,缓缓的抬了头,伸手撩开了头巾。那士兵扫了一眼,这才摆了摆手道:“走吧。”那夫妻慌不迭的拿了包裹,道:“多谢老总。”低头便走。
此时,正好有一辆驴车进城,交身而过。那巡查的士兵捂着鼻子道:“什么东西,大清早的,这么腥?”一个贩夫模样的人连连作辑道:“老总,对不起。这是给城里鼎鸿楼送的咸鱼。这几日,不是城里查的紧,好几日未送了,昨日里鼎鸿楼的伙计特地出了城来吩咐要多送一些过去。”那士兵依旧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嫌恶的到忙摆手道:“去吧!”
只听前头“哇”的一声,刚放行的那个花头巾的妇人似乎闻不惯那咸鱼的腥味,捂着胸口,扶着墙竟呕吐了出来。那丈夫一脸的着急,头忙脚乱的,脸色也变了。只见那妇人俯着身子,只不住的呕吐,似乎连肚子里的胆汁也要吐个干净。
“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一个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从路旁停着的一辆黑色小汽车里传了过来。一排整装实弹的士兵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有人来开了车门,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下了车来。
她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缓缓的转身,抬了眼,看见他正一身的戎装,冷冷的看着她,眼底黑黝。
他冷冷的笑着,但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一身的乡下妇人衣物,装扮的当真天衣无缝。若是方才驴车经过,他还真给骗过去了。伸手一把将她的头巾扯去,乌黑如玉的头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微微带着一丝熟悉的香味。他冷冷的道:“将她带回府邸。”

第16章

车子一直到了府邸的院子里才停了下来。士兵拉开了车门,将她从车子里请了出来。他亦下了车,径直走在前头,看也未看她一眼,冷冷地吩咐:“给我关起来。”
却不是原来他的房间了。想来也是。那是留给他未婚妻的地方。她又何资格再留在那里呢?她也不想留在那里。这小楼位于园子的深处,四周古木参天。微风拂过,依稀还带了园子里的花香。
他没有进来,站在门口。阳光下,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轮廓很熟悉又很冰冷。她抬了头,却只能看见这些。其余,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冷声吩咐道:“将后面临水的窗子都给我封死了。我只说一遍,你们都给我哦听好了了,如果犯人再逃出去,把你们都给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