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净薇推了门进去,隐约只见靖琪睡在床上,隔着帘子也瞧不分明。便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过了去。却听靖琪的声音微微响了起来,带着微微的倦意:“大嫂。”
净薇掀开了帘子,浅笑着道:“吵醒你了吗?”靖琪摇了摇头:“没有。”净薇走到铜床边,坐了下来,牵起了她的手,道:“吃了药觉得好点了吗?”靖琪点了一下头,眼帘垂着,在细嫩的脸上投下了两帘暗暗的影子。
净薇看着她线条柔美的侧脸,不由的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情景,身着蓝色织锦旗袍,婷婷玉立的站在人群中,笑意迎人的唤了她一声:“大嫂。”这么一恍惚,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靖琪,自大嫂进你们赫连家门到现在,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子一样看待的。今日大嫂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靖琪抬了眼,看着她道:“大嫂,你说吧。”黑白分明的眸子,竟盛了如此多的哀伤。净薇看着她道:“你听大嫂一句,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看在大哥大嫂的份上,你千万不可以冒险------”她顿了顿,与靖琪的眸光相视:“千万不要冒险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靖琪移开了目光,没有说话。空气里很安静。只见她眸光盈盈,仿佛有水光在波动。她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道:“大嫂,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和那个人有任何牵连了。”
净薇道:“那还是有别的法子的。犯不着-----”靖琪的泪还是流了出来,顺着脸庞潸然而下:“我不要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了,绝不!!”当时在南部她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了,千瞒万瞒的就是不想被他们发现。段旭磊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要的那四座城,是用他自己的骨肉换来的。真是讽刺!
净薇急道:“你明知道你的身体不能打胎的。吴医生说你要是打胎了,会有生命危险的---”靖琪哭着道:“可是我不想要他,我不要他。我不想以后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人。我不要。”她像个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伏在净薇身上肆意的哭泣。
净薇轻拍着她的背:“不哭了。我们靖琪不哭了哦。大哥和大嫂会替你想法子的。只是不准你乱来------不哭了。”靖琪却一直一直的哭,将她的衣服也濡了个半湿。
他轻轻推开了房门,虽然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但依旧保持着她当日住时的样子。连床头水晶瓶的鲜花,都还是每日有人来换的。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端着细细的看。这里的一切当日她都用过,仿佛还留着她的味道。轻轻的将嘴唇贴在杯子边缘,停顿了许久,这才微微眠了一口。她当日用的都是舶来的密丝佛佗色的口红,总留微微是色泽留在杯上。弯弯的,微红的,让人心弛神荡的。
李介载站外头站了许久,这才在门口轻敲了一下门:“参谋长,很晚了。该休息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们都休息去吧。”
李介载欲言又止,但还是慢慢的替他关上了门。明日就是参谋长大喜的日子了,他今日却还要来此间房间。
李介载一当兵的就任段老司令的侍卫官,后来段老司令见他岁数很轻,就派他做了段旭磊的侍卫。两人相差十数岁,他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与段旭仁两人同胞所生,所以感情极好。
他多少也知道段旭磊娶蓝水婕是从了大哥之命。心里头真正喜欢的怕是北地的赫连小姐。跟在段旭磊身边久了,从未见他如此上心,在意过一个人。那日赫连小姐失踪,他竟然乱的仿佛无头苍蝇,竟动用了司令身边的警备队。
可如此在意,却还是得拿她换北地的四座城池。北地与南部总的势力相比较,无论从哪方面总归是北地要高一筹的。取了溟江边的这四座城池,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司令自然是高兴的,可段旭磊在私下里去一见半点高兴的样子,好些天喝醉了。
喝醉了,也就会说些胡话:“只要她说她是骗我的就成,真的,介载-----”“大哥说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可我总是不甘心-------想着试试-----可终于知道真的不可能了----介载----她根本就不爱我-----”甚至有一次,趴在沙发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喃喃自语:“她什么要把孩子打掉,为什么?为什么?”
手下的侍从任沛军见他出来,轻声问道:“参谋长还不休息吗?明天可有得忙了!”李介载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因明天是参谋长大喜之日,整个府邸都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喜字,也挂满了红绸红灯笼等应景之物。可如此的红,竟让人有些刺眼。
江净薇一早起来,才下了楼,喜鹊已经过了来,轻声道:“司令一早就发了一顿脾气,让人把府邸所有的报纸都收起来。”她眉头微皱:“发生了什么事情?”喜鹊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报纸是侍卫官拿进来的。我没有瞧见。”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进了书房,只见他正背对着门。屋子里有股淡淡的薄荷的味道,他想必遇到了烦心的事情,否则怎么会一大早就抽烟呢。
走近了些,将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柔声道:“怎么了?”他转过了椅子,将手上的雪茄按灭掉,他向来不让她吸二手烟。用手点了点报纸:“你自己看。”
她拿起来报纸,在第一版正下方的位置刊登着一张极大的结婚照片,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妩媚动人,一身白纱配着黑色西装,当真如一对壁人。可那男的,她分明是熟悉的,不是段旭磊是谁??
猛的抬头,瞧着面无表情的赫连靖风:“怎么会这么快?”明明靖琪回来才半个月光景而已。赫连靖风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靖琪知道。”她点了一下头,自然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否则按她的性子更是难办了--------
赫连靖风道:“过几天你陪靖琪去西郊别院那里住一段时间。在府邸总归是人多嘴杂。”她明白他的意思,总之现在做什么事情都得先考虑到靖琪以后的名誉。他道:“好在你和靖琪的生产的日子不会相差很远------”
她抬头:“你不会是想--------”他牵起她的手道:“现在也没有其他法子,你们先到那里住一段日子再说,丫头,婆子不用带很多,带几个心腹去就行了。”她点了点头,伏在他怀里,听他沉稳的心跳,觉得很安详宁静:“我明天就去。”
他轻轻笑了出来:“那也不用那么快。”伸手摸着她的脸,捧了起来:“就这么想离开我啊?”她白了他一眼,佯装微恼的道:“是啊,不是给你机会去百乐门吗?”他笑得越发厉害了,在她柔嫩额头轻轻啄了一下:“还在翻老黄历?”她别过脸,道:“那还得那人有老黄历才行?”
他用手将她板过脸来,笑着凑近,湿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道:“你这醋坛子,看我怎么治你------”他的话音落在她的嘴唇上,变成了细碎不可闻的辗转细吮----她用手轻推着,他却霸道的不肯放开,一身还轻轻抚上了她的背-----
好一会才放开,她脸色红熏,吸着气恼道:“你-----你---每次都这样-----”他笑着将她楼在怀里:“疼你也不成啊?”她捶了他一下:“再说---”他轻吻着她的脖子,一啄一啄的,痒到了心里。
八个月后,北地赫连司令喜获一对双胞胎。
第21章
南部会议室,众将领正交头私语。此时,只听外头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会议室的大门“砰“一声被推了开来。段旭磊冷冷抬头,只见李介载神色间十分的焦急,脸色几乎是全白的,步履匆匆的走到段旭磊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只见段旭磊“啪“的一声站了起来,双目圆睁:“什么?”李介载点了点头。段旭磊此时心急如焚,怒声吩咐道:“马上派专列前往昆州。”昆州位于西部,乃与A国交界之地。他起身而去,留下众将领面面相墟,皆不知发生了何事情。
半日后,北地的赫连靖风收到密报,南部段旭仁在A国回程途中,在昆州路段遭遇埋伏,被炸身亡。
几位北部重要将领此时正在赫连靖风的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赵秉谦冷静的分析道:“按此看来,南部的段司令此次并未与A国达成任何协议。否则A国绝不会就这么杀掉自己的盟友的,以便宜我们的。”赫连靖风沉吟了一下,说出了心中的疑虑道:“或许并不是A国动手的也不一定?”
董德全迟疑了一下,看着他道:“司令的意思是南部将领发生叛变?”赫连靖风摇了摇头:“这个情况应该不大可能,段旭仁已经去世,目前消息却依旧在封锁。但倘若是底下将领叛变的话,南部要乱的话早该乱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南部整个形势应该全部掌控在段旭磊手里。”
赵秉谦却有些明白的道:“司令莫非在怀疑段家老二的势力?”赫连靖风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按目前南北的形势,A国没有任何理由要除去段旭仁的。要知道A国历来喜欢扩张,当年在四方对立时,他们就私下里跟我父亲开出条件,只要我们愿意将北部的一省割给他们,他们就愿意在三年内无限量提供军火。只是当年被我父亲严词拒绝了。后来南北之战时,A国联合其他各国愿意出来调停,必定私下里拿了南部不少好处。”
他顿了顿才又道:“所以A国又怎么会轻易将南部段家的势力除去,给我们方便呢?”留在他书房开会的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自然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纷纷点头。
十三师的张灵年素来以计谋见长,摸着小胡子,微微笑了笑道:“司令,无论是谁除去南部段旭仁,对我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若是A国除去段旭仁的话,必定有珠丝马迹留下来,南部段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A国想支持南部继续与我们为敌,怕也是不可能了。再则,若是段家老二搞的鬼,那不就等于给我们一个大好机会吗?南部若是内乱,我们这几年年的布署也好派上用场。到时候,司令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啊!”
会议一直开到了傍晚时分,回了小洋楼,已近晚饭时间了。有钢琴声叮咚的传出了门窗,柔和而悦耳。赫连德和赫连智两个小家伙正在客厅里绕着沙发跌跌撞撞的跑着,大概又在抢什么东西了。赫连萱此时已经十岁了,长得眉目如画,十足的小美人一个。见了父亲过来,从钢琴边站了起来,接过父亲手上的军帽,微微笑着,脸上隐隐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爸爸。”
赫连靖风轻轻揉了揉爱女的头发,柔声问道:“你妈呢?”赫连萱答道:“跟喜鹊阿姨在厨房里做点心呢。”他皱了皱眉头:“吩咐下人做不就行了。”赫连萱笑而不答,将帽子递给了候着的丫头。
他坐了下来,朝两个还在绕圈圈跑的小罗卜头招了招手:“来,过来。”弯了腰,一手一个,抱了起来,分别在脸上亲了亲,宠腻地道:“今天都做了什么坏事情?”
只听门口传来净薇娇啧动人的声音:“还不是为了抢你书房里头的枪,幸好里头没有子弹-------你啊,以后不许你再把枪乱放。”估计是书桌最下面柜子里的那只法式小枪,精致虽然精致,却派不了什么用场。赫连靖风放下了孩子,佯作生气的点了点两人的小额头:“皮痒了是吧?又想吃竹笋炒肉了啊。”赫连家的家规一向奉行男孩子是要严厉管教的,女孩子则是捧在手心里宠的。
见两个孩子低着头,认罪态度老实的样子,他知道她定已经训斥过了,不舍得再多训。便有心放他们一马,道:“现在急什么,等你们大些,我会教你们打枪的。这回算了。下次再犯,我可不轻饶你们。”
回头,只见妻子正站在门口,端了一个托盘。他眉头一皱,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上次是谁答应我不再去厨房了的啊?”
她浅浅一笑,略带了几分撒娇的走了过来道:“去给孩子们弄点吃的。又不会累。瞧你的样子?”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上头放着数碟手工饼干。后头的喜鹊手里还有一个现烤的蜂蜜蛋糕,配了一大玻璃壶的牛奶。
赫连萱在一旁取过瓷杯,倒了两杯牛奶,先递了给了弟弟们:“来,小心烫。”赫连智临危正襟的坐着,像个小绅士,有礼的跟姐姐道谢:“谢谢二姐!”
那笑仿佛带了一些某个人的影子,净薇只觉得眼睛发酸,将头轻靠在赫连靖风肩上。庭院里,花草繁茂,绿荫丛丛。只不见那个盈盈立于花丛间的女子,嫣然巧笑。
数年后。
全国的百姓一年前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国家统一来得如此之快,只在朝夕之间。只在南部司令段旭磊一份致全国通电中,宣布易帜,愿意接受北方赫连靖风的领导。
究其真正原因,却是与A国炸死其大哥段旭仁,再加上不停在边境滋事,甚至有几次不宣而战,不断侵蚀南部土地有关。按南部的兵力,要抗衡北方亦吃力,更不用说如此的腹背受敌。而楚壁竹因受了长子去世之打击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二年后,终是不治而去了。
南部与A国与北部皆有仇,但若要真正分个高下的话,一个是新仇一个是旧恨。但牵扯到民族大义的话,A国却是非我族类。所以在北部几度诚恳的派人来不断合谈之下,最后在楚天磊权衡利弊之下,同意易帜。
虽说南部易帜,但也只是形式上的,楚天磊还是掌握着南部所有的实权,而北方亦无权对南部将领有所调动。但对饱受战乱之苦的全国百姓而言却已经足够,只要两边不打仗,就可以美哉美哉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赫连靖琪站在甲板上,远远地看着茫茫碧波之中的一线陆地。那头,就是生她养育她的故土了。这几年,她魂牵梦绕的地方。那里,有大哥,大嫂,有孩子们----她的心略略沉了下去,但很快又平复了。
北部司令府连日来张灯节彩,上上下下忙而不乱,有井有条的进行各项宴会前的准备,只为了今日赫连靖风的寿辰。喜鹊如今已经是司令府邸的半个总管了,天一亮就早早的来到了小洋楼候着了。带着香兰指挥了丫头,婆子们将小姐少爷们要穿要戴要用的东西一一准备妥当。
虽然老督军过世已经好些年了,但府邸还依旧沿用了他在世时的老规矩。父亲大人过寿,小辈们要一早磕头请安,端茶伺候。如今赫连睿已经十六岁,眉目间长得极像赫连靖风,星眉朗目,气质轩昂。本来按赫连靖风的意思,去年就要送去留洋,长长见识的。但净薇总舍不得,觉得太小了。赫连靖风向来顺着她,无法子,只得多留了一年。并说好今年他寿辰一过,就安排赫连睿出国。
第二个叩头的是赫连萱,是赫连靖风与净薇的结合体,眉目间像母亲,但下巴和轮廓依稀有赫连靖家的影子。以致于府邸的老婆子们都说大小姐长得很像靖琪小姐,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小巧的下巴和浅浅的犁涡简直跟靖琪小姐一模一样。
最后是双胞胎兄弟,赫连德和赫连智,长得粉雕玉琢。虽说是双胞胎,但两人长得去并不很怎么相似,大的赫连德像母亲,而小的赫连智却像父亲赫连靖风多一些,却跟母亲一点也不像。但两人都是眉清目秀,只不过各有各的特色。
子女们磕过头,才一起与父母用过了早膳。郑管家已经过来请人,说大厅里陆续已有北地的将领前来贺寿了。赫连靖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净薇接过丫头手里的军服,替他穿上了,又帮他系上了皮带,又将帽子戴好,双手正了正位子,这才满意的浅笑着道:“好了,去前厅吧!”
赫连靖风的手伸了过来,替她拉了一下肩上的披肩,相视一笑,这才牵起了她的手,转身出门。这一路这么走来,竟然已经十数年了,中间几经辛苦和波折,却终究与她共朝暮了。
才进前厅没有多久,段旭磊已带了夫人蓝水婕及几位南部将领前来道贺。赫连靖风亲自到了厅门口相迎,双方都极客气有礼。
段旭磊双手抱拳,礼数十足道:“祝总司令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后面的几个侍官捧着好几个锦盒奉上。赫连靖风忙还礼,客套的笑道:“段司令太客气了,请上座。”
净薇陪着蓝水婕坐在了下首,一边招呼一边暗暗打量。她先前也只见过蓝水婕一面,那是在半年前的欢迎酒会上。当时段旭磊宣布易帜,来安阳接受全国副总司令一职,赫连靖风特地在府邸安排了个宴会,将他以副总司令的名义引见给众人。
印象中蓝水婕确实是个大美人,举手投足间风韵十足。若非如此,如何能令段旭磊在这些年来只守着其一人。据北地的几位将领夫人私下里聊起,说两人结婚已经好几载了,蓝水婕却并无所出。要知道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往往越是在意子嗣。而段旭磊却好似并不介意,依旧与她相敬如宾,甚至连外头也无半点花头。语气间颇为羡慕。
她当时正好从换洗间出来,听的一丝不漏。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感觉,怨恨恼怒兼而有之。若不是恰巧,她应该是没有机会听到这几句话的。段旭磊和靖琪的事情,在北地的军政圈子里,也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当年段旭磊以楚天磊的名义与靖琪成亲,虽然仪式简单,只在赫连府邸摆了一桌,请了众姨娘出席,但终究算是成过亲的。那时正是她离府的时候,怎么举行也只是后来从赫连靖风的口里听来而已。但楚天磊却以靖琪夫婿的名义在北地也担任过职务,自然接触过北地的许多将领。与靖琪决裂后,他回南部,慢慢开始掌权,也开始慢慢地出现在了报纸上 。北地接触过的人,又怎会不知。直到他大哥段旭仁去世后掌握南部重权,与赫连靖风分庭抗礼,后又宣布易帜。北地上层圈子个个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说破而已。
只见蓝水婕微笑着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水,向她道:“司令夫人,一年没见,您还是如此的漂亮,让水婕我心里羡慕的不行!”蓝水婕确实是世家子女,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净薇浅笑回道:“段夫人才是真正的年轻漂亮呢。请用茶。”两人客套的闲聊了几句。说话间又有几位将领夫人过来道贺。
正说笑间,喜鹊过来说戏班子准备好了,请夫人们过去。众位夫人这才移到了花园里看戏。第一出唱的是《八仙祝寿》。丫头,婆子们刚端上了茶水,果脯,糕点,干果,瓜子等物什。赫连靖风和段旭磊也在众人的陪同下来了。众夫人都一一站了起来,等赫连靖风两人坐下来,这才又重新落了坐。
段旭磊就坐在赫连靖风边上,见了净薇客气的招呼了一声:“司令夫人。”净薇亦淡笑着点了点头:“段司令。”只见他的眸光似乎往在她侧的方向停留了数秒,但很快移了过去。净薇脸色微微暗了下来,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他方才的目光为何会停留在她身边。
转头微微打量了他几眼,或许由于这些年掌权操劳的关系,段旭磊与赫连靖风两人坐在一起,段旭磊虽然年轻好几岁,但看上去反倒是赫连靖风显得年轻精神。段旭磊似乎由于经常眉毛紧锁的缘故,以致于眉头相连之间已有淡淡的川字皱印。虽然成熟稳重了许多,令人心生敬畏,但却早不复当年温文而雅之态了。净薇暗暗叹了口气,当年花园中郎才女貌的一对,如今却----
昨日赫连靖风睡前还朝着西边窗户发呆,夫妻这么多年,她又岂会不知道他在牵挂靖琪呢?这些年来,靖琪虽说书信不断的,但终究不在身边,靖风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子,自然挂念的紧。可靖琪与段旭磊之间的爱恨纠葛,却又如何是旁人能理清的呢?就连她这个亲嫂子也只能窥见一二而已。段旭磊她是不知的。但当年靖琪对段旭磊的一份情,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所谓爱的深才会伤的重。靖琪伤的如此之重,以致于已经这么多年了,她还未能恢复过来。不想回到这个伤心地。
赫连靖风转过头,见她心不在焉的,俯身凑到她耳边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微微抬头,浅笑如花:“没什么。听戏吧。”
名角清丽的嗓音咦咦啊啊,和着花园里清新雅致的花香缓缓传来。走廊上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净薇轻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府邸那个新来的丫头如此没有规矩。一抬头,只见喜鹊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净薇更是不解了。如今的喜鹊早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言谈举止亦稳重得体,怎么今天这种大场面会如此失态呢?
只见喜鹊跑了过来,却是满脸的欢喜,走近了急道:“司令,小姐----靖琪----靖琪小姐回来了。”那短短的几字如同千斤重般,压得人喘不过,要细细咀嚼。咀嚼过后才是狂喜。赫连靖风呆了呆才反应过来,站了起来,抓着净薇的手,似乎在确认真假:“靖琪回来了?”转头问喜鹊道:“在哪里?”
因靠得近,蓝水婕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转过了头,盯着身边端坐着纹丝不动的丈夫,似乎在探询什么。却见段旭磊端着茶杯,若无其事的饮了一口。仿佛离去的赫连总司令及那曾经刻入骨髓的名字皆已经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只是没有人瞧见,他手上的青筋突出,而手不知是因为过于用力亦或是紧张,指尖都微微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