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大夫告罪之后,便伸手扣上慕婉玉的脉门。慕婉玉见大势已去,便也就不再挣扎,任由大夫给她号脉。
山羊胡大夫斟酌良久,皱着眉头道:“夫人,容老夫说句不当说的话,二小姐这是带下症,由于打胎不当引起了流血不止,如今气血严重亏损。”
老夫人道:“大夫你没看错吧?慕婉玉可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有带下症?又怎么可能流胎?”

第 60 章

老夫人这般问话,却不是担心慕婉玉的身子,而是担心慕婉玉给忠勇侯府丢人。毕竟闺阁失贞,未婚先孕,这些名声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山羊胡大夫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老夫人,您的担心老夫明白,只是老夫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这么明显的症状都分不清楚。”
“玉儿,你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闺女怎么去做这见不得人的事情?”
姜氏面色凝重,慕婉玉分明时常呆在藏玉阁,怎么会怀上了孩子?莫不是哪个小厮?想着姜氏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两个月前慕婉玉失踪的那晚,第二日慕婉玉毫发无损回来了,声称迷路掉进了池塘。当时也没细想,如今算算时日,也恰好对得上。
慕婉玉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头咬着牙。
山羊胡大夫看了看慕婉玉,又看了看姜氏道:“夫人,这些事情可否稍后再问?老夫看这二小姐情况略有严重,如不抓紧补救,只怕性命堪忧。”
姜氏无法,慕婉玉确实太过虚弱,只能叹了口气道:“那就劳烦大夫了,先给玉儿这丫头看病吧,稳定下来再说。”
“二小姐,您先躺回去吧。”
山羊胡大夫一道说一道提笔写着药方,让佩环前去煎药。
慕婉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扶着身旁的东西,转身回到床上躺下,双眼直直看着帐顶。如今的她是无力回天了,难道自己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吗?看着害死自己娘亲的慕婉筠逍遥的活着,自己却见不得光。
大伙儿看了看床上的慕婉玉,转身离开。山羊胡大夫给佩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也转身离开。
“梓馨,你是当家主母,你觉得玉儿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一行人离开藏玉阁,便来到了老夫人的寿春院,刚坐定老夫人便迫不及待询问姜氏。若是按她的想法,自然是暗地里做了慕婉玉,对外宣称忠勇侯府二小姐暴病而亡,到时候厚葬之,还能博个好名声。
反之,如果慕婉玉活着,到了年龄自然得出嫁,出嫁了这事儿可就藏不住了,那时忠勇侯府的名声堪忧。然而慕婉玉不出嫁也不行,反正活着就是祸根。
姜氏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那依娘看,该如何处理玉儿才好。”
姜氏生性太过良善,当年柳紫烟她娘的恩情,她都能记得这么些年。姜氏想好好照顾柳紫烟,柳紫烟最后却不得善终,她心里始终有点哽得慌,如今想好好照顾慕婉玉,慕婉玉却出这种事情。
通|奸可是要沉塘的,这事情传出去,不止慕婉玉得死,忠勇侯府也会蒙羞。姜氏就算想到了这一层,却狠不下心就这样把慕婉玉弄死,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便把问题抛回去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姜氏叹了口气道:“梓馨,不是娘要说你,你心地太软了。我知道柳氏的娘对你们一家子有大恩,可是人不一样了,人心也不尽相同,之前柳氏对你做的那些事,还不够你看清楚这家娘俩是什么人吗?该狠的时候还得狠,不然别人都骑到你头上去了,有时候善良并不是好事,不分是非的善良,终究会害人害己,不要也罢。”
慕婉筠看着上首一脸严肃的祖母,心里默默的夸赞了一下。自己的母亲这些年什么都好,就是在跟柳姨娘有关的事情上面,显得优柔寡断,只是自己总不能去指责母亲的为人,如今祖母终于说了出来。
姜氏默然,她看清楚了柳姨娘的为人,却过不去心里那道砍,对恩人之女下狠手。本想护得柳姨娘一世富足,却不能如愿,心里缺憾,然后把那份缺憾放到了慕婉玉身上,慕婉玉却也不争气。
沉默了一会儿,姜氏抬头道:“娘,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妥,可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如今这事儿儿媳也就不过问了,全凭娘做主,只是事后还请娘给玉儿置办一个好一些的棺木,所有用度不用节省,只管找账房先生拿吧。”
说完姜氏也不等老夫人答复,自顾自起身离开。对她来说,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好受一些。
看着姜氏的背影,老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各人对世界善恶的观念不同,她也不能强迫姜氏就这么认同自己的想法。
顿了顿老夫人看向慕婉筠道:“荺儿,你先回去吧,这些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接触多了不好,也怪我们大人疏忽了,才让你看到这么不好的东西。”
“那荺儿就先告退了。”
慕婉筠不置可否,只是起身告退。这些事确实用不着她,祖母会处理得妥妥当当。只是觉得慕婉玉就这么死了,好像有些便宜了慕婉玉,慕婉玉还没有尝到自己当初那种噬心蚀骨的痛。慕婉玉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却一点也不像她那么难过,心肠狠毒可见一斑。
不过慕婉玉现在应该也是痛苦的,眼看着自己不能接触王孙贵胄,不能傍上高门,只能成为一只破履鞋。想来以慕婉玉的追求,这样的情景应该很心痛吧。
待慕婉筠也离开,老夫人对身边李嬷嬷道:“去张记,买一份能用的回来吧。”
李嬷嬷领命出去,李嬷嬷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老夫人说的是什么。
老夫人又对身侧婢女道:“素锦,去熬一份参鸡汤,二小姐身子不好,得好好补补才行。要熬好一些,不能马虎。”
“是,奴婢这就去”
素锦躬身退下,往寿春院的小厨房走去,去给二小姐熬滋补的汤药。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回到卧房小觑片刻。
这边姜氏回到屋里,处理了一些事物便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刚想用饭门外却冲进来一个丫头,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却不说到底哪儿不好了。
姜氏看了眼慕状元,无奈放下筷子道:“什么事儿又不好了?”
冲进来的丫头却是慕婉玉身边的佩环,佩环跪在地上道:“回夫人,二小姐不见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
慕婉玉白日不是都半死不活的,怎么一转眼到了晚上就不见了。
“是这样的,白日里奴婢服侍二小姐喝了药,二小姐气色好了一些。二小姐有了些力气,便说想吃奴婢亲手做的糕点,奴婢也不疑有他,就去小厨房做糕点了。可是刚刚奴婢回到小姐卧房,发现小姐不见了踪影,奴婢寻遍了整个藏玉阁也没有寻到小姐,便前来禀告夫人。”
慕状元听着佩环叙述,便看向姜氏道:“玉儿怎么了吗?为何要喝药?如今又为何不见了?”
“夫君,这事我还来不及跟你说呢,我想着你今儿这么晚才回来,改日再告诉你的。”姜氏说着便挥退了一干还不知情的丫鬟,才看向慕状元道:“这事儿也赖我没有看紧,不知让哪个登徒子诓骗了玉儿,破了玉儿的身子,还导致玉儿怀上了孽种。玉儿大约心里害怕,便去药房抓了药来堕胎,结果药量下重了,导致气血亏损。至于玉儿为什么就不见了,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去藏玉阁看看吧。”
慕状元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终只是道:“那我们去看看吧,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对我女儿做这种事情的话,铁定拧断他的脖子。”
于是两人饭也没用,便跟着佩环去了藏玉阁。慕状元让身边的小厮封闭了忠勇侯府,他第一反应是那个姘头来找慕婉玉,于是慕婉玉跟着那家伙走了。他一定要把他们逮回来,狠狠的处罚。
而姜氏则是想着会不会慕婉玉得知到什么风声,知道老夫人打算把她弄死,于是自己跑了。
到了藏玉阁,老夫人已经在那里,一脸怒气。老夫人本想着亲自带着补品过来,慕婉玉碍于她是长辈,总不能不喝,自己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也好放心。没想到自己眼巴巴过来,慕婉玉却不见了踪影。
看到慕状元,老夫人怒道:“去找,把慕婉玉找出来,成了破鞋也就算了,却没有点自觉,害己还牵连整个忠勇侯府。”
“娘,您先别生气,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过会儿就会有结果的。”慕状元赶紧给老夫人顺气,一边看着慕婉玉屋里的摆设,发现并没有什么杂乱的迹象。
顿了顿慕状元看向佩环道:“去看看,看看你们小姐屋里都少了些什么?”
佩环赶紧去四处查看,过了一会回来道:“回侯爷,小姐的首饰全没了,而且还少了一些衣裳。会不会…是进了贼人,拿了首饰却看到了在床上休息的小姐,觉得小姐貌美便起了色心,连同小姐也一起劫走了?”
慕状元却没有理会佩环的猜想,而是看向姜氏道:“看来玉儿是自己走的,照你说的,她如今病弱,铁定走不了多远,一定会找回来的。而且她带走了一些衣裳,她的衣裳都很显眼,更加容易找到。”
姜氏忧心忡忡:“也许吧,那娘您先回去歇息,找到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
老夫人现在已经没有刚刚震怒,想想姜氏说得有理,便由素锦扶着离开了藏玉阁。姜氏与慕状元也回去了主屋,就等着侍卫的寻找结果。
在荺安阁的慕婉筠自然也听到了这个事情,看来慕婉玉还不蠢,知道一般对这种事情的处理。想来也是预知到了自己的结果,才收拾了财物逃走,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只是慕婉玉出去之后又能怎样呢?若是成功逃走,那必须得离开京都,老夫人也一定会对外宣称慕婉玉死了。就等于世上再无慕婉玉此人,活着也是见不了光的存在,只能改名换姓憋屈的活一世。
而且…慕婉玉拖着病弱的身子,能不能走出忠勇侯府都还是未知数,又何谈成功离开京都?

第 61 章

此次慕婉筠却没有猜中结果,慕婉玉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任由慕状元封闭了忠勇侯府,把忠勇侯府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慕婉玉,最后还偷偷搜寻了方圆百里的地方,无果。
这事儿也不能大张旗鼓,如若不然还可以利用慕状元的权利。如今实在找不到也只好做罢,得想办法对外解释一下,自家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不见了。
“状元,你看这事要如何是好?且不说慕婉玉长得这么醒目,有好些人家上门提亲。单咱家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可就成了贵族圈的笑柄,败坏了门风。我可是还有两个孙女儿呢,让她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老夫人显然很不满意,慕状元堂堂忠勇侯,却找不回自己逃家的女儿,一个病弱的弱女子。
“娘,可不是儿子不尽力,而是实在不知道玉儿到底藏到哪儿去了,也不能明目张胆去寻。”
一干人沉默了一会儿,老夫人最终道:“梓馨,对外宣称忠勇侯府二小姐暴病而亡,好好办个葬礼埋了,咱们家从此没有慕婉玉此人。”
也只有这个法子,不然不好解释慕婉玉怎么就消失了。不过这法子也不是万全之策,高门大户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大多会用这个法子,久而久之,大伙儿也就心知肚明。所以就算这样,别人背后指不定怎么说道,而且慕婉玉不是真的死了,如果哪天她又冒了出来,可就是自己打脸了。
一旁的慕婉筠想了想,对老夫人道:“祖母,荺儿有一计,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且说来听听。”
老夫人听慕婉筠这么说,便让慕婉筠先说来听听。在老夫人印象中,慕婉筠就是端庄懂礼的闺女,时不时说出来的话一语中的,也许慕婉筠有什么好点子也说不一定。
“荺儿觉得,偷偷摸摸的不如把它放到明面儿上来,一切在阳光下,看得清楚始末,也就不会有人瞎猜。”
老夫人皱着眉头,显然不太认同慕婉筠的说法,要是能放在明面上,还用得着在这里想法子掩盖吗?老夫人问道:“荺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事情若是放到明面上,可是直接影响你们姐妹两的名声,日后都寻不到一门好亲事的。”
“祖母您且听荺儿说完,荺儿的意思不是说直接搬到明面上,而是寻个其他的由头,来解释玉儿为什么不见了。”
“那要寻个什么由头?不管什么由头,好像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姜氏也在一旁发问。
“明日我跟妹妹去上香吧,青城庵在山上,有一段官道刚好在青城河上方,如果到那里我们乘坐马车翻下去会怎么样呢?”
说到这里,一众人都明白慕婉筠的想法。青城庵香火旺盛,加之到了年关,去上香祈求来年更好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这时候忠勇侯府的两位小姐去上香也没什么突兀。
到时青城庵来来往往的香客就成了见证人,忠勇侯府二小姐时运不济,去祈福没有成功,乘坐的马车却从青城山上翻了下去。从那里掉下去可就是湍急的河水,谁知道慕婉玉被冲到哪儿去了?没找到尸体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日后慕婉玉又回来了,也可以说她运气好,捡到一条命。
而且这事儿属于天灾人祸,是人力不可抗的,就算别人知道了慕婉玉是残花败柳,也赖不到忠勇侯府头上,不会说忠勇侯府家教不严的。只会认为慕婉玉虽然捡到了命,却在外面遭遇到了其他事情,忠勇侯府完全可以摘个干净。
“荺儿好计策,就按荺儿说的去办吧。”
理清楚其中厉害,老夫人忍不住赞叹了慕婉筠一声,果然还是正统嫡出的闺女懂事。
慕状元却皱着眉头道:“那荺儿你会不会也有危险,而且这事儿说来容易,布置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总要有人赶车,赶车那人才好做手脚,可是谁又会舍命为了忠勇侯府?”
“爹爹放心吧,这事儿交给荺儿就好了。只需要准备一辆马车给荺儿,不会有人死掉的。”
慕婉筠既然出这个计策,自然是想好了一切,不然也不能瞎说。而且慕婉筠不提倡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他人,无论别人愿不愿意,她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如果这样做,跟慕婉玉柳姨娘翠花表姑那样的人有什么区别?她还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听到慕婉筠只要一辆马车,吓得姜氏赶紧道:“荺儿,可不能勉强自己,还是两辆马车比较保险。如果到时候你被牵连了,从那里掉下去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铁定会尸骨无存。”
“娘你就放心吧,荺儿保证活着回来。”
慕婉筠说着还往姜氏眨了眨眼睛,姜氏看着慕婉筠哭笑不得,虽然心里还是担心,却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慕婉筠只带着竹影便出门了,竹影扮作了车夫,马车里就只是坐了慕婉筠一个人。别人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一般大家小姐出门都会带着一个婢女,一同坐到马车里。众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就算慕婉筠对外说那车里坐了好几个人,他人也不会怀疑。
竹影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往青城庵走去,青城庵位于青城山山顶,前去青城庵的上香的,大多是贵族和官员家属。于是青城山通往青城庵的路很宽阔,三辆马车并排行驶也不嫌挤,前任皇帝信佛,这路可是皇帝下旨拨款,修建了好些年才有如今的规模。大路绕着青城山盘旋而上,方便那些千金小姐与贵妇乘坐马车前往。
慕婉筠的马车顺着路往上走,看到好些上山的马车,也看到好些下山归来的马车。
待到了选定的路段,竹影沉声道:“小姐,准备好了吗?”
“嗯,好了。”
听到慕婉筠肯定的回答,竹影从怀里摸出一把银针,手法精准的射到前面马匹的穴道上。银针整根没入肉里,被刺激得狠了,那匹马瞬间变得狂躁。
周围一些马车生怕被波及,立刻让到了一边,惊恐的看着马车横冲直撞,到了转弯处便翻了下去。一些胆小的女子被吓得惊叫出声,伸手捂住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从山上下来的一辆马车走到事发地,马车里传出清透的男音,询问赶车之人。
“回世子,好像是一辆马车从围栏上面翻下去了。”
“能过去吗?”
“能,世子不去看看吗?”
“绕过去,回府。”
凤沧瑜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吩咐侍卫离开,他对那个倒霉人没有丝毫兴趣,也不会去凑热闹。
突然一个女子惊呼道:“快去救人,她们没有掉下去,还挂在围栏上呐!”
众人定睛望去,才发现马匹的缰绳挂在了路边的围栏上,马车已经掉入了下面的青城河里,只有马匹挂在上面。一个彩衣婢女一手把貌似小姐的女子搂在怀里,一手紧紧抓着缰绳,倒是没有掉下去。
“婉荺?快去把她们拉上来!快去啊!”
余湘雅催促身边的车夫,再耽误下去,慕婉筠铁定得掉下去。她来年正月就要出嫁了,今日来青城庵祈福,没想到居然看到慕婉筠这么惊险的一幕。
车夫刚走出没多远,却见一旁的马车飘出一道玄色身影。他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就已经飞身而下,把慕婉筠与竹影提了上来。
慕婉筠看清楚是凤沧瑜,却也来不及道谢,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慕婉筠满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呆愣愣的站着,直到凤沧瑜道:“荺儿?荺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别怕,已经没事儿了。”
慕婉筠才如梦初醒般,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世子,快救救妹妹,妹妹还在马车里,都怪我不好,硬是要拉着妹妹前来上香。世子求求您,求求您救救玉儿!”
看着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在场的大伙儿都默不作声。马车掉在那种地方去了,车里的人不可能生还,除非发生奇迹。慕婉筠能捡到一条命已经算奇迹了,相信奇迹这东西不会随时都有。
凤沧瑜伸手把慕婉筠揽入怀里,轻轻拍着慕婉筠的背道:“我会帮你找的,别哭了。”
“…”慕婉筠无奈,能找得到才有鬼,而且慕婉筠没想到凤沧瑜大庭广众竟然来这一出。可是如今慕婉筠在扮演惊魂未定的弱女子,她也不好挣扎,只是任由凤沧瑜搂着,抖动着肩膀微微抽泣。索性大家都在为慕婉筠的遭遇感慨,倒是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毕竟一个女子刚刚受到这种惊吓,妹妹还生死未卜,有人安慰一下也是好的。
顿了顿慕婉筠装不下去了,看这样子她不说话凤沧瑜是不打算放开的。于是慕婉筠挣开凤沧瑜的怀抱,脸上还挂着泪痕道:“对不起,我弄脏了世子的衣裳。”
凤沧瑜心里一阵失落,却还是笑道:“没关系的,只要你不哭,衣裳可以洗。你不用内疚,生死有命,我会帮你找你妹妹的。”

第 62 章

在场的一众车夫把马匹拖了上来,慕婉筠自然也乘着余湘雅的马车回去。
凤沧瑜看着余湘雅的马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也不曾回神。那个女子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吗?就算惊慌失措的时候,也不愿意倚靠自己的怀抱。如果一开始是自己先靠近,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最近凤沧瑜陷入一种略有癫狂的状态,想着把慕婉筠抢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把慕婉筠囚禁在身边,慢慢的,自己将会代替凤铭洛,成为慕婉筠的依靠,成为她的整个世界。
当初父王不就是吗?因为所爱的那个女子说爱别人,父王便成全他们。结果呢?女子郁郁而终,年纪轻轻香消玉殒,父王也抱憾一生。所以不管它是不是两情相悦,抢过来,跟着自己远离尘嚣才是正途,对自己,对慕婉筠都好。
因为快要压制不住这种想法,凤沧瑜才时不时来到青城庵小住,那里充斥的佛门气息,才能让自己稍微平息一下。可是如今,好像又被勾了起来。
“世子,咱也回吧?”
阿夜看着自家主子呆立半晌,忍不住出声询问。
凤沧瑜收回目光道:“上山,回青城庵。”
说着便也不理会阿夜,踏上马车里坐定,闭着眼睛企图让自己平静一些。
阿夜看着微微晃动的马车帘子,叹了口气便把马车调转头来,又往山上赶去。自古红颜多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家主子这般清心寡欲的人,也逃不过这一劫。看着凤沧瑜爱上一个人这么痛苦,阿夜这辈子也不想爱上任何人。
慕婉筠回府后,忠勇侯府便大张旗鼓派人去找二小姐,顺着青城河寻出很远,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哪怕是尸体。
没日没夜寻了好些日,只是寻到马车的残骸,与一件车夫的衣裳。
最终,忠勇侯府不得不宣告侯府二小姐的死讯,为慕婉玉立了衣冠冢。一众爱慕慕婉玉美貌的男子,自然是在心里扼腕叹息,如此妩媚的玉人儿,却飞来横祸,早早的便去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待这件事告一段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马上也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慕婉筠的嫁衣已经做个差不多,慕婉筠把它撑在衣架子上,荷色藕色两个丫头围着嫁衣啧啧称奇。她们知道自家小姐手巧,只是没想到小姐做的嫁衣这般好看。
她们已经在想象慕婉筠穿着这一身大红嫁衣,是如何的明艳照人。
“看来肉丸你已经迫不及待想嫁给我,连嫁衣都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