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传胪大典就算准备妥当,后差了人去紫薇宫奏请华元帝。
台基上站了数百人,却寂静无声,静待华元帝御驾清和升坐。
金乌缓升,华元帝身穿礼服,升坐台基之上。
华元帝坐定,礼官唱礼,公侯与文武百官带头行三跪九叩大礼。
瑾瑜跟着上前一步,跪下磕头三个,起身,再上前一步,又跪一次。
如此三次,便行完三跪九叩礼。
礼成众人起身,礼部鸿胪寺卿开始宣制。
“华元十五年,春,三月十二,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完毕,对照黄榜唱一甲姓名。
“一甲头名,李全!”
“一甲头名,李全!”
“一甲头名,李全!”
第一甲三名每次唱名三声,响彻清和上空,传入众人之耳。
下有鸿胪寺丞引导状元出班,瑾瑜跟随鸿胪寺丞的指引,从众人当中出列,跪在了御道左侧。
虽然是跪,瑾瑜却跪得豪情万丈,在此大典之下,当着举国公侯百官与新科贡士,被唱名三次公布头名,实在意气风发。
看来他的策问文章与华元帝观念相合,若是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两年,将会实行他列出的政策。
瑾瑜跪下后,鸿胪官又唱一甲二名。
“一甲二名,张士谦!”
“一甲二名,张士谦!”
“一甲二名,张士谦!”
三声之后,张士谦被引出班,跪于御道右侧,位置比头名靠后。
“一甲三名,于连居!”
“一甲三名,于连居!”
“一甲三名,于连居!”
于连居出班后跪于御道左侧,与瑾瑜在同一侧,位置又比二名稍后。
一甲三名出炉,而后依次唱名第二甲三甲排名。
二甲三甲姓名只唱一次,且不用引导出班。
瑾瑜跪在御道旁满头疑问,所以他得了头名,要跪在这里等大典结束?
感受炙热的日头晒着脊背头顶,又无人让他起来,瑾瑜只得认命。
看来风光无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还好传胪大典也快结束了。
终于唱完二甲三甲,等候多时的乐队奏响乐章,诸位进士又行三跪九叩礼。
瑾瑜长舒一口气,这下算是结束了,可惜陈君然与李言卿只是同进士出身,日后不知授官何处,只怕不能常见了。
大典完毕,华元帝起驾还宫,礼部侍郎捧起黄榜,放在云盘之上,宫人打了黄伞在前引导,出得清和门,穿过皇宫东侧门,将黄榜张贴于东门街。
王宫侯爵文武百官与进士跟随黄榜出宫。
瑾瑜身为一甲头名,一众进士自觉将他让至最前,一同前去观榜。
瑾瑜自然拿出头名状元该有的气魄,器宇轩昂行于所有进士之前,率领诸进士游街观榜。
*********
瑾瑜和李言卿陈君然去了清和殿参加大典,冬青就老早来到放榜的东门街,站在街道一旁,等候放榜。
此前无论乡试或是会试放榜,冬青都不甚在意,因她见过瑾瑜的刻苦与聪慧,不担心落榜。
此时殿试放榜,冬青倒还有些许忐忑。
这次,是科举考试的尽头,出身排名代表着在官场上的起点。
只要与第三差了一个名次,便会落到二甲进士出身,而二甲与一甲的差距,却不是一个名次那么简单。
差的,是一个等级。
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并称三鼎甲,在放榜后直接授官入翰林。
剩下二甲三甲需再经由朝考选拔,优者方能入翰林为庶吉士。
成为庶吉士,只是入翰林学习,并不能算真正入了翰林,还需进行考核,合格者才能留在翰林授官。
冬青心里盼着瑾瑜能直接留名一甲。
殿试发榜算是三年一度的大事,不止冬青前来等候放榜,晋安城内几乎所有人都来观榜。
举国上下,只有国都居民有此殊荣,能够在放榜时一睹盛况。
众人夹道观望。
到了时辰,有侍卫开道,礼部堂官手捧黄榜,身后跟着百官与进士,从人潮中分道而过。
敲锣鸣炮,张榜官将金榜悬挂于席棚内,金榜只挂三天,三天后收入内阁封存。
冬青站在人群里,踮脚往百官之后张望。
脚尖都踮酸了,终于看到进士队列。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瑾瑜。
瑾瑜一眼就在密密麻麻的人堆中看到冬青,视线交汇,顿时展颜一笑,眉目生辉。
按照惯例,走在最前面的,都是头名状元。
围观众人看到新科状元生得俊朗端庄,这一笑,实在赏心悦目,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此子好生俊俏!
冬青放下踮着的脚,满心欣慰,对瑾瑜回以笑意。
她的瑾郎,从未让她失望过。
与冬青站在一起的,有数个妇人和姑娘。
姑娘家脸皮薄,看瑾瑜对着这边笑,一时满面红霞。
一个妇人打趣道:“状元郎往这边看哩!不知道是不是相中了哪个大闺女!”
闻言,冬青转脸看了看几个娇羞的姑娘,心里生出自得。
这些姑娘只怕要失望了,这状元郎,早已是她的丈夫。
按习俗,一甲三名要打马游街,途经奎星堂观音庙与关帝庙行香,张榜后,礼部便差人牵来枣红大马三匹。
晋安府尹领人给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插金披红,递交马鞭。
瑾瑜看着眼前的马,心里莫名瘆得慌。
只是在旧戏文里听说中状元会打马游过御前街,风光无限。
但他从未骑过马,若是御马无术,把他这个状元抖落下来,那就没有风光一说,不仅是丢人的事,还疼。
却不能露怯,好在这马不算十分高大,看上去很是温顺。
毕竟是给三个读书人骑的,而且是为了行完礼程,都有平民百姓夹道观看,想来礼部也不可能找凶悍野性的的马匹过来,马匹惊了将会伤及无辜。
任由府尹给他插了金花,十字披红,踩着马镫跨上马背,动作不至于惊了马匹,却也十分坚定潇洒。
围观百姓不禁一阵欢呼,今年的状元比探花郎还要俊俏,这翻身上马的动作,着实英姿飒爽。
榜眼张士谦出身世家,骑射有所涉猎,平日里骑的马,比这高大许多,倒不如瑾瑜那般忐忑,轻松跨上马背。
后面的探花郎于连居与瑾瑜相同,从未骑过马,但前面两人都如此行云流水的坐上马背,他又怎能落后?
能得进士及第,心性本就比常人强不少,当下有样学样,接过缰绳骑上马鞍。
有人递上马鞭,瑾瑜接在手里,也只是接个意思,前面有人牵马,不会走得太快,马鞭根本用不上。
三人上马后,有人举了状元及第旗和绿扇一对,红伞一把,前面有锣鼓喇叭排列。
开始行走后乐队一路大吹大擂,分别去三个庙堂进香。
冬青随人流跟着队伍前行,视线留在瑾瑜身上移不开。
在庙堂礼毕,今日的事才算完。
瑾瑜迫不及待想与冬青一起,从关帝庙出来,就在人群中找寻冬青的身影。
陈君然和李言卿已经与冬青寻到一起,等瑾瑜出来给他道贺。
中了状元后祖制习俗太多,自传胪大典开始,就未曾与瑾瑜说过话了。
“全哥!”
陈君然十分兴奋,老远就叫了瑾瑜。
瑾瑜身上还披着红,很是惹眼,就先把身上的东西拆下捏在手里,才快步走到三人跟前。
“久等了吧,繁文缛节太多,我也无可奈何。”
陈君然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巴不得游遍晋安城,这是万分荣耀之事,何来久等一说?”
李言卿附和陈君然,后道了恭喜,“恭喜李兄,不知李兄都答了些什么?”
总有一种感觉,瑾瑜以超别人数倍的速度进步。
县试时,在一个县的读书人中排得案首。
乡试时,在一州学子中斩获亚元。
会试时,面对全国举子,排名第四。
待到了殿试,竟能得皇帝御批,中了头名状元。
这让李言卿特别好奇,瑾瑜的答卷都写了什么。
除了瑾瑜当时县试时的时务策文章,李言卿就没见过瑾瑜其他文章。
不过想来,县试就能写出那等论述精道的文章,后面一路直上也在意料之中。
瑾瑜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李言卿的问题,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算变相的作弊。
若他原本生在此间,从没受过前生的教育,而是从小跟着先生之乎者也,读烂了一本又一本的儒家经典,也许他的策问文章就不存在什么论述精道,不过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
能得这个状元,不是因为他文采出众,而是他字里行间对华元帝投其所好。
华元帝是历史上唯一一位没有实行抑商政策的皇帝,登基以来,商人的地位与处境都好上许多,就能看出其的想法。
□□的人一般自傲,瑾瑜在文章里很委婉的一边捧一边论证,说的又全是实话,并非无脑夸,让华元帝相信,黎国将会在他手里成为空前绝后的盛世。
想来是马屁拍对了,才让华元帝钦点他为状元。
“我在文章里,就是写了一些见解而已,或许是我运气好,就中了这个状元。”
陈君然面露羡慕,“啧啧运气好能中状元?那得多好的运气?”
冬青道:“都在说瑾郎,你们二人呢?”
此前注意力一直在瑾瑜身上,现在才想起问李言卿与陈君然如何。
李言卿叹息,“唉…我等运气不如李兄那般好,文采见解也不够,排名直落到末尾,不知能不能谋个差事。”
“莫慌,四月还有朝考点翰林,争取被点上,也能入翰林学习,无论日后能不能留馆,晋升都比其他来得容易。”
陈君然哭笑不得,“话是这么说,但我与言卿此前的成绩都算不得上乘,还是不要奢望的好,只想争取分配一个官职。”
“唉…如此也好,想想那些落榜之人,我等已经万分幸运了。”李言卿自我安慰一番。
当初他可是想在明山镇做个土财主的,若不是偶然遇到瑾瑜在街上念书,他可能现在还在明山镇待着,根本不可能成为进士。
心中的郁闷,只是因为自己与瑾瑜的落差太大,一时有些失落。
无论如何,读了十数年的书,如今也算给自己给家人一个交代了,无憾。
冬青提议去找家酒楼吃饭,庆祝十年寒窗终得愿。
陈君然听闻此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十年寒窗终得愿,只怕不合适,我前后拢共读了十二年,言卿更是三岁识字。对全哥来说就更加的不合适了,他前后就读了两年,与十年寒窗根本不搭边。”
冬青轻一跺脚,“找打,咬文嚼字钻牛角尖好玩吗?”
“哈哈哈我就这么一说,不管它寒窗几年,先吃酒再说!”
一行四人就约着去了一家酒楼。
无论在什么地方,冬青都能很快的摸清楚地势,三个男子倒是完全不操心,冬青说去哪就去哪,完全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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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一妙龄少女风风火火踏进门内,口称要找她父皇。
宫人不敢得罪,只得立刻去通报。
这少女是皇室唯一没有成亲的十公主,名黎怀玉,小字清华,性子与华元帝如出一辙,华元帝对其相对偏爱一些。
通报后,黎怀玉进门匆匆给华元帝行了一礼,就开门见山道:“父皇,你何时就说要给小十招婿,许久也没有中意的人选,今日小十在东门街见到了新科状元,自古有榜下捉婿的说法,父皇将那状元给小十捉来做驸马如何?”
华元帝看着黎怀玉,道:“不行,你选其他人吧。”
见华元帝十分干脆的拒绝,黎怀玉一愣,反问道:“为何不行?那李全仪表堂堂,能中状元自然文才出众,父皇难道不中意他?那又为何御批他为状元?”
华元帝道:“就是因为父皇中意他,你便不能中意,那榜眼探花也一表人才,还要数百同样文才不俗的进士,小十为何不中意?”
黎怀玉红唇一撅,“我自然要中意最好的,第二第三都不行,父皇竟要和小十抢男人!”
华元帝放下手中的笔,叹息道:“此事不容儿戏,没得商量,你先回吧。”
黎怀玉还想说些什么,又有宫人通报徐阁老前来觐见。
华元帝借此道:“小十你先退下,我与阁老有要事相商。”
黎怀玉不情不愿退了出去,虽然华元帝偏爱她,她心里也有数,不能耽误国家社稷。
徐千章对华元帝行礼,华元帝一挥手,“阁老免礼,来使之事办得如何?”
徐千章拱手道:“回圣上,传授之事已拟了文书交由礼部去办,皇城禁军也已经交代下去,那使者绝踏不出晋安半步。”
“如此甚好。”
华元帝将一份纸卷递给身侧的秉笔太监,“阁老你且看看这篇文章,告诉朕有何想法。”
秉笔太监会意,把纸卷拿下去交在徐千章手上。
徐千章扬手抖开纸卷,纸卷略长,直直垂到地上,上面用台阁体写满了文字。
这是一份殿试考卷,约七尺长,宽一尺有余,文章两千余字。
徐千章看到李全二字,心中了然,华元帝对这李全是上了些心思。
一字一句往下看去,越看越兴起,李全文采算不得第一,这文章却条理清晰引人入胜,每一条论点政策都十分有见解,给人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徐千章学问超然,自然看得出这李全字里行间有意奉迎华元帝,但这奉迎都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并非空谈。
徐千章还能看出,李全策问的要点,暗指若不及时更正弊端,黎国的命运至多只有数十年可言。
却很让人信服,生不出恼怒之情。
俗话说忠言逆耳,在遣词造句略有欠缺的情况下,将实话讲得如此悦耳动听,实在是个人才。
那夜这李全寥寥数语指出要害,杀伐果决,很切合华元帝的喜好,怪不得华元帝对李全如此上心。
不过,这李全着实当得起状元的名头,无论从眼光还是心性样貌,都为上乘。
见徐千章看完,华元帝道:“阁老看完了么?如何?”
徐千章沉吟片刻,道:“老臣以为,此子乃社稷人才,不可多得,若好生利用,将会是圣上手中一把利剑。”
华元帝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阁老与朕的想法相同,只怕要请阁老费心了,好生打磨这把利剑。”
“为国家社稷着想,老臣自鞠躬尽瘁。”徐千章看得明白,华元帝心里已经有了定论,问他的看法,不过是走个过场。
华元帝捋了一把胡须,“方才小十跑来与朕说,她要将李全招为驸马,朕否决了她,李全要成为利剑,与皇室牵扯姻亲不是上策。”
“圣上做的极是,而且老臣听闻,李全早已有了家室。”
“哦?今日暂且如此,改日其入了翰林再议。”
华元帝一锤定音,徐千章自然退下。
金榜张贴第三日,被收取存入内阁。
瑾瑜身为新科状元,与榜眼探花一同,按制授了官职,择日上任。
状元入翰林院任修撰,官阶不高,只是从六品,负责掌修国史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草拟一些典礼文稿。
瑾瑜觉得,像是进了个秘书机构,皇帝专属的秘书机构。
华元帝可能看中他文章中说话的艺术,才将他御批为状元,记载华元帝的言行和掌修史书。
张士谦和于连居皆授了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官职,与瑾瑜供职一处。
若不是各种文稿对翰林有着极高的赞誉,瑾瑜都有些不相信。
翰林官没有什么实权,品级够不上上朝堂,俸禄也不高,拿固定的奉银,贪污都轮不到翰林官,但地位超然。
翰林官起草诏书谏文,能到御书房走动,可以在皇帝和王公贵族跟前混脸熟。
科举考试也由翰林官和内阁学士主持,新科进士都是主考官的门生,文脉与人脉交织,影响很是深远。
对于这个择日上任,瑾瑜有些不太明白,难道什么时候去入职上班,还是自己说了算不成?
而后去打听一下才知道,说择日上任的原因,是因为入职前要学习官员该有的礼仪和制度,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学完,才会说择日。
一般在琼林宴后学习,届时听候安排去学习,学完可以上任了,便是那日上任。
华元帝于第三日后一天在琼林苑赐宴进士,称琼林宴,所有新科进士都有资格出席。
第73章 初置
在传胪大典结束后, 瑾瑜写了一封书信送往廊州山河县。
既然已经中了状元,自然第一时间告知老父老母和哥嫂, 让他们安心。
旧戏文中说中了状元衣锦还乡, 可看这个情形, 传胪大典后就授了官职,三日后要参加琼林宴,琼林宴后学习官员礼仪制度。
学完就去翰林院上任,入职了总不能请假三个月,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回家,什么衣锦还乡都是空谈。
只有修书一封,询问家人要不要一同搬到晋安定居。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瑾瑜中了状元, 可以离开本籍在都城晋安扎根,连带父母家人都能沾光。
按照现代来看, 就是一家人都从农村户口变成了北京户口。
当初殿试名次没有定数,不知能授得什么职位, 黎国七个州界, 上千个县城,也不知会去何方。
无论到哪,带冬青一起就安心,却不能带着全家迁徙。
家里人偏安一隅, 只求个安定富足。
如今授官入了翰林, 虽然官阶不高, 好歹是个内城官, 不会有太大变动。
日后能在晋安购买田宅,算是彻底安家,若是家里人有意来晋安,便可以着手准备。
家里制作挑花刺绣的工人要解散,刚开起来几个月的点心铺子也得归置。
传胪大典后第四日,华元帝会赐宴琼林苑,诸位新科进士皆可华服赴宴。
瑾瑜依然准备带冬青一同赴宴,宴会头一天叫冬青出门买衣服。
“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冬青抬眼,“走什么?晋安的大街小巷我已走了数遍。”
瑾瑜干脆直说,“明日琼林宴,十分盛大,我这一生只此一次,自然要带自己的妻子一同出席。”
冬青眉眼弯弯,“嗯?所以呢?”
“所以,我带你去买好看的衣裳首饰,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宴。”
“这个嘛…”冬青起身,慢慢走向柜子,打开后拎出一个包袱。
瑾瑜好奇,“这是什么?”
这个包袱他好像没看见过,定是冬青偷偷放进柜子里的。
冬青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衣裳展开。
锦衣华裳,男子直缀式样,石青色杭绸素面,袖边领口腾云祥纹点缀,素雅却不失奢华。
瑾瑜面色微讶,“你何时为我准备的?”
冬青但笑不语,将衣裳放在床上,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双黑面官靴,一顶镂空雕花银冠。
“在山河县我便着手,不久前方将交领与袖口的滚边绣完,明日,你就穿着这身去,我亲手为你做的。”
瑾瑜站了几个呼吸,上前给冬青一个熊抱。
“冬青,我爱你,除了这话,我找不到旁的词来形容此刻心情。”
冬青面色一红,轻轻推了瑾瑜一下,“瞎说什么,快去试试,若是不合身的,我赶着给你改改。”
“好。”
瑾瑜拿起衣裳,又道:“差点被你饶了进去,忘了初衷是要给你买衣裳。”
冬青一笑,“我也有,你快去试吧。”
“为何要避?我就在这试。”
说着,大大方方脱去外衣,拿起直缀往身上套。
“既然你也有,那你也试试。”
冬青摇头,“我的很合身,之前已经试过,不用再试了。”
瑾瑜已将衣裳穿在身上,如同量身剪裁,衬得俊郎无双。
凑到冬青耳侧,低声道:“我知道很合身,只是我没看到。”
冬青嗔了瑾瑜一眼,却依言拿上衣裳去换。
翌日,午时过后,瑾瑜换上冬青准备的衣裳,坐在凳上,由着冬青给他束发。
“为何老早就开始准备衣裳?对我如此有信心?这般坚信我们能用上这身衣裳?”
冬青将瑾瑜头发挽起,带上发冠,满意的看了一眼,“人总要心怀念想,无论排名如何,你是一定会用上这身衣裳的。”
瑾瑜握住冬青的手,心里感激之情满溢,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时辰差不多,二人携手与陈君然李言卿来到晋安城西琼林苑,在门前道了姓名,有人引导入内。
琼林苑大门牙道旁古松怪柏,苑内假山流水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实在优美。
皇家赐宴规格甚高,吃的是宫廷美食,喝的是琼浆玉酿,又有吟诗作对,歌舞助兴,好不快哉!
这不仅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巨大的荣耀。
陈君然和李言卿暂且忘记自己还没有一官半职在身,十分兴起。
琼林苑是皇家林苑,黎怀玉畅通无阻进入其中,四下张望。
不得不说,这数百进士当中,还是有不少英俊的少年郎,榜眼眉眼周正一身贵气,那探花郎生得俊美仪态不俗。
但这些都不是最好的,转脸看向瑾瑜的方向,却发现状元郎身边跟了个俏生生的女子。
黎怀玉愣住,因这两人站在一起着实赏心悦目。
冬青不仅面容精致,身上的衣裳也与瑾瑜十分相配,黎怀玉打消了冬青是丫鬟的念头。
对身边的宫女道:“你去请那位姑娘过来一叙。”
宫女领命过去,迈着碎步走到冬青身前,“叨扰这位姑娘,十公主请姑娘到那边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