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伯家几个女眷忙里忙外给他们收拾住处,瑾瑜领自家人坐在院里,老神在在吃着茶。
既然她们如此喜欢自降身份的巴结,那自己一家人不享受白不享受,随她们去折腾。
因陈君然和瑾瑜一同中举,两人准备一道摆宴,村长与陈君然跟随来了大伯家。
一行人围桌而坐,瑾瑜慢悠悠喝着茶,没有提摆宴之事。
大伯和三个儿子坐在桌子对面,大伯率先开口,道:“明日的宴席怎么说?要在哪里摆?”
村长接话,道:“这次中举是大事,要请全村人吃酒,我们两家的屋里都没这么大的场地,不如在河岸上摆。”
沿河一带地势平坦,近日又风和日丽,在那里摆上百桌都不成问题,请村里的妇人帮忙,架上大锅做吃,一轮就能吃完,省事儿。
众人一想,觉得此举可行,就定了下来。
村长又道:“那我让君平君安君逸三兄弟去能帮忙的人家请一下,顺便让她们把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搬着来。”
众人点头,大伯皱起眉头,道:“那饭食菜品怎么办?全村人吃,一定少不了,我们家也没这么多粮食和菜,明日就要摆,时间太赶,现在日头都偏西了,去镇上买可能来不及。”
冬青道:“这个不碍事,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才没顺路从镇上采购东西,而是准备就在村里买这些。家里有余下肉的,有粮的,有菜的,都可以拿来卖给我,村里人有钱赚,我们也凑齐了摆宴要用的东西。”
村长一拍膝盖,懊恼道:“冬青你为何不早说?早知如此,方才把村民聚起来时,就应该一道把这事跟他们说了,顺便通知她们明日一早带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过来帮忙,还不用君安他们挨家挨户去通知。”
冬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只能麻烦爹爹再去敲一次锣,现在正值秋收季节,不用费力背去镇上他们就有钱可赚,不会嫌麻烦的。”
村长叹气,“那只能如此,这下可得商量好了,一并说了去,我可不想一日之内敲三次锣。”
一众人哄堂大笑,只有大伯依然愁眉不展,“话是这么说,但这事这么大,总得有个掌事,管着用来置办的银钱还有买回来的东西,谁负责去买东西也是个问题。”
赵氏与大伯对视一眼,在一旁插话,道:“对啊,你们走一天路也累了,这事总得有个操办的人。”
他们想的,是明示暗示,瑾瑜松口让他们家负责掌事,那银钱和买来的东西就是他们管着。
看李老汉一家如今的穿着,应该是赚了些钱的,一个月至少不会低于二十两。
这次办事,有村长跟着添银,两家凑起来定是不少银子,掌事多少是有油水可捞的,如此一遭下来能捞不少。
瑾瑜对大伯和赵氏的小算计了然于心,寻思着要不就答应下来,他们也能省事,出些银子,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
冬青却笑意盈盈,道:“我不累,我能负责这事儿,买的东西我会把账面记清楚,只是要麻烦几位堂哥帮忙过秤。”
她还记恨赵氏与周氏对翠枝的恶毒之语,一文钱的便宜都不想让赵氏占了去。
而且,赵氏实在贪得无厌,她备了三十五两银子对付这次宴席绰绰有余,若是让赵氏置办下来,只怕大半都要进了赵氏的腰包,用在宴席上少之又少。
花这么多钱办不出一场体面的宴席,旁人少不得说她们抠门。
白白花钱还遭人诟病,恕她干不出这样糟心的事儿来。
果不其然,冬青把赵氏准备捞油水的路堵回去,赵氏脸色就有些不好,但没法发作。
大伯干咳一声,“那行,既然都定下来了,大牛二牛你们跟着冬青和你陈叔去场子那边,帮忙搭把手。”
村长点头,起身带头往场子那边去,准备敲锣召集村民,让他们把家里能卖的菜和肉拿来卖给冬青。
瑾瑜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跟着冬青走,他也去帮忙搬一下买回来的东西。
脚还没跨出门槛,就被大伯叫住。
“二狗你等等,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嗯?”瑾瑜只得停住跨门槛的动作,转身走到大伯跟前,看了一眼大伯身后的赵氏。
“不知大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大伯吸一口老旱烟,吐出一圈白眼,眯着眼睛,道:“嘶…不是大伯说你,你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怎么还被冬青管得死死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们大男人,什么事都应该自己做主,容不得女人指手画脚。”
看着大伯故作深沉和赵氏在身后假装不耐烦大伯又不敢反驳的模样,瑾瑜突然笑起来。
大伯莫名其妙,从烟雾里抬头看了瑾瑜一眼,“你笑什么?现在管教还来得及,不然日后你进了官场,她若再指手画脚胡搅蛮缠,可能会毁了你的前途,不得不防啊!自古都有红颜祸水的说法,多少英雄豪杰,最后一世英名就毁在女人身上。”
瑾瑜笑了一会儿,收敛些许笑意,问道:“那大伯觉得,该如何管教冬青才能防止她毁了我的前途?”
只见大伯吞云吐雾的想了一会儿,道:“不如从今儿开始,从一件小事着手,她主动要去做这个掌事,你摆出大男人该有的架势,命令她不许做这个掌事,看她会如何。”
“哦?”瑾瑜挑眉,“我管教妻子总不能耽误明日的宴席,得有人采办,不让她做掌事,那这个掌事该由谁来当才合适?”
大伯满面苦大仇深,“这倒是个问题。”
这时赵氏在后面接话,道:“不如这样,让你大伯来,你大伯算账快着呢,我们是一家人,总不能不帮你,让你宴席办不下来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瑾瑜又笑,“那还真是十分感谢大伯和大伯母的良苦用心,这般的为我操心。”
大伯起身,收起烟袋,“谢什么,你是我亲侄子,不帮你帮谁?那我们这就过去,我接手掌事采办,你将她带回家背着人管教,好歹给她留些面子。”
赵氏跟着大伯走到门边,却看瑾瑜不见动作,奇怪道:“怎么不走?”
瑾瑜突兀地笑了一声,“大伯和大伯母双簧唱得不错,我也是身上没零钱,不然都想往你们跟前丢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氏脸色有些不对,怎么听都觉得瑾瑜这话是在讽刺她们。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瑾瑜蓦地阴下脸来,“冬青是我的妻子,我就愿意惯着她,就愿意她对我指手画脚胡搅蛮缠,什么时候轮到大伯来插手管教了?”
看瑾瑜不留情面,大伯脸色十分难看,却没有开口,倒是赵氏忍不住先跳脚。
“你别不识好歹,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冬青那个妖妇,不知道对你施了什么妖术,不然你一个傻了十几年的傻子能变聪明?可能都给你下蛊了,你看看哪个男人会对妻子言听计从?你自己都不觉得奇怪?”
瑾瑜觉得赵氏可笑至极,自己身为女人,却要推捧男权,就好像自己被男人奴役毫无人权可言还十分光荣一般,实在可悲。
“不觉得奇怪,我还乐意让冬青骑在我头上呢,我还乐意给冬青当牛做马,你奈我何?若是她能施妖术让我变聪明,大可对我再施几百个妖术,我不介意,以免沦落得跟你一样愚昧不堪。”
“你!你…”赵氏被瑾瑜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瑾瑜直跺脚,说不出话来反驳。
大伯上前一步,沉声道:“二狗,你这话就过份了,贸然插手你的家事是我们不对,但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大伯母说话?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读圣贤书考上举人,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瑾瑜好笑道:“嚯…还知道拿伦理道德来压人?长辈?麻烦你们先去河边照照自己还有没有个长辈样,顶着长辈的帽子就能因为蝇头小利为所欲为?长辈二字,并非你们倚老卖老作恶事的挡箭牌。”
大伯被堵得哑口无言,是他小瞧了冬青的能耐,也小瞧了瑾瑜的辩驳与自主能力。
这个法子是赵氏对他提议的,以男人的角度施以激将法,一般男子被他们夫妻这么一套下来,多少都会有些动摇。
他一寻思就答应一试,想着瑾瑜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又正值春风得意之际,一定经不住这套激将法刺激。
没成想,能考上举人的人不是善茬,太有主见,不容易被人影响。
瑾瑜看着眼前的二人,摇了摇头,“激将法还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我见得多了,对我没用,下次省些力气。”
说完往门外走,走至二人身侧,瑾瑜停住脚步,冷声道:“你们怎么编排我都无所谓,但贬低冬青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本想着都是亲戚,为了不让李老汉难做,他会维持表面的虚情假意。
只可惜,别人并不领会他的好意,非要弄得难看。
那便让它更难看,左右他们家人都挺好看的,难看也只能是别人难看。
瑾瑜走远,留下大伯与赵氏在院里,方才瑾瑜的语气,寒凉得如同冰渣子,顺着脚底蔓延到了头顶心。
半晌,二人才回过神来。
大伯懊恼不已,瞪了赵氏一眼,手指往赵氏脑门上戳,“老早我就跟你说过不要算计别人!这下好了,我费劲攒起来的那点情分一散而空,以后二狗怎么可能提携大河?让你给我出馊主意!”
赵氏被大伯狠狠戳了几下脑门,险些站立不稳,喏喏不敢搭话,心里把大伯从头到脚咒了个遍。
说的好像只有她想算计别人似的,要是大伯没那么点小心思,怎么会答应她的提议?
到头来事情砸了,就什么黑锅都往她身上甩。
瑾瑜离开大伯家,迅速调整心态,满面笑意来到场子上。
已经有不少人家,拎着白菜或是萝卜腊肉等等东西,排着队走向冬青。
李大牛与李二牛搭手过秤,李林和大狗翠枝帮忙收放清点,冬青登记在账本上,按市价结钱给村民。
换了钱的村民喜不自禁,比拿去镇上方便多了!都不用守着卖,价格也高。
冬青看到瑾瑜过来,抬头笑得眉眼弯弯,“瑾郎,你为何这么慢才过来?”
瑾瑜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冬青光滑的脸颊,“无事,不过是在路上遇到村里人,闲扯了几句。”
冬青嗔怪看了瑾瑜一眼,“莫要动手动脚,大伙都看着呢。”
“嗯?有么?”
瑾瑜转脸看向众人,本来围观的众人立刻转头假装看风景。
那扇铜锣可真好看啊!
第66章 豪气
看众人那强行看风景的模样, 瑾瑜不禁好笑,憋笑扯开话题,道:“已经买了多少?你有没有算算拢共买多少合适?”
冬青手上不停, 道:“算过了,我们不了解他们的饭量, 我都往多了算的,保证只多不少, 也不会多太多, 若是吃完席没用完的, 可以留给干爹处理。”
瑾瑜没有异议,“行,那你看着办, 我今日就不动脑了,干点卖力气的直头活, 随便支使我做什么都行, 我的掌事大人。”
“不要脸皮…”冬青不敢去看瑾瑜和四周村民, 莫名觉得瑾瑜最后那句话让她脸皮发热, 十分羞人。
那是因为, 两人共赴巫山时, 瑾瑜总爱在耳边称她大人, 语调与此相似。
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丝丝磁性, 仿佛从骨头上刮过, 刮得人浑身发麻。
小圆站在冬青身后, 看冬青白皙的耳朵慢慢爬上砣红,最后,小巧玲珑的耳廓耳垂变得鲜艳欲滴。
不由得掩嘴偷笑,觉得自家主子万分惹人怜爱,如此容易害羞。
冬青这般模样,还是不要让瑾瑜看去的好,否则大庭广众,他就有得罪受了。
在场子上采购了够数的食材,瑾瑜领着几个青壮年,将东西搬到做饭烧菜的场所。
村长看过冬青的账本后,回家取账面上一半的银子给冬青。
清水沟数百户人家,人口最少的两三人,多的可达十余人,全村人敞开肚皮吃一顿,光主食都是一个不得了的数。
为了方便,冬青没有买苞米粒,而是买已经磨好的苞米面,明日拌湿就能蒸来吃。
苞米面每斤的价格比苞米粒高两文,因为苞米面已经筛去了皮儿与不能吃的部分,剩下的全是精华。
这次买了一石苞米面,数百斤肉,各种蔬菜数百斤,看上去一大堆,拢共花银钱二十一两又二钱银子。
村长拿了十两又六钱递给冬青,冬青倒没有推脱,顺势接在手里。
两家一起承办宴席,省了不少钱,否则就算只有一人中举,照样要宴请全村人,宴席费用得那家全力承担。
村长顺便通知了家里有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人家,明日带上锅碗瓢盆来帮忙,再有就是来参加宴席的,到了晚饭时间,带上自家的桌椅板凳到河沿边上。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他们不用操心桌椅板凳的问题,让村民自己来自己坐,他们只需要往桌上上菜就行。
处理完这些事,天色已经擦黑,差不多该去歇息,明日又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一天。
一行人正往住处走,李林忍不下去,凑到冬青和瑾瑜中间,低声道:“我看你们大伯家就这么点地儿,我睡哪儿?”
大伯家没有足够的歇处,虽然腾了三四张床出来,但小圆一人要占一张,剩下的只够李老汉家三对夫妻歇息,李林就找不到放处了。
瑾瑜斜目看李林一眼,“找个木桩子,削尖,把你钉了挂在墙上,省时省地儿。”
“…”
李林噎住,叹气道:“我说真的,要是没地儿给我睡,我就半夜睡到你跟嫂子中间去!”
“你敢!”
瑾瑜与冬青异口同声,李林当真是皮痒。
陈君然无奈,上前道:“我家有住处,若不嫌弃,小林跟我去吧。”
“嘿嘿,不嫌。”
找到愿意收留他的人,李林立马松开瑾瑜,转身搭上陈君然的肩。
瑾瑜道:“那小林子你就跟君然去歇息,明日可不要睡懒觉,你要起来跟着帮忙。”
李林摆手,“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跟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唠唠叨叨。”
与陈君然勾肩搭背走出一截,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小林子这个称呼,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瑾瑜叹气,李林还嫌他唠唠叨叨,他却感觉自己没当爹就操起了当爹的心。
天天担心李林天一脚地一脚的摔了,或者嘴太欠,他一不留神李林就被人揍了。
李林的父母怎么放心李林独自在外行走的?
不禁又叹气一口,为何他要放心不下?
回到大伯家,推门进去。
只见大伯与赵氏坐在院里凳子上,面露忐忑之色。
二人看瑾瑜等人回来,像屁股长疮似的从凳子上弹起来,尴尬的扯着嘴角陪笑脸。
大伯试探道:“你们…事情办完了吗?需要我们做点啥不?”
问完,与赵氏打量着李老汉一家人的脸色。
瑾瑜面色清清冷冷,看不出个所以然,旁的人倒是与白日一个脸色,没有甩脸子。
冬青笑道:“办完了,今日已经无事,大伙早些歇息,明日可能要麻烦几位堂嫂帮忙做饭烧菜,几个堂哥跟着瑾瑜干点力气活。”
大伯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瑾瑜没把那事说给李老汉家其他人听。
当下感激的看了瑾瑜一眼,心里提醒自己长点记性,稳住脑袋,别再被赵氏撺掇,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与瑾瑜撕破脸皮,得不偿失。
“那就好,灶上烧得有水,你们忙一天了,泡一下脚再去睡。”
瑾瑜掀起眼皮看了对面二人一眼,他的身份摆在这里,经此一事,大伯应该再不会做那些脑残事了。
“小婶子!”
一个半大孩子从屋里跑出来,腰带都没系上,一头扎进冬青怀里。
大河已经睡下了,刚盖上被子就听院里冬青的声音,掀开被子一溜烟跑了出来,衣裳都来不及穿整齐。
冬青一个趔趄,暗暗感叹大河力气真大,笑着轻摸了摸大河的头顶。
“大河,你有好好背书么?”
“有!”大河站直身子,背着手,摇头晃脑一本正经背起了冬青之前给他的千字文和三字经。
李大牛和小赵氏看着朗声背书的大河,面露傲色,他们家大河就是了不起。
大河背完,满眼亮晶晶的看着冬青,里面盛满了期待,期待冬青夸奖。
“大河真乖,特别厉害!”冬青捏了一把大河的脸,美目弯成一条缝。
大河如愿以偿得了夸奖,顿时望着冬青满脸傻笑。
大伯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子,欣慰道:“大河确实机灵,上次你们走后,我们把他送去跟着季老头认字儿,季老头夸大河聪明,说要收大河为徒,教他行医呢!”
王氏来了些精神,“真的吗?那倒是不错,能赚钱还能给人救命,是个好差事。”
大河这孩子是大伯家唯一一个王氏觉得稍微顺眼的,虽然也不讨她喜欢,但至少没有跟他家大人学阴阳怪气。
谁知大河犟道:“我不要学医,我要跟小叔叔一样,去考功名做大官。”
大伯和李大牛等人哈哈大笑,觉得自家大河出息,有抱负。
李大牛期盼的看着冬青,“弟媳妇儿,你觉着…大河有机会跟二狗一样考个举人什么的吗?”
冬青笑了笑,“有机会,大河还小,让他专心多学几年,读熟了四书五经,理解了其意,就可去县试一试深浅。”
“哈哈哈这就好!”
得冬青肯定,李大牛春风得意,招呼小赵氏领大河去睡觉,“大河明日还要早起去季老头那儿,快领着他睡去。”
瑾瑜一直没说话,看冬青喜欢大河,就随她去了。
自己则去灶屋打了热水,端着往赵氏给他们准备的房间走,“冬青,来洗脚,洗完早些睡。”
李老汉家对此习以为常,瑾瑜经常会给冬青打水洗漱,帮着穿戴,这么些年过去,他们已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小圆敛眉摇头,所以她这个婢女要来作甚?当个摆设么?
立刻紧随其后,进屋去把床铺好,再来伺候冬青洗漱。
大伯家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积极伺候人的丈夫。
艳芳看小圆这个妙龄女子跟着瑾瑜进了屋,忍不住好奇道:“方才进去那女的是谁?”
冬青刚回来,她就注意到了一直跟在冬青身后的小圆,看上去年轻貌美,身段纤细窈窕,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她第一时间想到狐媚子这个词。
她是见不得自家男人瞄别的女人,看小圆跟在冬青身后伏低做小的姿态,她以为瑾瑜中了举人就纳了个妾。
但瑾瑜并没有将目光流连于小圆身上,小圆看向瑾瑜也毫无男女之情的感觉,倒是看冬青时会满脸温柔笑意。
现下小圆又跟在瑾瑜身后进了屋,让艳芳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艳芳这问话一出,大伯几人看向冬青,他们也好奇小圆是何许人。
冬青还未开口,翠枝就道:“她啊,叫小圆,是冬青在湘廊花一百二十两买回来的丫鬟,负责伺候冬青起居,时不时还能帮着我做活,可带劲了。”
这般说,她承认是在向大伯家炫耀,她们就是在城里站稳脚跟了,都能花一大笔钱买丫鬟了,想看笑话,门都没有!
果不其然,大伯家一众人听完翠枝这话,心中骇然,分明没过去多久,李老汉家都开始买丫鬟了!而且是一百二十两!
赵氏喃喃道:“一百二十两…我们全家苦七八年苦不起来,丫鬟都这么贵吗?当初冬青买回来不是只花了六两银?”
王氏扬眉吐气,“那怎么能比?冬青是装傻来清水沟的,跟府城里正儿八经的丫鬟价差得远了!”
说实话她们也不知道真正的丫鬟什么价,但吹牛怎么吹都行,因为自家有底气。
冬青看着王氏和翠枝得意的小模样,没有拆穿她们。
像小圆这样会琴棋书画,会中馈懂礼仪品相上等的姑娘,若作丫鬟来卖,至少能卖三十两以上的价。
青楼女子的价一直居高不下,因为青楼女子赚钱多,牙婆不会以丫鬟的价卖姑娘给青楼。
青楼为防止一些死脑筋的姑娘们偷偷攒钱给自己赎身,赎身一般都要买入价双倍,前期吃穿用度都是现成的东西,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就是没现银可拿。
不过,大多数姑娘只要一开始调.教好了,后面能赚大钱老鸨会分钱给她,左右都是贱籍,还不如趁着年轻多赚些钱养老。
等年老色衰,对老鸨没了利用价值,还能收买入价双倍的赎身钱,而妓.女为自己赎身后,用这些年以青楼为踏板赚的钱优渥过完余生,属于相互合作的关系。
像小圆这么死脑筋的青楼女子其实很少,旁的都忙着物尽其用挣钱花。
翠枝和王氏拉了一把仇恨,心满意足洗漱去睡觉。
李老汉家众人一夜酣眠,大伯一家可能就要辗转反侧了。
翌日,王氏翠枝等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去把大伯和王氏叫醒。
既然天天把“都是一家人”这句话挂嘴边,那就赶紧起来帮忙担水背柴。
虽然不指望赵氏这个偷奸耍滑的惯犯能帮忙干多少活,但想着能折腾她,王氏就乐意。
冬青指挥着众人按部就班,把要洗的东西搬到河边,就在河里清洗,洗肉的洗肉,洗菜的洗菜,削土豆的削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