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向真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你不担心?而且谷小琳……”
“向真。”甘文清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我跟谷小琳聊过之后才动身的。”
“你们聊过?”连向真问道,语气里不可避免的带了一点的小心与不安。
甘文清晓得她的意思,努了努嘴巴,轻轻的“嗯”一声,点头,“她告诉我很多事情。”
“向真。”她很温柔的喊连向真的名字,听见那头木讷的传来一声“啊”,她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为他着想……”
“谁为这王八蛋着想了?”连向真恶声恶气的给一下子顶了回来。
甘文清忍不住想笑,过了一会儿,她说:“向真,现在你不妨试着去相信他,我们都是局外人,再担心也不济……至于谷小琳……向真,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谁都不可能去改变,所以,我们只能朝前看……况且,即使没有这制造出来的误会,他们也不能保证可以携手走到今天。”
正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经历过这一段,不管是伤害,亦或是被伤害,都是他们那段少不更事时光的见证,也是岁月赋予在他们过往上的烙印。
说到这里,连向真沉默了,甘文清也没有再开口,两个人好像是一时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连向真清了清喉咙。
甘文清听见她问自己,“你也是他的局外人吗?”
她问的小心而郑重,甘文清不假思索的点了一下头,“在这件事情上,是。”
沉默过后是轻松的一笑。
甘文清听到。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出口,便默契的收了线。
甘文清下楼之前,站在阳台上,看着天际那一抹嫣红的晚霞,空濛清淡的如水墨彩画一般,泼洒开来。她用手机对着这暮云春树的景致拍下一张照片,发送完毕后便关了机。
晚饭是在宾馆内的小餐厅解决的,许是因为不是旅游旺季,客人并不多,老板客气的过来问甘文清下面的安排。甘文清便打听附近可以钓鱼的地方,又问周边的山路怎么走。老板非常热心,说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可以安排服务生给她带路,末了又告诉她早上跟中午,都可以去路口搭过路车,运气好的话,也可以拦到赶着回程的出租。
甘文清忙道谢。
老板便笑,说:“姑娘一个人上这儿来玩,真是好兴致……”
甘文清笑了笑,看着老板迅速的在本子上写下什么,然后撕下来递给自己。她接过来一看,是几个电话号码。
“到时候等不到车,直接联系就好。”老板笑呵呵的说。
甘文清道了谢。
第二日,她并没有立时动身,只是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与老板打了招呼,就在附近转转。服务生非常热心,把附近的景致对着简易的地图,一一给她指出来。
往山上去的小路,比想象中要难走一些,只是那殷红的山花,葱葱翠翠的青草,叫人浑身舒爽,沿途扑面而来的风中甚至夹着一股子的牛羊粪便的味道,甘文清听着不远处传来一串厚厚的“咩咩”羊叫,不禁一笑。
她知道山谷间的天气多变,并没有走远,果然,不多会儿,前一刻仍阳光明媚的,这会儿,已经弥生了团团浓重的雨雾。只听“咩咩”的羊叫声变得急促飘渺起来,知道是牧羊人驱着羊群离开。
雨越下越大,山脚沿路有供收容的旧屋子,她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正觉疲惫,便进去休整歇息。里边空荡荡的,没有椅子,她便倚着外廊上柱子,在石阶上坐下。
这连绵大雨并没有停止的趋势,好在周遭景致极美,旁边有两棵合抱粗的杏树,斜长的枝条在半空中相互依偎着似的交错在一起,浅淡的花瓣落了一地,也有更多的花瓣飘在水洼处,细碎无声。地上不断的跳着一只一只拇指盖大小的小蛤蟆,她动了动脚尖儿,离得近的小蛤蟆便停了停,不一会儿又继续蹦跶起来,她笑……他总自诩不凡,遇到一只长成的蛤蟆,便现了原形,竟比女孩子还要害怕,上蹿下跳面红耳赤的,全然没了往日的形象与风度。
石阶上传来明亮的两声“呱呱”,甘文清扭一下头,看见离自己不远的石阶上,停着一只青灰色的鼓鼓的青蛙,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她有些意外,还不到青蛙长成的季节,她差点儿要去抓起来,想想又忍住,只是摸了手机出来,开机,在它跳入草丛消失之前,拍了下来。
山谷的信号很差,勉强有一格,然后,她把刚刚拍下的青蛙发送了出去。不一会儿,信息声便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她按了一下键,看着屏幕,都是廉洁打来的未接来电提示消息……甘文清猜到,想必是有了最新的消息,于是她上网,待看清楚头条,不由得怔了一下。
市委公布,正式退出永达工业项目的追加出资。而这个项目,不但存在严重污染问题,经查证,该项目在最初的招投标中,存在人为操控、虚标标底……如此,便落实了经贸局局长的监督不力,具体处分,还在等关键人——现任开发办主任凌越的口供。
他……到底怎么想的?甘文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
亲爱的大家,阅读愉快~~~

 

 

【13】你说梦呓故园,桃花水里游鸳鸯 3
更新时间:2012-9-10 18:19:29 本章字数:3754

她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言孽訫钺孽訫钺晓
一个项目的可行性,从社会效益,到预期市场,到抗风险能力,再到资金回笼,需要多方考虑的问题很多,可能存在隐患,也只是“可能”,这种可能在隐患爆发之前,也只是可能而已。除非能找出其中有问题的环节,以及明确的数据证明它的隐患存在。
在过去的时间里,市政在永达工业项目上,已经投入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及财力……在市长接受审查的期限,又查出了因为市委领导班子的错误决策而造成的重大浪费,他难辞其咎,这件事意味着他的政治生命亮起了红灯,轻则停职降职,重则直接下台。
她想不出韩君墨这样做的原因,除非……他有了比这些更重要也更为有力的证据悻。
走神的功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已经慢慢的停歇下来,阳光洒在湿漉漉又绿油油的叶子上,风拂过,叶子上的水珠子便滑落下来,折射出阳光的五彩缤纷,草木在这场雨后,散着悠悠的香气。
甘文清站起来,低了一下头,裤脚与斜面上,已经沾了不少泥土与草叶……她抚了抚手臂,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她笑了笑,揉了一下脖子。
像这样宁静而安逸的时刻,越来越少,也越发显出它的难能可贵来疤。
……
韩君墨在后座上歪着,陡然放松下来,让他看上去有点儿懒洋洋的。他瞅着手机屏幕中蓦地出现的青蛙,近在眼前似的,不禁莞尔,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许笑意……真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什么都不怕?抓蛤蟆,逮青蛙,揪蚯蚓……他想到蚯蚓在她白皙的指间扭动的样子,背上迅速的滚了一道雷似的——渗的慌。
这样一想,他几乎要从座椅上蹦起来……不能慌不能慌,又叫她笑话,成什么样子了?
欧阳转了一下身子,看见韩君墨正用手按着额头,脸上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表情,他看了,心中有数,便说:“甘小姐这一阵子,可了不得。”
韩君墨张了张嘴巴,眉头皱一皱,看着欧阳。
“姑且不说田家的案子,上次的持枪抢劫案,甘小姐生生的改变了一个必杀无疑的死局,这对律师的辩护来说,是个了不得的成功。听说,现在有不少人慕名去中北找甘小姐……”
韩君墨笑。
这一程子的事情,虽然一桩桩的,根本不给人喘气的功夫,可幸好,她手里头的事情,都非常顺利……他还真有点儿与有荣焉的感觉。
欧阳看着韩君墨,见他已不是刚才的模样,眼睛里透着一层毫不掩饰的神采——他跟着韩君墨的这些年,没有什么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哪怕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波澜无惊的表面下,也能透出一股生气儿。
这其中的变化,他能看出来,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他刚刚敢主动说甘小姐的闲话……是,这些话,在过去,通通属于“闲话”的范畴,他是不可以越线,更不可以“嚼舌头”,更加看不到这一张笑微微的脸。
欧阳正琢磨着,电话响了,他看号码,又看一眼韩君墨,转过去,接通电话。
韩君墨听着欧阳嗓音压低,“嗯”了两声,心里蓦然一动,就见欧阳收了线,转过身来,说,“凌越醒了。”
欧阳一直留意着韩君墨的表情,这么一说,忽然顿了一下,想了片刻,才说,“这会儿,应该在安排录口供了。”
韩君墨点点头,手指弹了下座椅皮面,“人没有大碍吧?”
“院方跟警方僵持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做检查,待口供录完后,应该会很快安排做全面的检查。”欧阳想了想,说,“这样一来,甘小姐做为受害者还有重要证人,很可能要提前回来了。”
韩君墨不语。
“不如……”欧阳斟词酌句起来。
韩君墨看他一眼。
“不如顺道去接甘小姐,跟您一块儿回去。”欧阳闭了一下眼睛,索性敞开来了说。
韩君墨撇了一下嘴巴。
欧阳一直看着韩君墨的脸色,见他不语,便自作主张的叮嘱了司机一番。
“欧阳。”
“是。”
“纪委和工作组没留下什么话?”
“只说一切待回去商讨后再定夺。”欧阳看了一眼韩君墨,他的表情平静,神态悠悠然。
韩君墨“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放松的靠在座椅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开始闭目养神的韩君墨,又看了看欧阳。欧阳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继续开车。
车子里刚刚安静下来,立即有电话进来,韩君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屏幕,接起来。
欧阳只听韩君墨说了句“晚上我跟她会一起过去”,便收了线。
车子越开越偏,前面便是石子路,可以清楚的听到轮胎轧在石子上粗糙的声音。韩君墨睁开眼睛,将遮光帘全部拉开,看着外边的风景……她总是喜欢来这样的地方,风景是极美的,也非常清静,却总有一股人迹罕至的味道。车子顺着弯弯的林道缓缓的朝前开,他听着欧阳解释道,这条林道非常长,弯弯曲曲的,开的快的多半是当地的车子,这儿离宾馆还有段距离。
他并不特地去想,还有多远,只是在心中默数往后退的树,一棵两棵……视线所及之处并来不及数清楚,车子很快的驶过去,不一会儿他便作罢,前面的风景便渐渐的有了样子,不再是荒无人烟的情景,也依稀有点儿眼熟的意思,他点开手机里的图片,一一对比……是这儿,没有错,不同的,也只是角度而已。
他开始想象,她是站在哪里,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拍下一张一张的照片发给他……就像是从前,不管她去哪儿,哪怕他们是结伴而行,她也会挑印有当地风景的明信片寄回去……视线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他回过神,挑了下眉,定睛细看。
甘文清低了一下头,看到自己的脚趾,上面已经沾满了青草末与泥土。已经被枝条刮裂开一道口子的布鞋被她拎在了手里,她站住,只看着这咧着嘴巴的鞋子,半晌不动。出去这么一趟,雨断断续续又飘飘洒洒的,鞋子竟然就这么寿终正寝了。她咬牙。出门,尤其是徒步旅行,这种布鞋非常不适合,她却又偏爱这种纳底布鞋,软和轻便且舒适……叫他看见,又得说她麻烦……女孩子真麻烦,麻烦的丫头……她动了动脚趾头,又笑出来。像是配合她的情绪一般,手机适宜的响起了音乐。
她忙找手机出来,还没有看屏幕,光是听这专属铃声,便知道是谁。
接通了,她并没有立即说话,听筒中亦是安安静静的,却自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沉稳气息。
甘文清有些迟疑的站在路边,习惯性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
“嘶!”她根本忘记了自己还光着脚丫子的事实,疼的险些要跳脚。
韩君墨关上车门,天气似乎有些阴霾,风速也显得有些猛烈,她几乎是猝不防及又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穿着宽宽松松的衣裳,光着脚丫子,黑发随风舞动,一手持了手机,站着也不老实……这模样,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他站在她身后,离她分明还有一段距离,不长却也不短——这通电话仿佛成了他们唯一的引线。
他只说了句“你站着别动”,便快速的朝她走去。
甘文清听到这一声,歪了下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风很大,发丝甩在脸上。隔了几秒钟,她终于明白了什么,转头。
他已经近在眼前了。
有那么一瞬间,甘文清觉得恍惚,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合上手机。
——————————————————
阅读愉快,前几天一直在忙,加上卡文,停了几天,大家追文辛苦了~~
明天见O(∩0∩)O~

 

 

【13】你说梦呓故园,桃花水里游鸳鸯 4
更新时间:2012-9-11 21:32:47 本章字数:2970

韩君墨脸上有着舒心的笑容,那样的轻松,深潭似的眼睛,即便在昏暗的天气中,也显得熠熠生光,她的心跳在加速……像是很多年前,他掬着水龙头里的水,把水泼在他身上,一串串的水珠子中间,她看到他得意的笑,她因狼狈,心生窘意,他便敛了笑意,忙伸手过来,笨拙的替她抹干脸上的水珠子……
甘文清不说话,视线迷蒙不清。言孽訫钺
只是感觉他离自己越发近了,他身上,带着一圈热气,就那样自然的,她依在他的臂弯之中,感觉着他一点一点的收紧手臂,他的下巴恰好搁在她的耳侧,温热的呼吸将她耳边的散发吹的微动。
“来,我背你。”韩君墨看她手里脏兮兮的破布鞋,已经大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甘文清忍不住笑,眼里泛起的雾气缓缓散去悻。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他微笑,弯下腰,拍拍自己的背脊。
甘文清见他执拗的弯腰站在那儿,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要背起她的时候,明明是要说声谢谢的,他的表情却别扭的跟什么似的,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只是轻轻贴上去,攀住他的脖颈,身前是他坚实的后背。
韩君墨笑,直起了身子跋。
她搂紧了他的颈子。
心跳渐渐的缓了下来,她不敢用力的呼吸,只是抿紧了唇。
如今想来,他背过她很多次。
有一次,叶小宝信誓旦旦的说,除了妈妈,我绝对不会去轻易的去背哪个女人。向真便问为什么。叶小宝一本正经的,说,看男孩子感情怎么样,就得看他们打群架的时候,把后背都亮给了谁,那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出去了。男人背上的女人,只能是母亲、妹妹和妻子。
叶小宝那人总有些口无遮拦的,真话假说,假话乱说,半真半假掺着说。她与向真都是当玩笑话听,那会儿哪里会说什么男人与女人,也不明白他们男孩子之间打架打出来的友情。他们几个男孩子,却对叶小宝的这番话颇为赞同。
“凌大哥醒了。”韩君墨说。
“嗯。”
“我来接你,一起回去。”
她微笑。
“文清……”
“嗯?”
“以后,我跟你一起过来。”他歪了一下头,问,“你想去哪些地方?”
“你呢?”
韩君墨咂了咂嘴,笑。
……
收拾好东西,离开宾馆的时候,正是暮霭沉沉,韩君墨看甘文清的表情,问要不要干脆明早再走,甘文清迎上他的一双眸子,深潭似的看不到底。甘文清摇摇头,结了帐,老板收拾着东西,说,小两口下回再过来玩。
甘文清有心解释,见他听之,心情甚好的模样,想想又作罢,心里隐隐的,有些说不出的甜意。
他们匆匆的赶去机场,甘文清摇下了一点车窗,风景与来时一样,却又分明有了不同,许是身边多了这样一个人的缘故。
视野中满是葱葱郁郁,生机盎然,远远的可以看见远处半山坡上成群的牛与羊,扑面而来的风夹着尘土,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凉意,清新舒爽,头发也随之簌簌的飘起。
金黄色的夕阳有如流沙,染上车内的椅背、他们的衣服,还有他的眼角眉梢。
他们挨的很近,一起看着外面的光线变得昏黄黯淡,一起看着火红的夕阳在山头树重间隐没。一棵颗高大挺拔的树,在车窗外一闪而逝。
韩君墨的目光落在甘文清的侧脸,“舒爷爷的各项指标已经达到了手术的标准。”
甘文清望着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韩君墨握住她的手。
“下飞机后,我们直接去医院。”他说。
甘文清听到,她有些坐不住了,却还是忍耐住。
车子里安静极了。
待到了机场,换登机牌,过安检,几乎不停顿的,直奔检票口。
甘文清的座位靠着窗,韩君墨的座位就在她旁边,空乘提醒关闭电子设备的时候,甘文清掏出手机,就在这时,韩君墨的手机响起,空乘走过来,礼貌的提醒他飞机要起飞了,请关机。
甘文清扭头,见他盯了屏幕几秒钟,这才对空乘说了声抱歉,直接关了机。
她转头,额头贴着窗玻璃,一阵凉意熨帖着额头。外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各色的指示灯,不远处的候机室里亮如白昼,落地大窗前也站着不少人,看向他们这架飞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乘推着餐车问他们需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的时候,甘文清只要了一杯温水,待空乘走远,她听到韩君墨开口。
“是谷小琳打来的。”
甘文清抿了一口水。
她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
韩君墨突然打破计划与节奏的原因,想必是因为谷小琳手中所谓的证据,已经到了他手中。至于,在这种时候,他如何得到……韩君墨,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说能看透,却也自信有相当的了解。
事到如今,她只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不论过去、现在,不论前世、今生。她从未后悔过付出这样一段感情,倘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想,她仍是会陷下去。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要回芝加哥了。”韩君墨说。
“嗯。”甘文清随意的点了一下头,随即愣住,她望着韩君墨。
韩君墨攥了攥拳……
“怎么说?”甘文清忍不住问道。
韩君墨沉默片刻,才说:“我听说,她找过你了。”
甘文清没说话。
她看着机舱内的空乘,带着亲切的微笑,弯腰为乘客服务。舱内并不安静,有小孩的哭闹声,有空乘低声说话的声音,有乘客播放音频文件的声音……她将喝完水的纸杯子放进垃圾纸袋。
“然后呢?”甘文清扭了一下头,望着他,微笑,低声说,“她是找过我……担心我跟你秋后算账?我知道你俩没什么……”
这个玩笑话,并不好笑。
起码,他笑不出。
“对不起……”韩君墨说。
有些事情,他并非不知,只是慢慢的猜测着,由着这份猜疑在心中越扩越大,最后像是被石头打破的湖面一样,水波终于一圈一圈的漾开来。
他并不去求证,不需要,也不愿意。而当这一切,经由另一个人的告知,变得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也无法再佯装不见、继续逃避。你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说谢谢。”甘文清仍是微笑着。
韩君墨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这个话题并没能继续下去,虽是一场短暂的旅行,放松下来,仍是会觉得疲惫,韩君墨再看甘文清的时候,她已经歪着脑袋,靠着椅背,以不舒服的姿势在休息。
他屏住了呼吸,用手指,替她拢好耳边的碎发。她缩了缩脑袋,他止住了动作,她的呼吸平缓,并未被他吵醒。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从来也不会当真的去恨过或者埋怨过谁,尤其,那个人是他的至亲,是他的父亲,她总也畏惧却总也想亲近的韩伯伯。
她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他与家中作对。
韩君墨知道,她一定是这样想的。
——————————————————————————
阅读愉快,近两日将会结局。
明天见O(∩0∩)O~

 

 

【13】你说梦呓故园,桃花水里游鸳鸯 5
更新时间:2012-9-12 22:17:27 本章字数:4128

医院里,柯家的人,包括田冬升,都已经悉数到齐。言孽訫钺韩君墨与甘文清一一的打过招呼,才依着招呼坐下来。
手术时间安排在第二日上午,舒鹤渊这会儿已经休息了,众人在外面便安安静静的,连一向活跃的柯知非也显得格外的安静与沉默。
柯延成到底沉稳,他看着妻子、女儿,反倒轻声与韩君墨聊了起来。甘文清听出来,姑父敲边鼓似的,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她偏了偏头,旁边的姑姑,脸色算不得多好,她伸手过去,握住姑姑的手,发现她的手格外的凉,跟冰块儿似的,不禁有些心疼。
“过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在。”田冬升扶着柯知涯的肩膀,低声说。
柯知涯皱眉,缩了一下肩膀悻。
柯延成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看出田冬升的小心思来,也看出女儿的倔强与别扭来,于是他笑了笑,说,“去吧,这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柯知涯忍不住,扯了田冬升一下。田冬升不动声色的,倒是发现,母亲也望住了她。便不再扭捏,由着田冬升拉着她往外走。
柯延成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正遇上妻子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跋。
他并不觉得担心,这两个人闹别扭,甚至狠狠的吵上一架,反倒让人放松些……怕就怕,他这个女儿啊……
“田冬升!”柯知涯轻轻的咳嗽,甩开田冬升的手臂,脸颊上有着病态的绯红。
田冬升没听到似的,将她抱了起来,安置在病床上,拉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的利索。
柯知涯觉得,这人……她咬了咬牙,脸上更红了。
“还是,你要我现在去告诉爸爸妈妈?”田冬升望着她的眼睛,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柯知涯咬牙,隐隐的,似乎能听到外边有说话的声音,她压低了声音,盯牢了他,一字一顿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田冬升瞅着她紧张的模样,这样近的距离,他终于觉得踏实了一点儿。
“知涯。”他握住她的手臂。
这次,柯知涯没能挣开。
“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田冬升的语气平稳而认真。
他的眼睛,近在迟尺,柯知涯隐隐的有些不自在,转开了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想领养跟资助一些孩子,用你拒绝接受的那部分财产,做他们的教育资金。”田冬升说。
柯知涯狠吸了一口气,时间在这一刻,仿若停滞了一般,胸口一阵阵的闷疼。
“他们需要爸爸跟妈妈,他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田冬升微笑了一下,他握着她的手,冰凉的手指,终于被她捂出点热乎气儿来。
心跳扑通扑通的,不紧不慢,又似乎一下子变得剧烈起来。
她闭了闭眼睛。
这一番话,令她有了头晕目眩的错觉……他完全没有给她心理准备的时间。
“知涯,回答我。”田冬升仍是拉着她的手,“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
柯知涯的喉咙开始发干。
……
“文清,文清……”
甘文清蓦地惊醒,看到韩君墨微笑的脸,一双眼睛因为熬夜变得红通通的,她听到他对自己说,“舒爷爷准备进手术室了。”
她连忙站起来。
病房门敞开着,她听到柯延成喊了一声“爸爸”。
她跟着韩君墨进去,柯知涯看到她,弯腰对舒鹤渊说:“外公,墨子跟文清在外面守了一夜。”
柯延成回头,招呼他们上前。
舒鹤渊隔着人群,看到甘文清,动了一下手。
韩君墨注意到甘文清在发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甘文清走过去,蹲下来。
“爷爷……”她轻轻的握住祖父的手,盯着祖父沟沟壑壑的脸,祖父的脸上有着柔和的线条。
“丫头。”舒鹤渊闭上了眼睛,却是面带微笑。
“您要好起来。”甘文清看着祖父,她知道祖父,向来遇事笃定且镇静,可她,不能做到这般的坚强与冷静。
舒鹤渊睁开眼睛,看着甘文清,却是对韩君墨说,“跟这丫头,一宿没睡?”
韩君墨微微笑了笑。
“这个丫头啊……”舒鹤渊看着文清,“这么倔。”
“是。”韩君墨也看向她,“爷爷您是明白人。”
舒鹤渊没有笑,他说:“君墨,等我做完手术,带我去落英街,我要见一见你祖父。”
“爷爷。”
甘文清的眼眶有些湿。她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却因为这一句,怎么样的话都再也无法说出口。
韩君墨扶着甘文清的肩膀,微笑,“好,爷爷。”
“行了!”舒鹤渊挥了一下手,说,“时间到了,你们别耽误人工作。”
此时,护士们已经进来了,要送舒鹤渊去手术室做准备。
甘文清的手,抓紧了韩君墨的衣襟,她眼里充了泪意,心里疼。
韩君墨望着她,她的脸比姑姑的,知涯的,都还要白上几分,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紧张不安。手术是有风险的,按照主治医生的话来说,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尤其,舒鹤渊是一位年迈的老人,达到可以动手术的各项指标,已是奇迹。
柯延成来到他们面前,拍了拍韩君墨的肩膀。
“不要担心。”柯延成看着韩君墨,“你们有事,先去忙,手术结束了,我让知涯通知你们一声。”
“姑父……”韩君墨看了一眼甘文清。
“手术结束后,也得等麻醉药过了,才会醒。”柯延成看看甘文清,“正好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
这时,欧阳远远的朝这边走来,紧跟着的,是柯延成的随行秘书。
韩君墨眯了一下眼睛。
柯延成侧了一下身,只见那秘书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
“韩先生。”欧阳看了一眼甘文清,轻声说,“宗国伦被双规了。”
那边柯延成已经站直了身子,韩君墨遇上他的目光。彼此心知肚明。
这是个劲爆异常的消息,也只是在内部范围传了开来,据说,宗国伦除了经济、政策上的问题,甚至,根据最新的口供,还涉及了刑事问题。
甘文清听这么一说,全然能够心领神会,所谓的刑事问题从何而来,想必,便是Z大附近的肇事事件。凌越手中应该是握着切实的证据的,才惹的宗国伦要跳墙。从政者,最怕的不是经济问题、纪律问题,而是刑事问题。一旦沾上了刑事问题,也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涯收到了红牌一张,自此便是尽头。
只是,凌越怕是也少不了要进去蹲上些时日……
韩君墨看她,她比想象中的要冷静,也平静,一点不吃惊的模样。
面对这突发状况,甘文清想到韩君墨许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便没有在坚持留在医院,两个人跟众人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
欧阳把车钥匙拿给韩君墨,甘文清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要亲自开车,就听韩君墨问欧阳,“东西准备的怎么样?”
欧阳特地看了一眼甘文清,难得的笑了一下,说:“是。”
甘文清到底是心细,觉得欧阳的笑容有些特殊的意思,不免又多留意了他一会儿。
还没等她想明白,韩君墨已经停好了车。
甘文清看清楚周边的环境,有些瞠目结舌。
是民政局。
她定定的看着韩君墨。
“不可以拒绝,也没得后悔。”韩君墨慢条斯理的。
这是……甘文清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给他们办理手续的,是一个身着制服,面容温和的阿姨,直等得两本热乎乎贴着烫金的红色证书,被她拿在手里,她才意识到,她与他,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对“新人”,她这下,当真觉得有些腿软,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他:“我的户口本怎么在你那儿?”
韩君墨笑,就着她的手,也细看着两本小本子,想想便觉得奇妙……拍照片的时候,听着工作人员说“这对新人,靠的近点,再近点……别紧张,笑一笑……”,便觉得,黄莺出谷也不如这话来的动听。
“这得感谢大舅子。”
这一声“大舅子”,甘文清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谁。她险些要笑出来,也真的笑了。真不像是韩君墨会说的话,却又的的确确是从他口里吐出来的。
“韩先生……”甘文清看着他上扬的嘴角,“你还没有求婚呢。”
她想了想,撇嘴,“也没有戒指。”
甘文清捏着红本本,笑望着他,他亦回望……这份默默藏于心田的暗恋,折磨了也丰润了他们过往的岁月。幸而,终得圆满。
这世上,有非常多的人、事、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但是,她与他何其幸运,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东西,太多的时刻,无需过多的言语与动作,曾经的青涩懵懂,如今赋予他们的是默契与恬静。
“韩太太。”韩君墨嘴角漾着笑意,俯身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韩太太今天很漂亮。”
甘文清笑,心底从未有过的一派轻盈。
此生,初春凉夏,金秋暖冬,无关身份与相貌,他们终将一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