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正是这么个道理!”芳婉心中虽然有些慌乱,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的解释着:“更何况,刚刚刘御医为主子诊脉之时,不是还说主子脉象平和,龙胎稳固么?倘若主子身子有恙,刘御医纵使害怕主子忧虑伤身而瞒着主子,也绝不可能在此时还劝说主子外出散步啊!”
孙嬷嬷仔细的斟酌着用词,微笑着回禀道:“主子不必过于担忧。芳婉是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姑娘,又如何得知这怀孕的妇人应该如何调养?她因为见主子早膳用得略少些,又见主子近来不食荤腥,便跟着瞎着急起来,所以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胡话,平白惹得主子担心。主子如今怀孕尚未满三个月,加之孕吐的情况又刚刚有所好转,此时倒是并不需要急着进补。等到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再开始适当用些荤菜即可。”
听了孙嬷嬷与芳婉、芳蔺三人争先恐后、看似毫无破绽的一番劝慰,年兮兰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觉得她们似乎有事瞒着自己。
然而,从她们几个的神色看来,年兮兰又认为此事虽然有些为难,却仿佛还有着一些尚未可知的变数。孙嬷嬷经验老道,所说的话自然十分有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年兮兰总是莫名的感觉孙嬷嬷似乎在故意避开自己的疑问,想要尽量拖延一些时间。
为什么孙嬷嬷要故意拖延时间呢?她们究竟在等待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年兮兰琢磨着康熙近来对她的态度,因此猜测即使自己的脉象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应该也并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否则康熙不会掩饰得这般滴水不漏,没有一丝破绽,整日里与她一同期待孩子的降生。
由于前一世的经验,年兮兰深知良好的心情对于怀有身孕的妇人而言至关重要,因此也便决定暂且抛开这些想不通的问题,不再庸人自扰的胡思乱想,尽量让自己开心的度过与孩子们相伴的每一时刻。
芳婉正暗自后悔自己有欠思量,竟然险些让年兮兰看出破绽,正在纠结如何补救之时,却听年兮兰瞪着水润的大眼睛砸吧着嘴道:“咱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就在翊坤宫里涮火锅吃吧!”
“芳婉刚刚所言也有些道理,就算不想吃荤菜,也该多吃几样素菜才好。”年兮兰略微停顿片刻,侧头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将昨天皇上特意命人送来小厨房的新鲜瓜菜都少切一些来,冬瓜片要切得适中就好,太薄了容易被煮烂,口感太软不好吃。”
芳婉看着年兮兰极为认真的琢磨着等会儿晚膳吃什么,竟好似对刚刚自己的失言全然并不在意,不由的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满口应诺道:“主子想吃新鲜瓜菜倒是容易得很。虽然皇上不喜欢刻意在暖棚里种植的蔬菜,觉得这样有违天和。然而皇上刚刚得知主子怀有身孕,就特意为主子备下了许多各色新鲜瓜菜。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的厨娘为主子准备,主子稍等片刻便可以用膳了。”
芳婉快步向殿外走去,却迎面碰上了匆匆而来的李德全。芳婉微微一愣,赶忙将李德全迎进殿内。
李德全一见年兮兰,便满脸笑容的说道:“奴才给熙嫔娘娘请安。皇上已经在乾清宫备好了午膳,正等着熙嫔娘娘过去一同用膳呢!”
年兮兰疑惑的望着李德全,“午膳?宫里不是一向只有早晚两顿正餐么?怎么好好的又多了一顿午膳?”
李德全微笑着解释道:“皇上见熙嫔娘娘近来只吃得下酸爽的素菜,不免有些担心若是继续按照以往一日两顿正餐的规矩,熙嫔娘娘难免会觉得腹中饥饿,对龙胎也成长也极为不利。因此,皇上已经传下口谕,熙嫔娘娘在怀有身孕的这断期间,可以按照胃口增加一顿正餐。在三餐之间也可以按照喜好用些细点补充体力。”
听了李德全所言,年兮兰颇有些自己已经怀孕七八个月的错觉。年兮兰只觉得哭笑不得,暗想自己这不过才刚刚怀孕,此时的小宝贝还没有一颗红枣大,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的让她吃下这么多东西么?
芳婉见年兮兰面露难色,连忙开口向李德全解释道:“主子刚刚正琢磨着吃火锅呢。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原打算去小厨房安排。才刚走到殿门口,可巧便遇见李公公了。主子都已经点好了想吃的新鲜瓜菜,还吩咐奴婢一定要将冬瓜片切得稍厚一些呢!既然主子如今就想要吃这一口,李公公您看可方便为主子安排一下?”
李德全闻言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感叹道:“这可真是太巧了!奴才今儿可算亲眼见识到什么叫做心有灵犀了!”
年兮兰微微一愣,随口问道:“什么心有灵犀?”随即眨了眨眼睛,唇角微扬,浅笑道:“总不会是皇上恰好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想要吃火锅吧?”
“可不正是皇上与熙嫔娘娘想到一块儿去了嘛!”李德全满脸欣喜的笑容,仔细解释道:“刚刚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什锦暖锅和菊花暖锅两种锅底,都是按照熙嫔娘娘的口味,去掉了青鱼、里脊、鸡脯、鸭脯等荤腥的食材,只放入雪菜、冬笋、红枣、龙眼、香菇等清淡的食材提味。皇上又担心熙嫔娘娘闻了羊肉的膻味会感到不适,因此打算先陪着熙嫔娘娘用些各色素菜,晚些时候再用晚膳。”
年兮兰惊讶的望着李德全,默然出了片刻神,才轻声感叹道:“皇上对我如此体恤恩宠,我欣喜之余,却也有些不安。我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赐,除了尽心尽力的好好侍奉皇上,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皇上给予我的恩典。”
李德全细心的记下年兮兰此时的神色及感叹之言,暗讨熙嫔娘娘如此感动,竟说了一番如此动容的话。等皇上询问之时,自己将这些细细道来,皇上听了必定可以开怀一笑,至少也可使为了国事心烦的皇上开心一些。
“皇上嘱咐奴才告诉娘娘只穿些柔软舒适的衣衫便好。花盆底走路辛苦,换上平底的绣鞋即可。只是,务必要穿的暖和一些。虽然宫轿里置有暖炉,但是主子也要随身带个小巧的暖手炉取暖才好…”
年兮兰听着李德全仔仔细细的对她一一细数康熙的嘱咐,想到康熙虽然政务繁忙,却依然事无巨细的为她打算好,不禁从心底涌起一阵温暖,明丽的俏脸上渐渐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芳婉与芳蔺两人丝毫不敢怠慢,皆用心将李德全所言细细记在心中,动作麻利的为年兮兰整理好衣装:做工精巧的浅粉色旗装虽然有着保暖的棉里,但由于剪裁合身,丝毫不显半分臃肿;宝蓝色绸面紫貂里衬的披风既轻巧又保暖,越发衬得年兮兰莹白如玉的俏脸光彩照人,恍若从画中走出的袅袅仙子。
芳婉与芳蔺扶着年兮兰上了宫轿,待她坐好后又将一只做工精巧的暖手炉递到年兮兰的手中。
李德全见年兮兰坐好后,才命小太监抬起宫轿,向乾清宫行去。这些小太监显然训练有数,脚下步伐虽然移动快速,然而轿子抬得却十分平稳。
实际上,这些小太监都是内务府专门训练出来为康熙抬御辇的人选,他们抬着宫轿行走的速度其实可以比现在再快一倍。
然而在前来翊坤宫接年兮兰以前,李德全便对他们早有吩咐,宁可略晚一些,也要将轿子抬得稳妥平稳。倘若一不小心跌了熙嫔娘娘,或是令熙嫔娘娘恶心难受,皇上必定龙颜震怒,那么今日所有为熙嫔娘娘抬宫轿的小太监便要一同受罚。到时候轻则杖责,重则甚至会失掉小命!
永和宫中,胤禛兄弟两人陪着德妃叙了半晌话,那副其乐融融的欢乐气氛使得胤禛愈加思念起为了自己被康熙厌弃、关在养蜂夹道中的十三弟胤祥。
胤禛虽然曾经在康熙面前为胤祥说过许多次好话,然而康熙却一句都听不进去,始终不肯松口将胤祥从养蜂夹道中放出来。
然而胤禛虽然屡试屡败,但是却从未灰心。
刚刚在乾清宫中,胤禛受命详查江南科考案的时候,胤禛便很想开口请康熙开恩将胤祥放出来。即便仍旧不给胤祥差事,至少还可以让胤祥回府好好休养。否则,若是再耽搁一个寒冷的冬天,胤祥的腿只怕就要废了。
胤禛虽然心急此事,但却并不鲁莽。他深知当着诸位兄弟,尤其是太子胤礽的面前,的确不是为胤祥求情的好时机。因此,他才勉强按捺住心中的焦急,静待更为适合的时机再为胤祥向康熙求情。
然而刚刚在永和宫中,胤禛望着身旁空空的座位,忽然便是一阵心酸。除了与他同父同母的十四弟胤祯以外,便是胤祥与他最为亲近。因此胤禛故意借口王府中有事先走了一会儿,打算前往乾清宫求见康熙为胤祥求情。
胤禛刚刚走到乾清宫门口,却惊讶的看见康熙竟然带着三五位宫人从宫门走出。
胤禛微微一愣,正欲上前见礼之时,却见康熙微笑着走向一个刚刚停稳的宫轿,亲自伸手从宫轿中扶出一位女子。
胤禛身子猛然一僵,发现那位姿容出众、恍若谪仙的女子正是自己近来努力想要忘记的女子年兮兰。
年兮兰见到康熙,只是微微弯了弯膝盖行了一个半福礼,而后便娇嗔的问道:“皇上怎么亲自到乾清宫外来接妾身?若是让后宫的其他姐妹们见了,又该说妾身恃宠而骄了!”
“朕知道你这个小丫头一向惫懒得紧,如今有了身子,越发得过且过,害怕麻烦,只恨不得成天窝在寝殿里猫冬。朕虽然命李德全嘱咐了你许多好话,但焉知你不会借故推脱?因此,朕决定亲自来看看,你可有乖乖听朕的话,将自己穿得暖和一些才出门。”
康熙一边说,一边伸手握了握年兮兰柔嫩的小手,因为手上的温暖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这个小丫头还算听话。否则朕一定要好好罚你!”
康熙脸上那抹温暖的笑意与宠溺的话语,令胤禛心中狠狠一震。胤禛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康熙露出这种温柔宠溺的神情。
胤禛见年兮兰满含情意的凝望着康熙,莹白如玉的脸颊染上两朵羞赧的红霞,竟是不由自主的拧紧了双眉,紧抿着双唇、阴沉着面容,不知其所想。
第30章 ,请支持哦O〔∩_∩〕O
胤禛望着康熙亲密的牵着年兮兰的手,两人边说边笑的走入乾清宫,不由得眼神微微一暗,迟疑片刻,终是转身离去。
胤禛并未直接出宫,而是去了养蜂夹道看望胤祥。
虽然没有康熙的旨意,胤禛无法进入养蜂夹道与胤祥见面,但是却拿出不少银子交给了看守胤祥的侍卫与宫人,嘱咐他们给胤祥换些厚实的被褥,再添几件新制的冬衣。
那些看守胤祥的侍卫们收了银子,顿时觉得胤禛这位冷面王爷多了几分和蔼可亲,满脸笑容的对胤禛说道:“王爷对十三阿哥果然兄弟情深。奴才们看在眼中,也觉得非常感动!况且自从十三阿哥被禁足于此,就数王爷来的次数最多。”
“王爷放心便是,十三阿哥近来身子骨还算不错,腿疼得也略差了一些,只是看着心情似乎不太好。奴才们五六日前就已经为十三阿哥换上了厚实的被褥与保暖的棉袍。等会儿奴才们再去寻些无烟的好炭送进去,保证不让十三阿哥受半点儿委屈!”
胤禛听了侍卫们的解释,脸上忧虑之色未散,却依然开口道:“如此甚好。有劳几位好生照看十三阿哥。只要十三阿哥平安无恙,本王自然不会短了几位的好处。”
对于嫉恶如仇的胤禛而言,一向对贪污贿赂之事深恶痛绝,然而为了自幼年起便与他手足情深的十三弟胤祥,胤禛发现原来自己竟也可以将这些贿赂之事做的得心应手。
胤禛抬头望了望周围荒凉的景色,想到文武双全、忠肝义胆的胤祥竟然被剥夺自由,囚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便觉得心痛万分。
胤禛想起刚刚侍卫的回话,幽暗的凤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讽刺。
那帮阿谀奉承的奴才们竟以为给胤祥换上些过冬的棉被与冬衣,再添上一些好炭,就算是不让胤祥受到半点儿委屈了?
他的十三弟原本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本应该是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却被生生折断了羽翼,屈辱的关在此处。此事对十三弟而言,可不正是天大的委屈么!
胤禛正沉浸于往事之中思绪万千,忽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胤禛随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手冰凉的湿意。
胤禛愣愣的望着手上大片的雪花迅速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融化成带着寒意的雪水,竟然从心底深处泛出一丝冷意。
胤禛抬起头,望着周围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的鹅毛大雪,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原本便烦躁的心绪愈加阴郁起来。
相对于胤禛此时冰冷烦躁的心绪,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内却是一片情意绵绵、其乐融融的祥和之态。
康熙自从听了李德全的回禀,得知年兮兰竟然与他心有灵犀,也打算吃火锅以后,面上便一直带着愉悦的浅笑,眉宇间一扫由于江南科考案带来的阴郁之气,饶有兴致的坐在年兮兰的身旁看着她用膳,并且时不时的亲自动手为她布菜。
年兮兰开始的时候颇有些不安,然而婉言拒绝了几次之后,却发现康熙丝毫不为所动。康熙为了安抚年兮兰,甚至直接将殿内侍奉的宫人们尽数打发了出去。
年兮兰侍奉康熙也有些时日了,自然也发现了康熙唯我独尊、固执霸道的大男人脾气。见殿内已无旁人,年兮兰也便不再推拒,任由康熙为她盛汤布菜、侍候她用膳,却不忘时而向康熙投去一抹娇羞与喜悦的目光,既恰到好处的向康熙表达了自己的感恩之情,又不忘对康熙传情达意。
许是吃了热锅子的缘故,年兮兰白皙的双颊泛起诱人的粉红,粉嫩的唇瓣沾着浅褐色的酱汁,看得康熙一阵心动。
年兮兰被康熙灼热的目光盯着,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起来。
年兮兰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心不在焉的将一块康熙刚刚夹给她的冻豆腐直接放入口中,刚刚咬了一口便被里面的热汤烫了舌头。
年兮兰啊的一声惊呼,捂着嘴巴跳了起来,却不愿当着康熙的面前失礼的将口中的豆腐直接吐出来,清澈的双眼霎时间雾气弥漫,那副既疼的要命又万分委屈的小模样顿时令康熙心疼不已。
康熙也焦急的站起身子,将年兮兰揽入怀中,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烫着舌头了?你这傻丫头,吃刚刚煮好的冻豆腐竟也不知吹一吹,直接就往嘴里送!赶快吐出来,若是直接咽下去会伤了脾胃!”
康熙一边说,一边动手去掰年兮兰的下巴。年兮兰又羞又恼,扭着身子不住的挣扎,说什么也不肯将嘴张开。
康熙见年兮兰这幅执拗的模样,只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竟然干脆扣住年兮兰的后脑,拉开年兮兰捂在嘴上的双手,低下头来直接吻住了年兮兰紧抿的嘴唇。
年兮兰万万没有想到康熙会有此举动,不由得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康熙衬年兮兰失神之际,有力的舌头强势的挑开年兮兰紧闭的双唇,利落的将年兮兰嘴里的半块豆腐卷入了自己的口中。
康熙微微松开年兮兰,细嚼慢咽的将口中的半块豆腐咽下,精致的凤眼中满是揶揄的笑意,锐利的视线缓缓扫过年兮兰惊讶的双眼、微启的双唇以及不住起伏的胸膛,低声轻笑道:“的确是,很热啊…”
年兮兰一张明丽的俏脸仿若火烧,嗔怪的瞪了康熙一眼,直着脖子直接将口里剩下的半块豆腐吞下肚子,顿时惹来康熙一阵愉悦的笑声。
康熙被年兮兰薄怒微嗔的模样惹得越发动了情,竟然干脆将年兮兰打横抱起,放到窗边的美人榻上,随后俯下身子拥着年兮兰,轻柔绵密的吻点点落在年兮兰白皙的额头、黛眉、琼鼻、脸颊之上,最后重新缠绵的吻上了年兮兰柔嫩的双唇。
虽然康熙因为年兮兰身上的馨香越发动情,然而却始终小心的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仔细的护住年兮兰腹中的宝贝。
年兮兰感觉到康熙动情的身子与炙热的呼吸,不禁有些不安起来,生怕康熙像以第一次那样不顾她身体不适,硬要让她侍寝。
年兮兰双手抵在康熙胸前,轻轻推拒着,黛眉微蹙,一双盈盈水目可怜兮兮的望着康熙,轻声恳求道:“请皇上怜惜,妾身有孕未满三个月,不宜为皇上侍寝…”
康熙轻笑着摇了摇头,又用力吻了吻年兮兰的唇瓣才扶着她坐起身子,“朕虽然很是想念你那娇美的身子,但却还不至于勉强你在此时服侍朕。况且,你腹中的孩儿也是朕期盼的宝贝。朕娇宠她都来不及,又如何舍得伤害她!”
年兮兰听到康熙的承诺,渐渐放下心来。想起康熙近来的转变,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康熙牵着年兮兰的手走回桌边,拿起银箸夹起一块刚刚煮好的冻豆腐放入年兮兰面前的碗碟中,眉头微调揶揄的轻笑道:“朕还想要再吃半块热热的豆腐…”
守在殿外的李德全听见殿内时而传出康熙开怀的笑声,也跟着勾起唇角,对于深受康熙宠爱的年兮兰越发敬重了几分。
李德全暗讨这位年小主刚刚进宫便深受皇上宠爱,未及侍寝便被册封为贵人,又得了一个如此尊贵的封号;怀有身孕后又被皇上晋封为熙嫔,短短三个月便贵为一宫主位。倘若熙嫔娘娘的肚子再争些气,为皇上诞育一对龙凤胎,只怕皇上大喜之下,更会将熙嫔娘娘直接封妃了!
李德全正琢磨着如何讨好年兮兰的时候,却见敬事房的小太监托着放有绿头牌的托盘匆匆而来。
李德全毫不客气的将那名面生的小太监拦下,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原先是在哪个宫房侍奉的?瞧着倒是眼生得很…今天怎么是你送绿头牌过来?小钱子和小许子呢?”
那名小太监连忙弓着身子回答道:“奴才冯喜,原先在尚膳监侍奉,三日前才被调到敬事房。今儿小钱子不当职,小许子又染了风寒,因此徐公公才命奴才代替小许子,送绿头牌到乾清宫恭请皇上点选。”
李德全冷笑一声,“竟然派遣刚刚调到敬事房的小太监来乾清宫办差,这徐公公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冯喜身子一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尽量低着头,躲避着李德全审视的目光。
李德全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皇上现在正在忙着呢,哪里有翻牌子的心思。你暂且先回去吧,过两个时辰再来。”
冯喜面露难色,怯懦的说道:“徐公公刚刚特意吩咐奴才,皇上翻了牌子以后,还要赶紧前往景仁宫向贵妃娘娘回话。徐公公还说皇上近些日子都没有翻牌子,贵妃娘娘已经为此事动了怒,十分担心皇上的龙体…”
李德全原打算先将冯喜打发走,然后再寻个适当的时机问问皇上的意思。李德全猜测,按照皇上对熙嫔娘娘的宠爱,八成是不打算招其他妃嫔侍寝的。等探明了皇上的心意,然后再将皇上的意思告知敬事房。如此一来,既不会打扰皇上与熙嫔娘娘用膳的兴致,也可以将差事办得妥妥帖帖,岂不两全其美?
然而从冯喜语焉不详的回答中,李德全却敏锐的嗅到了嫉妒与算计的味道。李德全原本便对时刻端着架子的佟贵妃颇为不喜,见康熙近来也渐渐疏远了佟贵妃,李德全便越发将佟贵妃看低了几分。
此时见冯喜一幅纠缠不休、定要将绿头牌送进乾清宫的架势,李德全忽然冷笑一声,也不再多做解释,直接对冯喜说道:“皇上刚才将殿内侍奉的宫人们尽数打发了出来,想是不想被人打搅。你最好还是在殿外禀告一声,若是皇上允许,你再进去,以免触怒圣颜,糊里糊涂的丢了小命!”
冯喜抖了抖,心里也有些惧怕。然而想到佟贵妃的叮嘱以及对他许下的好处,又勉强打起精神来,竟然未听李德全的劝告,便直接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小顺子急红了眼,正欲伸手将冯喜拉出来,却被李德全挡住了手臂。
小顺子微微一愣,压低声音询问道:“倘若就这样让冯喜闯进去,必然惹得皇上雷霆震怒,若是牵连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李德全冷笑道:“有人一心想要找死,拦都拦不住,又能如何?既然冯喜搬出了佟贵妃,咱们做奴才的又岂敢执意阻拦?皇上的怒火,自然要有人来承受,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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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康熙正轻声细语的哄着年兮兰多用一些菜肴,忽然见冯喜没头没脑的闯了进来,立时沉下脸色,又见他的手中竟然捧着绿头牌,顿时怒不可遏。
康熙双眉一竖,厉声斥责道:“谁准许你私自闯进来的?还不赶快给朕滚出去!”
冯喜心中惧怕不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仍是大着胆子将绿头牌高举过头顶,颤抖着声音禀报道:“奴才…恭请皇上翻牌子…”
“放肆!”康熙恨得咬牙切齿,转头又见刚刚还笑颜如花的年兮兰已经敛了笑容,蹙着秀眉,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康熙越发恼火,几步上前抬起脚狠狠踹在冯喜的肩膀上,顿时将他踢倒在地,托盘上的绿头牌顿时散落一地。
冯喜不敢呼痛,赶忙挣扎着起身跪好,不住的低声恳求道:“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
听见康熙震怒的责骂声,李德全连忙快步奔进殿内,跪倒在康熙面前请罪道:“奴才该死,未能及时拦住冯喜,让他冒冒失失的闯入殿内惊了圣驾,奴才甘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