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等我说完,明月又是一顿抢白,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唉,你们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我的复原能力真的很强的。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应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顶多三五个月,也就完全看不出一丝印迹了。
子瞻放开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温柔的叮咛我,眼中满是关切的神情。“你刚刚抹了药,记得千万不要碰到水。我一会儿再给你送来些上好的云南白药,你记得早晚各涂抹一次,睡觉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要压到伤口,以免伤口裂开。放心吧,我会尽力治好你的伤的。”
“嗯,我会记得的。”我用力的点点头,乖乖的保证一切听从医生的指示。
算了,我也懒得解释了。反正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见识到我惊人的复原能力。
至于子瞻,他也应该不会太担心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仅以相貌取人的薄幸之徒,自然也便不会介意我的脸上是否会留有伤痕。
子瞻看了看断了的琴弦,皱了皱眉头,叮嘱我以后弹琴要小心些,最好事先检查一下是否有破损的琴弦,以免再出现今天这种状况。
大家忙乱了半天,我才想起为子瞻引见香雪姑娘。
唉,真是越忙越乱啊。
午后,子瞻依约送来了云南白药,只小坐了一会儿后,便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小姐,我看你要小心一个人,最好不要和她走得太近比较好。”明月一边为我端来刚泡好的绿茶,一边话里有话的劝我。
“你是说谁?香雪吗?”
“小姐,原来你也看出来啦?”明月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无奈的笑了笑,“看出什么了?你认为我看出了什么呢?”
“当然是这断弦的原因啊。一定是香雪搞得鬼把戏,目的就是因为嫉妒你,想要让你破相。这样,便不会有人和她抢眠月楼头牌的位置了。”
“呵呵,小鬼,你想太多了。她不是这样的人。”我笑着摇了摇头,不同意明月的论调。“的确,她是很有心机,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再说,她何必来对付我呢?我现在住在这里,已经不再抛头露面了,对她而言,我没有一丝威胁。她这么对付我,又会有什么好处呢?还有可能与秦妈妈闹不愉快。她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可是,可是她还有可能为了楚公子找你学琴的事情,生你的气,或者是误会了你故意要抢夺她在楚公子心目中的地位,因此有意报复你呢?”
“呵呵,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想,她的确是知道了楚公子找我学琴的事情。不过,她此番前来,为的是借我的口,向楚公子传一些话。也许她觉得,有些话由其他人说出,效果更好吧。”
“传什么话呀?有什么话,她不能当面告诉楚公子呢?楚公子对她那么好,已经多次提出要为她赎身的事情了。只是她自己迟迟不肯点头。听说,楚公子是北方一座大庄园的主人,十分富有,况且,对她又如此疼爱。这么难得的一份真情,她为什么还要再三推拒呢?我看呀,她就是在耍心机,玩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大概是想多抬抬身价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啦,你误会她了。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之人。以后,你不要再这么说她了。”
“好啦,小姐你不喜欢听,明月不说便是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楼里的姑娘表面上都说希望你能为她们写出更多好听的曲子,不过,人心隔肚皮,说能保得准她们个个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呢。万一她们因为嫉妒或是其他原因,伤害到你,那明月会很难过、很难过的。而且,苏公子也会心痛,会伤心的。为了他,你也该照顾好自己,不是吗?”
看她着急的小模样,我的心中十分感动;听到她又提及子瞻,我更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笑着拉起她的手,耐心的安慰她,“好,我答应你。我会小心,会照顾好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出现意外的,这样可以了吧。”
明月开心的笑了,“嗯,这才是我的好小姐。呵呵呵…”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房中看书,正是子瞻前几日带给我的《淮南子》。明月一边练习我刚教给她的几个字,一边叨念着为什么苏公子今天上午没有来。
呵呵,这个小家伙,做事情真是三心两意,难怪这几个字练了这么久,还是没个模样。
其实,我也没资格笑她,我这一页书,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看完…
“朝云姑娘,朝云姑娘,大事不好了…”
伴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巩既着急又心痛的叫嚷声传入了我的耳中。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震,手中的书竟掉落地面。
我赶忙跑过去把门打开,一把拉住正要冲进门的他,一叠连声的问出心中的疑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子瞻他出事了?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唉,都是我不好。”王巩一脸的懊恼及悔恨,“我前几天和他比赛书法,输了以后,便有些不服气,于是想和他开个小玩笑,希望能让他这个才子也出一回糗。昨晚,我见他为了你脸上的伤心绪不宁,便想出了一个计策,骗他说在城郊的山上,有一种叫做金蔓紫的草药,对于治疗伤口有奇效,即使是形成多年的疤痕,也可以治愈。只不过,它生长在陡峭的崖壁上,而且又十分罕见,因此,知道它的人不多,有缘得到它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我只是想骗骗他,让他也上一次当。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当真了。我今天起得很早,就是想去告诉他,他被我骗了,顺便挖苦一下他,和他斗斗嘴。但是,当我去他家找他的时候,他竟然不在家。我心里暗叫不好,一问仆人,才知道他竟然一早便出门去找金蔓紫去了…”
“天啊,子瞻竟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山路崎岖,悬崖陡峭,如果有什么闪失,那该怎么办…”我震惊极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苏公子竟然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听说,那个悬崖很陡的,而且,山上还有好多毒蛇毒虫什么的,要是遇上了可怎么办?”明月急切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心和忧虑。
“不行,我不能让他出事,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一边喃喃低语,一边就要往门外冲。
“哎,等一下,你知道该走哪条路吗?若是把你丢了,子瞻还不劈了我。”王巩一把把我拦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危险的事情,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听我把话讲完嘛。你现在即使跑到山上,也找不到他的。因为,他已经被过往的樵夫送到我家里了。我是在山脚遇到他们的。听那个樵夫说,他在路过悬崖附近的时候,发现了子瞻。那时,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那个樵夫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子瞻的左腿被毒蛇给咬伤了,而且,身上还有多处伤痕,想必是爬山崖的时候划伤的吧。而他的右手,竟然还紧紧地握着一株和我描述的金蔓紫相近的草药。”
他竟然为了我,做出这样的傻事…
我的眼睛渐渐红了,声音有些哽咽,“那他现在呢,是在家里吗?他的伤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他被毒蛇咬伤了吗?伤得很严重吗?”
王巩轻轻的点了点头,神情又是伤痛、又是无奈。“我请来了城中的名医为他诊视,那个大夫说,子瞻伤得很严重,毒液已经渗透到了全身,即使用药可以保住性命,然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也许…朝云,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什么…”我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的心似乎被人生生撕开了一个伤口,眼中的泪早已不由自主的纷纷滑落。
“带我去见他,我要去见他…”我的头很痛,迷迷糊糊的一片茫然,只是记得紧紧的握住王巩的手臂,不断重复说出此刻的唯一心愿。
当王巩把我带到子瞻的床边,我再也无法抑制的失声痛哭。
看着他在昏迷中依然流露出的疲倦神色,我觉得心痛极了,恨不得可以以身相代。
我轻轻的坐到他的床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子瞻,子瞻,求求你醒过来,我不要你这样昏迷不醒。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也不会再逃避自己的感情。求你快点醒过来吧,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听你为我讲故事,多么喜欢看你温暖的笑脸。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还说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吗?你怎么可以食言呢?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正在我伤心欲绝的时候,子瞻被我握住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反握住我的手。
“朝云,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子瞻慌忙坐起来,紧张的用左手轻抚着我的脸颊,“你看你,这么不小心,眼泪都快把药给冲散了,伤口又有些红起来,很疼吧,别急,我马上为你抹些药,一会儿便不疼了。”
子瞻说着,就要起身为我去拿药。然而他刚刚把被掀开,便被一直愣愣的我一把抱住。
“子瞻,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我紧紧的抱着他,把脸靠在他温暖的肩上,哭出所有的委屈和伤心。
“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是在为我担心吗?我只是…”子瞻若有所思的看着情绪激动的我,轻轻拍着我的背,眼中的迷惑渐渐变为了然,再逐渐变为无奈,最后变为喜怒交加。
“朝云,你先放开我,我去为你拿些药,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才行。你放心,我没事的。不信,你看看,我是不是能走能跳,一点问题都没有。等给你抹完药,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子瞻一边说,一边下床,在我面前夸张的伸了伸手脚,以证明自己行动自如。
我呆住了。
子瞻的身体真的是没有一点问题。无论我怎么研究,也没看出一丝他被毒蛇咬过的迹象。据王巩所说,他伤得很重,毒蛇的毒液甚至使他昏迷…等等,王巩,似乎平时便很喜欢开玩笑…
我无语了…
仔细想想,王巩冲到我房间里讲的那个故事太过雕琢,又过于详细。如果,子瞻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应该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我拉到子瞻床边再慢慢解释,而不应该长吁短叹的耐心讲诉那么冗长的故事。
唉,我早该想到的。
真是关心则乱。
其实,我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也不介意朋友和我开玩笑。
不过,王巩这次也实在是——太过份了!
他的好意我能明白,不过这种行为,我不能原谅。起码,不能轻易原谅!哼!这个家伙,至少要罚他学会弹二十首古曲,好让他记住,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拿子瞻的安危来说笑。
就在我义愤填膺、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一阵清凉。
“这是我研制出的新药,我昨天翻遍了医书,一直忙到今天中午,才弄好的。我原想立刻给你送去,定国的书童却突然跑来说定国有很急的事情找我。我赶到定国的家里,那个家伙竟然笑眯眯的递给我一杯茶,说是他自己刚沏好的忘忧茶,可以帮人去除烦闷,一定要让我喝完才可以走。若是在以前,我根本不会去理这个家伙如此莫名其妙的要求。不过,我看他最近为情所困,情绪低落,所以,便想安慰安慰他。可是,没有想到,我喝完茶,便觉得非常困倦,才知道他居然在茶里放了使人安眠的药。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担心我过于劳累,只是单纯的想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给我开这种玩笑。他一定是跑去和你胡说了什么,才让你误会我出事了,是吧?”
“呵呵…”我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实在不想再提起我刚刚听到他出事后失控的表情。“也没什么啦,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吧。”
“哎,不提可不行。你不知道,朝云刚刚的表情有多精彩。”好似幽灵一般伫立在屋内却一直被我俩忽视的王巩,一点儿也不顾我的尴尬及无奈,完全沉浸在自己眉飞色舞的讲述中。“刚才啊,我只是在流云居的门口,随便喊了两声:大事不好啦,她便急急忙忙的打开门,拉着我一顿追问…”
随着王巩的讲述,我和子瞻的脸越来越红,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凝聚着越来越多的“怒火”,甚至渐渐有了杀人灭口的冲动。
“定国,记得不久以前,咱们比赛书法,似乎是你输了。我现在想好要求了,就请你学二十首古曲吧,下次见面的时候,弹给我听听。”
子瞻不咸不淡的话,却引来了王巩一阵抗议。“太不公平了吧。我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不懂得珍惜的笨蛋。你们竟然还怪我…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而且,我说的也并非完全是子虚乌有。朝云,我就知道,子瞻他一定不会告诉你,他的确去过山上找金蔓紫的事情吧。我昨天确实是骗过他,说曾经有位为我伯父医过病的名医跟我说起过这种生长在山上的罕见草药是难得的去伤疤的灵药。若是平常,他怎么可能相信我顺嘴胡说呢?然而,关心则乱!今天一早,他便真的去了山中。虽然仍是空手而归,但却…”
子瞻轻轻的咳了两声,打断了王巩的话,“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朝云了。这样吧,你如果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便取消要你学弹古曲的要求。”
“哈哈,我就知道,子瞻兄是个贤德、善良的好人!”
王巩显然很满意今天他自导的这场闹剧的结果,得意洋洋的笑着,只是,笑容有些落寞。
而我和子瞻,似乎也被深深的触动了,笑得真心,也笑得无奈。
很快,放榜的日子就到了。对于子瞻的才学,我是很有信心的。因此也不觉得紧张,只是换上了一条水蓝色长裙,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打算好好为他庆祝。我脸上的伤果然已经痊愈了,没有留下一丝伤痕。记得子瞻见到我痊愈的时候,表情是如此的轻松,如此的开心。
“太好了,你的脸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真的不想让你留有一丝遗憾。”
不想让我留下遗憾,这便是他努力为我治伤的原因吧。
不想让我留下遗憾…
子瞻,你的心意,我明白。然而,这个世上,又有谁能说,自己不曾有过一丝遗憾呢?
也许,无所求,便不会有失望,也便不会有遗憾吧。
只是可惜,我却并不是一个能够参透红尘的人。
水蓝色,又是水蓝色。仔细想来,我最近好像常常穿水蓝色的衣裙。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是在一次子瞻来看我,无意中称赞说我穿水蓝色很好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考中榜眼了。”他刚进门,便开心的告诉我喜讯。
“是吗?你真是了不起,恭喜恭喜!”前一句是夸张,因为我早就知道他会高中;后一句却是实话,是由衷的钦佩和祝贺。“今天,咱们要好好的庆祝一下才行啊。”
“说的是!我尤其喜欢与你一起庆祝。”他看着我,若有所指的说。
“明月,拿苏公子喜欢的酒菜来,酒要上等的女儿红哦。”我其实并不饿,只是需要找个借口躲开他深情的凝视和话语。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其实,这些日子,他对我的温柔,对我的体贴,我并不是视而不见,也不是冷血无情。我向来不是个无情之人,尤其面对他——我喜欢的人,怎能做到无情?可是,我又不敢接受他。尽管他在我面前从未提起他的妻子,可是,她并不会因此便不存在。我只是,只是…乱了,乱了。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的一个头就会变成n个大。
我和他边吃边聊,原来他在京城会考时,主审官是大名鼎鼎的北宋文学名家欧阳修。欧阳先生在审批卷子的时候,便被他华丽出众的文风所倾倒。为防徇私,那时的考卷均为无记名式。所以欧阳先生虽然很想点选这篇文章为第一,但他觉得此文很像门生曾巩所写,怕落人口实,所以最后评了第二。一直到发榜的时候,欧阳先生才知道文章作者是子瞻。在知道真实情况后欧阳先生后悔不已,但是子瞻却一点儿计较的意思也没有。欧阳先生十分赏识他的气度和才学,因此正式收他为弟子。
酒过三旬,我和他都有些微微的醉意了。
“和你聊天真是开心。”他深深凝视着我,目光闪闪发亮。
“呵呵,我也是。”我傻笑着说,我想我是醉了,否则,平时这种他深情凝视我的时候,我总是会顾左右而言他。“你想我唱歌给你听吗?我还有很多歌你没听过呢?”
“你的歌我自然很喜欢,”他浅笑着说,“可是,我今天对你的舞蹈更感兴趣。”他看着我,目光闪烁,“就是你和明月常跳的那种…你能教我吗?”
“你想要学啊,呵呵,好啊。”我开心的点着头答应了他的要求。我不是不清楚他的暗示,可是,我无法拒绝我内心深处的轻轻呼唤,我想要他的拥抱。我知道,他是属于他妻子的,他是深爱王弗的,这些历史我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毕竟,我就是从他为王弗写的那首深情的词开始喜欢上他的。可是,让我拒绝他的柔情,真的好难。我下意识的摸摸空空的左耳垂,心里又想起近些天一直缠绕着我的疑问——如果那天他果真出了意外,我会不会遗憾没有和他好好爱过?
就让我以酒醉为借口,偷偷享受他的一次温情吧。
“你的手应该放在这里,还有这边要这样…哦?你原来知道啊?”
“当然,看也看会了。”他的笑容好温柔,“我早就想要与你共舞了。”连声音也是柔柔的。
他轻轻的拥住我,在屋里开始旋转。
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想着我一个人。
我们越转越快,他的拥抱越来越紧,在我们眩晕得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深情的吻住了我。我紧紧的抱住了他。他的心跳是如此强烈,原来,他渴望得到我的心情和我对他的渴望一样热烈…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偶尔放纵一次又何妨?!
我真的醉了。
醉在他眼底的柔情和狂热的拥抱中。

错爱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的日子,子瞻和我几乎天天见面,无论白天他有多么忙碌,也总是会尽量找出时间与我相会。我们有时天南地北的闲聊;有时抚琴吟唱;有时又会比赛诗画,当然我的造诣自然不能和他相比,不过,他对于我的漫画风格和现代派诗作,还是充满了好奇和赞赏;而有些时候,我们只是轻轻依偎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享受着难得的亲近与温馨。除了那个酒醉的夜晚,他没有再碰过我,夜间也没有再留宿过。我看的出,他是如此珍惜我,把我像手心中的宝贝一样呵护着。
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
爱情,总是让人心醉神迷。当两个人陷入热恋中时,周围的其他事物仿佛奇迹般的退色消散了,两人仿佛置身于被保护的泡泡中,只看得到彼此的身影…然而,在现实中,是没有这种泡泡的,即使有,也是人有意为之的。可是,这种人为的泡泡是非常脆弱的,即使两人有心刻意保护,也难免会遭受现实中狂风暴雨的侵袭。
昨天,他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他的母亲过世了,他要立即回乡。我看得出,他希望我能与他同行…然而,只是希望。
宋人最重孝道,母丧之中,如何谈及风月之事?他是想将我收为侍妾吧,呵呵,又是侍妾!可是,却不是在现在。当然,他也可以带我回乡,偷偷安置在别处,等三年守丧期满,再让我与家人见面,给我正式的名分…可是,这种做法即使能骗过天下人,却无法骗过他自己的心,他会因此终身愧疚。我可不想他以后每次面对我,都会觉得心里有根刺;更重要的是,我并不喜欢这种安排。
我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侍妾的身份,与他的妻子共事一夫吗?恐怕不行。当初逃开他,主要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否则,我大可以用苏晓的身份留在他身边,而且,凭我的才学、我的深情,要他爱上我并不是难事。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哎,我的心里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想通。
毕竟,我来自于一夫一妻的社会,我可以不介意他以前的情感故事,可是,我无法不在乎他现在和未来感情纠葛。
爱一个人,自然想要与他相守终老。可是,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么,相望于江湖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我并不是说相忘于江湖,而是相望。只要远远的看着他,知道他平安、幸福就好了。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并不合适;至于未来…我并不清楚。未来的事情尚未发生,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怎样决定。但是,对于现在,我却可以把握。
“我要走了…”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什么时候?”我轻声问道。
“明日清晨。”意料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