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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并未答话,只转向铃音,问道:“你说。”
铃音也吓得有些傻,强作镇定道:“确实如南美人所说。如今验菜的是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
“娘娘不准奴婢经手……只在陛下来的时候,娘娘会亲自验菜……”铃音停了一会儿,语气略有些激动,“是有人给娘娘下毒吗?娘娘她可是怀……”
“她是在保护你。”林佳儿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倦倦的倚着枕头,发髻半堕,面色苍白,一双眸子越发漆黑泫然,“她不要你碰,是怕她有什么万一时,你摆脱不了干系。”
而后她冷笑着望向元清,“陛下召她们两个来奉华宫,是想问出些什么?”
元清回头,见她素净虚弱的模样,终究还是无法对她发脾气,便道:“来人,将这二人押至掖庭……”
林佳儿抬手打断了他,笑道:“陛下把她们传来奉华宫,皇后娘娘若跟臣妾要人,臣妾怎么说?”
元清凝视着她,眸光转深,“朕自然会亲自向皇后解释。”
林佳儿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元清受不了她阴阳怪气的语气,便闷不做声,只对应诏进来的侍卫们挥了挥手。铃音与南采苹都不没有怎么挣扎,只同时瞪大了眼睛望向林佳儿。林佳儿目送着她们被侍卫们带出去,这才说:“陛下怎么向皇后解释,嫁祸给臣妾吗?”
元清有些忍无可忍,逼上前,道:“你要借朕的手铲除仇敌,却连一个妖言惑上的罪名都不敢担吗?”
林佳儿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反驳,那不是她一个人的仇敌——可是元清配吗?
他心里只有邵敏一个人罢了。若他爱的不是邵敏,她真恨不能让他也尝尝永失所爱、了无生趣的滋味。
可是这确实只是她一个人的复仇罢了,她也不想让邵敏为她枉担恶名。
因此她冷笑道:“臣妾倒是肯,可是陛下觉得皇后娘娘会信吗?”她见元清沉默不语,便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像蛇一样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的蛊惑:“陛下,听我的。我保证,等我做完之后,她身边留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可靠的。她可以掬水而饮、高枕无忧。而您,依旧是她心里那个干净、仁慈,惹人怜惜的皇帝陛下。”
元清最终还是答应了林佳儿。
他自然可以直接下旨宗人府彻查皇后中毒一事,但邵敏与刘安时定然不会乖乖配合。就算他们肯乖乖配合,月前刘安时的诊断也已入了医案,宗人府也必然不会当做中毒来处置。若元清非要彻查到底,只怕会有人迎合讨好他,借机兴狱。而邵敏自然免不了“恃宠生事”的指责。
邵敏怂恿他出宫一事已经触犯众怒,不能再生事端了。
何况他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查出谁给邵敏下毒,他需要的本身就是一次肃清。
他自己身边杂乱的眼线可以慢慢摘干净,不用着急,因为那些人要的不是他的命。可是邵敏身边的不同。何况邵敏一贯不懂防备也不善勾斗,若要天长地久相知相守,有些事他必须得为她想到。
——哪怕邵敏不肯信他,不肯仰仗他。
铃音回到寿成殿已是当天晚上。
当时来传信的人只说林佳儿遇着些不好处置的事,需要个明白人指点一二。因此邵敏便把铃音遣去帮她,并不知铃音是被元清传去问话了。见铃音精神仄仄,只以为她找了风寒,请太医看过,便让她歇了。
铃音咬紧了牙不敢透出半点风来。邵敏也并不是爱探究人心事的,只给她放了假,让她找姐妹们聊天散心。
邵敏这些日子禁足着,倒是跟彩珠她们联系频繁。
似乎钱大进去永兴找由贵无功而返,倒是打听出些旁的事。这些日子又开始准备行装,看样子是想去西域倒卖些东西。
邵敏有心让他顺便帮忙打听由贵的事,这些日子正犯愁怎么弄一张由贵的画像,送到彩珠手上。
腊八那天,相国寺照例向元清献了佛粥。元清召邵敏到德寿殿同食,禁足令自然也就这么解了。
林佳儿终于松一口气,命碧鸳去寿成殿将诸事交接过,终于能安心开始养胎。
过了腊八,年的气氛越发重起来。诸事忙乱,却人人喜气洋洋。
下第三场雪的时候,清友殿中红梅凌雪怒放,冷艳逼人,寒香四溢。林佳儿便设了宴席,请了南采苹和昔日芳泉殿同殿住的嫔妃们观雪赏梅。
南采苹也病着,却还是梳妆打扮,舍命陪君子。其余三人自然更要赏光。
邵敏虽不喜欢她跟这些人走得太近,却也没有干涉她交游的意思。接了她的帖子,便将钱大进新送来的冬柿一类果品给她送去助兴,另赏了她新裁的白狐裘。
邵敏弹琴吟诗跳舞讲笑话都不在行,也不爱凑热闹,便不去败她们的兴。
林佳儿接了东西,命人送来一枝红梅。那红梅近二尺高,不比文人所爱的虬曲疏落,反而繁花锦簇,一派芳华摇曳,远看如烈焰灼灼。邵敏看了喜欢,便亲自找瓶子盛水插了。
那个时候林佳儿也正如那枝红梅一般热烈而芳馨,正绽放到最美丽的时刻。
那天晚上元清去寿成殿,一眼便看到邵敏窗下那只红梅。
宫中梅花种的不多,能开这么好看的,只有清友殿。自与林佳儿约定,这几日元清一直鼓不起勇气来见邵敏。倒是与元浚和由贵喝了不少酒。今日好不容易趁着酒意来找邵敏,看到红梅的瞬间便又心虚了。
“皇后今日去了奉华宫?”他殇着醉眼,拽着邵敏的袖子软软的问道。
邵敏用湿毛巾给他擦着手脸,摇头笑道:“是林昭容送来的。她这几日精神好了,心思也放宽了,在清友殿设宴赏梅呢。”
元清道:“敏敏怎么不去?”
邵敏笑道,“宫里规矩多,我去了她反而不得尽兴。何况她们吟诗作对,我才思也没那么敏捷。”说完便推推他,“躺下吧。”
元清哦了一声,见邵敏去丢毛巾,便一骨碌又坐起来,问道,“那么皇后会不会骑马?”
邵敏顿了顿,道:“十几年前骑过一次。平地里跑跑还行,空手捉兔子却是做不到的。”
元清知道她不喜欢由贵,便笑着避开,道:“古时天子有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于农闲时讲授军事。本朝立朝时外无强敌,太祖便不重武备,四时之猎也废止了。可时移势易,如今西面希提猖獗,北面铁勒人也渐渐强盛……”
邵敏略有些怔愣,全没料到进程会快这么多,只望向他的眼睛,问:“什么?”
元清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道:“冬狩当在除夕前后,可是荣国夫人分娩也在这个时候,敏敏定然没心思……等出了正月,敏敏和朕出宫打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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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敏脑中轰的一响,忙丢了毛巾坐到他身边,问道,“去哪里?”
元清见她面色紧张,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些,越发黑亮可爱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寿王说渭川草低兽肥,历来都是皇家猎场,他在藩国打猎,都是去那里。不过渭川在永兴治下,离汴京数百里远。就算程卿他们答应,朕与皇后一路过去也必然扰民。朕想着,不如就在中牟?中牟在汴京治下,太皇帝当初打猎多在那边,行宫也是现成的。”
邵敏知道是自己猜错了,这才松了口气。握住元清的手,道:“你也不要事事都听寿王说。”
——元浚是受不得拘束的人,只想着自己方便,断然不会考虑别人的不方便。偏偏他天生有种魅力,让人不自觉就被他引导了。而元清对自己喜欢的人,又几乎都是予取予求的。他跟元浚混太吃亏了。
元清笑道:“寿王就是顺口提这么一句。”
邵敏问:“那么是由贵?”
元清愣了一下,言辞闪烁,道,“他说起少时随父亲进山打猎的情形,朕听着有些羡慕。”
邵敏问:“陛下很喜欢由贵?”
元清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望向邵敏的眼睛,点了点头,“嗯。朕觉得,他跟朕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甚至比寿王还特别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纵马在草原上,什么拘束也没有,也不必防备些什么。很畅快,很轻松。朕觉得能跟他成为朋友,甚至——兄弟。”
邵敏静默的听着——他能够理解元清对由贵的喜欢。任侠与纨绔,由贵身上同时并存在这两种气质。五陵裘马自轻肥,少年子弟江湖老,那种恣意与潇洒,恰是元清这个年纪最无法抗拒的浪漫。
邵敏说不出让他与由贵疏远的话来,只能略无奈的道:“陛下喜欢他,在德寿殿召见他就是了。何必要准他出入内廷?汉武时韩嫣因何获罪,陛下忘了吗?”
元清眯了眯眼睛,笑道:“他又调戏谁了?”他见邵敏有些不快了,忙又说,“他虽看着轻浮,却不是没廉耻没轻重的人,朕倒是很信他。若皇后觉得他看上谁了,便做主赏了他就是。他若心中有愧,自然就不来了。”
邵敏道:“是南采苹。”
元清听她说这个名字,不觉有些心虚,忙解释道:“这个却是朕问过的……贺冬节的宴会上,朕赏他宅子时,问他是否看上了那个美人。他说其他女人草原上都能寻到,唯有那个跳霓裳舞的,人间难觅。可是他不要。”
邵敏无语,道:“这真是奇了。他既不要,还缠着人家干什么?”
元清垂头拨弄着邵敏的手指,避而不答,“他说最美的女人只能属于最尊贵的男人,否则便是祸水,会招来天谴。”
邵敏默不作声。
元清便又道:“他说,王臣部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汗王德薄势弱,却偏偏娶到了草原上最美的女人。希提出兵,就是为了掠取他们的王后。”
邵敏依旧默不作声。
元清道:“他都这么说了,朕自然只能作罢……其实是他想太多了。最美的女人分明是朕的皇后,就算他抢,朕也不会让给他。”说完便飞快的凑上去亲了邵敏的嘴唇,而后一翻身用被子蒙住了头,道,“朕好困,朕已经睡着了……”
偷袭了就变鸵鸟,真是够没出息的。邵敏哭笑不得,见他屁股还露在外面,忍不住伸手拍了两下,元清蒙着头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了煎饼,而后扒拉开一条缝望着邵敏,无辜的眨着眼睛。
邵敏丢了枕头给他,自己也上床睡下了。
她以为元清是舍不得南采苹,却并不知道,当林佳儿说出她中过毒后,在元清的心里,铃音和南采苹就已经不能再活着了。他既喜欢由贵,自然把自己容不下的人赏了他。
元浚在汴京混到腊月十二,永兴府那边寿王太妃催得急,无奈之下只能告辞回国。
他跟由贵都是拎个皮酒囊便能喝尽兴的人,正儿八经摆饯别宴他们反不得趣。因此元清只起了炭炉,命人用竹签子穿了些鹿肉、鹌鹑、狍子肉之类的,请他和由贵来喝酒。
元浚得了信儿便入宫,反而是由贵去的晚些。他到德寿殿时,头上顶着长毛棕色狐皮帽子,上身棉毡短袄,袄子右肩上缝着灰色兔子皮。绑腿也是皮草,用黑色皮绳缠着,沾了不少雪泥。手里还提着一包獐子肉和一张猞猁整皮。
宫中皮草大多精致尊贵,没人像他穿得这么一身粗野。王聪明原本就嫌弃他是个落拓异族,见他这么脏兮兮一身牧民打扮进来,简直不忍卒睹。便拦着不让他进,捏着鼻子道:“不洁之物不得入殿。丢出去,丢出去。”又非让他回去换身衣裳。
由贵也不跟他争辩,单手揪住他的衣领,就那么把他拎起来,笑道:“公公,我是你们皇帝陛下请来的客人。你稍微表现出一点待客之道。”
王聪明踢了他两脚,张嘴就喊侍卫,由贵把他往旁边一丢,理也不理抬脚进屋。
王聪明养尊处优惯了,骨头有些锈掉,被他一丢,落地时没站稳,滚下台阶啃了满嘴雪泥。宫中侍卫们从来都瞧不起太监,听到他声音不清不愿的赶过来,正看到这一幕,个个低着头偷笑不语。
王聪明被两个小太监搀起来,扶着腰呲牙咧嘴,心里恨透了由贵。
元清在屋里听到王聪明叫唤,便知道他要吃由贵的亏。
王聪明伺候了他十年,处处贴心,元清不忍他吃亏。但为了个内臣向由贵说项,无疑又让由贵不舒服。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由贵进了殿,见元清和元浚等在,便笑道:“我来晚了。”
元浚丢了壶烧酒给他,他接了拔掉盖子,对着嘴儿喝了两口。这才把手里的獐子肉放下来,笑道:“白天出城玩,被猞猁惊了马,一时犯了瘾,干脆就打猎去了。猞猁皮送给皇帝陛下做毡子,獐子肉下酒吧。”
元浚道:“德寿殿不比外面,獐子肉只怕吃不得。”
元清笑道:“无妨。”
由贵道:“好好的东西有什么吃不得的?”说着便从帽子里抠出一把匕首,拔鞘,切了一块儿给元清。
元清身后太监目瞪口呆,见他居然带了凶器进殿,当即就要喊出来,元清忙用竹签子压了他的嘴唇,道:“噤声。”
由贵哈哈的笑了起来,重新将匕首归鞘,双手捧着呈给元清。
元清接到手里,见皮刀鞘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破旧,不像珍品。然而拔出来,便见匕身湛然若水,刀锋凛然若冰。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用手戳了戳盘里的生肉,拿匕首去划,筋肉迎刃而开,倒把他下了一跳。他觉得有趣,便又切了一刀。
而后也将匕首归鞘,还给由贵,道:“好锋利的刀。”
由贵笑道:“我跟皇帝陛下很投缘。我们不做君臣,做兄弟可好?”
元清愣了一下,由贵又笑道:“皇帝陛下若答应,便收下吧。这是我第一次出征得的战利品,十年不曾离身,救过我几次性命。愿它保佑陛下。”
元清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长命锁,交给由贵,道:“朕不曾出征过,这是朕的生母留给朕的东西。寓意平安、长寿,朕把它送给你。”
由贵接了便系在脖子上,笑着拍了拍元清的肩,道:“兄弟。”
元浚在一旁看着,静静的闷了一口酒。
三人一直喝到深夜,元浚才和由贵一道离开。
这一日天朗气清,夜色漆黑如黛,星子璀璨夺目。四下悄寂。
两人一路纵马,行至玉带桥,元浚掏出竹箫低低的吹了一段。
由贵摇头晃脑听着,笑道:“不好,不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元浚道:“你倒是英雄相惜。”
由贵笑声爽朗,道:“我很期待他长大,与我对面为敌的那天。英雄寂寞,所以才会相惜。这一点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元浚低低笑了一声,道:“求我所需,娶我所爱,一世一生一双人,仅此而已。什么英雄江山、寂寞相惜,我不需要明白。”
由贵抚掌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如此快意倒也令人羡慕。只是你这么明白,怎么还是让她嫁了别人?”他与元浚并辔而行,此时侧身凑过去,笑道,“你可知这世间猛兽,便是一只幼仔,但凡吃到嘴的东西,除非自己不要,否则是决计不会让人掏掉的。”
邵敏禁足,固然是为了平息言官的怒火,却也未尝不是为了躲着元浚。得知元浚离开了汴京,她终于松了口气。而后诸事顺遂。
第一件是林佳儿终于放下了心结,养好了身子。她最近开朗了不少,偶尔也会四处走动。奉华殿门庭若市,日日都有人结伴去探望她。
邵敏本来怕她累着,去看了她一次才放下心来——邵敏与她聊着天,她竟安稳的睡了过去。如此宽心,好吃好喝好睡,自然万事无忧。
腊月二十三日东华门外迎神驱傩、宫中洒扫祭灶。
洒扫早就做好了,这一日只需手持拂尘,在墙四角拂一下便可。祭灶女人家不能露面,只需准备饴糖与酒馔,邵敏反而比平时更加闲散。
清晨醒来便听到击鼓声,寿成殿里女孩子们都心思乱飞。
驱傩侲子选的是十五到十七岁的京官子弟,个个英俊年少。玄衣朱裳,执戈而舞,最是意气飞扬。这一日是宫中女孩子们与外间男子接触的最佳机会,因此她们五更就起床打扮,个个鲜艳娇嫩,美丽冻人。
邵敏不是不解情调的人,便让铃音给她们排了班,轮番去看。
——她见铃音这些日子精神仄仄,有心让她跟着去疯玩一场,谁知铃音给别人都安排了,却惟独忘了自己。邵敏提醒了一句,她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下去。
邵敏见她欲言又止,便明白了她的永远,道:“你原不是扭捏的人,有什么不能直说?”
铃音垂着头,道:“奴婢今天不去,是希望娘娘其他事上能记着奴婢。”
邵敏笑道:“你说。”
铃音道:“冬狩时,娘娘带奴婢一起去吧。”
——这几日她已想的透透彻彻。不管是谁给邵敏下毒得逞了,她作为贴身侍女都已经让元清不放心了。而元清把她关了又放,唯一的解释便是顾虑邵敏,不想在她面前开杀戒。元清又提出冬狩之事,要带邵敏出宫,显然是想趁此时机肃清一番。她只有跟着邵敏一道去了,才有活路。
邵敏笑道:“我还不一定去呢。”
——邵敏去了,宫里自然是林佳儿主事。上次邵敏禁足,未把担子全部压给她,她还累病了一回。邵敏实在是不想再让她操劳了。
铃音仰头小心翼翼的问:“若娘娘去,便带上奴婢,可好?”
邵敏愣了一下,问:“到底怎么了?”
铃音搅了搅手帕,“奴婢的哥哥在御林军中……宫中管制森严,奴婢不曾与他好好说过话。前些日子梦到家母病重……奴婢实在放心不下!”说着便跪在地上,目光切切望着邵敏。
邵敏望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有所隐瞒。但铃音素日体贴忠诚,邵敏不愿疑心她,因此还是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只是到冬狩还有一个月,不如今日我给你写个手书,你拿着先去见见你哥哥吧。”
铃音顿了顿,眼睛里涌出泪水来,她扣了个头,声音哽咽道:“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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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天又下了雪。
按惯例,这一天庄子里会来送年货,邵敏已跟内府打过招呼,若彩珠来了,就直接带她们到寿成殿,把清单呈给她看。
时近中午,内府那边仍无消息。邵敏知道必是天寒路滑耽误了,也不着急,捧了杯热茶,在寿成殿门前看雪。
一盏茶尚未喝完,便看到德寿殿那边远远有几个人走过来。
雪花繁密,视野不那么清晰,只隐约看到中间那人披了条品蓝色缎面披风,身量笔挺,姿容隽秀,在一片沉寂的素白世界中意气飞扬。他步子略有些大,身后给他撑伞的太监几乎跟不上。
邵敏略愣了一下。她日日与元清相处,并未觉得他有什么变化。然而此时远远的比对,竟觉得他长高了不少。
不过才短短半年时光而已。这个年纪的少年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她将手里杯子交到一旁铃音手里,道:“迎驾吧。”
元清进屋时,邵敏上前给他解了斗篷,暗暗比了□高,而后偷偷的松了口气。
——她还是比他高那么两三公分的。
元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解了披风一下子就瘦了一半,竹竿一般,身材不比之前那般中看。然而脸蛋仍带着些婴儿肥,冻得粉扑扑的,就像庙会上那些面捏的大头娃娃。邵敏看着又有些忍俊不禁。
他眉眼清亮,水嫩的红唇掩不住的上挑,显然心情很好。
邵敏奉茶时笑问:“遇着什么喜事了吗?”
元清笑道:“朕前日说了冬狩的事,今日便有人上书,请求立为定制。朕还以为他们又要说朕心血来潮,看来他们总算明白朕也在认真考虑国事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元清虽六岁便被立为太子,却并不曾真正被当做储君教导过。他并不像那些生杀予夺的帝王,精研权谋驭下之术,却也终于得到了朝臣的认可。
而这个朝代士人的操守与才能是前所未有的,元清得到他们真心的拥戴,自然也能作出前无古人的事业。
这个孩子终于还是要长大了。
邵敏笑道:“有句话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陛下该慎喜慎悲。”
元清眯了眯眼睛,不满道:“敏敏觉得朕不该高兴?”
邵敏笑道:“君臣同心,是社稷之福,陛下当然该高兴。”她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可是不该得意忘形了。他们顺从陛下,原本是就事论事,并无私心。若陛下喜形于色,反有损他们的名声。日后也难保不会有人为讨陛下欢心,曲意逢迎。到那时,陛下还要费神分辨真假,岂不自讨苦吃。”
元清捂着额头,目光泫然望着邵敏,楚楚可怜道:“朕明白了,可是朕从没尝过被曲意逢迎的滋味……要不,敏敏什么时候也曲意逢迎朕一次?”
邵敏笑道:“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