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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出身再好些,就算不敢同皇后争夺,何至于不敢同无名无份的小沈氏争夺呢?
她终于再说不下去……
刘氏见她悲戚,却不知该怎么抚慰他。一时想起出门前丈夫的叮嘱,忙道,“说到大皇子,你哥哥还有事嘱咐姑娘。”
张贵妃道,“什么事?说吧。”
刘氏便道,“你哥哥说,沈家是姑娘的恩人,又养育了皇长子……”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又戳了张贵妃的痛处,然而这些话确实不说不行,她便忙拉住张贵妃的手安抚她,“这天下的孩子没有不亲近生母的,毕竟骨血相连。来日方长,娘娘要耐得住性子。不管沈家说什么、做什么,娘娘都别焦躁。咱们自家人,一时受些委屈不算什么,要紧的还是大皇子的处境……”
张贵妃道,“他给皇后修庙追福,至今还去探望小沈氏,我何尝说过什么话?”
大年正月的,难得家里能来个人看她,她也不愿显露出悲戚来,便强将烦心事都压下去,转而道,“不说这些破事了。可惜今日琉璃出宫去了,不能让你见见你外甥女——如今是越发漂亮了。”又道,“难得你来一趟,我带你去御苑里瞧瞧吧。”
这一日大皇子入宫向天子请安。
虽正月里人人都很闲散,但大皇子显然是闲不下来的性格,早早的便来同天子商议聚儒辩经的事。
天子本就是文士出身,对这些能昌明教化的举动当然十分赞成,年前便将这件事批复下来。原本天子想让徐茂来筹办——毕竟徐家有儒门的背景,而儒门最重传承和位份,也最容易出食古不化的迂腐之人,由徐茂这个位高权重又有名望的儒门中人来主持此事,能省去不少麻烦——但此事毕竟是大皇子所倡举,天子思来想去,终不忍再挫伤他的自尊,便依旧交由大皇子来主持。
原本天子还担忧大皇子体质虚弱,琐务繁重,他的身子会受不住。冬天便特地赏赐了他不少温补之物,又令人几番代替他前去探望。
谁知感受到天子的期许和重视,大皇子精神振奋,忙忙碌碌的转过年来,身体反而康健了不少。
天子稍觉欣慰,这一日见了他便道,“该交给底下人去做的,也只管放下去。勤政是好,却也不必事必躬亲。昔日晋宣帝同蜀国诸葛亮相拒五丈原,得知诸葛亮饮食不过三四升,然而二十罚以上的政务便要亲自过问。就知道他不能长久。你身体本来就弱,更要注重休养。琐务尽量交由可靠的人代劳。”
维摩在他跟前的时候少,得他教导的时候更少。因此尽管天子拿诸葛亮的五丈原作比,难免有些不吉利,维摩也还是不由就喜悦亲近起来。
只不过他不比二郎,无法在天子跟前任性随心的表露情感。又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便只微笑道,“谢父亲教诲,儿子明白了。”又道,“上个月顾长舟顾将军嫌弃儿子四体不勤,传了儿子一套五禽戏。儿子照着每日锻炼,这阵子果然觉着体质强健了不少。虽说近来事多,却也不觉着十分劳累。”
天子不由就沉吟片刻,笑望着维摩,“顾淮老儿竟把五禽戏传给你了?”
维摩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天子道,“没什么不妥——当年他要教朕,朕不愿被他赚去当徒弟,就没学。如今倒有些后悔了。”又轻叹道,“他既赚了你一个师父的名分去,你便只管差遣他吧。他弟弟顾子野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儒,你既要聚儒,他家少不得也得出一份力。”
维摩道,“是。”
天子却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兴致寥寥了。便道,“朕乏了,便不留你了——你且不急着回去,去承香殿看看你阿娘。正月里你还没去看过她吧?”
维摩脸上便一僵,片刻后才应道,“是……儿子这就去。”
待维摩离开殿里,天子又枯坐了半晌。内侍太监决明觉出他有心事,终还是趁着给他奉茶的时机,小心翼翼的说笑道,“听说顾将军这次回京,又纳了一名美姬……”
天子把玩着茶盏,道,“他就这么老毛病。当年和朕一同在南康王幕府里的时候,便无一日不狎妓。朕看不起他轻浮,他看朕也嫌无趣。”
决明讶异道,“连陛下都无趣了,天下还有谁能入他的眼?”
天子笑道,“——朕当初也觉着他矫情。不过现在想来,他看朕无趣,其实就是看他自己无趣。他同朕是一类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和朕联璧并称,争了大半辈子都没分出个胜负来。”
决明便不敢做声了。
反倒是天子又叹道,“结果到头来,反倒是朕的儿子把他给收服了。”天子出了一回神,忽就问道,“——你不觉着他矫情么?他这一辈子杀人如麻,狡猾凶残,心黑得跟墨汁儿似的。结果到头来欣赏的,反倒是维摩这等纯白如纸的性子。”
决明道,“想来天下黑心肠的人,无不希望旁人都纯白如纸吧。”
天子也笑起来,却还是说道,“他不一样。他这个人就只是矫情罢了,否则今日坐天下的,也就不是朕了。”
他拍了拍椅子,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失望叹息,道,“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岁不我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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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自承乾殿里出来。楚天低阔阴沉,积雪覆压着整座宫城。他只觉这景色令人窒闷,一时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才踏着沉重的步子,面色僵硬的往承香殿的方向走去。
……
一时临近御花园,耸立的高墙到了尽头,视野骤然间开阔起来。四面阴冷的风裹挟着尚未消融的碎雪席卷而来,他只觉得身上骤然一寒,不觉就拢了拢衣衫。那风阴湿得呛人,他喉咙有些发痒,便又咳嗽起来。
正咳着,便听有人惊喜的道,“维摩?是维摩来了吗?”
维摩脚下不由就退了一步,一时竟有些想逃开的冲动。但想到天子的话,还是硬止住脚步,上前行礼,极其艰难的挤出一句,“……阿娘。”
张贵妃自是万分惊喜,道,“不料竟能在这里碰到你,我今日出来得果然对了。”大约是听见了维摩咳嗽,便上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喜道,“有些肉了。”又说,“怎么穿得这么少?这虽打了春,天气却还冷。你且别急着换下冬衣……”便回头要吩咐下人回殿里去给他取衣服。
维摩只能道,“……谢娘娘关心,我不冷。”
——张氏越是惊喜,维摩便越觉得尴尬。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氏。毕竟他一出生,想必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是谁生了他,便已被抱到皇后跟前。皇后过世后又跟着小沈氏。
他也不是不知道生母是谁。生母既不曾养过他,也不曾教过他,甚至都不曾试图将他夺回身边养育。但偏偏她生了他,于是他身上就有了怎么也去除不掉的烙印。几乎自他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皇后、也不是小沈氏的孩子,他和两个姐姐不一样。他的生母卑贱,令人鄙薄,他的生母的哥哥明明出身下贱却竟敢冒充华族,事发之后为天下人嗤笑。这些他压根就不知是怎么发生的事,只因张氏生了他,就同他有了无法斩断的关系。这半年来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人提一提这段往事,令他尴尬不已。
他是天子的长子,皇后的养子。比般若年长七岁,天下皆知其贤,他自己也是锐意进取。受此拖累,却至今依旧无法被立为太子。
可他究竟错在哪里?
张贵妃越是热切,维摩便越是无法坦然以对。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张贵妃再怎么论说,也是他的庶母、长辈。
他只想尽快完成天子的吩咐,赶紧摆脱这令人极度不自在的场合。
刘氏察觉出维摩的尴尬,便悄悄拉了拉张贵妃,低声道,“外面寒冷,娘娘别急在此刻说话了。”
张贵妃才骤然回过神来,笑道,“是,是。你看我都糊涂了。”
维摩这才略松懈下来。他不曾见过刘氏,看打扮依稀是外眷,想必张氏正在会客。他正欲借此道别。张贵妃却终于想起刘氏来,忙笑着向维摩介绍,“这是你舅母。”
维摩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讶异他舅母来看张氏做什么——自出生后,他身旁人提起他的舅舅,说的都是沈家,皇后和小沈氏的兄弟们。
张贵妃也立刻回味过来,忙改口道,“这是你张家舅母。”
维摩恍悟——张氏口中他的舅母正是张华的夫人。
屈辱一瞬间顺着血流涌上头顶,维摩不觉羞恼至极,脱口便分辨道,“舅家吴兴沈氏,不知其他!”
他已被冲昏了头脑,终于无法继续在此地停留下去。怒气冲冲的对张贵妃行礼道,“已拜见过娘娘,便不久留了。容怀猷告退。”
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胸中块垒难浇,恨不能避开所有人。偏偏不遂人愿。
几步功夫,他先是几乎正面撞上琉璃,随即又正撞见如意和徐仪。
琉璃显然是恼怒了,只目光如火的恨恨的瞪着她。如意却是茫然,匆匆向他行礼道,“大哥哥……”
维摩自然知道,先前的话她们大约都听见了。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感受,自己竟也说不清楚。只是面对这两个妹妹时,他脸上烧得厉害,几乎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便只草草对如意点头,抬手虚抚了抚如意的头顶,便匆匆告辞了。
第三十一章
张贵妃十三岁入宫,十四岁生育了维摩。孕育这个孩子时受了多少苦,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她尚不及看维摩一眼,维摩便被抱走了。就连她自己,也差一步便被沈家去母留子。若不是天子悉心看护,如今她坟头树木都要合抱了。她哥哥说沈家对她有恩——沈家对张家也许确实有恩,可对她就只有刻薄寡恩罢了。
然而她从未因此对沈家、对皇后甚至小沈氏流露出半分怨恨和不敬来。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维摩养在她们膝下,她怕维摩因此受委屈!
这些年来宫中人人都以为她愚蠢、容易挑拨。可以她平生阅历,就算资质再差,又能蠢到什么地步?何况以天子的眼光,当真会偏爱她一个蠢人吗?她并不真蠢,只不过是卖蠢自保而已。
看似风光的境遇之下,她过得究竟有多么艰难和小心,也依旧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到头来,维摩依旧不能明白她的苦心。
但张贵妃知道自己恨不着他——因为她确实不曾养育过他,甚至不能让他明白自己疼爱他。谁让她出身寒微!
有他这么个生母,但偏偏被养成个纯正的世家子弟,又要在士林中博取名望和认同。维摩所感受到的委屈,恐怕比她只多不少……旁人也许不明白维摩的委屈,可张贵妃和张华哪里会不明白。毕竟张家这十几年来奋力博求的,也不过是“出身”二字。
这一次惨遭亲儿子当面打脸,张贵妃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可一时间也确实是又惊醒,又心灰意冷。
她心知这一日之后,只怕这笑话又要传遍宫闱了。
然而一时也无心纠结,只对刘氏道,“他既这么说,嫂子就当没这么个外甥吧……我也没脸再留你了。”即刻便吩咐人送刘氏出宫,自己也转身离去。
刘氏虽替丈夫传话“自家人受些委屈不要紧”,但被这么嫌弃,当然也不免心寒、恼火。便也无话可说,也只安静的顺从安排离开了。
片刻间,空荡荡的御花园里,就只剩下四个小辈。
——并不是如意非要留下来凑热闹。
只是她来得晚了些,又不明白前因后果,甚至都没听清维摩说的是什么,就只见她大哥哥莫名其面的发了脾气。同维摩打过招呼后,也不及询问、宽解些什么,维摩便已道别离开。
她回头要同张贲道别时,又见张贲满目怒火,又似乎有些茫然。一时便愣了一愣。
徐仪同她也是近似的情形。
——毕竟他们都不认得刘氏,而徐仪甚至不认得张贵妃。他们站得又远了些,当然就无法从那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什么。
故而耽搁了离去的时机。
张贲却是什么都看明白了——他不像如意和徐仪那般心思都在彼此身上,远远的望见他阿娘在前头时,便已留了心。自然也就将大皇子哪句“舅家是吴兴沈氏,不知其他”听得清清楚楚。
看到母亲被人当面鄙弃,他愤怒不已。但想到家中为扶持大皇子而做的种种努力,张贲却又感到茫然。
——就算大皇子这么说,他家也天然要站在大皇子这边。因为他们自认为是大皇子的母舅家。
但其实就算大皇子被册立为太子,乃至日后登上宝座,对他家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大皇子虽是他姑姑所生,但骨子里根本就是吴兴沈氏的外甥。他仰仗世家,日后自然也只会扶持世家。他瞧不起庶族,又如何会去改变他家的命运?反倒是二皇子这个真正的世家外甥,能对他加以礼待。
既如此,他又何必继续站在大皇子这边?毕竟连大皇子自己都说了,张家根本就不是他的亲戚。
张贲毕竟年少,又自幼以有这么个尊贵并且出类拔萃的表兄为荣,时时自我激励。故而这些念头他一时还理不清,便只愣愣的站在那里。
待刘氏望见他,差遣身旁侍婢回头来唤他,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心情复杂的望一眼琉璃,又向如意和徐仪拱手作别,放匆匆离开了。
琉璃的心思却比他单纯、直接得多。
她只觉得脸上生疼,仿佛被维摩当面扇了一巴掌——她的亲哥哥和这数月来在幼学馆里欺负她的那些人一样,瞧不起她母亲的娘家,想来也必定是瞧不起她阿娘和她的。
她顽固的抗拒了这么久的东西,全被维摩一句话给扇回来了。
她没到她阿娘的年纪,也没受过她娘吃过的苦。她可不会设身处地,不懂圆融忍耐。她就只是恨恼极了,偏偏不能追上维摩揪住他问个明白——他以为自己是谁生的!
但她再娇蛮,也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她终于还是按捺下脾气,先回承香殿里去。
转身却见如意和徐仪挡在路上,她对上如意似乎有些关切,又无辜、不解的目光,勉强压制住的火气便再度爆开了。
“滚开!”
她对如意恼火,如意对她又何尝没有火气。
如意觉得,这个姐姐简直不识好歹极了——在幼学馆中她常常前一刻还在帮琉璃解围,回过头去就被她辱骂、质疑。这也就罢了,如意帮她时原本也没指望她投桃报李,就只是尽姊妹之谊罢了。可琉璃却在离开前留下那句话,致使她面临身份曝光的危机,很可能就此打破天子同她约定的条件,不能再继续就读下去。这一件却不是她说不计较,就真能立刻释怀的。
她也正在气头上呢。
若琉璃说得稍微客气些,如意想必就依从了。毕竟此刻气氛微妙,且张贲和徐仪还在这里,她不愿同琉璃当面争吵起来。
但对“滚开”二字,就恕难从命了。
她压根便不理会。
若如意暴跳如雷,琉璃心里说不定还好受些,但她偏偏依旧是一副懒得理会她的模样。那双桃花眼里透出的明明白白就是不屑。
……琉璃只觉得脑中有根弦砰的便崩断了。
她几乎是口不择言的辱骂道,“你得意个什么!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来取笑我?你这个野种!”
野种……如意想,你果然说出来了。
这个词这一年来总是隐隐约约的萦绕在她身边。她分明就总是能听见有人在这么说,但当她在意起来想要去分辨究竟的时候,却又总是听不确切、找不明白。
可这一刻,如意终于真切的意识到了,那些人说的确实的这个词、指的也确实就是她。
她忽就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对张贲那么气恼——那时她分明就知道张贲的难处,明白这是无奈之举,却为何一反常态的无法以平常心待之。
因为她隐约从张贲身上看到了自己,她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困境而焦灼,而自我厌恶。
明明就只是琉璃气恼之下口不择言的辱骂,明明根本就不必当真……
但如意还是瞬间红了眼圈。她全身的刺也随之张开,几乎是立刻便倔强的扬起头来,傲慢的直视着琉璃,反击道,“你处处都比不上我。我是个野种,你岂不是连野种都不如!”
这两个姑娘本质上都是极聪慧、极善于洞察人心的。一旦有心伤人,便句句都能戳在人最痛之处。
琉璃脑中嗡的一响,几乎在反应过来之前,便一巴掌扇过去。
如意毫无防备,但她毕竟自幼习武,反应极敏捷,当即便后退闪避。琉璃没扇实在了,只指尖扫到她的嘴角。如意口中腥甜,已是磕破了嘴角,但她抿紧嘴唇,不肯流露出来。而琉璃也已发了疯,见如意竟敢躲闪并且还真躲过了,越发气急,立刻便又挥过一巴掌。
她毕竟比如意大了一岁,且御花园中道路曲折、草木幽深,如意终于避之不及。
徐仪上前一把抓住了琉璃的手腕,愤怒道,“适可而止!”
琉璃此刻怒不择人,反手便也给了徐仪一巴掌,“滚开!”
徐仪没有躲避。
所幸琉璃扇过去时总算意识到这是徐仪,先前的怒火被打断了,她登时清醒过来,及时收住了力道。然而去势急了,那一巴掌终还是扇了上去。
明明下手很轻,琉璃却只觉得掌心被烫一般的疼。意识到竟在徐仪面前展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面,她眼泪也立刻便涌了上来。
徐仪目光冰寒,分明又带了些嘲讽——她是公主,所以他忍她一巴掌,但也到此为止了。
琉璃对上他的目光,便已意识到无可挽回。
——这个人是真的,打从心底里看不上她。
她眼中泪水涟涟,情窦初开后第一次喜欢上什么人,就这么无头无尾的夭折。她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只是想哭。
可她也是有些一不做二不休的狠劲头的,已然在喜欢的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虽克制不住眼泪却也还是要强硬到底,斥道,“我教训自家妹妹,干你什么事!”
徐仪俯视着她,缓缓道,“她并不只是你的妹妹。”
他说的含蓄隐晦,话语中似乎有许多含义,但琉璃首先能想到的竟只有“他同如意有婚约”这一件。她也几乎立刻便敏锐的意识到——他所宣示的也许正是这一件。
琉璃羞恼、嫉恨至极,一把将手腕挣回来,抱在怀里。就这么狼狈而逃未免太凄惨,她便咬牙切齿的诅咒,“你也未必能如愿!”
这才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也太出人意料。自立朝以来宫中便一直都有皇子公主,然而二十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吵嘴、打人的场合。
宫娥们都毫无防备,待终于反应过来后,又似乎是琉璃接连将如意和徐仪都打了。她们不敢拉琉璃,但拉徐仪和如意又心中有愧,便都没有十分出力。
此刻事情终于结束,她们各自跟上自己的主子,纷纷松了一口气。
徐仪回身望向如意。
他待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只能道,“……回家吧。”
如意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她无言以对,也唯有沉默罢了。
徐仪将她送回辞秋殿里。
他心知如意必然有许多话要问徐思,便不久留,几乎立刻便告辞了。
然而走出去许久之后,依旧不能安心。
所幸正逢翟姑姑回来,路上正遇见他,他便叮嘱翟姑姑道,“她被沭阳公主打了,还被骂作是……‘野种’。我想她也许不会主动开口告诉娘娘这些,只怕娘娘还会按着早先的方法处置,那她便太……”他顿了顿,心下一时恨恼自己无能为力,道,“还请姑姑务必代我转告娘娘。”
翟姑姑愣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应下。徐仪便问,“姑姑有什么不便吗?”
翟姑姑立刻便回过神来,终于点头,“我记下了,会告诉娘娘的。”
如意果然什么都没对徐思说,回到殿里向徐思问安过,便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她分明就是一副才哭过的模样,心情也一反常态的低沉,徐思如何会察觉不出来?便向如意身旁的侍女们质询。
侍女们哪里敢说如意被琉璃骂是“野种”?便只细说琉璃如何差点当众揭穿如意的身份,如意又如何撞破大皇子对生母、舅家无礼,惹得琉璃迁怒。又说姊妹二人激烈争吵。至于琉璃恼羞成怒打了如意一事——因如意及时躲开了,她们觉着应该是没打到,便也含混带过。毕竟真让主子被大了,是她们的大过错。
她们说的前因后果清晰,徐思倒并没有十分疑惑。只觉着恐怕姊妹二人争吵时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也许琉璃还差点要动手。
——自己养的女儿,徐思如何不知道她的性情?
她想这次争吵想来也不是什么争吵,只怕又是如意试图讲理,可琉璃只是迁怒,甚至蛮横呵斥。
徐思心下也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