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一些,会怎么样?
毫无征兆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黎晓眼睛里滚落下来。
成铭有些无措。这少年嘴巴毒,越是关心,说话就越是难听,“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啊。别哭了……啊啊啊,除了哭你就不会别的了吗?国大和二军大就隔了一条街,又不是见不到了。”
……小时候欺负我的那个混蛋果然就是他啊,黎晓心想。
但是她哭不是因为见不见面的问题,她哭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了。
原来是这样啊,她想,原来我喜欢他啊。
因为喜欢所以害怕被比下去,害怕被他轻视、抛下,被他如过眼云烟般遗忘。
想要和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想要和他比肩同行,看同样的风景,认识同样的人,经历同样的事……但他太耀眼了。她一直一直都在害怕自己一步跟不上,就会远远的被他甩下。
可所有这些心情,他都不明白。他没有强烈的,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想法。就像明明早就说过要去国立大,可他的志愿变了,他却从来也没告诉过她。
他们之间,就只有一个人陷入了恋情,而那个人偏偏是她,偏是非alpha的那个——这就是她痛苦的根源。
她越是明白自己的心情,便越是不想在成铭面前哭。可她越明白,便也越难过,眼泪便越是不停的涌出来。
成铭焦急的说,“到底怎么了,你先告诉我啊?”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她擦着眼泪,说。
成铭想也不想,便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向后山公园里去。脚踏车倒在了路旁的草地上。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夜色自泛白的天际沉下,如墨沉于水。
那盘山的步行道两旁种满了桂花树,正趁着夜色悄然绽放,浓郁清甜的芳香将空气酿得浓稠如醴酒,人从中穿过,沾满头满袖的冷香。
他带着她来到能够俯瞰整个街区的山坡上,那里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只有一颗老树,肆意而又沉静的舒展着枝叶。
“这里没有人,你可以说了吧?”他焦急的看着她,问道。
黎晓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率直到近乎粗暴。如果她还不肯给他一个答案,他就真的要恼火了。
不甘再一次涌上来,黎晓抽噎着,说,“……我可能只是个beta。”
成铭听到了,但感觉跟没听到没什么区别——好像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黎晓说的不是一句众所周知的废话,而真的是她那意外袭来的苦恼根源。
“哦,那又怎么样——你今天才是吗?”他显然觉得这个答案蠢爆了。
“什,什么啊!”
“你不一直都是吗。”
黎晓愣了愣……是的,如果她现在是个beta,那她毫无疑问从出生起就是了。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个变故。但是——
“你为什么完全都不感到惊讶?!”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黎晓惊讶得连难过都忘了,“…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他的表情,像是久到从记事起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真相,根本无需任何契机。但想了一会儿,他还是给出了确切的时间,“……学散打的时候,你训练很刻苦,可力气一直很小。”
“就算是alpha也不一定人人都力气很大吧,而且后来我的力气也变大了啊!”
“那是——”成铭语塞了一会儿,揉了揉额头,放弃了艰深的解释,“——alpha唯一确定必然优越的就是体质,不仅限于但一定包括‘天生’力气大,谢谢!”
这语气太成铭了,黎晓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样啊。”
是啊,散打真是她学过的最难的东西了,最开始的时候总是比别人力气小,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有时候明明眼睛跟上了,手脚却总跟不上……可是她依旧学成了。尽管她付出的努力可能是别人的几倍,但最终,她还是比所有人都强,做到了和成铭势均力敌。
风自上而下吹过,枝叶摇曳如海潮。
黎晓终于平静下来了。
就算她是beta,也依旧什么都没变。她依旧是那个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输给alpha的全领域学霸。
她和成铭之间的关系,也什么都没变——唯一改变的,大概就只有她从无知无觉,变成了知道自己在暗恋而已。
黎晓舒了口气,为自己之前控制不住情绪感到轻微的尴尬和好笑。
“明天就要测性别了,你一点都不紧张吗?”平静下来之后,她问成铭。
“为什么要紧张?”
“……也对。”黎晓暗笑自己问了句废话——紧张也没用的事,他当然不会去紧张,“但……你就没有好奇过?”
“好奇过,但无所谓。小时候被人当成omega,我不也一样是最强的吗?只要足够强,性别什么的全都是废话。”成铭看着远处的夜景,又看向黎晓,认真的开导她,“你才是自寻烦恼。从概率上算,我们学校差不多有20个alpha,这些人哪个不是你的手下败将?”
黎晓老老实实的,“你……”
“闭嘴!你只是侥幸赢了一次!”成铭显然想起了上一次期末考试,表情很有些别扭,缓了缓才接着说,“击败alpha这种事,从小到大你做的还少吗?因为你是beta而需要怀疑人生的,应该是那些alpha才对吧。”
“哦……”黎晓还是头一次被他这么用力的吹捧,稍有些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你还真是思路清奇啊。”
他有些负气,“……谢谢!”
黎晓悄悄的看向他。
风吹着少年柔软清爽的短发,星光映在他清黑明澈的眼眸里,月色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这个毒舌又粗暴,就算退一万步讲也绝对称不上温柔和善的少年,从进高中起,就已经因为过于凶残的打架史和懒于打理的仪表,而摘掉了美少年的标签。但其实在这样的夜色下,当他说着风格生硬的别扭的安慰话时,也依旧是生涩俊美的。
黎晓的心口忽然又酸涩的跳动起来。
“其实,性别还是有所谓的……”她低着头,“如果你是alpha,以后也许会遇到一个omega……”
不知为什么,成铭居然被这句话惹火了。
“我为什么要遇到omega?”
“因为……”
“够了!”似乎料到她会说什么一般,成铭稍有些烦躁,“我完全不想遇到omega,如果真遇到了你想象的那种,那也……太恶心了。”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态,才继续说,“我知道他们很无辜,就算是上帝造人的错好了。但omega这种性别本身就充满恶意——当然,会因为信息素就对陌生人丑态百出的alpha也一样可耻。总之,你想象的情况完全不可能发生。”
“……哦。”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令人不由就去揣测其中的缘故。
沁了桂花香的风稍有些甜。
他们静默着,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为相同而又不同的原因尴尬、烦恼,又心跳不已。
好一会儿后,黎晓才鼓起了勇气,结结巴巴的说,“其,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啊。现在有抑制剂了,omega和普通人是一样的。也不一定非得是很……那什么的情况啊。”
她其实想问,你这么确定自己跟omega的相遇不会是自愿的,是不是因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比如说一个beta,比如说……
可是她不敢确定,也就不敢戳破。
而成铭飞快的、甚至有些焦躁的回答,“那也不会有!你为什么一定要塞一个omega给我?我只希望他们对自己负责任些,管好自己的生理周期,否则就离我远一些。我完全不想要一个omega,我现在已经很圆满了。完全不希望多出一个omega来打扰我现在、未来以及整个人生。”
他激烈的抗议着,忽然就扭过头来看向了黎晓。然后黎晓才意识到自己正看着他,意识到这也在他意料之外。
但无论如何,他们四目相对了,彼此的目光都猝不及防的直达对方的眼底。
他们心中的忐忑,彼此所期待、焦虑的事,就在这个瞬间相遇……而后一目了然。
——原来他也是一样的。
——他确实是和她一样的吧
黎晓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渐渐就控制不住雀跃的心情,控制不住脸上展开的笑容,“哦,这样啊……嘿嘿嘿。”
空气骤然就舒缓下来,树海摇曳得像是大地在唱歌。
成铭的肩头也渐渐松懈下来。一面嫌弃,一面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你笑得也太蠢了吧。”
“说得好像你笑的不蠢似的。”
成铭赶紧去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也在傻笑,立刻试图摆回那张万年被欠钱的面孔。却发现根本抗拒不了本能,干脆就别开头去,“那也没你蠢!”
在烦恼了整整一个夏天之后,这个初秋月明的夜晚,黎晓终于久违的、平稳无梦的睡了一个好觉。
作者有话要说:偏差值,好像只有日本在用,估计常看动漫的人应该很熟悉了。
百度告诉我们,偏差值 (个人成绩-平均成绩)÷(标准偏差÷10)+50。可以排除试卷难度与评卷的影响,正确反映一个人在所有考生中的水准顺位。当然,本章里“所有考生”只是一个区里的,不能代表此考生在全国的水平。
只需要知道70以上是超级学霸就可以了。
命运之日(三)
三
这一天黎晓醒得很早。
她心情轻快,只觉得不论做什么事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就连平时总是会煎糊掉的荷包蛋,这一天都煎得很完美。
她哼着歌,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成铭家门前喊一嗓子——这个懒鬼一向认为踩着铃声踏进教室就不算迟到,她不去喊他他肯定会赖床到最后一秒钟。
出门前却被她的妈妈叫住了。
“你……早饭带了?”
“嗯,搁书包里了——体检结束我立刻就吃,您别操心了。”
她妈妈欲言又止,上前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测性别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管结果是什么,你都是值得我和你爸骄傲的好孩子。”
“嗯,我知道。”黎晓笑着点头,“没别的事我出门了啊。”
她妈妈便轻轻一拍她的脊背,“……去吧。”
成铭果然还没起床。
顶着草窝头,在成妈妈微笑的注视和黎晓活蹦乱跳的围观下,打着哈欠洗脸刷牙,成铭攒了一肚子火气。眼神凶恶得让清晨起来溜狼狗的人,都忍不住要拽着狗离他远一些。
但等黎晓坐在脚踏车的后座上,试探着想扶住他的腰时,他心里的怨气就被丢到了角落里。
他蹬着脚踏车,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理所当然的模样。
但等黎晓终于突破的脸皮的阻碍,勇猛的伸开手臂圈住他的腰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哼起歌。脚下轻快得不可思议,他只觉得这天的逆风和上坡弱得不值一提。
这温馨的假象也只持续了一会儿。
“感觉……你的腰好像比看起来的要粗啊。”
“……”他收回前言。
“哇,这是什么,肌肉吗?难道是……腹肌?!”
“哼。八块儿。”
“什么时候练出来的啊?!……我要摸摸看!”
“……住手啊混蛋你往哪里摸!”
就算是被成铭载到沟里去,这一天黎晓也还是开心的收不住笑意。
他们到得早,学校里还没什么人,只有凌河早早的从住宿楼里出来,和他们正面遇上。
黎晓笑着向他打招呼,凌河顿了顿,果然没有回应她。
来到教室,教室里就只有一个值日生。好巧不巧,正是昨天和他们吵架男生,廉易齐。嘉洛林区的秋天清朗干燥,他正在往地面上洒水,以保持空气湿润。
教室里窗明几净,令人心情愉悦。
这一天阳光也很好,天蓝的匀净沉艳,几无一丝杂质。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就连远处西山的草木,仿佛都能看清楚梢头。
学校门前的街道上合欢花尚未开败,主校路两旁的金桂花已缀满枝头。空气里浮动着令人醺醺然的甜美芳香。
昨天傍晚那场争执里所有的主角都凑齐了,这本该是个极其尴尬的场合,可不知为何,黎晓的心情没受到分毫影响,她只感到飘飘然得几乎有些不真实的幸福。
但在场的其余人等显然没有同样粗线条的神经。
凌河低着头回到自己座位上,路过廉易齐身旁时,被洒了一袖子水。
廉易齐的目光挑衅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狂热。
凌河的脚步顿了顿,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露出了嘲讽的眼神。而后安静的回到座位上。
成铭无动于衷。
他的座位就在凌河的前排,同样要走过廉易齐身旁。和平时每一个清晨一样,他满身破绽的打着哈欠,目中无人。
直到他走过去,廉易齐才露出愤恨的眼神,他偷偷拿起木勺,似乎也想往成铭身上泼水。但成铭只扭头扫了一眼,就将他逼退了。他便恨恼的,把剩下的水全泼到凌河身后的空地板上。
也许是地面骤然潮湿起来的缘故,黎晓只觉得空气更清甜了。清甜得令人稍稍有些分神。
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教室里,晨读开始了。
也许是上学路上闹腾得太兴奋了,黎晓感到有些发热和疲倦。
随着太阳升高,阳光也渐渐变得温暖。地面上的水渍慢慢干透了,空气中的甜美的花香变得越来越浓。浓得甚至有些粘稠和沉重,已很难再令人感到愉悦了。
黎晓胸口发闷,头脑也有些昏沉。她看了一眼四周——两边的窗子都开着,风吹动挽在一旁的窗帘。
黎晓有些迟钝的伸出手去,似乎确实是有风从她指间吹过了,为什么还会这么闷。
坐在她侧前方的男生频繁的回过头来看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忽然问。
“哎?”黎晓稍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脸色不太好。”
黎晓抬手试了试脸颊,手很凉,那温度太舒服了,令人留恋。
过了一会儿她才答道,“教室里香味儿太浓了,我有些喘不过气。”
“嗯……是啊,”他心不在焉的回答,“……是太香了。”
“你们在说什么?哪有香味儿?我怎么没闻到。”坐他身后、黎晓旁边的女生打岔道,又问周围,“你们有闻到哪里香吗?”
“稍有点桂花香……”“还好吧,去年不也这样吗?”“我也没闻到……”
铃声终于响了起来,早读结束了。
黎晓只想赶紧出去透透气,再用冷水冲一把脸。
但她站起身的时候,心口忽然猛的一跳。像是某个开关被打开了,燥热的血液随着那一声心跳,一瞬间被推遍了全身。
“要不要我扶你去医务室?”这时又有人问。
黎晓茫然的抬起头——是先前同她搭话的男生。
明明没有任何异样,可她下意识的挥开了他的手。
有什么东西出错了,她想。
她的周围到处都是人,包括这个问话的男生——其实教室就只有这么大,又摆满了桌椅,学生不坐在椅子上,就肯定会妨碍某一条去路。但莫名其妙的,黎晓就是能分辨得出,谁只是偶然站在那里、谁是故意的。
——因为世界被隔离开了,她的视野中,就只有几个人是鲜明的。其余的人她明明也看到了,可她无法分辨出他们的存在——他们的身影与他们嘈杂的交谈声就像是一片毫无意义的白噪音。
而那些面容鲜明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带着各异的神色,正用各不相同的目光关注着她。
他们的关注,令她感到不祥的戒备和……畏惧。仿佛他们的眼睛里有摄人的妖魔鬼怪。
是的,畏惧。她感到发自本能的、令人颤栗的畏惧。
而真正令黎晓感到恐慌的并不是畏惧本身,而是她明明想抗拒那畏惧,可抗拒的意愿传达不到身体和意识里。
本能和自我似乎被一层薄雾隔开了——从小到大,根植在她的努力、倔强、不服输……之上的自信和自律的自我,正在被她的身体放逐。
她的身体,正慢慢变得燥热和卑下,而她的本能正试图让她像一只中了麻醉剂的猪一样什么也不去想。
无端的,她的脑海浮现出关于omega发作时的种种传闻。
所幸此刻逃避的本能占据着她的内心,她根本没有余裕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她只是竭力压制住本能,拼命告诉自己只要离开这里,离这沼泽般的香味儿远一点,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她想——不管她是什么,都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在成铭面前露出丑态来啊!
而后她的身体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尽管恐慌和无助正无孔不入的肢解着她,可她终于在人和桌椅之间看到了一条路。她于是奋力的排开白噪音一样的人,冲了出去。
——空气中的香味像是无处不在的绳索般紧缚着她的身体,强制的打开她内心的抗拒,令她逃得跌跌撞撞,但她确实冲出去了。
这时她听到了成铭的声音,“你怎么了?”
黎晓费了些力气,才从一片白噪音一样的背景中,分辨出成铭的身影。
而后,那香味的隐形绳索稍稍崩断了。
可她甚至来不及松懈,便看到一只小小的、鲜明清晰的水晶瓶。
一个站在成铭身后的,像白噪音一样的人打开瓶口,倒出了里面的液体。
风从窗外来,浓烈的香味一瞬间在空气中爆裂开来。
她的心跳就像一场巨大的爆破,瞬间便将她的意识彻底的轰碎了。
四
这个晨读气氛非常怪异,成铭能察觉到,有不少人都心神不宁。
但他自己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事不关己,也就随意抛开。
晨读结束后他一如既往的托着腮望着窗外,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想,今年的桂花真是香得有些烦人。
眼角余光留意到,有几个平时很招眼烦的男生似乎都有事找黎晓,成铭心里稍稍有些介怀。
但他依旧没有当一回事。
直到黎晓突然就推开一张桌子,跌跌撞撞的向他走过来。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她脸色很糟糕——并不是气色上的,事实上她的气色很好,好得令成铭稍稍感到心猿意马。但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里毫无疑问充满了恐慌和无措,有那么一瞬间,成铭甚至怀疑她冲过来是为了向自己求救的。
这个清晨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令人感到微妙的不爽和想打架的气氛,但依旧平静无波——成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切实的威胁。
他不明白她的恐慌从何而来。
他一面起身走过去,一面问,“怎么了?”
黎晓张了张嘴,而后就像一只傀儡线被突然截断的木偶般,目光骤然放空,靠着桌子软软的坐倒在地上。
这时离黎晓最近的男生跪蹲下来——那人就坐在黎晓的侧前方,和黎晓一样是班委,关系一向都还不错。成铭以为他要扶她起来,但他只拨开了黎晓耳边的碎发,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来。这时成铭想到的依旧是,他应该是想调整黎晓的姿势,避免扶她起来的时候撞到头吧……
——在他们十七岁的这个体检日之前,同学和同学之间的关系,确实就只有这么简单而已。
但随即,他便看到那个男生按住了黎晓的肩膀,张开嘴,头低下去。
成铭脑中嗡的一声响。在他确切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含义之前,他已经抄起身旁桌子上的字典,用力的把男生击飞出去,而后翻过桌子冲到黎晓的身旁——她并没昏厥过去,甚至不像是彻底失去意识。她雾气蒙蒙的眼睛追着被击飞的男生,像是不解那人为什么忽然停下了。
她明明应该看到他了,却像是压根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但他手上的温度显然令她感到舒适,她无意识的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背。
成铭晃着她的肩想叫醒她,她的头扣在他肩膀上,不知是不是有意,那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嘴唇的灼热的呼吸令他心情混乱。
成铭能察觉到四面都有危险的气息逼近,他放弃叫醒她的努力,一把将她抱起来,想先带她离开教室。
但是随即他就听到了风声,他敏捷的避开——是一本从侧面砸过来的字典。
之前被他击飞出去的男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砸出字典后,像是压抑至今的所有脾气都暴发出来一般,他身上散发出凌人的魄力,“早就看你不爽了,你拽什么拽!以为人人都怕你吗?——把她放下!这次是我先看到的!”
他的话令成铭暴躁不已,但他抱着黎晓,根本就没心情跟人打架。他只瞪着他,吼,“滚开!”
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开了,几乎所有人都遵循着本能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