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也许就能够解释宫里的人为什么找不到这里,因为谁都不会想到他们竟会是在水下。只不知道这条暗道从何处起,又是到哪里结束。
避免碰到人,阿宓以目前最快的速度往前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岔道,就算有,她也不管其他,遇到转弯就一直往右转,没了力气就歇会儿。
有几次阿宓歇着歇着都睡着了,醒后又惊得心悸,惧怕被人发现,这样反复折腾了不知多少次,也不知又是过了多少个时辰和日夜,在阿宓以为自己终究要撑不住时,她见到了天光。
也许是她运气好,阿宓抵达这不知是头是尾的地方时,这里并没有人看守。
辨别着周围的环境和房屋,阿宓发现这已经是宫外了,而且令人惊喜又疑惑的是,这条出口离沈府那条街近得出奇。
不过也不能特指沈府,毕竟那条街上住的达官显贵不少。
不用经过闹市被人发觉,当真是万幸…阿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撑着最后一股力气以一刻钟几十步的速度走到了沈府小门前,没来得及扣门就感觉眼前一黑,昏昏倒了下去。
清风拂过,簌簌落了阿宓一身翠叶。她正好穿了一身绿色衣裙,远远望去竟也像与景色融为一体。
“吱——”小门推开,垮了竹篮的婢子一脚踩上阿宓的手,感觉软绵绵的才低头一瞥,当即被吓得差点摔倒在地。
“唔”阿宓昏迷中轻哼一声,露出半面脸庞,闭着眼,轮廓让婢子有几分眼熟。
她放下竹篮疑惑蹲下去,看了几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往府中奔。
……
一刻钟后,阿宓被移到了沈府客房中,老夫人并两个嬷嬷站在床边。
老夫人目光复杂,她显然是认得阿宓的,即使有两年都没见过,她依然将这张脸记得清楚。更别说几日前的登科宴上少帝已经颁下赐婚的旨意,阿宓即将成为她的孙媳妇。
沈老夫人并不知宫中的事,但她看阿宓这副形容,大致也能猜到又是什么牵扯到皇家的阴谋,是以并没有立刻请大夫,而是着人去给沈慎传话,让他赶回府中。
两年前若不是那道旨意来得及时,沈老夫人自己都料不到那时会对阿宓做什么,不过她想,这位长公主对自己印象应当并不好。她也了解府中下人对自己的看法,无非是年纪大、严苛、脾气古怪之流的词。
罢了,反正她之前也已经想通了,何况庭望也的确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即使不尚公主,他也有一番不小功绩。
老夫人这些年对孙子的记忆其实都不深刻,她每次见着沈慎都只会说那几句话,原因之一是心底的执念,其二便是她依然沉浸在亲手逼死儿子的痛苦中无法走出。这些年一直待在佛堂,也是在赎罪。
曾几何时她也想做个慈母,可最后也是她亲手逼得儿子自尽,孙儿亦不愿亲近自己。若说后悔,她也不知当初不那么做会不会有如今的结果,又或者说,如果没有如今的结果,她又会不会后悔没有更加严厉。
事实既定,老夫人想,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庭望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且身份相宜。这对他和对整个沈府来说,便是一种幸运了。
待他们成婚后,她自然会自觉地离远些,在佛堂一直待着,倒也习惯了…
见老夫人神色阴晴不定,嬷嬷还以为她是不满床上的阿宓。心想这位可是长公主,还是大人未来的夫人,自古婆媳关系就难定,虽说辈分不对,但老夫人这也相当于婆婆了,不会现在就看这位长公主不顺眼吧。
嬷嬷忧心忡忡间,沈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府中。他有好几日未归了,要不是这次报信的人提到了阿宓,就算是老夫人召唤他恐怕也会暂时放到一边。
在来之前他心中其实是怀疑的,根本不敢相信阿宓会这么轻易地出现在沈府,可依旧抱了一线希望。
这一线希望支撑着他,直到看到床上躺着的小小身影时,才突得脚步一缓,竟怔在了那儿。
“大人,奴婢不是故意踩到殿下的。方才奴婢一出小门,就发现殿下倒在了那儿,然后没注意…”婢子急急上前解释,她那一脚把阿宓手臂踩青了一块,令她一直都惴惴不安。
沈慎抬手,声音沙哑,“没事,我还要赏你。”
“…啊?”婢子一脸茫然,但沈慎已经示意所有人退出去了。
嬷嬷想提醒一句老夫人也在这,被老夫人制止,默不作声地带着他们都出了房。
沈慎慢慢走去,重重坐在了床边,阿宓的半边脸陷在被褥中,满脸望去皆是疲色。
但她没有受伤,她还好好地躺在这儿。沈慎心中忽然感谢上苍,感谢它数次赐予自己的奇迹。
他将头埋在了阿宓肩窝,久久未动。
阿宓的衣衫由浅绿转深。


第90章 苏醒
阿宓太累了, 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昏沉得知觉全无,唯有梦里的光景能让她还有些许模糊的意识。
梦境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追逐自己, 黑乎乎的、狰狞的、巨大的猛兽,阿宓一直在奔跑, 跑到呼吸都带着刺痛, 胸口剧烈起伏,双腿也在一直打哆嗦。
突然,她被石子绊了一跤跌坐在地,猛兽一步步逼近, 阿宓瑟瑟发抖, 连往后退的力气都没有。
猛兽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阿宓头顶和脸颊,她闭上了眼,心想, 自己要被吃掉了吗?
她想求救,可是向谁求救呢?有几个名字呼之欲出,都卡在了喉间, 怎么想都想不起。
快被吃掉的惧怕在心中盘旋,猛兽的头也越来越近,近到阿宓几乎可以感受到那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
“啊”阿宓猛得惊醒, 以为的惊呼实际上只是微不可闻的轻哼, 她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干到无法出声了。
她双目茫然无焦距地望了会儿上空, 片刻才因为额头扑洒而来的呼吸微微抬眸, 随即一怔。
是大人。
阿宓正被沈慎抱在怀中靠着他的胸膛,头顶抵着下颌,双手呈环抱姿态。
他的呼吸其实很轻,只是气息很热。
阿宓张了张口,很快又放弃了说话,只能用眼珠上下转动。
真正恢复知觉的一瞬间,疲惫、饥饿、焦渴等感觉才齐齐涌上,阿宓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快干裂开了。
轻轻动了动手指,阿宓挠了挠环在胸前的手臂,就发现那里一抖,沈慎立刻睁开了眼。
他目光也有瞬间的怔色,像是意外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居然没发现阿宓已经醒了。
把手轻轻抽开,他低眸对上阿宓,“渴了?”
“嗯、嗯…”微弱的声音。
沈慎翻身下榻,端来温水,把阿宓半抱在怀中小口小口喂,但阿宓显然觉得这样的喂法不够,忍不住自己用手扒了上去,脑袋都快钻进碗里开始喝,像渴了许久急急饮水的小动物。
他看了会儿,竟露出了一个极小的微笑,伸手在阿宓背部轻拍,“慢一些,莫急。”
连喝了三碗水,阿宓才缓过气,喉咙也润了些,又眼巴巴道:“好饿…”
这点早有准备,沈慎一直让人在食盒里备着软糯的粥食,当即也拿出慢慢喂阿宓。
温热的粥下肚,阿宓恍惚感觉上一次用饭食已经是许多年前了,仿佛完全记不清被关的那几日是怎么度过的。
喂着喂着,沈慎感觉指尖突然落了一滴水,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则是如水流一般往掌心流。
低头一看阿宓的脸,果然已经哭成了小花猫。
他胸膛处也密密麻麻像被针扎似的疼,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用手轻柔缓慢地抚去那些泪水,见怎么都没有效果,竟只能呆在那儿。
难得手足无措的模样让阿宓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忍不住笑,哭哭笑笑地开始打嗝,声音轻轻细细,“大人这模样…真好玩儿。”
还有心思笑话他。沈慎放下心,无奈揉了下面前的小脑袋,“哭哭笑笑是什么?”
是小狗,阿宓闭嘴不说了。
本是觉得很委屈很难受才哭的,可眼泪还没掉一会儿,被这么一打岔,那些情绪好像就烟消云散了般,眼中只留下这个温柔看着自己的青年。
阿宓还有心思愣愣地想:大人这么温柔的模样,还真少见呢。
她转而又想,大人对其他人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吗?平时的大人就很引人注目了,那么多侍女都喜欢偷偷看他,如果他再对人好,岂不是人人都会惦记着。
想到这儿,阿宓心底的酸水止不住地往上冒,连刚恢复些许水润的小嘴也嘟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慎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小姑娘家的心思会转得这么快,明明才刚捡回小命,转眼间竟就吃起了莫名的醋。所以他看阿宓不开心,还以为是这几日被人欺负了。
待阿宓饱了,再歇了会儿,他才轻道:“阿宓是如何到这的?”
他们对阿宓被关住的所在地有无数种猜测,但没想到最后竟会在他的府门后出现,难道一直就在附近的人家?
然而阿宓的记忆真算起来只能从苏醒那时开始,她断断续续地捡了些重要的东西说,并疑惑道:“大人…我这样出来,是不是太容易了?”
当然是。沈慎听完后第一反应也是这个,阿宓被用了药,还饿了那么久,先不说在关押的密室为什么没人发现,就说后来她在暗道中走了那么久,还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了小半个时辰,居然一直都没人追上她。
如果仅是这样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在宫里带走一位公主。
但他没有对阿宓说这些,低首亲了亲小少女发顶,“因为阿宓有上苍保佑,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经他这么一说,阿宓也想起来了,在他怀中轻轻笑出来,“对呀,当初、也是让我遇到大人,才能从山匪手里逃出来的。”
沈慎抚摸着她不语,听阿宓问,“哥哥和侯爷他们呢,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手停顿了下,沈慎思考是否要告诉阿宓这两日发生的事。
她睡了一天一夜,但在她跑到沈府之前,就已经有人用她的由头约了少帝,并道不许带侍卫或其他人。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这消息,少帝也瞒住了他们,竟真的只带了暗卫赴约,熟不知这只是阿宓逃脱后别人情节之下用的伎俩。
少帝中了暗算,一只手差点废了,幸而留侯及时带人赶到将他救下,也因此终于抓住了主谋之一。
令人震惊却又好像不出乎意料,是周太傅的一位学生。
应该说,从周太傅被流放的那时起,就有不少人合在了一起筹谋这一日。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篡位,只是想颠覆朝纲,让李氏皇朝日渐衰微。
沈慎最初一直有派人去照顾周太傅,为周家送上所需用品,可自从周太傅给他回了那封信后,两人就再没有了联系。
是周太傅主动隐匿了行踪,不愿再有牵扯。沈慎猜测他的心思,便也不曾强行寻找。所以也是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当初周太傅没能撑过一年,就中风逝世了。
周太傅桃李满天下,他为人清正,学生向他所求只要合乎情理且他能办到的,他从不会拒绝。多少寒门学子感激他的仁厚,视他为恩师,这样的人却被小皇帝一句轻飘飘的话流放,随后逝世。
深恨少帝且早就不满他作为的大有人在,为此,周太傅的学生和那些人一起筹谋数年,便有了如今的结果。
得到这么个结果,沈慎也不知是什么感受,失去恩师的悲痛似乎在那一瞬间压过了所有,让他忘了其他。
直到阿宓的醒来,才让他感到丝丝慰藉。
沈慎不责怪任何人,更不怪祖母。当初虽说是老夫人阻止他插手周太傅的事,可若不是他心存顾忌,重权势,周府也不至于落得那么个结果。
偌大的太傅府,说抄就抄,确实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陛下少年意气,受不得周太傅的激怒,难道他就眼睁睁看着陛下做下错事吗?
他非忠臣,亦不是孝子。
久久未言,阿宓察觉到了什么,犹豫道:“是不是、哥哥有事?”
“…也没什么。”沈慎看起来随意道,“因为着急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我已经告诉了陛下他们你在沈府的事。”
“…喔。”阿宓很想去看一看兄长,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并不好随意移动,还是有些自责,如果她再谨慎些,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沈慎一个亲吻打乱了她的思绪,“傻阿宓,别胡思乱想,你并没有错。”
“嗯……”阿宓被亲得晕头转向。
温柔的话语从两人唇齿间断断续续逸出,“已经大致没事了,好好在沈府养伤,然后回宫中待嫁便好。”


第91章 月色
阿宓这次直接休息了整整有十日, 十日间她都很少下榻,最多只站在窗边看看风景。
她不是身体虚弱不能出去,而是惧怕外出。之前在宫中被突然掳走给她留下了阴影, 以致她如今根本不敢轻易见陌生人, 连沈府伺候的人都不让靠近, 还是沈慎从宫中请来了翠姨才好些。
沈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也不曾试图劝阿宓, 她正如惊弓之鸟, 受不得一点刺激。
由于正在养伤,少帝不欲吓到阿宓, 准备等伤好许多再去沈府。好在阿宓也好哄, 一句“陛下政务繁忙”就让她乖乖不再多言了。
沈慎清晨出门, 午膳和晚上一定会归府陪伴阿宓,没有他抱着陪着,阿宓也总是不敢睡。为此虽然少帝和留侯都不满他们未成亲就这么亲近, 也只能闭着一只眼装不知道, 一切以阿宓为重。
“大人怎么还不回来?”阿宓手边摸着啁啁,目光不住往外瞟, 明显心神不宁。
翠姨道:“大人也有许多事要忙,怎么能整日待在府里, 阿宓觉得无趣,不如出去走走?今儿天可真好呢, 许多花都开了。”
“啊…”阿宓怔了怔, 目光闪躲, “那还是算了吧,我有些不舒服,想再躺会儿。”
翠姨望着她别过去的脑袋,手也收回不摸啁啁了,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动也不动,明明知道她在看着,愣是半点反应都没。
她叹了口气,这种心病…作为一个下人,她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看沈大人和陛下他们能不能帮阿宓忘记这件事。
骤然离开小美人温柔的抚摸,啁啁不满地叫了几声,并不解地用脑袋去蹭,被阿宓轻轻抵开,声音细软,“别闹了啁啁,乖一点。”
“啁——?”啁啁疑惑地歪过脑袋,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又好像好奇阿宓怎么突然变了,原来她是最耐心帮它顺毛的。
想不到答案的它很快放弃了思索,进而直接双爪一发力,蹦到了床上,并成功用自己硕大的身躯把阿宓往里挤了许多。
“呀——”阿宓受惊,回神就开始推它,“啁啁你怎么这么坏,脏死了,快下去。”
啁啁的毛也许很顺,但它的爪子绝对算不上干净,都不知道蹭了多少地方的泥,阿宓简直要被它气笑了。
但啁啁自岿然不动,稳坐泰山,任凭阿宓推搡,过了会儿更是得寸进尺地把翅膀一张,顿时把一半的小美人都裹在了里面。
“咕噜噜——”它发出得意的声音,然后又发出奇怪的“赫赫”笑声。
看着它这志得意满的模样,阿宓又推不动,也只能气呼呼地放弃,身子还被强行抱着。起初无奈且气,但过了会儿,大约是感受到啁啁翅膀内绒毛的温度,阿宓趴着趴着,竟也觉得这样睡着挺好。
眼皮轻颤,她缓缓闭上双眼。
沈慎归府时,看到的就是阿宓伏在啁啁身上睡着的模样,香甜安静,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脑中忽然就闪过一个词,睡美人。
睡美人呼吸很轻,但睡得很沉,不过啁啁的警惕心强,几乎是沈慎的手一落在阿宓身上它就睁开了眼,同时绒毛炸起。
大概是睡得有点懵了,啁啁双眼都成了对眼,气势汹汹地瞪着沈慎,待沈慎平静和它对视了几息,绒毛倏地便软了下去,怂了。
它自动挪走让开一个位置,并人性化地动了动翅膀,示意沈慎坐上来。
沈慎露出少许笑意,从他翅膀下接过了阿宓。
这十日阿宓虽说休息得多,进补的补品也多,可就是胖不起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不至于威胁健康,可肩颈处的锁骨已经十分明显了,以往合适的衣裙搭在身上也宽大了许多。
对此沈慎也只能把忧虑压在心中,阿宓凭着一股倔劲儿逃出来,这时候一直在后怕,他不能逼她。
看看时辰,该上晚膳了。沈慎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轻唤,“阿宓,该起了。”
起初没反应,次数多了,小睡美人便有恼意似的抬手过来,被沈慎一把捉住,放在唇边咬了咬。
痒痒的,阿宓不得不睁开眼,“怒视”这个打搅自己好眠的罪魁祸首,但不出片刻就被看得红了脸。
她努力想缩回手,却被拿住不放,只能小声嘟哝,“大人怎么咬人家的手。”
“因为…饿了。”沈慎若有其事道,“阿宓的手太香了,我忍不住。”
阿宓气愤地回咬一口,然而发现这人皮太厚,才咬出一个浅浅的印子,自己牙就被咯得生疼。
“大人是石头做的吗?”
听到这句话,沈慎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阿宓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说什么刺激到了他。
但是笑容和心情从来都是会传染的,沈慎这样持续的笑声下,阿宓看着看着,便也不自觉翘了唇角,眉眼也慢慢弯起。
沈慎似不经意地顺口道:“白玉兰和海棠都开花了,极为漂亮,今夜把晚膳摆在花厅如何?那儿窗棂大,月光正好能透映进去,在月色下赏花用膳,阿宓不是最喜爱这样吗?”
阿宓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可随即想到去花厅要经过长长的游廊和几条小径,顿时又退却了,嘴唇嗫嚅了下,小声道:“不可以把花儿搬过来吗?”
“海棠在花厅外的花圃中,我倒有心,可若强行摘下,便不是阿宓欣赏的美景了。”沈慎并不强行劝她,循循善诱,“阿宓不愿走,我抱你去,好不好?”
再三思索下,阿宓皱着眉头,像是去受刑般郑重点头,还要确定道:“那大人中途一定不可以把我放下。”
“绝不放下。”
有了保证,阿宓就缩在了沈慎怀中。本是打着全程都不睁眼的主意,但经过的几条小径花香扑鼻,淡淡的月光洒在面上也十分温柔,如水拂面。
阿宓终究抵不过诱惑,悄悄支开了一条小缝,不料就对上了沈慎一直没移开过的视线。
他丝毫不乱,自然而然道:“阿宓觉得今夜月色美不美?”
啊?被带走了思绪,阿宓也顾不上慌,抬头看了看夜空明月,皎洁素雅,点头软声道:“美。”
“它每夜都如此,有人却不愿欣赏,阿宓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些对不住它?令它寂寞?”
这句话很明显,就算阿宓什么都不懂也听得出来,犹豫了会儿才很迟疑地点了点,“嗯…”
沈慎将阿宓就近放在一处石桌上,柔弱胆怯的小公主立刻抱紧了他。他不为所动,抬手拂去了阿宓额前的几缕发丝,继续轻声道:“明月不可辜负,阿宓今后每夜都陪我出来欣赏月色,可以吗?”
“…好。”
低声传入翠姨耳中,顿时让她松了口气。
还是沈大人有办法。


第92章 图画
有沈慎耐心陪伴和慢慢的引导,阿宓对外面的恐惧总算控制在了比较正常的范围。除去不敢一个人外出和睡觉, 格外黏着沈慎外, 其余的还是挺好说话的。
她待在沈府的时间, 少帝和留侯也趁处理这件事的时机给朝堂来了一次大肃清。本就是皇权至上的朝代,在这次行动过后,权力更高地集中在了少帝手中, 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接下来的及冠也完全不用再有顾虑。
令人震惊的是, 留侯更加干脆地提出了辞官养老的请求, 请辞无非是陛下已经长大成人、老臣心怀安慰无需再担忧之类的漂亮话。
这自然是君臣二人提前商议好的,少帝毫无意外,也不忘说了好些挽留的话,两人来来回回黏黏腻腻, 恶心掉了许多人的鸡皮疙瘩后,他才大手一挥,“好吧,既然留侯意已决, 朕也不好再三强行留人, 允了!”
一道旨意下来, 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连留侯那派的人都不例外。
侯爷这也太太太太…放得太轻易了吧。
他辞官这种事,可不是其他人年纪到了辞官隐退那样轻飘飘,他树敌可不少啊!
万一、万一就有哪个人看侯爷无权了, 就开始有什么动作了, 怎么办?
其他人的顾虑, 留侯一概不管,把思索已久的事情做了,他一身轻松,连走起路来都快飘了。
看阿宓之前碰到了啁啁,他好心情地摸了把这只鹰的脑袋,惊得啁啁炸到一半的羽毛都停在了那儿,脑袋跟着留侯的身影越转越后,直到歪得不能再歪。
这个人是不是病了?会不会对小美人做什么奇怪的事啊?
来自一只鹰的真诚忧虑阻挡了啁啁飞上蓝天的步伐,而是一扭硕大的身子又钻了回去。
阿宓正在拆信,她多日不出现,几位结交的好友虽不明真相,也能猜到这位长公主应该遇到了什么事。少帝又给她们家中长辈给了些似有若无的暗示,几人便心领神会地开始给阿宓写信。
内容拣轻快的写,主要还是其中有一人今岁就要成亲了,想到少帝下的那道圣旨,阿宓的婚事也没几个月了,她便和阿宓诉起待嫁女子的一些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