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要让哪个侍卫带着她?那不行。
脑中思来想去,少帝决定亲自出马。
于是一刻钟后,阿宓一脸茫然地坐在马背,身后是少帝并不算宽厚的胸膛,上方传来他的声音,“准备好了?”
“…好了。”
少帝应声,长鞭甩下,马儿前蹄抬起长嘶,下一刻如闪电窜了出去,迅猛的风让阿宓瞬间往后仰倒。
风中有少帝轻笑,“抓紧了,掉下去可不能怪朕。”
阿宓当然抓得紧紧的,她不敢抓马儿鬃毛,怕它吃痛会乱了方向,便死死揪着少帝衣裳和腰带,要不是骑装结实,都要整个被她给扒拉下来。
两人身后护了一队侍卫,俱是有苦不敢言。那马上坐了大梁两位顶尊贵的人,其中一个对骑术还基本不通,叫他们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他们若摔了一下,恐怕自己脑袋都要跟着飞走。
陛下真是…任性啊,早知如此,当初干嘛要那么火急火燎地赶走沈都督呢!


第65章 两年
少帝一路狂奔, 阿宓腕间的飘带在强风下猛烈摇晃,中途竟脱离衣裳往上空飘去,阿宓视线跟着它向上,半空中就有一个黑点俯冲而下, 眼疾嘴快地叼住了它。
是啁啁!阿宓一眼认出了鹰, 高兴地对它露出笑脸,啁啁也异常开心, 张嘴就长鸣一声。
一时得意忘形,飘带就从嘴里掉了下来, 它又急急忙忙飞去叼回, 滑稽的模样让阿宓乐不可支。
感受到怀里小姑娘笑得发颤的身体, 少帝还当她是因自己载着这么开心, 浑身都充满了劲儿, 马速竟更上一层。
侍卫简直要翻白眼, 陛下这比吃了药还兴奋。
不过,即使速度拉到极致, 要追上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的队伍还是有些吃力。好在少帝清楚他们路线,缰绳一扯,方向往旁边转去。
他要抄小路上山。
小路需涉过一条浅溪, 马蹄踏过引得水珠飞溅,有些溅到阿宓脸上, 让她不得不闭上眼往少帝怀中躲去。
少帝似乎察觉了, 低眸看一眼, 手一挥, 宽大的衣袖便严实挡在了阿宓两侧。袖口溅湿了大半,阿宓果然没再受到侵扰。
片刻,阿宓悄悄望了眼正视前方道路的少帝,他下颚曲线分明,多出几分刚毅,在此刻仿佛也让人有了安心感。
她突然发现,有个哥哥…好像也并没有那么不好。
马儿沿坡一路向上到达山腰,临近断山还要俯冲,被少帝猛拉缰绳,又是一声长嘶,总算及时止住。
阿宓来不及惊叫,目光先注意到了下方远处的浩荡队伍,旗帜开道,最前方身着甲胄的那人,即便看不清面容,她也知道那是大人。
看了会儿,阿宓眼眶湿润,泪水静静流下,却一言不发。
太远了,即使她竭尽全力呐喊,那边也听不见。
少帝一直就在注意她,见状不自然地咳了声,心中终于升起微弱的愧疚感。
妹妹向来依赖庭望,这次自己完全没知会她就遣人走,好像、呃、的确是有些过分。
十分别扭地抬起衣袖给阿宓胡乱擦了把脸,少帝粗声粗气道:“哭什么!没出息,以后又不是见不着。”
那袖子沾满了水,糊上去整张脸和脖子都打湿了,捂得还那么紧,阿宓简直要被他擦得窒息。
离别的愁绪被破坏了大半,阿宓好容易才挣脱开,几缕发丝狼狈地黏在脸上,由于宫人给她敷了少许脂粉,此刻就变成了小花猫。
接收到妹妹隐带幽怨的目光,少帝手抖了下,差点没连人带马往前冲下断山。
又咳了声,“自己…拿帕子再擦擦。”
阿宓自然不敢和他辩驳,默默拿出手帕,怨念的小眼神让少帝又想笑又觉得对不住她。
擦拭间,天空传来长鸣,几人都看见啁啁顺着那队伍的方向直直往下。那儿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抬首,没几息就有强大的气流冲来,啁啁稳稳停在了沈慎肩头,对着他胸前盔甲一啄,那犹带余香的飘带便落在上面。
沈慎心中一动,隐约知道了这飘带的主人是谁,拿起细看。
秋风乍起,让飘带拂过他鼻间,隐隐的淡香沁入心脾。
沈慎微微闭目,复睁开,郑重道:“谢谢你,啁啁。”
啁啁歪着脑袋打量他,从喉间发出咕噜一声,又令人猝不及防地突然展翅起飞了。临飞走前,还不忘用翅膀拍打了下沈慎脸颊。
沈慎莞尔,视线循它飞往的方向而去,大概看清了那立在断山处的几个黑点。
他的小姑娘应该就在那儿。
深吸一口气,沈慎将飘带系在手腕。队伍继续向前,他亦没有回头,只是映着夕阳余晖举起了一手,飘带迎风而起,似在缓缓作别。
阿宓抱住归来的啁啁猛亲了口,高兴道:“大人肯定知道我在这儿了。”
“…喔。”少帝敷衍应一声,视线漫不经心地在啁啁身上来回扫了几次,心中想着是炖鹰汤好喝还是鹰肉好吃呢?
不管如何,离别已成定局,归程也要继续。
回宫途中,少帝与阿宓都是长久的沉默,哒哒马蹄成为回荡在悠长宫巷中的唯一声响。
阿宓低着头,少帝有心想看看,怕她在哭,可怎么都见不着,只得道:“…三年弹指间,很快就过的。”
“嗯。”低低的鼻音,果然要哭了。
少帝心想真是个小哭包,却又下意识心疼,再道:“大不了多寄些书信,一样的。”
“嗯。”
真烦。少帝低低啧了声,还好这是妹妹,要是他女儿,得被他揍大不可。
这样无声嘀咕着,心里却柔软成一团,仿佛阿宓任何一个动作都能牵扯一下,最终用不耐烦的语气道:“好了好了,再哭朕就把你丢下去。”
“…喔。”阿宓嘟嘴,悄悄望他一眼,见少帝说得凶狠,手却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无言弯了弯眸,本来就被冲淡的离愁更少。阿宓想,大人是去做正事,自己确实不可以一直哭哭啼啼。
三年而已,她可以等的。
这一等,阿宓就等了两年。
让她最气的是,她还是被少帝和留侯给骗了。两人明明说可以多寄书信,确实多寄了,但只有她这儿可以不停寄过去,回信只有两种时候可以收到,一是她的生辰,二是除夕。
想想阿宓就委屈得要哭,最后还是收住,她才不要在他们面前掉眼泪,会被嘲笑的。
两年间,她胆子被这两人养大了许多,以至于阿宓都敢站上桌子和少帝对峙了。
“我要去见大人。”阿宓立在上面自以为凶巴巴道,实则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再者,她这两年相貌出落得愈发惊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罗衣飘飘间,便是不言不语也足够摄人心魄。
至少此时,许多宫人并非被她吓住了,而是痴迷得无法言语。
“李——宓,你给朕下来!”少帝气急败坏,就差没上去亲自扯人,“穿着裙子居然站在高处,教礼嬷嬷平日都怎么教的?”
阿宓才不怕,她裙子那么长,还很繁复,不会有人瞧见什么的。
见少帝作势要上来,阿宓牵起裙摆,大着胆子往旁边一蹦,就到了另一张桌上,而少帝被她蹦得心都要跳出来。
捂着胸口,少帝不得不暂时屈服,“阿宓,你先下来,下来什么都好说。”
阿宓眨眨眼,“我才不信你,你总是骗我。”
想想道:“除非写在圣旨上。”
少帝简直气乐,妹妹还学会和他谈条件了,还圣旨,她想都别想!
阿宓早知他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便退了一步,乌溜溜的眸子转了圈,“不然,哥哥以后不准总让我去见那些人。”
她指的“那些人”,都是大梁有名的俊杰,家世人品都出众的那种。
没错,少帝就是在光明正大地打坏主意。因为他总觉得是阿宓见识少,才会一心认定庭望,想让她多领略领略他们大梁青年才俊的风采,这样想来就会淡忘某人。
哪知道这姑娘倔成这样,两年了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不死心地想要亲自去找人。
少帝心觉逼急了兔子也不好,没准她就要跳墙出去了,也让步道:“好,朕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阿宓有些怀疑。
沉住气,少帝缓缓道:“君无戏言。”
打量他一会儿,阿宓点点头,正准备提裙下桌时,留侯到了。
一见这鸡飞狗跳的场景,留侯眉头一跳,“这是…怎么了?”
少帝立刻抓住机会诉苦,“留侯有所不知,绵仪最近太任性了,非闹着要出宫去寻庭望,你看看,她都学会上桌威胁朕了!”
还忿忿道了句,“胳膊肘尽往外拐!”
留侯微微笑,开口却直扎少帝心窝,“肯定是陛下的错,长公主殿下向来乖巧知礼,若不是被逼急了,怎会如此?”
…*&%¥#@!少帝心底骂了句粗话,算是看清了,留侯和自己就不是一伙的。因为除了在面对庭望的事上,其他时候他一概都偏帮阿宓,睁眼说瞎话也是经常。
留侯伸出一手,含笑示意阿宓下来。
在地面站稳后,阿宓已然恢复乖宝宝模样,轻轻道:“谢谢侯爷,不然皇兄总是冤枉我。”
少帝:…妹妹变坏了。
留侯颔首,安抚她几句,偏头道:“陛下快及冠了,可不能总和长公主殿下闹脾气,该稳重些才是。”
“…朕自然知道。”少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在暗中恶狠狠瞪阿宓。
可有留侯在,阿宓一点都不怕他,趁众人不注意时,甚至对少帝做了个鬼脸,成功把少帝气得抓狂。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初怕自己怕成小鹌鹑的阿宓,怎么如今竟敢挑衅自己了。
那厢,留侯也已经慢慢劝起了阿宓,约莫是想要打消阿宓去找人的想法。
“庭望已经去了两年,还有一年即可归京,何必急于一时呢?他前不久才立了大功,正是再接再厉之时,若长公主此时去了,说不定反倒要影响他,如此对你们二人都不好。”留侯喝了口茶,“再者,边关气候严寒干燥,长公主身娇体弱,是绝对受不住的,若是您病倒了,庭望还得分出心神照顾,岂非因小失大。”
他说得条条是道,阿宓也一直乖乖点头,最后道:“我知道的。”
众人还当她听进去了,少帝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如今阿宓已经更听留侯的话了。
留侯笑了笑,“其实,不能去寻人,也有较好的办法。边关那儿枯燥,吃食也单一,不如多寄些东西去,还能有用些。”
阿宓点点头,“侯爷说得对。”
说罢,对二人告退就转头回了绵仪宫。
身后,少帝还在对留侯道:“还是侯爷有办法。”
阿宓听到这话,行走时目光微闪。
她才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事实上,阿宓已经为这件事做了足足有大半年的准备,期间偷偷和秦书商量了许久,还问了很多事。
阿宓不会冲动地一个人跑去,她知道,要为了许多人保护好自己。
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第66章 桃花
阿宓出发时避过了初春汛期, 秦书道汛期河水暴涨,极可能遇到危险,她不得不多等了些时日。
身边所随有十人左右并一只啁啁,三位是秦书所安排, 其余接是宫中侍卫。少帝给她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不仅如此,他们仅忠于绵仪长公主一人, 所以当阿宓下令人,几位甚至都没上报少帝, 直接就跟着出京了。
队伍中, 阿宓是唯一的女子。这意味着她不仅要忍受奔波之苦, 一切也都得自己打理。
宫中她是如何被少帝宠爱的, 众人都看在眼底, 都没想到这位长公主竟能如此坚持, 不觉间便也多了分敬佩,间或有丝丝对沈都督的艳羡之情。
提前打理好一切, 阿宓路途行进得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一些和秦书商议时假设过的危险。她身边随时跟了十来个高大魁梧的侍卫,寻常人也没那么没眼色来找麻烦。
入边关前一日, 临时居住的客栈老板娘送了阿宓一块红色面纱,道是这边儿风沙大, 戴上可以保护娇嫩的脸蛋。
阿宓回赠了她一方精美的帕子, 入城时发现果然很多女子都这样做, 守城的官兵也不会特意让她们取下, 这就更给了阿宓方便。
“青海。”阿宓压低声音,乌黑的眸子在周围转了圈,嗯,没有秦书说的那种衣着,“你说沈都督在哪儿来着?”
“平日该是在城中太守府,不过属下听说沈都督时常率兵出城,能不能正好遇见,要看运气。”
少帝名义上说是遣送沈慎来驻守边关,实际上就是在帮他镀金。因如今边关少有战事,一些族群最多在干旱时进城强行抢些吃食和水,又或者与他们交易,这些都根本说不上是战。
说白了,沈慎就是在这儿逛一圈回去,好让少帝有名义能光明正大地提携他。除去边关气候及日常生活等辛苦些,沈慎大体上并没有其他危险。
当然,为分开他和阿宓也是其中分量极大的缘由。
事实证明,阿宓运气很不错,刚打听就得知沈慎昨夜回的城,且今日又将要出去。
阿宓好奇,“不是说没什么事吗?为什么总是要出城?”
侍卫道:“听说沈大人此行出城是因为在大漠中发现水源,带人去查探具体地点,看看是否适合居住。休养生息多年,边关百姓增添了许多,属下听说过,陛下和几位大人都有意在大漠深处建军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沈大人已经在做了。”
说完他还补充了句,“属下以为,长公主殿下最好不要跟去,待沈大人回城了再说。”
“为什么?”阿宓皱起秀长的眉,“很辛苦吗?”
侍卫默了下,“辛苦…自是有些的,不过沈大人经验足,行事老道,对他来说定没有什么问题。”
阿宓想了想,轻声道:“我也要去。”
她语气听起来并不坚定,可侍卫跟了她有些时日,自然清楚这位长公主越是轻飘飘的语调,决心就越大,只凭他们这些属下是阻止不了的。
他正要应答就听阿宓道:“而且不准提前让他知道,我们先悄悄跟上去再说。”
“…”侍卫还想等沈大人来阻拦呢,没想到先被断了这条路。
无法,他们只得开始采买进入大漠所需的一应用具。
边关百姓热情,盖因这些年生活安稳,相较京城江南等地是苦闷了些,可在这里能够衣食无忧就是大幸了,他们并不要求其他。尤其是边关女儿十分热情,这些侍卫俱是相貌英挺,甫一出现就收了不少边关女儿家的面纱。
前往酒馆买烈酒的侍卫临走前更是被老板娘光明正大摸了好几把脸,眼波生媚,赤|裸|裸的暗示,竟使他涨红了脸落荒而逃。
阿宓看得有趣,笑了会儿突然想到,大人已经在这儿待了两年,肯定什么热情的待遇都享受过了。
她不由苦恼地皱起小脸,她们都很漂亮,大人会不会…变心了?
阿宓悄悄低头看了眼自己,总算不是两年前那么平板的身材了。经过翠姨和宫里嬷嬷的精心调理,她在这个年纪已经算十分窈窕有致,很有女孩儿家的韵味。
嗯…她不会输的。阿宓心中给自己打气,到底多了些忐忑。
侍卫打听到,沈慎一行此番出城还带了一队商队,商队要跨过大漠去异国做生意,那边有上好的香料,只需要拿大梁的瓷器和丝绸去换。
边关官兵有护卫百姓之责,商队又与他们熟络,便一起带上了。
阿宓他们便寻了由头混进这商队之中。
边关的人无论男女,大都身形高大,且因常年受风吹日晒,皮肤都呈麦色或黝黑,少有像阿宓这般肌肤洁白如雪的女子。
她戴着面纱,可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和手都白到不可思议,且萦绕着淡淡的幽香。商队许多人都在似有若无地打量他们,中途终于忍不住,前来搭讪。
侍卫们起初很警惕,还以为这些人是对长公主起了心思,待他们一问才哭笑不得。原来这些人是好奇这位姑娘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料,他们这边竟从未闻过,再者大约是觉得侍卫出手阔绰,也顺便推荐他们的几款独特香料。
阿宓用的香来自江南御贡,调制手法完全不同,边关商户自然没见过,也不好过多解释。
因没能满足他们,阿宓便买了好几款香料,收获数个笑脸,听到了好些不懂的俚语,问人才知,大意都是在夸奖她的美貌之类。
没见着脸就能这么夸奖,阿宓对边关风气的大胆热情又有了一层领略。
她悄声道:“我们可以向前些吗?”
将士在前方开道,遇见不对之处会及时让众人转道,阿宓落在商队末尾,连那道熟悉的人影都没见着。
侍卫暗笑,心想都到这里了殿下反而忍不住了,也悄声道:“属下去试试。”
有银子能使鬼推磨,阿宓不差这些,侍卫撒出一点后,轻易就混到了商队前列。在这儿以侍卫的身高倒是能隐隐瞧见前方,可阿宓努力直起身板,也只能望见一排排黑黑的后脑。
她伸长脖子张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气馁地收回,鼓起双颊,很是气恼的模样。
侍卫咳了声极力忍笑,这位殿下是真的…有些可爱。
“要不然,属下带您再往前些?”
“可以吗?”
侍卫微微一笑,“自然可以。”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阿宓发现这些官兵竟没有察觉他们的插|入,十分水到渠成地慢慢混了进去。
他们并不显眼,因为商队就有不少人也在这队列中和一些小兵说着话。
阿宓视线转了一圈,起初并未发现想见的那人,经侍卫提醒,才知道被一个女子给挡住了。
当时她看到那个女子就自然移开了目光,因为在阿宓的认知中,大人是不会和其他女子靠那么近的。
没想到…
阿宓深吸一口气,忍住酸酸的鼻子,她不能误会大人,不可以这么莽撞地断定大人有错。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实际眼眶都变湿了。
她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队伍中本来就有人注意她,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由摇头,哎,又是大人的桃花债。
离得特别近的那女子是典型的异族相貌,五官深邃,身材前凸后翘,极为惹目,穿着也与京城闺秀大为不同,几件薄薄的布料摇摇欲坠,胸前的汹涌波涛似乎随时都要荡出。
眼见她靠得越发得近,几乎连整个身子都要贴上去,阿宓也要忍不住了。


第67章 相见
女子是典型的异族混血, 行为大胆,从不胆怯。寻常闺秀沈慎可以用冷面斥退,可对她定是没用的。
在边关两年沈慎不知碰到过多少这样的人,冷言冷语往往都是无用功, 反而更能挑起她们兴趣, 倒不如平平淡淡不作任何反应,反正等地方一到, 两队自然会分开。
他却不知,自己为避免麻烦的一时之举, 惹来多大的误会。
阿宓双眸已经变得湿漉漉, 那女子每靠近一分, 水意就好像多了一分, 委屈巴巴又不敢上前的模样叫队中的人看得好笑。
瞧这姑娘年纪也不大, 竟就看上沈大人了, 哎,也真是可怜。
看不过去的属下拍着骆驼向前, 以剑柄捅了捅沈慎,他回首后又努嘴示意,低声道:“大人, 又是哪儿惹来的桃花?”
桃花?沈慎满脸莫名,厉眸在后方扫视一圈, 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 因为阿宓已经被两个侍卫严严实实挡在了后面。
驼峰一阻, 便是他六感再强, 也猜不到竟是阿宓来了这里,还就在身边。
属下跟着看了圈,纳闷道:“奇怪了,刚才那位姑娘还一直盯着大人你呢。”
但盯着沈慎的人实在多,他在这边关相当受欢迎,既有边关男儿的高大身材,又有他们没有的英气脸庞,幽邃的眼眸常含冷意,发号施令间万人随从,万事成竹在胸,从容沉稳,哪个女儿看了不怀春。
出于谨慎,沈慎还是问了句,“是什么模样?”
“是…”属下挠头,“有些京城里大家闺秀的味道,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但那双眼睛可真是漂亮极了,比这儿最大的葡萄还要黑还要亮,方才盯着大人背影要哭不哭的模样。对了,那皮肤白得简直要发光,比大漠里的细沙还要晃眼。要不是她一来就盯着大人你,得有好些人上去搭话呢。”
沈慎起初还未细想,皱着眉觉得这描述肯定夸张了,但当脑海中闪过一道倩影时,他动作顿住,心也跟着怦怦怦跳了起来,响如惊雷。
会是…她吗?会是他想了念了两年到心口都疼得小姑娘吗?
沈慎到底沉得住气,没有第一时辰大肆寻人,假如真是阿宓,既然她故意躲他了,肯定有什么缘由。
随意一回想,沈慎就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他十分干脆地让属下帮自己拦着那姑娘,径直到了前方,状若无事地继续前行,实则一直在隐隐感觉身后的目光。
果不其然,他一转回身,就有道灼热的视线出现了,且一直紧紧跟随。
沈慎微微弯起唇,心中来不及疑惑阿宓到底是怎么到的这里,因为全被巨大的惊喜给先一步塞满了,他已无力思考多余的事。
哪里只有阿宓一人在等待,他也一直在等着回京见她的日子。他也担忧,担心阿宓会被少帝和留侯故意引导,担心她会忘了自己,喜欢上其他人。
多少次,沈慎唯有看着星光度过漫漫长夜,心中所忆,俱是甜蜜和煎熬。
行到一处绿洲,两队即将分别,沈慎特别注意了些后方,发现那几个气势有些像御前侍卫的眼生男子跟着商队一同离去,倒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