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含糊不清,看上去像是一“抱”钟情,阿悦当时就猜测,这位…不会是有恋|童癖?
毕竟对才十二岁的小辈动心思,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而且刚才的模样也感觉怪怪的。
喝下最后一口羊乳,阿悦默默地想,今后还是看到这位就躲罢,绝不能和他单独相处。
两个时辰后,船只停靠兖州运河口,船身触岸摇晃,站在甲板上的阿悦往前一栽,倒在了魏昭双腿之间。
她身量小,情急之下顺手一扯也只是扯住了魏昭腰带,好在他站得稳,不然两人都颇为狼狈。
魏昭回身把小表妹扶了起来,见她因不好意思而变成粉红的双颊不由莞尔,“还是不要阿兄牵吗?”
阿悦望着他,乌黑的眼中满是犹豫和小心翼翼。
魏昭也十分耐心,他想小表妹大约是被掳了一次对不熟悉的人都很警惕,凡事急切不得。
小小的手搭了上去,魏昭宽厚的手掌依旧维持了会儿舒展的姿势,随后才慢慢合起,并不紧,但足够让人安心。
运河口有家仆相迎,文夫人事务繁忙,得知长孙和外孙女抵达的消息后便遣了心腹来迎。
看到妇人装扮的芸娘,阿悦终于想起刚穿来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俪娘等人,下意识抬眼望向魏昭,又不知该怎么问。
魏昭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眼都没垂依旧看着前方道:“阿悦是不是想问在安郡服侍你的那几人在何处?”
“…嗯。”
“俪娘护主不利,已被我惩戒一番,待重新调|教后自会回来。”魏昭停顿了下继续,“青女正是害你被掳之人,暂时尚未找到,待寻得人,定会为阿悦出气。”
他语调漫不经心,说得随意。即便温和如魏昭,也从没有把这些仆婢的性命放在心上,阿悦虽然不至于对俪娘她们有深厚感情,但听了这种话也难免觉得不习惯,只能干巴巴地小声“哦”了句。
“天儿寒,兖州不比安郡,小娘子可得穿厚实些。”芸娘罩面就给阿悦披了件衣裳,从魏昭手中接过她,一同上了马车,“夫人一直牵挂小娘子,奈何之前陪君侯在雍州待了许久,并不安稳,便耽误了这些日子。小娘子去岁不是说想看影子戏吗,夫人惦记着,上月终于使人打听到了,如今那人正在府中,小娘子随时都能瞧见…”
絮叨许多,芸娘低眸撞见阿悦生疏的目光时愣了愣,“小娘子…不记得婢了?”
魏昭插话,“阿悦毕竟年纪小。”
“是…也是。”芸娘神色恢复如初,笑道,“是婢莽撞了。”
芸娘约莫三十年岁,生得白净,常年带笑的唇角和眼角有淡淡的纹路,更添慈和,极易给人亲近感。
她牵着阿悦步入侯府的正红朱漆大门,细雨横斜,积水沿飞翘的屋檐悄然滴落,仆婢抖开油伞,安静地为二人遮雨。
魏蛟地位非凡,他的府邸自然十分气派。楼阁高下,幽房曲室,回环间牖户自通,影壁之后,左右各有一堵筑在水池边的白墙,映着红花绿柳,濛濛细雨中鲜妍无比。
在乱世中拥有这样一座府邸,足以窥见主人的权势钱财。而这样的人,如今正是阿悦至亲的外祖和外祖母。
阿悦安静地随芸娘跨过门槛,魏昭先她一步对厅中众人道:“祖母,孙儿带阿悦回来了。”
说罢他偏头对下首处又唤了一声,“母亲。”
“嗯。”平平淡淡的声音,正中的文夫人面含笑意,“阿悦,来,快来阿嬷这儿。”
阿悦被一股细微的推力推着向前,魏昭也正用鼓励的眼神看她,她却难得无措起来,看着上首的人半晌没动。
文夫人对上小外孙女略带好奇又陌生的眼神,着实有几分意外,旋即释怀,亲自起身把人带入怀中慢慢走回座位,“许久不见,阿悦大概觉得我模样变了,有些不认得了。”
她的怀抱很柔软,比之魏昭的手还要温暖几分。见到文夫人,阿悦就大概明白了魏昭的君子之风继承自何处。
但事实上文夫人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这么温和柔弱,相反,当她做下决定时,她是个绝对强势的人。文夫人聪慧,魏蛟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少不了她的出谋划策。
剧情中提过这么一句,文夫人看穿了傅氏野心,也猜到自己亲手带大的庶子与傅氏结党。临终前她嘱咐孙儿魏昭提防傅氏,并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以尽孝的名义强逼庶子喝下毒酒,带他一同赴了黄泉。
只可惜不知为何,魏昭后期无心平乱,魏氏天下还是便宜了傅文修。
作者有话要说:一般傅二叔这种人设重生后都是能够直接养成小女主的,然鹅在这里…
忍不住为他流下一滴悲伤的眼泪呢


第8章
文夫人有双饱含智慧的眼,唇边噙着微笑,神态温柔。
她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依旧精神矍铄,抱起阿悦来毫不费力,坐在下首的大儿媳王氏轻声道:“母亲疼爱阿悦我们都晓得,但也要顾及自己身子。阿悦过来,让大舅母抱着你。”
其实以阿悦的年纪,她早就不用人时常抱着了,但刚见面的这几人好像都把她当成了蹒跚学步的小宝宝,恨不得连水都喂到她嘴边。
无论是文夫人这位外祖母,还是王氏这位大舅母,两人的温情都不似作假。
她在这个家中,真的很受宠。
文夫人道:“天儿冷,阿悦抱着暖和,这是在帮阿嬷暖手呢,是不是?”
阿悦在她怀中眨眨眼,唇角微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惹得文夫人露出些许愁容,“有些日子不见,咱们阿悦连话儿也不愿说了,莫非真与阿嬷置气了?”
见到文夫人这模样,阿悦小声开口,“没有。”
顿了顿,她喊出称呼,“阿嬷,我自己坐。”
“好,阿悦自己坐。”文夫人从善如流,让小外孙女依在了自己身旁,眼底是柔柔的光。
四个月前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文夫人悲恸不已,得知小外孙女又被掳走时差点没能稳住心神。幸而上苍庇佑,阿悦安然回到了她身边。
“我让你大舅母和芸娘一起备好了屋子,就在阿嬷的院子里,陪阿嬷住一段时日,好不好?”
“好。”
三儿媳张氏调侃,“这下好了,本来母亲就偏宠阿悦,如今人都住到一个院子里了,往后眼里可哪儿还有咱们几个的位置。”
“你啊——”文夫人摇摇头,饮下一口茶水。
张氏性情直爽,也就她会这样和文夫人玩笑,王氏只柔顺地看着,至于另外两位儿媳,更是谦恭陪着笑容,尊卑高下立显。
阿悦看着,大概也明白了原因。
外祖父魏蛟有四子一女,长子、三子和女儿是嫡妻文夫人所出,二子生母为侍妾马氏。四子自幼失母,在文夫人身边长大,所以地位比老二稍微好那么一些。
但无论是儿子还是儿媳,地位都比不过阿悦的母亲魏怡琼。作为魏蛟唯一的女儿,她自幼就是魏府明珠,当初征战时魏蛟带着一家老小,情势紧急时口粮所剩无几,魏蛟便是自己不食也定要留一份给这个女儿。
魏怡琼又是为父挡下鸩酒而逝,是以魏府的人都将满腔感怀与怜爱都投注到了她留在世上的女儿——阿悦身上。
张氏道:“可惜阿俞那小子不在,我同他说过今日妹妹要来,他却非要同先生去学甚么双笔作画,说晚上再见也是一样儿的。母亲你说说,哪有这样的,真是和他阿耶学的,成了个小学究。”
“阿俞好学,你该高兴才是。”文夫人不徐不缓,“他说得对,阿悦不是客,都是自家人,甚么时候见都是一样的。”
“母亲说得是。”几个儿媳都领声受教,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莫非阿悦要长住在魏家不成。
她们自是没什么意见,可阿悦父亲那边尚在,能同意此事么?
几人尚不知文夫人已经对女婿姜霆失望透顶,她知道姜霆和女儿夫妻情深,对此也很欣慰,但这绝非姜霆身为阿悦父亲却不作为甚至伤害她的理由。
她听说自从女儿去世后,姜霆整日酗酒度日,动辄对想要亲近他的阿悦大呼小叫,一个月前更是直接动了手。
这样的父亲,如何让文夫人放心托付。
何况,姜霆的母亲郭夫人溺爱儿子,她不一定会管孙女,但定是要给儿子续弦的。到时候癫狂失智的生父加上毫无关系的继母,纵然魏氏如今势大,也难免阿悦在那不会受欺负。
在让孙儿魏昭去接阿悦来兖州时,文夫人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与其让阿悦在姜府不尴不尬地待着,还不如直接养在自己身边,身份上也很名正言顺。
这样想着,文夫人心中越发安定。
女子聚在一块儿难免话要多些,作为其中唯一的男丁又是小辈,魏昭显得尤其耐心而体贴,旁坐静看众人,也不显得敷衍,偶尔还搭上一两句话。
阿悦视线转了一圈到他身上,心想也怪不得梦中的小阿悦只倾心表兄,温柔细心的他和阴郁暴躁的傅文修比,任谁也会选择前者。
她的目光被清隽少年捕捉,少年对她微微一笑。阿悦眼睫轻颤,随后也对他露出一个极小的笑容,浅浅的酒窝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那笑也像是含苞欲绽的花儿,带着点点羞涩,很快收了回去。
魏昭动作一顿,借喝茶的动作抬袖掩住了太过明显的笑意。小表妹方才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怯生生的小奶猫,起初并不亲人,还会试图用奶绵绵的叫声去威慑旁人,但当感受到你的善意时,它就会慢慢地放松警惕,摊开肚皮任人抚摸。
阿悦这是,已经对他放松警惕了吗?
“阿昭。”文夫人出声唤他,“你随我去书房,阿悦先跟你大舅母去住处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还可以改。”
几人应声而去,阿悦跟在了王氏身后。
作为魏府长媳,王氏实在太柔顺,她看起来就像是可以作为模范的那种贤惠女子,敬爱夫君,对夫君的家人也报以最大的温情。
走了没几步,阿悦就亲眼见到了她的好脾性。张氏在廊下叫住她,“嫂嫂,听闻你那盆君子兰快开花了。三郎他最喜爱兰花,可惜我手笨养不成,眼下又快到三郎生辰,嫂嫂可否割爱?”
君子兰两年开花,其中养育要花费的心思无数,这盆君子兰又是王氏亲手侍弄,张氏开口就要,一般人怎么都会有些不高兴。
连身边婢子都露出不满的神情,王氏却道:“既是三郎喜爱你拿去就是,我待会儿就使人送到你院子里。”
张氏笑,“我就想着嫂嫂善解人意,定会答应的。”
竟是连个谢字也没有,扭着丰盈的身姿就准备转身离去,不经意瞧见了王氏身旁的小女娃正看着自己,张氏挑了眉,弯身捏了捏那细嫩的脸蛋,“不愧是我们魏家的小娘子,生得就是好看,倒真恨不得是我的女儿了。阿悦乖,三舅母正巧还有些事,改日带你去玩儿啊。”
阿悦猝不及防被捏这一把,小脸红了一块,王氏俯身帮她揉了揉,拍了拍她的脑袋对作无声安抚。
“夫人,雨停了。”婢子提醒。
王氏颔首,“去杏树那儿采些杏花来,阿显爱吃杏花糕,来日给他做些,省得到时候见了他就对我叫馋。”
王氏育有两子,长子魏昭,幼子魏显,从厅前的情形和语气来看,她似是偏疼幼子。
说罢她笑看阿悦,“杏花糕香甜,阿悦定也喜欢的。”
婢子跟着笑,“再多采些,小郎君爱杏花糕,大郎君喜杏花酒,正好。”
“饮酒多无益。”王氏轻道,“只采些做糕点便好。”
“喔。”婢子瘪瘪嘴,转身还是蹦蹦跳跳采杏花儿去了。
春分时节,细雨停歇后,迎面拂来的风温柔多情。阿悦走过这十步一景的长长回廊,脚步停驻在雅致幽静的舍门前,上刻含月居三字。
重重花木包裹下,它有种静谧悠然的美,一如文夫人予人的感觉。
王氏指向其中一间屋舍,“那儿便是阿悦的住处。”
她带阿悦入内观看,将屋内摆设一一列过,“喜欢吗?”
“喜欢。”
“那就好。”王氏莞尔,“我想着,这该是阿悦今后要长住的地方,故而讨教了好些人,不然还真不知小娘子都喜欢哪些物件。”
阿悦仰首,软声细语,“谢谢大舅母。”
“乖阿悦,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在王氏的温柔眉眼下,阿悦的心渐渐平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表哥我的嫁
以前我很爱霸道/邪魅狂狷/偏执/蛇精病男主,现在有的小说里看到也觉得带感,但真正的心头好还是这种温柔强大不失原则的小哥哥啊~~o(&gt_&lt)o ~~


第9章
侯府的日子比阿悦想象中过得还要轻快,甚至可以称为惬意。
魏氏一族虽然出身不高,在整个大晋的高门世家中根本排不上名号,也就无从谈论底蕴和修养,但有文夫人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文夫人和阿悦的外祖魏蛟是两情相悦后双方各请家族婚配,算得上自由恋爱。文夫人出身好,她的祖母曾是翁主,纵使三代后荣光不比往昔,世家风范也不是小小的乡绅能比的,所以她是真正的下嫁魏蛟。
魏蛟格局大、有野心,文夫人玲珑心、有智慧,夫妻二人共同将魏氏经营到这个地步,她和寻常后院的持家妇人绝不相同。
阿悦起初想了很久该怎么回答文夫人关于在姜府生活如何、被拐走的那段时日如何诸如此类的问题,但她一次都没问,一字都未提,也从不和她提她的父亲姜霆。
在文夫人那儿,那些仿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不准备让这些过往的阴影有再次伤害到外孙女的可能,只在背后默默解决。她曾对阿悦说过要在魏府待一段时日的话,那“一段时日”的终止看来也遥遥无期。
阿悦在这儿待的第一个月,文夫人和魏昭似乎都很忙,每日找他们商议要事的人络绎不绝。纵使如此,他们依旧每日都抽出午时的时间来陪阿悦共享午膳,有时是文夫人,有时是魏昭,其余时候也有各位舅母轮流着来。
今日便是这位表兄。
魏昭一袭素袍,他惯来偏好这样寡淡的颜色,通身透着和文夫人同出一脉的清贵之气,使他的温柔带着矜持,并不显得轻狂。
阿悦能够感受到,他待自己这位表妹的好是带着礼貌性的。
大概有着她是文夫人偏爱的人、自己的表妹还有她的母亲为魏氏献出生命等等的缘故,他觉得他该对这位小表妹好一些。
“听说几位婶婶晨起想带阿悦去逛街市,怎么不去?”魏昭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慢慢饮着。
他并不嗜酒,但因为常年随祖父魏蛟在外征战,跟着养成了用饭时饮几杯小酒的习惯。他手指修长,持盏时关节微曲,指尖随意地搭在杯口,指腹和虎口处显出薄薄的茧,显然这并不单纯是读书人的手,他的骑御功夫都很不错。
阿悦道:“我喜欢静一些。”
软软的声音很甜,偏生主人正襟危坐在膳桌前,神态也是一本正经,和细白稚嫩的脸蛋倒成另一种反差的可爱。魏昭看着又不禁莞尔,他不知小表妹这安静寡言的性格承自何处,毕竟她双亲都是很有些性情的。
模样乖巧可人,但她其实有任性的资本,况且才五岁年纪,便是胡闹也没人会指责甚么,偏偏如此懂事。
“嗯。”魏昭想起她几次在书房的停留,“阿悦如今识得多少字?”
阿悦怔愣,报了个自觉大概正常的数字,“应该有百来字罢。”
“真是厉害。”魏昭看起来是真心感叹,“我像阿悦这么大时,远不及你聪慧。”
心理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就很难再回想起五岁该懂多少知识了,阿悦因这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魏昭道:“今日有些空闲,待会儿陪你去祖母书房那儿去取几本书,正适合你的年纪,有看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谢谢阿兄。”阿悦语气难得有了孩子气的雀跃。
这个时代的纸在平民中还算是珍稀之物,造纸术刚研制出来没几年,许多世家贵族府中珍藏的典籍也都是竹简,文夫人那儿也不例外。阿悦去的那几次看见房内都是竹简,最轻的对她来说拿着都费力,更别说轻松拿看。
魏昭挑眉,“谢谢二字便只是说说吗?”
这段时日的相处让阿悦了解了他时不时会一本正经地逗人,当下也没被问住,轻眨眼,“所以,我请阿兄用饭了呀。”
他们是在阿悦这儿用的饭食,有几样点心也是文夫人让厨房独给阿悦做的,听起来好像没错。魏昭失笑,“是我疏忽,不错,的确两清了。”
两人时不时交谈几句,在轻松的氛围中用好午膳,一起去往书房。
文夫人的书房不属内院,要穿过一片花圃,里面栽种了各式花苗,春日正是初初绽放的时候,姹紫千红极为美丽。
“阿悦应该知道,这是祖母的花圃。”魏昭挑起话题,“那你知道这些花儿都是哪来的吗?”
“不是阿嬷让人移栽的吗?”
魏昭摇摇头,含笑道:“府中众人皆知,祖父每使祖母不快,必要亲自来这花圃中栽种一株花,每次种类不得一致。时日久了,才有这片美景。”
阿悦眼睁得溜圆,无论从剧情还是来到这周围人的讲述中,魏蛟都是极为厉害的,他擅长征战,一年内连下数城,誓死不降者被强攻斩杀,凶名在外,使人闻风丧胆。而她也在脑中描绘出了高大、威猛、凶戾的外祖父形象,没想到他和文夫人间还有这样温情的默契,根本不像是外人口中粗莽的武夫。
“阿悦去岁见过祖母,但上一次见祖父应是两岁那时。”魏昭笑,“所以莫被他人口中的话欺骗,祖父并不可怕。”
他缓了缓,继续道:“也极为疼爱你。”
感受到了他想传达的意思,阿悦轻轻嗯了声,歪过脑袋,“我晓得的,阿兄。”
魏昭轻轻拍了下她脑袋,见前方有些泥泞,便牵起了阿悦一起走。
令人意外的是,王氏也在书房,她正听文夫人说着什么,头柔顺地垂着。
“母亲?”魏昭见状准备暂时退到他处,被文夫人叫住,“阿昭你进来,此事也需要同你说说。”
她看了眼王氏,又投来视线,对阿悦露出笑容,“阿悦也不用走,坐在阿嬷身边。”
大概是觉得阿悦听不懂这些对话,文夫人给了她一个九连环把玩,待魏昭跟着落座后慢声开口,“和阿昭,我就不解释那么多了。”
王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些,屋内只余文夫人温和的声音,“你祖父进临安了,晋帝言可自请下位,只有一求——将八公主嫁与魏氏长子。”
魏氏长子魏珏,魏昭的父亲、王氏的夫君。他为文夫人所出,亦是嫡长子。
无需解释,魏昭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几乎是瞬间望向了自己的母亲,王氏却看也没看他,头依旧垂着。
“…祖父的意思是?”他问出这话。
文夫人敛眸,“那边我暂且不知,也不管,只打算先问问你母亲怎么想,阿昭觉得呢?”
晋帝的心思很好猜,也没做过掩饰。待魏蛟登上大位,不出意外他的位置定是魏珏继承,将八公主嫁进魏家,日后说不定这皇位还能回到晋皇室血脉的手中。再者有八公主作为纽带,魏蛟对他总不至于太不客气。
从魏氏这边看,也不全然是晋帝占便宜。夺位这种事,如果有“正统”二字在手,总要显得光明正大许多。假使晋帝真能如承诺一般自请让位于魏蛟,又将八公主下嫁,魏蛟这个皇位坐上后的风言风语至少能少三成,临安城内朝局也能更加稳固。
到这个份上,魏蛟缺的也不是钱财时机权势,正是这种理由。
王氏在场却沉默,魏昭着实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便轻声问了句,“父亲有妻有子,晋帝那边如何说?”
文夫人微微笑,“八公主亦曾成过婚又和离,这次她愿以平妻之名下嫁。”
她重新看向王氏,还是一副好商量的模样,“如今阿昭也在这儿,你的意思到底如何呢?”
有备受器重的长子在场,王氏理应更有底气,她却仿佛什么感觉都没。
细细春风拂乱了王氏鬓角,她没有心思去理,缓缓道:“儿媳毫无异议。”
轻飘飘的几个字,含着沉甸甸的分量。空气凝滞几分,阿悦悄然放下九连环,偷偷抬眼觑去。
魏昭沉默,长辈言不可议,他很好的遵循着这条纲常,即使心中半分都不赞成这个决定。
对这个结果说不上意外,文夫人挥手让魏昭和阿悦先去了旁屋,眼见王氏头越垂越低,轻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年你也不曾变过,我与君侯还有阿珏待你如何,难道都感受不到么?”
“儿媳明白的。”
真的明白吗?文夫人淡声道:“你是魏家长媳,无需顺从至此,便是阿珏也不能随意欺你。我且再问你一句,八公主下嫁,你当真愿意吗?”
静默久久,王氏再度颔首,头垂成了一种极为自然的弧度,“母亲,我愿意的。”
……
“罢了。”文夫人疲惫地抚额,“我知道了,你出去罢。”
她静静地看着王氏的背影,心中思忖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