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 作者:卯莲
文案:
静太妃仙去前将最疼爱的小侄孙女托付给了敬敏太后和宣帝
宣帝欣然应允
若干年后…呃
怎么就成了他的小皇后呢?
看文须知:
1.男女年龄差距大,很大,真大叔萝莉配,介意慎入
2.前期只有亲情,不涉及恋童,无血缘关系
3.1V1,无逻辑小苏文,谢绝考据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知漪(酣酣),景叡 ┃ 配角:一堆人 ┃ 其它:小甜文,年龄差
作品评价:
有一对荒唐糊涂的父母,是知漪的不幸。遇到宣帝,是她今生最大的幸运。自幼伴于宫中,长于膝下,亲情、友情、爱情,都交付于一人,你陪我长大,我们一起变老。本文文笔细腻,温情脉脉,人物刻画丰满,无宫斗无宅斗,只是一个关于成长和爱的故事,为放松心情的不二之选。
第1章 静太妃
静慈宫中,小案上摆的镀金铜炉里隐隐约约浮起几缕烟雾,闻着是上好的贡品紫檀香,地龙将殿内烧得温暖如春,也将丝丝香气蒸腾至暖塌上侧躺的静太妃身前,引起阵阵睡意。
宫女提来食盒,陶嬷嬷上前小心端出一碗汤药来。白瓷碗身雕有一枝红梅,精致小巧,但无论如何,只要见着里面黑糊糊的药,便能让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致。
汤药上散出热气,静太妃只瞧了一眼,转过身倦怠道:“先放下吧。”
目光一触及暖塌上爬着的小女童,脸上又挂了温和笑意,只静静看着女童玩耍。
陶嬷嬷应声,将碗放到暖盒中温着,对云嬷嬷使了个眼色。
捶腿的动作慢下,云嬷嬷扬起笑容,“主子,太医说了需按着时辰吃药,再过一刻,时辰可就要误了。”
“误便误了吧。”静太妃眼角带了几道皱纹,凤眼琼鼻,唇形饱满,可见年轻时是个极标致的美人。如今美人迟暮,早些年的病根亦随之复起,到现在,竟要拿药当一日三餐服了。
“喝多少药,我也撑不了多久了。”静太妃柔柔一声叹,凝望着女童稚嫩的面容,“只可惜我的酣宝儿,没了护持,在那两个不着调的爹娘手下可怎么活呢。”
“主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句话让两个嬷嬷红了眼眶,“主子是要长命百岁的,姑娘尚幼什么都不懂,还要您看着长大日后选个好人家呢。”
静太妃一哂,哪能不知这是两个老嬷嬷在宽慰自己。
女童正和雪白的小猫儿玩耍,不防小猫吃痛,牙还没长出,就张口去磨小主子幼嫩的手指。
“阿嬷。”女童软软唤道,往静太妃身前爬来,奶声奶气地控诉,“它欺负我。”
她伸出短短的小肉手向太妃告状,上面确实被猫儿磨红了些。
“你不扯它尾巴,它怎么会恼你。”静太妃笑起来,却带起一阵喘气,轻轻咳起来。
最近见多了太妃病容,女童从暖塌站起,小大人般拍拍静太妃背部,认真念道:“阿嬷,不疼,不疼。”
说话时两腮的软肉随之颤动,露出两个隐约可见的小酒窝来,小脸布满担忧,叫静太妃直暖到心窝子里。
搂过女童,静太妃怜爱道:“有酣宝儿在,阿嬷不疼。”
掩了帘子,陶嬷嬷云嬷嬷同去屋外收拾物件,俱是愁容不展,陶嬷嬷道:“你可还记得太医怎么说的?”
“说是…好生调养调养,兴许还能撑到立夏时节。”
如今未至立春,到立夏那会儿…也只有几个月了,还是调养得当的好结果。
陶嬷嬷忍不住拭泪,帕子濡湿大半,“就是看在姑娘的份上,主子也万不能就这么撒手离去啊。”
她们说的姑娘正是方才被静太妃拢在怀里哄着的小女童,女童姓慕名知漪,生父乃当朝工部侍郎慕连秋,生母为静太妃侄女庄雨凝,庄家也是京城世家名门,庄雨凝之父便是礼部尚书。
按说两家结姻,身为唯一嫡女的慕知漪该是受尽宠爱。偏偏庄氏荒唐糊涂,硬生生逼得女儿差点丢了小命,太妃知晓后心疼小侄孙女,将人接进宫暂养,至今小姑娘在宫里待了也有四五个月。可庄氏性子倔,下不了面子来宫里接女儿回府,慕父又心怀愧疚,不敢前来,静太妃一人孤寂,自有了这小侄孙女后每日不知多开心,更不提将人送回去的事。
小姑娘进宫时瘦小怯懦,三岁的年纪连话都说不顺畅,疼了也不敢哭,只憋着一汪泪水在眼里,瞧着别提多惹人心疼。
静太妃极有耐心,温柔仔细地带了十多日,将人养得白胖许多,总算听到小姑娘一声软绵绵的“阿嬷”,随后愈发疼爱,到今儿,这位小主子已经离不开太后了。
陶嬷嬷两人也爱极这小主子,生得玉雪可爱又乖巧孝顺,搁哪个长辈那儿不是千娇万宠,只她亲生爹娘不知疼惜。
“我看主子今日一早着人去请敬敏太后娘娘和皇上来,许是对姑娘另有安排。”云嬷嬷一推陶嬷嬷,“你说,莫不是要把姑娘托付给太后娘娘?”
“说的什么胡话。”陶嬷嬷斜她一眼,“姑娘有父有母,哪里能是在宫里长住的?再说了,太后娘娘和咱们姑娘无亲无故的,主子会做这样不得理的事儿?”
云嬷嬷点头,甩着帕子道:“我是担心回了慕府,姑娘又要被她娘…”
“噤声。”陶嬷嬷忙止住她,“姑娘如何,也不是我们能掺合的,精心照料主子才是正事。”
这些话捺下不提,二人笑意盈盈端了盏糖渍梅子进屋,“主子,这梅子腌好了,正是最爽口的时候,您尝尝?”
静太妃笑捻了一颗梅子,先递给知漪,“酣宝儿替阿嬷尝尝。”
知漪抱着猫儿,凑过去舔了口,大眼睛一亮,糯糯道:“甜~”
静太妃却觉着小姑娘声音比那什么糖啊蜜的甜多了,直让她心间融成一滩水,“喜欢的话来年咱们还叫陶嬷嬷做,啊。”
知漪点点头,又道:“药苦,阿嬷吃。”
这懂事的小模样儿配着她那稚气脸蛋,说不出的有趣。
静太妃笑了笑,感觉一股腥气涌上喉间,立刻挥手道:“带姑娘出去玩儿。”
徐嬷嬷上来给知漪穿好藕粉色滚毛领斗篷,戴上小毡帽,再套上鹿茸靴,直包裹得严严实实,才将人牵了出去。
知漪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太妃,懵懵懂懂道:“阿嬷睡觉。”
“对。”静太妃忍着咳嗽朝她弯眉,“阿嬷要睡会儿,知漪先和嬷嬷玩着。”
寒冬才过,正是化雪的时候,徐嬷嬷哪里敢让小主子去雪地玩耍。将人拘在廊檐下,拿来小暖炉捧着,慈爱道:“姑娘身子弱,可不能学那些皮猴儿玩雪,老奴穿线给您看可好?”
徐嬷嬷生得慈眉善目,很是讨年岁小的小孩儿欢心,这些个嬷嬷里知漪最喜欢的就是她,因此乖乖应了声。
抱着暖炉和猫儿,知漪偶尔会被院里树枝上积雪落地的扑簌声吸引,更多是满眼好奇地看徐嬷嬷针如飞花地穿线。
只是她耐得住,她怀里的小猫可耐不住。半刻钟不到就晃着尾巴在那喵喵叫,被小主人捉住顺毛安静了片刻,转眼依然闹腾。
徐嬷嬷边飞针穿线边道:“姑娘别抱得紧了,当心它挠您。”
知漪迷茫噢了声,手下不小心加大了力气,叫小猫‘喵’一下就窜出她怀抱,转眼却撞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撞得头晕眼花倒在雪地里,有气无力地‘咪呜’着。
忙放下暖炉小跑过去,知漪自己也差点没摔倒在地,被来人眼疾手快地一捞,立刻乖声道谢。
等她自己站稳抱起小猫仰头看向来人时,却只瞧见大片晃眼的明黄和玄色腰带,她连人腰际都没到呢。
宣帝低低道了声,“这是哪家的小丫头?”
安德福仔细瞧了瞧,细声道:“皇上,应该是那位慕府的小姑娘,太妃娘娘的侄孙女。”
“哦?”
徐嬷嬷急急跑过来行礼,“给皇上请安,安总管说的正是。”
宣帝了然,“就是工部侍郎慕连秋之女?”
“是。”
“多大了?”
“姑娘快四岁了。”
宣帝挑眉,和他侄儿景旻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却小多了。
知漪抱着小猫仰看了半晌,似乎意识到什么,不伦不类地躬身,声音稚嫩,“皇…”
她记得之前阿嬷给她说过的,皇宫里面最厉害的是皇上,见到要行礼。
瞬间被宣帝拦住,见她这一脸迷茫的模样,宣帝素来不怒自威的面容也如春雪般化开,露出浅笑来,“走路都需嬷嬷扶着,还惦记着给朕行礼。”
先帝没有公主,宣帝也很少见到那些大臣家的女儿,是以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小姑娘。
巴掌大的小脸掩在毛茸茸的毡帽里,眼神纯净,举止天真,也无怪勾起静太妃一腔慈母之心。
宣帝轻拍小姑娘头顶,提脚绕过,“太妃歇下了?”
“还没呢。”徐嬷嬷道,“才喝了药,太医说过那药有提神醒脑的效用,一时半会主子睡不了。”
宣帝颔首,大步走进室内。安德福紧跟着,临入门前嘱咐了句,“天儿冷,嬷嬷还是把姑娘带进去吧。”
第2章 知漪
香薰烟炉散出的气味充斥整个内室,与浓浓药香混在一起,叫人一闻便觉脑袋发沉。
“主子,皇上来了。”
静太妃有气无力应了声,“把小窗支开,别叫皇上闻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味儿。”
“不必。”宣帝声先至,随后迈过小槛,“初春多生凉意,别让太妃又受了寒。”
他掀袍坐在暖塌前,关心道:“您今日如何?可感觉大好了?”
静太妃微微一笑点头,咳意上来便用帕子捂住嘴,“劳烦皇上了,没误了皇上的事吧?”
“朕下了早朝来的。”宣帝命安德福上前。
安德福举着托盘,满脸笑意,“太妃娘娘,这是皇上昨日命人从库里取出,多罗国进贡的奇药,对太妃的病有良效。午膳时切一小段炖了放进汤里,再睡上那么一觉,保管您醒来神清气爽。”
安德福极谙言语之道,语调抑扬顿挫,就是这么一小段话也像说书似的起起伏伏,让人听了往往不禁会心一笑。
静太妃亦弯眉,“怕是再普通的东西,也能被你说成仙丹了。”
“太妃冤枉奴婢了,这可是皇上真真切切的一片心意。”安德福谄媚过度,叫宣帝也忍不住踢他一脚,“多嘴,退下吧。”
静太妃看向他,“皇上费心了。”
宣帝目露笑意,轮廓柔和下来,“只要您好起来,便不算费心。”
他神情不似作假,让静太妃动容,眼眶微涩。
她与宣帝并非亲生母子,只在早些年先帝被妖妃蛊惑欲废太子时出过那么几回力。但宣帝母子极念恩情,宣帝即位,先帝其他妃子都被遣往感恩寺清养晚年,唯独她被留在宫中封为太妃,好生伺候。
静太妃一生无子无女,纵使在宫中享尽荣华也不免孤寂。幸而这些日子有她的小侄孙女慕知漪陪伴,叫她在世间最后这段日子不至于孤苦离去。见宣帝这番模样,静太妃不由在心中暗下决心,只等敬敏太后来便一并吐出。
陶嬷嬷摆出上好的青白釉瓷茶具,她早些年学了一手烹茶的好功夫,也正是因这点被静太妃收入内殿。
“这是去年冬日从梅花蕊上扫下的雪,埋在花根下封存了一年,用来泡茶极为清爽。”云嬷嬷轻言解释,“主子知皇上爱喝茶,特地让奴婢们摘下春日才发出芽儿的各色花蕊,亲自挑拣晒干,配以甘草银杏叶,只等皇上品尝。”
宣帝心中微动,手持瓷盏浅饮一口,赞道:“也只有在太妃这儿,才能喝到如此清冽独特的茶。”
“皇上喜欢就好。”静太妃含笑点头,话语间便有人报敬敏太后驾临。
敬敏太后缓缓自殿外走来,神情肃穆,从旁跟着两个嬷嬷,身后紧随四个小宫女。一身正蓝交领祥云纹样宫装衬得她周身气势愈发冷然,髻上戴有一支五凤朝阳簪,华贵大气。
宣帝起身上前几步,自嬷嬷手上扶过敬敏太后,“母后。”
太后略向他点头,目光转至静太妃身上,温和下来,“你还在病中,不必多礼。”
随身的原嬷嬷为她取下披风挂好,太后于静太妃身侧落座,“哀家本想等天儿转暖再来叨扰你,让你好好歇息一段时日。”
“我歇得已经够久了。”静太妃笑道,“麻烦娘娘,为我这将死之人奔波。”
“胡说什么。”太后凤目敛起,不悦看她,“你比哀家尚小几岁,什么死不死的,再说可要罚你。”
敬敏太后为先帝元后,因恪守规矩过于古板不得先帝喜爱,而静太妃当初甫一入宫便因温柔似水的性子和难得一见的美貌深受隆宠。所以早期太后与她相处并不十分和睦,而今几十年过去,先帝已逝,两人早将往日芥蒂放下,亲如姐妹。
太后自然不愿意看到这宫中难得能与自己说话的人早早离去。
静太妃一笑,轻声安抚劝慰。半晌后将室内其他人遣退,苍白的手掌握上敬敏太后,“娘娘,这次请您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闻言太后神色疑惑,宣帝不动声色,静静品茶。
“你说。”
“皆因…我那不成器的侄女。”静太妃咳了几声,“我不放心就这样将知漪送回慕府,她爹娘都是个糊涂的,行事荒唐。我那兄长…又素来不会管嫁出去的女儿之事,便只有我这个作为姑祖母的多操些心了。”
静太妃的兄长便是知漪外祖父——礼部尚书庄允德,他向来清高自持,对于外嫁女的家事,如无必要是绝不会插手的。
“你别急,慢慢说。”太后为她倒了杯温水,待静太妃润了唇续道,“你莫非…是想让哀家养这孩子?”
敬敏太后见过小姑娘几次,印象中记得十分乖巧,因静太妃的缘故也有些好感。
静太妃摇头,“她父母尚在,怎么敢提这种事情,便是我…也不能一直将她拘在宫里。”
“只是我那侄女,自幼被家中娇惯长大,心高气傲,向来不会理会他人,便是她亲生的骨肉也没有多放几分心思。”静太妃语中略带失望,“我这一去,知漪回府,只怕她又要拿孩子作出什么妖来,所以想娘娘您能帮我…照看几分。”
说着,静太妃以帕拭泪,“当初接知漪入宫时,这三岁大的孩子,身形还如一岁婴孩般大小,走路摇摇晃晃着不了力,声音就像小猫儿般细弱,见着人就躲。年纪小小就似有不足之症,天儿一冷必须要喝药才能止寒。”
想到当初情景,她愈发担忧,“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些,我只怕她一回府又…”
敬敏太后听着也有些心疼,“当真荒唐,糊涂。”
宣帝眼前浮现入殿前小姑娘才过他膝间的身高,心中了然。
“你放心。”敬敏太后轻拍她手背,“哀家定会时不时传她入宫,看她过得如何,再派两个嬷嬷去慕府看着,必不会有人敢作妖。”
脸上添了笑意,敬敏太后续道:“日后,咱们再一起给她挑个好夫婿,你瞧着岂不更心安了?”
知道太后在安慰自己,静太妃亦笑,“好,好。”
“等知漪稍大些…”太后见静太妃似有了点精神,继续开口,言语中直将静太妃担心的小姑娘护得密不透风。
宣帝安静听了小段,在太后开始拉着静太妃讲一些体己话时才对太后暗使了个眼神,退出寝殿。
院子里却没见到之前那个呆呆的小姑娘,许是带着小猫跑哪儿玩去了。
安德福守了半日,见他出来忙迎上去,“皇上,要走了?”
宣帝点头抬脚,复顿住,“着太医院院判和郝太医几个会诊,必要好好医治太妃,若…”
他停住,思及今日静太妃的状态,终究内心轻叹一声,“让他们尽力。”
“是。”
抬着御辇的八个内侍脚步沉稳有力,在雪地上丝毫不乱,些许的颤动也被身下软垫缓去,宣帝面色深沉,目光投向路旁园林内覆着厚厚一层雪的枯树。
枯木即将逢春,可惜,静太妃怕是见不到满园花开的那一日了。
宣帝未回宸光殿,而是去了勤政殿的书房批阅奏折。勤政殿没有装地龙取暖,一直烧着银丝炭盆,因宣帝常道处理政务时不可太过闲适,会因奢靡之气失了该有的理性。
一个时辰后,阅过一道工部回诉漕运修建的奏折,宣帝持笔沉思。
安德福换了杯热茶在桌,轻声道:“皇上,要不要歇歇?”
“不必。”宣帝想起静太妃,“朕看太妃对其侄孙女比旁人要小心许多,这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慕姑娘可怜。”安德福拂过袖子,语带同情,“奴婢听说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太妃娘娘还能多关怀几分。”
“哦?”
“这些事全是奴婢听旁人说的,奴婢说了,皇上听着若觉不实,还望恕罪。”安德福小心瞧了瞧宣帝神色。
“嗯。”
“听说慕庄两家的婚事,是由慕大学士及其夫人一力促成。”安德福回忆道,“当初慕老夫人一见礼部尚书庄大人嫡女,深觉庄姑娘性子与自己合拍,甚合心意,当场就向庄夫人提亲,回府后同慕大学士一商量,便将亲事定了下来。”
“慕侍郎与庄氏女成婚半年后慕大学士便致仕还乡,和慕老夫人去了江南休养。起初二人恩爱有一年之久,但奴婢听说,在庄氏怀有五月身孕时发现慕侍郎养了一个从软香阁赎出的清倌作外室。”
“庄氏善妒,向来不许慕侍郎纳妾。闻得消息后便带了一队护卫去外室居处大闹一场,还将那外室脱了外衫只留一件里衣丢在东街上,任丫鬟婆子和来往行人吐沫,并毁其颜面。”
宣帝皱眉,“倒是个刚性女子。”
“可不是。”安德福接道,“那外室不堪其辱,不久便羞愤自尽了。慕侍郎闻讯大怒,碍于庄氏身孕不好罚她,转身便迎了远房表妹进门,抬为贵妾,在府内几乎要与庄氏平起平坐。”
宣帝眉间皱得更深,安德福见状放低了些声音,“所以后来庄氏生下女儿,即这位慕姑娘,也少有照看,基本是靠丫鬟奶母照料着。慕侍郎平日更是不管不顾,除去重大节日宴会时会带这位正妻一同前去,其他时候基本都是在那位贵妾房中。”
“这些府中家事旁人又是如何得知?”宣帝出声。
“这…其实也并无太多人知道,奴婢是从静慈宫的嬷嬷那儿听说的。”安德福谄笑,静太妃在皇上和太后心中地位不低,被她放在心尖上的慕姑娘来历,他怎么可能不打听清楚呢,万一哪天主子问起他答不出可是大事。
宣帝放下朱笔,示意他继续。
“大约四月前,正是庄尚书寿辰,庄氏要回去祝寿,但慕侍郎因有事在身不便同去,便让庄氏携女前去。庄氏不信,以为慕侍郎在与她置气同妾室在书房厮混,一气之下将女儿丢在了书房外,道若慕侍郎不一道去,便再不管这女儿。”
“慕侍郎当庄氏是玩笑话,也没派人出去查看。庄氏便果真将姑娘丢在了书房外,不许旁人去扶,也不许姑娘进屋。”安德福唏嘘,“那日才下了初雪,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听说姑娘在外面冻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直到慕侍郎出来才发现,发现时都已经冻成雪人儿了,自那后就留下了畏寒体弱的病根。”
“这事儿当时在京城闹了有一阵,因为慕侍郎气得要休妻,将庄氏所做种种皆道了出来。但最后也没休成,反倒让众人看了一场笑话。”一时说得太多,安德福清了清嗓子,“太妃听说后,将庄氏传进宫训斥了一顿,并把慕姑娘接进宫教养了一阵,此后的事,皇上已知道了。”
第3章 酣酣
徐嬷嬷带知漪在廊下坐了会儿便去了偏殿暖房,知漪窝进温热的被褥间,一只手抱着猫儿,叫徐嬷嬷看了发笑,“姑娘,这猫可不能和您同窝儿睡呢。”
“为什么?”小姑娘疑惑。
“因为它身上毛儿厚,不怕寒,姑娘把它放进褥子里反倒要闷着它了。”徐嬷嬷笑,唤来外面小宫女道,“这炭味儿大,姑娘闻不得,去取些红萝炭换上。”
“红箩炭前儿都拿去主子寝殿了,如今只剩下这种炭哩。”小宫女进宫不久,话语间仍带着南方特有的腔调,“嬷嬷,您去吧,奴婢可不敢去要。”
说着,她好奇往小榻上一瞧,见是个才几岁大的小姑娘,小脸粉嫩,眼睛水润润的,还对着她笑。
小宫女便也不自觉傻笑了一下。
徐嬷嬷轻拧她一下,“怕什么,就说是姑娘用的,陶嬷嬷自会给你。”
小宫女被她撵去,转身徐嬷嬷就见自家小主子不安分,钻出了被褥在暖塌上和小猫一起滚着圈儿,半刻的功夫就扎成了堆。
“我的姑娘哎。”徐嬷嬷生怕她受了寒,上前抱起来,摸摸手捏捏脚,“可别贪玩了,当心主子知道把雪宝儿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