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翎走上前,靠在绝姒面前的梳妆镜边沿,湛蓝中泛着亮光的眸深深地凝着她,“我一会儿让下人炖些补品来,你最近的气色不太好。”
绝姒勾唇浅笑,“不用费神了,我很好。”
“这种话,你用来骗骗自己就好,不用说给我听。”他如墨染的眉拧起,看起来对于她对自己身体的虐待有些不满。
绝姒慢慢垂下眸,独孤翎看到她覆在睫毛下的淡淡阴影,“你最近没有休息好,好好养身子,你见过哪个新娘是你这副模样么?”
“哥…”
“不要说其他没用的,”独孤翎打断绝姒的话,不管她现在说什么,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只关心,她能够安安静静地上花轿,而后安安静静地嫁给司空离,最后再安分地执行他即将交给她的任务。
独孤翎凝着欲言又止的绝姒,“圣忆风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固执下去,就当给自己一个解脱,一个出路,也当帮我一个忙,不要胡思乱想了。”
绝姒低垂着头,不再开口,看起来专心一致地梳理着自己吹落在手臂上如丝的发丝,轻轻地拂弄着。许久之后,她才开口,“哥放心吧,我会嫁过去的。”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这样就好。”独孤翎刚毅的唇边咧开一抹笑,正欲转身离去,却被绝姒叫住,“哥?”
“怎么了?”
绝姒凝望着他,阳光在他的身后,有些刺眼,她用手挡在额际,遮住强烈的光线,“哥,你和柳魍联手对不对?”
独孤翎沉默片刻,“柳魍与溪孟安联手,给我服了绝命蛊,我不得不服从。”
绝命蛊这三个字,让绝姒的心陡然一惊,她几乎从位置上弹了起来,“那现在呢?你还有毒在身?”
“没有,他已经给了我解药。”圣忆风死后,溪孟安就让司空离给了他解药。
“那就好…”
独孤翎看着绝姒真心为他担忧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他急忙转过身离开,避开她的视线,“我会准备好你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看着独孤翎离去的背影,她黯然伤神,一阵风从窗吹了进来,撩动了她的发丝。她垂下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难过的闭上了眼,他真的看不到自己的拒绝么?也或许,他只是视而不见,逼着她嫁给司空离,只因为她曾经背叛过他…
魅门的之后几十里处有一块四面被山环绕的山谷,能进入的一面的山下有一条几乎不可见的小路,路口隐藏繁茂的树丛之后,从小路一直蜿蜒而入,直到出口便会豁然开朗,这就是魅门的后山。
与出口正对的一面山壁山有一个洞口,是这后山唯一能落脚栖身的地方。
石洞内并没有洞外看起来的简陋,相反,它看起来非常的舒适与安逸,不但没有潮湿的迹象,还飘散着淡淡的熏香,并不比魅门惊风苑的主屋差。
山洞之内,有一个宽大的屏风,隔开了外面的厅与内室,屏风上绣着一个精美的红色珊瑚树,高约八尺,看起来栩栩如生,质地硬如玛瑙,润如美玉,透过珊瑚屏风朝里望去,可以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独坐在内室之中。
悄静的四周忽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而后是一道大亮的笑声,几乎震得山谷中的树木都纷纷落叶。
“好小子!居然瞒着你师父我!”紧跟着,一道呼啸而过的风声从旁边绕过珊瑚屏风,直飞入内室。
浅浅的笑声自屋内人的薄唇中溢出,“比武那天,师父若是去了,徒儿可就不会落崖了。”
“哈哈——你小子!还好我没去,不然我准不会让你落崖,岂不是会破坏了你的计划!”柳魍乐呵呵地一屁股坐在圣忆风身前的石桌上,“我女儿可是被你害得流了一大把一大把的眼泪,谁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爹呢!”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轻轻地步入内室,“爹!您就爱取笑我!”吟依与高轩叶走了进来,看到圣忆风的瞬间就红了眼睛,提起裙角就朝圣忆风疾步走了过去,而后蓦地扑入圣忆风的怀里,“师兄!”
圣忆风唇角噙着笑,安抚地拍了拍吟依的后背,“害你担心了。”
两人拥抱过后,吟依缓缓地退开,“既然是这样的打算,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害我们大家虚惊一场!”
“知道的人多了,走露消息的可能性就大了。”圣忆风与高轩叶对望一眼,而后望向柳魍,“师父,魅门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门主刚刚过世,大概会有人嚷吵着选下一任门主吧。
“没有!没有!”柳魍捋着胡须,赞赏地看着高轩叶,“轩叶小子可是把魅门打理的井井有条,目前没人有异议,倒是很多人,因为没有找到你的尸首,都不相信你已经死了。”
“魅门的人没有允许并不会私自出魅门的四个阵,既然这样,在魅门内我就没有必要封锁消息,但我还是这样做了,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圣忆风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眼里闪过一丝诡谲。
柳魍大口地喝着桌上仅有的一壶酒,似是没有听到圣忆风的话,吟依则是疑惑地蹙起了眉,从高轩叶的表情中似乎看出了什么,但并没有言明。
最后,反倒是柳魍大口喝下酒,而后草草地说了句,“这小子的意思,不就是魅门有奸细嘛!”
“少主真是这个意思?”高轩叶的墨眉拧了起来,刚听闻少主的话,他的确也有这个猜测,但并不肯定。魅门的人都相当的忠心,那些年轻的几乎都是在魅门内长大的,是不允许出魅门的,而年老的都是魅门的前辈,忠心不二。如果是奸细,就会是有能力走出魅门外四个阵的人,那就是说,极有可能是那些前辈中的某一个。
“我的确是这个意思。”圣忆风敛心敛神,眼眸里幽光流转而逝,清浅地扬起唇角,“我落崖后,溪孟安并没完全相信。他在尘家庄布了眼线,即使看到那样的情况,也没有完全信任,暗地里派了很多人在崖下搜寻我的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无计可施的时候,才派人在魅门外潜伏,但是魅门外的四个阵并不是轻易可以进入,而且在我落崖后的第二天,我就与轩叶一起重新改了外面的四个阵,即使溪孟安拿到独孤翎手中曾经杜玉菲画的图,也还是不能进入魅门内,所以他无法探知详情。”
“也就是说,他不亲眼看到魅门内的情况,以他的小心谨慎是绝对不会相信我的确已经死了。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撤去了魅门外的人同时连尘家庄的人也撤了去,连同在崖下寻找尸首的所有人手都遣了回去。”圣忆风无意地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眯起狭长的凤眸,“除非,魅门内有他非常信任的人,亲口告诉他,我的确已经死了,否则他不会相信。”
吟依惊讶地望向柳魍,柳魍则还是大口的喝着酒,高轩叶利是紧紧蹙着眉头,不发一语。
圣忆风微合眼睑,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冷意的弧度,饮尽了杯中许久前倒入的酒。
谷间凉风轻送,带着雪后寒意的空气吹进洞内,透过屏风在室内萦绕,吟依不自觉地看了看高轩叶,就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高轩叶缓缓抬眸,望着圣忆风道,“少主怀疑奸细在魅门的前辈之中?”
圣忆风缓缓地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你忘了,我们改了阵。能在我死后这几天出阵告诉溪孟安我已经死的人,只有知道新阵如何走的人。”
高轩叶凝重的眼里闪现出诧异,“新阵包括我在内,只有四阁主和柳前辈知道。”
吟依不敢相信地望向圣忆风,圣忆风注视着吟依,悠悠道,“师父绝对不可能是告密之人。”
柳魍的大掌毫不留情地拍在圣忆风的肩头,“还好你小子没猜是我,不然老头子我跟你没完!”说完,他抖了抖酒壶,发觉酒已经被自己喝光,懊恼地蹙起了在自己又白又长的眉毛。
“爹!”吟依无奈地将柳魍手中的酒壶抢了出来,“您正经一点好不好!师兄正在愁谁是奸细,你还在喝酒!”
“好嘛!好嘛!乖女儿!爹听你的!”说完,柳魍笑眯眯地捋着胡须,“那现在,不就有一个嫌疑人站在我们面前嘛!”
高轩叶沉静地望着柳魍,平静的眼波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前辈,不是我。”
柳魍无趣地摸摸胡子,“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不然就不会说啦!”
吟依蹙眉望着圣忆风,发觉圣忆风默默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视线并没有落在高轩叶的脸上,因此,她确定,圣忆风并没有怀疑高轩叶,那就是说…“师兄怀疑其他三位阁主?”
圣忆风略微沉吟一下,缓缓抬起凤眸,唇角噙着清冷的笑意,除此之外,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遗憾与伤感,“她们三个都跟了我很多年,我宁愿是魅门内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是跟我如此亲近的人。”
高轩叶沉默了,眼底是与圣忆风不谋而合的情绪,比起对少主而言,其他三个人跟他的关系更加的亲密一些,这些年,他们共同为少主奔波,情同手足,何况其中一人,还是即将与他相守一生的人,他甚至不敢去猜,究竟是她们中的哪一个。
看出高轩叶的为难,圣忆风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可以让师父去查,你不用插手。”若真要高轩叶从三人中找出那个人,就相当砍掉自己手臂一样,他能理解。
然而,高轩叶抬眸,坚定地看着圣忆风,“这件事我来查。”看到圣忆风不解的眼神,高轩叶道,“这样我才能放心,我不希望任何差错而找错了人,也或许,并不是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南城主的义妹三日后成亲。这个消息在南城满溢喜悦的气氛下,很快地在南城大街小巷传开。
红绸缠绕于蜿蜒曲折的回廊,府内丫鬟下人一派的喜庆,忙着张罗三天后的大喜事。
是夜,月色如水。南城府一片灯火通明,处处摇曳着红绸灯笼的鲜亮色彩。
一阵琴声忽然从舞园的屋内传出,行云流水般传入众人耳中,听到的人都默默地立于原地,脸上因喜庆而浮现的笑容也跟着渐渐消失。
那琴声悠悠荡荡地从舞园流泻而出,如丝丝缕缕的愁萦绕在南城府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一个忧愁的少女,在雨天凭栏眺望,焦虑地等待着那个自己心里的人,虽然心底知晓那个人永远不会来,而后音律微微一转,又似一个淡漠的贵妇,细细的在镜前梳妆,而后默默地低语,告诉自己忘了吧、忘了吧…
这一段似伤似感又似无所谓与淡淡绝望的旋律在每个人的耳中回转,琴声终于渐渐停歇,天地间一片沉寂,仿似每个人都屏着吸,在听琴的过程中,每个人都被这忧伤的旋律所感染,甚至忘记了这琴音出自一个即将成亲的人之手,直到此刻琴音停止,才逐渐从那音律中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
而后,便是一声巨大的破裂声从舞园中传了出来。
“哥!”绝姒震惊地从木椅上跳起,看着地上被摔成两半琴弦断掉的木琴,不可思议地望着独孤翊。
屋内的烛火因独孤翊突然进入而卷起的风,明明灭灭,最后逐渐熄灭。
独孤翊的胸口因怒气有些起伏,高大的身躯立于绝姒面前,强迫的气势让绝姒不自主地微微退后了一步。
“三日后,是你成亲的日子,要嫁的人不是其他的市井小民,是当今太子!”湛蓝的在昏暗的屋内闪出渗冷的光芒,“我不希望任何不利于你的谣言传到宫里。”
绝姒垂眸沉默半晌,“我只是弹一首曲子而已。”
“是人都听得出这不是一个即将出嫁的人该弹的曲子!”独孤翊低沉的呼吸在屋内不断起伏。
绝姒低垂的眸明明灭灭,沉寂了须臾,她才慢慢道,“知道了,这三天我会安安静静地在府里等着嫁出去。”
见到她温顺的样子,那么一瞬间,独孤翊有些失神。想起曾经的她,明丽照人,举手投足间都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淡淡傲气,游走于达官贵人之间,然而现在的她,快要让他想象不到曾经的她…
夜风卷进屋内,忽地一阵风吹开了轻掩的窗,冷冷地吹进屋里,“咚”地一声蜡烛被风吹得倒落在桌上,发出一阵轻响,让陷入沉思的两人同时收神。
独孤翊转身,走到窗边抬首而望,月色很轻易的点缀了他的眼睛,让那两抹湛蓝更加的透澈,他几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顺手关上了窗,朝屋外走去,“你早些睡吧,最近好好休息。”
长廊幽静,有风轻吹,月光透过窗棱映上绝姒的眼睛,竟有几分湿润。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叫住转身离开的独孤翊,眼神和语气都有些微愠,一种即使独孤翊逼她嫁给司空离时都没有出现过的情绪。
独孤翊的脚步停顿一下后,再次迈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舞儿的事,她四天后会嫁给溪孟安,为什么你没告诉过我。”绝姒盯着独孤翊的背影,一颗心浮浮沉沉,很多的失望在心底开始慢慢汇集。
独孤翊转身,刚毅的面庞因背光笼在一片黑暗之中,“舞儿已经不记得你,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等你成亲后再告诉你也不晚。”说完,他不待绝姒有任何反应,便利落地转身朝屋外走去。
绝姒忍不住闭起眼睛,在睁开来时,眸底已有泪光。她拂袖,轻盈地走到案几边,点燃蜡烛,而后幽幽地转身朝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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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儿的央求下,溪孟安找来一条小舟,牵着欢喜的人儿踏上小舟在追忆园的莲花池中游玩。
“安安!安安!把船划过去,那朵莲花好漂亮!”舞儿兴奋地趴在船边,对溪孟安指着远处一朵开得灿烂粉白的莲花。
“咦!安安,你看,还有鱼!”舞儿随手拿起一盘早已经准备好的甜点,塞进嘴巴里慢慢品尝,“安安,去那边。”
溪孟安看着孩子似的舞儿,不禁与从前的舞儿进行对比。若是她没有失忆,他恐怕永远也看不到她如此灿烂天真的笑容。
“安安!”见溪孟安望着她出神,舞儿一边将糕点往嘴巴里塞,一边歪着脑袋望着他,“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溪孟安收神,将半个身子都挂在船边的她赶紧拉了回来,故意装出愠怒的样子,“上次掉进水里,怎么还离水那么近,一点都不担心!”
她甜甜地笑笑,“不怕,有安安在,我不怕掉进水里,安安会救我。”她娇软的嘟哝,并乖乖地趴到他身边,将一块糕点递给溪孟安。
一抹黑影如风般落于船上,“主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三日后的婚礼。”
“知道了。”溪孟安看着舞儿,眼睛流露出喜悦的情绪,他伸手将她环住,“莹最近怎么样?”
“最近都是她在寻找曾经日教的人。”
舞儿眨巴眨巴大眼睛,愣愣地望着尹昭,粉颊因兴奋而有些微红,“尹昭大哥!你会飞啊!”
尹昭被舞儿突然飞来的一句话怔住,愣在那里看看溪孟安,不知该如何回答。溪孟安微微一笑,“你喜欢?”
“喜欢!喜欢!舞儿也想要飞。”她开心地坐起来,张开双臂就要朝尹昭扑去。
尹昭紧张地流出了冷汗,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动作,就在那娇小的双臂快要环住尹昭时,一只手及时揪住舞儿的后领,像拎小猫小狗一样将兴奋地人儿拎了回来。
溪孟安望着刚刚被自己揪回来的舞儿,细腻如花瓣的唇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我也可以。”
“真的喔?!”一双大大的眼睛绽放出如星星般闪烁的光芒,而后朝溪孟安张开双臂,“那安安抱着我飞!”
“乐意之极。”溪孟安轻笑,在俯身拦腰抱她之际冰凉的唇有意无意地轻扫过她的红唇,然而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而后就是离开,感到怀里的人轻微一颤,将头埋进他怀里,他只当女儿家的害羞表现。
溪孟安的身体看起来纤弱而轻盈,他轻点足,迎风而起,穿着宽大的白袍,被风一吹,两个袖袍仿佛两片翩翩纷飞的蝴蝶翅膀,分外动人,连同他怀里的舞儿绯色的衣裙也被风扬起,在他宽大的白袍中翻飞。
他抱着她,在她像孩子般的欢呼声中,飞过波光潋滟的莲池,盈盈地在湖心的水榭落地。尹昭也在身后,跟着两人立于水榭之中。
看着开心的舞儿,溪孟安的唇边也有着无法抑制的微笑,他将裸着足的舞儿抱到一旁的软榻上,“我跟尹昭有事谈,你先自己在这边,我一会儿过来。”
闻言,她的软唇,嘟地好高好高,“安安什么时候回来?”
“我保证,会很快。”
“那——好吧。”她看起来很大度地瞅着他,“我允许你去,我要快些回来哦。”
“恩。”
尹昭跟着溪孟安朝水榭的另一端走去,“莹最近一直在找前段时间答应加入日教而后又退出的人,但是那些就人间蒸发掉一样,毫无踪迹。”
溪孟安负手而立,凭栏望着满池的莲花,敛了笑容,漾在他眸子里的是茫然与不解,“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听到溪孟安的喃喃低语,尹昭神情凝重,“这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捣鬼。主子,会不会是尘无影?以他与圣忆风的交情,一定会来报仇的,但是这么些日子以来都没有动静,会不会是他在暗中阻止我们重振日教?”
“尘无影?”溪孟安默默地低念着这个名字,盈盈的眸中有着奇异的情绪,“在尘家庄的那些眼线能够信任么?”
“那些人都是属下亲自带出来的,非常忠心,不会谎报消息。”尘无影最近的确都沉浸在悲恸之中,而且据报,当时舞儿来找主子报仇时,的确吩咐过尘无影不要动用任何一个尘家庄的人来报仇,何况,据他最近几日的监视,连出入尘家庄的人都少之又少,尘无影更是寸步不离,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排除这种可能,尹昭有一种猜测在心中慢慢地浮现,但是又不敢轻易的说出口,他张了张口,犹豫须臾,还是只字未提。
多年来的相处,溪孟安敏锐地感觉到身旁尹昭气息逐渐变得急促,似有些不安,他侧首,凝望着尹昭,“你有什么想法?”
“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这种情况之下,任何可能我们都要顾及到,没有什么能不能说的。”他隐隐地感觉到,尹昭即将说出口的猜测会与他的不谋而合,但是,这个猜测是他最不愿看到它发生的猜测。
尹昭回头看了看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的舞儿,再回过头望着溪孟安,用极低的声音道,“属下猜测,圣忆风,并没有死。”
心一沉,对望了一眼,溪孟安与尹昭的脸上同时笼上了一层凝重。
溪孟安缓缓地面向满池灿烂绽放的莲花,脸上阴晴不定,回想着断情崖上比武的当天。他当天到断情崖时,除了圣忆风与孤傲洁外再无其他的魅门之人,连其余的三大阁主都不在,如果当时那一战圣忆风一定要赢,为了确保万一他肯定会命四大阁主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断情崖,更何况也没有见到圣忆风的师父。再回想两人比武中,起初离崖边并不近,最后打斗到崖边似乎都是圣忆风在引路,而之前比武之中,他也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解乌兰毒发的症状,解乌兰虽然只会对武功起作用,但是附带地都会有一些反应,例如肤色的变化与眼瞳色的变化,不知是当时风雪太大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除了圣忆风功力的变化有着解乌兰毒发的症状外,其他一切都正常。
难道,圣忆风是故意支开了所有魅门的人,诈死?
溪孟安负在身后的双手,缓缓地攥住。魅门与尘家庄都无任何异样,也许并不是因为圣忆风真的死了,而是因为圣忆风骗过了所有人!
尹昭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对溪孟安道,“魅门的眼线消息准确么?”
“当然,她可是位处魅门中心的人物,圣忆风一旦出现在魅门,我们也许会比魅门的人更先知道消息。”
他派了那么多的人去搜尸体,虽说崖下地势险峻,尸体有可能在任何一个搜查不到的地方,没有找到并不奇怪。但圣忆风若真的没死呢…
思及此,他蓦地回首望住软榻上抱着软枕痴痴地望着莲池的舞儿。圣忆风若没死,一定会回来寻舞儿,为何至今为止都没出现?
“找个你信得过的人将你的任务交给他,有个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溪孟安凝住不远处的舞儿,最近几日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每一声“安安”,每一个噘唇,每一个笑容,每一个撒娇的动作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曾经,他以为自己想要的只有名誉与江湖上的地位,“情”之一字绝不会成为纠缠他的枷锁,现在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幼稚得可以,想要忽视那份情,并不代表那个人不在自己的心里,并不代表自己不在意。
他喜欢现在这样天天与她相处,喜欢这份快乐,他绝不容许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就这样再次被圣忆风破坏掉!
尹昭顺着溪孟安的视线望去,明了颔首应道,“属下定当保护绝舞姑娘,不会让圣忆风有丝毫接近她的机会。”
“或许,主子与绝舞姑娘成亲的日子可以提前。”